第十六章 侠胆琴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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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小夜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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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给曹宝珠腿部动了手术,植入了钢钉。看着病床上沉沉睡去的曹宝珠,张兰心心情很沉重,想到居然没有人来为这起事故承担责任,心中更为气愤难过。 曹宝珠醒来了,看着张兰心眼泪汪汪地说:“张老师,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张兰心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不会。只要你安心养伤,伤好后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恢复练习,就可以继续跳舞。” 曹宝珠有些不相信,说:“你只是想安慰我。我知道,有这种伤的人走路都不方便了,更不用说跳舞了。”说完,又哭起来。 张兰心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小时候看到过我国一个女舞蹈家的事迹,她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由于受不了迫害,从楼上跳下来,双腿骨折,后来她忍住了难以想象的痛苦,终于回到了舞台上。你年龄还小,再生能力强,一定比她恢复得更好的。”曹宝珠眼里闪出了光:“真的?如果她能,那我也能,对吗?” 张兰心肯定地点头说:“当然能。不过,那会是一个很痛苦很痛苦的过程,只看你能不能忍受得住了。”曹宝珠坚定地说:“我不怕吃苦,只要能继续跳舞,什么痛苦我都能忍受。” 学校派了护理人员来,张兰心对曹宝珠嘱咐安慰了一番,就回到龙门镇,继续上课。 这时,学生宿舍也出现了问题,有的墙角出现了裂纹,下水道的管子轻轻一敲就破了,弄得污水四溢,臭气熏天。教师宿舍还没出现问题,不知是承建方早知道是教师宿舍特别小心的缘故,还是隐患还没出现。 学校教师联名上书到县里,反映了情况,要求追究承建商的责任,追究某些镇领导的责任。但是县里的回复是,承建商已经跑了,不见人影,情况不明,要等把人抓到了才能弄清情况。学校的教师都很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一部分教师提出到市里上访,找市领导讨个说法,不能让广大师生白白蒙受这个巨大的损失,不能让不法分子逍遥法外。 当几名上访教师代表带着材料到镇头等班车时,一伙人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毒打,把材料也抢去了。这伙人扬言,如果谁敢再上访,灭他家的门,谁用车载这些人,烧他的车。吓得没有一个车主敢载龙门镇中学的教师。 有几位男教师连夜走路出去,可是还没到花坟前,就被一伙埋伏地路边的人打了回来。有一个教师从小路走出去,过了半天,也回来了,说县里车站有人守着,不让他上车。 一时间,龙门镇风声鹤唳,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张兰心很低调,除了偶尔到乡下看看外公,就只管上课,从不和其他老师谈论这类话题。 放暑假了。 张兰心一大早起来,提上前一夜整理好的小旅行箱,正准备出门,这时,上次和她一起陪姚小芳做手术的那位女教师来了。张兰心赶紧让座倒水,那位女教师摇手说:“先不忙这些,我有要紧事对你说。”她从包里拿出一大叠材料,对张兰心说:“这些是老师们准备了好久的上访材料,可是我们走不出去。只有你可以回市里去。我们就想委托你把这些材料交上去。虽然我们听说你和龙镇长是亲戚,但是我们都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和他是不一样的。” 张兰心很感动,笑着说:“其实我早就进行了调查,也准备了很多材料,就是想趁放假的时间带回去。正好,你们这些材料都很有用,交给我吧。” 送走了女教师,张兰心到镇头车站等车。这时龙腾云提了一大包东西来了,笑眯眯地打招呼,对她说:“回家了?来,舅舅给你准备了一些特产带回去。给你爷爷和你外婆他们尝尝本地的特产风味,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个味。你就说我向他们问好了。”张兰心淡淡一笑,说:“谢谢‘舅舅’关心。我自己已经带了一些土特产,再多我也拿不走了。我还要到县城里接宝珠到我家调养,拖个病人,不方便拿这么多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龙腾云仍堆着笑脸说:“你外公知道你回市里了吗?你可以带外公一起去玩玩嘛。” 张兰心答道:“我昨天去看了他,请他和我一起回市里去。可他不去,说天太热,不习惯,城里不如乡下凉快。” 龙腾云意味深长地说:“你外公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恐怕会更受不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亲舅舅,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以前我对不起你的地方,那是不知道有这层关系,不知者无罪嘛。现在你是我的侄女,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张兰心冷冷一笑,回答道:“那多谢你了。你的‘疼爱’我会记在心里的。” 正好车来了,张兰心上了车,远远看着车后龙腾云愤愤地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掷,东西四处飞散,旁边有几个人赶紧帮他捡回来装好。张兰心暗地发笑。 张兰心到县医院看了曹宝珠。曹宝珠正在医护人员的照看下拄着拐杖练习走路。张兰心对主治医生说,要带曹宝珠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咨询一下,制定康复方案。医生嘱咐了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项,便办了出院手续。 张兰心和曹宝珠坐出租车到了县汽车站。张兰心正扶着曹宝珠上长途汽车,一眼瞥见一个大汉提起她放在身边的旅行箱,撒腿就跑,直奔站外一个停着的小车。她急忙叫宝珠抓稳扶手,一边追上去,一边高声叫着“抓小偷”。群众见了,都伸头张望,有反应快的,也拔腿追上去。路边有几个汉子故意堵住去路,气势汹汹地:“干什么,干什么!”追的人见这种情形,便打了退堂鼓。只有张兰心灵巧地绕过这几个人,一个“流星赶月”赶上那人,伸腿一绊,再用手把他向前顺势一带,那人飞身扑了出去,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手上的箱子也摔脱了手。张兰心抢先提过箱子,再提膝压住了大汉的背部,不让他挣起来。这时旁边群众也围了过来,路边的小车马上开走了,那几个大汉见势不对,也悄悄溜了。 车站警卫过来把那大汉铐上,和张兰心一起到警卫室作了笔录。张兰心见从大汉口中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多逗留,便匆匆上了车。一路上也有所警惕,时刻看紧箱子。到了市车站,便立即坐出租车回家。 终于到家了,张兰心松了一口气。曹宝珠看见张兰心家的大院子大房子,叹为观止。 全家人都在,等着给张兰心接风洗尘。见她带了一个客人来,都觉意外。张兰心简单作了介绍。 吃饭的时候,张兰心给家里人说了曹宝珠的遭遇,说了龙门镇发生的事,也说了车站里发生的事。大家都觉义愤填膺,都很怜惜宝珠。后来趁宝珠上厕所的时间,张兰心告诉家里人,她就是张云伟支助的那个女学生,全家人更是怜惜。爷爷非常激动,当即说明天亲自陪张兰心去市里的上访办公室交材料。张兰心很是高兴,吃过饭,吩咐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给曹宝珠住,自己也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张兰心和爷爷便到了市政大楼,一路上有不少的人尊敬地和爷爷打招呼。到了上访办公室,爷爷对接待人员说:“把你们阎主任请来,我们要当面和他谈。”年轻的接待人员一看爷爷的架势,不敢怠慢,放下两杯茶,赶紧去请人。张兰心冲爷爷笑,爷爷也得意地对她挤挤眼睛。 阎主任看上去五十多岁,一见爷爷便赶紧上前一步握住爷爷的手,说:“好久不见老书记了,身体好吗?”寒暄了一阵,阎主任感慨地说:“想当年,我跟着老书记做事,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呢,老书记对我们年轻人最是耐心细致,对我现在的解释工作有很大的启发呀。”话锋一转:“不过,您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劳动您亲自上门来找我?肯定不会是小事吧。” 爷爷道:“百姓的事无小事!”吩咐张兰心把材料交给了阎主任。阎主任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然后说:“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这个地方的干部也太不像话了,无视群众利益,中饱私囊。这还了得!这样,我把这些材料先收下,再向市委领导反映一下这个情况。由市委研究决定怎么处理。过几天给你们书面答复。”张兰心和爷爷很欣慰,作了材料登记后,便告辞回家。阎主任亲自把他们送下楼,又吩咐专车把他们送回家。 接下来几天,张兰心带着曹宝珠到市康复医院,听取医生建议,制定了详细的康复方案。曹宝珠听说恢复有望,才真正放下了心,信心十足地按方案进行康复训练。 上访办的答复也送来了,说是龙门镇干部有严重渎职行为,一定要严查严办。一切有了定论,张兰心放下了心,但过得几天便有些心神不宁了。 终于有一天,张兰心有些不由自主地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市美术学院。可是学校门庭冷落,学生已经放假。她有些失望,怏怏地转身准备回家。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她心里一阵狂喜,转过身去一看,果然是龙渊。只见他并没多大变化,只是皮肤比以前白了一点点,多了一点书卷气。 龙渊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们也放假了。我天天在这等你,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我终于等到了!”张兰心抑制住激烈翻腾的心绪,笑着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学校怎么样。我也很好奇嘛。”龙渊只是微笑。 龙渊带着张兰心参观了校园环境,果然艺术气氛浓厚,到处是名人雕塑,格言警句,造型别致新颖的现代艺术雕塑,还有小桥流水,楹联诗词。张兰心赞不绝口,龙渊非常高兴。 然后龙渊带张兰心回自己的宿舍看看。只有少许学生进出着宿舍大门。龙渊带张兰心上楼,开了寝室门,请她进去。张兰心打量着寝室的摆设,三张上下床,六个铺位,空了五个,只有下铺一个床位还铺设整齐,一看便知是龙渊的。墙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画。张兰心看了笑起来,转过身去说:“美术学院的学生就是不一样……”话没说完,不想一头扎进了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她吃一惊,想退后一步,却被龙渊的双臂紧紧地环住了身子,退无可退。 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衫,一下子都变得火热起来。龙渊的眼里充满了情欲,看着她低低地说:“我真的好想你!你点燃了我心中的那把火,让我夜夜为你失眠。可是你好狠心,总是不让我靠近。”张兰心张嘴欲说,却被龙渊狠狠吻住了。 在龙渊深深而狂野的吻中,张兰心又一次沦陷了。她在龙渊的小床上又一次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了他,幸福而又沉醉。 激情过后,张兰心默默地穿好了衣裙,一言不发地去开门。龙渊有些手足无措,从床上跳起来,从背后抱住她,自责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太想你了,我……” 张兰心垂着头,摇摇头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只是恨我自己!” 龙渊搬过她的身子,说:“为什么?你为什么恨自己而不是恨我?”张兰心凄然不语。龙渊扶着她的肩,把她推回床边坐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说:“你为什么总是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你的心明明是火热地,却为何要把它伪装成冰冷的样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呀。把你心里的东西释放出来,让自己轻松一点好吗?” 张兰心闭了闭眼,直视着他。她眼底那深深地痛楚让龙渊的心缩成了一团:“不。有些东西永远也不能自由地释放。我做不到。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心,身不由已地和你一而再地做出这种亲密的行为,这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我爱你,就是害你。你越好,我越是感到无颜以对;你越完美,我就越感到羞惭。所以,请你离开我,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天使!”挣脱龙渊的手,站起身来别过脸说:“我想回家了。” 龙渊穿好衣服,站起身轻轻搂过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世上也都没有完美的人。我们都没必要为自身的不完美而自责。我是全身心地爱着你的。我一直在为我们的爱情努力,请你和我一起努力好吗?赶走你心中的阴霾,快快乐乐地生活,好吗?”张兰心伏在他的肩上,泪流满面,却咬牙不答。 龙渊带着张兰心就在校门外的小店吃了点东西,然后乘公交车送她回家。到了张家宅院门外,两人都站住了。停了一会,龙渊对张兰心说:“我暑假会一直呆在学校,顺便打工挣点钱。”张兰心听得此言,才开口说话,有些关切地问道:“你的学费够吗?”龙渊笑道:“我开了好几年书店,好歹也有一些积蓄,足够这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我也会比别人用功一些,希望能尽快完成学业,尽快毕业。”张兰心说:“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如果经济上有困难,一定要开口,我可以帮助你。等你毕业以后,重新工作了,再还我。”龙渊微笑道:“行。需要的时候我一定找你。” 正在这时,爷爷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人站在外面,说:“咦,这不是龙渊这孩子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不进屋去?”龙渊看张兰心一眼,说:“不了,我有事要回去。”爷爷说:“什么事这么要紧?到了家门口不进去算怎么回事呀?在龙门镇的时候,你陪我们不少时候呢。我们也应该尽点地主之谊嘛。兰心,怎么不请人家进去呀?”张兰心只好微笑着对龙渊道:“我们进去吧。”三人一道进屋。 曹宝珠看到龙渊,也算是家乡人了,很是亲热。爷爷询问着龙渊的近况,听说他自费读书,大为赞赏,说他有志气,肯上进,不像时下的年轻人,急功近利,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却不愿再去加强自身的修养和学识。龙渊陪着爷爷说话,谈得挺投机,张兰心在旁微笑倾听。 不久,龙渊起身告辞,爷爷挽留他吃过晚饭再走,龙渊谢绝了,爷爷很是遗憾。大家送他出门,张兰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怅然若失。 回到屋内,爷爷对龙渊还赞不绝口。张兰心听了,又是骄傲,又是难受,心中五味俱全。 曹宝珠看了张兰心的脸色,悄悄地问,张老师是不是喜欢这个龙叔叔了。张兰心打了她一下,说人小鬼大,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曹宝珠笑着做个鬼脸。张兰心笑一下,便又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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