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夜宴伏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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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小夜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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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上课了。张兰心和其他老师一样，课时都很多，行课期间都忙得不亦乐乎。但她统筹安排时间，充分利用行课期间的空余时间批改作业和备课。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完全放松了。李丽开始也很紧张，苦恼异常，后来采纳了张兰心的方法，也感觉轻松多了。
龙飞来过几次，但张兰心的态度是礼貌有余，而热情不足。李丽看不过意，不好太过冷落，所以常常由她陪着龙飞谈笑。这样一来，龙飞和李丽反倒稔熟一些。
张兰心常常到龙渊书店去借书看。张兰心偏好古典文学，其它书籍也多有涉猎，言情武侠也绝不摒弃，只要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一定的乐趣，增长见识。
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张兰心很意外地看到校长在教室外等她。校长见了她，笑眯眯地说：“今晚有空吗？能不能到我家去吃顿便饭？”张兰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由于不知缘由，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见此，紧着说：“今天是我生日。我老伴常说你孤身一人老远到我们这里来不容易，我们应该多关心关心。她要我请你到我们家去，让她看看。我们的孩子早在外成家了，难得回来，她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张兰心很为感动，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收拾了就去。校长笑眯眯地走了。
李丽已经提前回家去了，这是她的惯例。偶尔也见她的男朋友借了摩托车来接她回去。
张兰心回寝室换了一件淡蓝的无袖长裙，略微梳洗了一下，便到街上准备买一件礼物，忽然想起龙渊书店里摆有根雕艺术品，正适合作为送给校长的礼物，于是便径直走到书店。
由于是星期六，书店里人很多。龙渊忙着应付顾客，抬头见张兰心来了，眼前一亮，但见她清新可人，便觉满室生春，暑热顿消，不禁有点失神，幸得旁边顾客催促，才赶紧回过神来，不致失态。他冲张兰心笑笑，说：“来了一些新书，你自己先看看。”张兰心微笑着点点头，闪在一旁看书架上的书，也不打扰他。
等人渐渐少了，张兰心才提出要买根雕送礼。不想龙渊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东西是我自己雕的，只是放在这里作个摆设，随意装点一下书店而已。你要的话，看得起哪件就拿哪件吧。送给你，不要钱。”张兰心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龙渊一番，啧啧称奇：“这么好的根雕，是你自己雕的？简直绝了！唉，埋没啊，埋没，你怎么会埋没在这个地方呢？”又问：“你跟谁学的呀？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识一下那位高师？”龙渊笑笑：“我没师傅，如说有，就是小时候见的那个木匠。那时姑妈出嫁，请木匠来做嫁奁，见那木匠雕的床头花饰很好看，就很有兴趣，缠着他教授了基本刀法，然后自己一边刻着玩一边摸索，后来从美术书上看到有根雕，又见我们这地方刨出的老桑树根随处可见，就开始摸索根雕，买了不少这方面的书，边看边学，我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呢。这些恐怕登不了大雅之堂吧。”张兰心上下仔细打量着架上的根雕，摇头说：“你还没到省城的美术馆去看看，我看有些根雕没你这些雕工精细，创意也差些，意境没你这些纯净质朴，那些专卖室内装饰摆设的市场里的根雕就差得更远了，但价格可不菲哟。我原来以为你是专卖这个的，还打算挑一个小件的，小件便宜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可不要心疼哦。”龙渊显得很高兴，呵呵笑道：“这个值什么，没人欣赏也就没价值。你懂得欣赏，也就是在你手上才有价值。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你随便挑好了。”
张兰心看中一件“天马奔腾图”根雕，这是她临时取的名字，奔腾的马儿和流云依树根形状和条纹而成，浑然一体，充满动态和韵律感。她把玩了一会，沉吟了一下，又便放回去，另挑了一件龙形根雕，说：“这件更适合，寓意飞黄腾达。”龙渊遂找来一个纸盒装了，张兰心又到小饰品店买了彩纸和彩带回来，包扎好了，在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端详了一番，颇为自得。
校长家离龙渊书店不很远，向前走一点就到。张兰心按了门铃，校长热情地把张兰心迎了进去。张兰心把礼物递给他，校长客气了几句，便收下了。校长的老伴正在厨房里忙着，张兰心进厨房叫了声师母，一边和她聊家常，一边看着她炒菜，帮着递递盘子，端菜上桌，摆放碗筷。
菜上得差不多了，满满一桌，很是丰盛，师母还在做最后一个汤，让张兰心洗手准备进餐。张兰心刚洗完手，到得客厅，就听门铃响，校长赶紧去开门。
张兰心一看，原来是龙飞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校长给双方做了介绍，不出张兰心意料，那中年男人就是龙飞的父亲龙腾云，也就是龙门镇的镇长。张兰心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龙门镇的父母官，只见他眉眼间与龙飞有些相似，只是脸上的肉太多，油光发亮，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纹丝不动，显见得用了不少的发胶摩丝之类，穿一件“梦特娇”T恤，腆着大肚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龙腾云听了校长的介绍，热情地握住张兰心的手，哈哈笑着说：“想不到张老师如此漂亮，早听小飞说起，久闻不如一见哪。”张兰心不着痕迹地轻轻挣脱了龙腾云久握不放的手，礼貌地回应几句客套话，展眼看龙飞，也是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
张兰心被安排在师母和龙飞中间的位置就坐。席间，校长殷勤地给龙腾云斟酒布菜。龙腾云吩咐把每个人面前杯子都斟上，然后举着酒杯对张兰心说：“张老师不远万里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支援教育，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代表我们镇的父老乡亲欢迎你。来，我们干一杯。”举杯一饮而尽。张兰心举杯略沾了一下嘴唇便放下了。龙腾云一看，说“女人自带三分酒”，定要张兰心喝完，说不喝完就是瞧不起龙门镇的人。张兰心推说从不喝酒，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只是竭力隐忍。僵持了一会儿，龙腾云一阵大笑，说：“好好好，张老师不喝也可以，不过这杯酒可不能留着！小飞，你帮张老师喝了！”龙飞笑盈盈地端起张兰心的杯子一口喝了。张兰心的心里就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很不舒服。
龙腾云吩咐龙飞把张兰心和他的酒杯都斟满，见张兰心有些不自在，便说：“这只是校长的家庭小宴，不用太拘束。”遂又举起酒杯，笑容满面地对张兰心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张老师这么漂亮的小姐，在我们这地方的确难得，也就怪不得小飞念念不忘，在家总是长吁短叹的。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来，为我们大家的认识干一杯。”张兰心看着他笑得脸上的横肉堆积，几乎看不见眼睛，心里越发焦躁。
龙腾云见张兰心迟迟不举起酒杯，依然笑容满面，仍举着杯子说：“龙门镇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以后有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至少在这龙门镇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来，给我个面子，总不能让我一直这么举着杯子等着吧。”
张兰心沉吟了一下，打定了主意，便端起师母面前还未喝过的那杯酒，站起身来，勉强堆起笑容，扫视了众人一眼，说：“谢谢各位的关心和厚爱，认识了你们，我也感到很高兴，所以我干了这一杯。长者所命，却之不恭嘛。同时，我也要向各位谢罪，今天有点感冒，身体不适，我要失陪了。”说完，仰脖一饮而尽，然后推开椅子，开门即出，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
走到街上，张兰心才感觉那杯酒开始发挥效力，头有些发晕，便有些后悔喝那杯酒。本来可以不喝的，反正人已得罪了，喝不喝一个样，唉，自己处理这种事就是没经验，总也学不会这些俗套的东西。
走到龙渊书店前，见龙渊店门还没关，店内无人，就走了进去。龙渊闻声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握着筷子，见是张兰心，有些诧异地说：“你怎么脸红红的？喝酒了？”张兰心径直走到龙渊常坐的木椅前坐下，向后一靠，半睁着眼说：“唉，我赴了一场鸿门宴，一不小心喝了一杯酒，头有点晕，在你这坐一会儿再走。”又跌脚道：“我后悔死了，不该把你那件根雕拿去送礼，误落庸人之手，所投非人啊。早知如此，应该到街上随便买一样东西送人就是了，唉。”龙渊笑。张兰心横他一眼道：“笑什么？看你笑得有点不正常哦。”龙渊闻言更是有点笑不可抑，勉强忍住，四处张望着说：“谁在笑呀？才一杯酒嘛，有啥大不了。我那件东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用不着那么心疼。”张兰心不服气地说：“哼，那是你揣宝不识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龙渊笑笑，进里屋拧了湿毛巾出来，递在张兰心的手里说：“擦把脸会好一点。”
张兰心擦了脸，果然清醒了许多，红晕也褪了不少。龙渊进里屋一会，探出头问：“你还要不要吃点面条，我多煮一点。”张兰心见问，才感觉饥火上升，有点按压不下的感觉，便委屈地说：“我还什么都没吃呢，只喝了那一杯酒。就因为是空腹喝酒，所以才醉得那么快呀。”龙渊很快就端了两碗面条出来，又搬了一只高凳在桌边坐了。
张兰心也不客气，端碗就吃，一边吃一边点头说：“嗯，味道还真不错，比我煮的面条强。”龙渊不禁笑：“我吃得最多的是面条，级别早练出来了。”然后回到刚才的话题：“为什么说是鸿门宴？发生了什么事？”张兰心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龙渊听后，脸色有点凝重，掂着筷子沉吟了一阵，说：“你以后还真要小心了。这个人不好得罪的。他是这一方的父母官，这里他的职权最大，什么事他一句话说了算。龙飞初中根本没毕业，当了两年兵，回来就由他爸安排进了这里最好的单位——工商所。在这里，谁敢不听他的呀。他白道黑道都有人，手下有不少为他做事的。说白了，他就是这地方的土皇帝土霸王，可以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虽然这里大多数都是姓龙的，但只要得罪了他，他是六亲不认。并且，”他顿了一下，说：“他还是一个好色之徒。离了三次婚，龙飞是他第一个老婆生的，现在这个老婆比他小二十岁。听说在外面还有不少的姘头。”他低头扒了几口面条，又说：“不过，他也有一个弱点，就是怕他老爹到大街上骂他。这个老头子是个怪人，儿子是镇长，他不到镇上和儿子住在一起享福，却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屋里。我还没开店之前，听说不知龙腾云做了什么缺德事，被老头子知道了，在这街上骂了好久，那天又是赶场的日子，人特别的多，弄得龙腾云特别难堪，后来也还真收敛了不少。”
“哦？”张兰心挺新鲜地，“还有这样的爹呀，专拆儿子的台。不过像龙腾云这种人，还真得有人来收拾他，恶人自有恶人磨嘛。”龙渊不同意地说：“那老爷子可不是恶人，只有他儿子是。他从不骂外人，和周围的人相处得挺好的。”张兰心不服气地说：“那他怎么把儿子教成这个样子了？他也有责任嘛。”龙渊温和地笑笑，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俗话说，直竹可以生出歪笋，歪竹也会生出直笋。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的，天下没有哪对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学坏，只是，虽然每个人的发展有很大的必然性，但也有很大的偶然性啊。”张兰心点头：“唔，那也是。嘿，你懂的东西还真多呀，不说则已，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龙渊笑笑，说：“我也只是书看得多，纸上谈兵而已。”又正色道：“你要提防这个人使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点好。”张兰心却浑不在意。
龙渊动手把两只碗收了。张兰心赶紧要去洗，被龙渊拦住了，说：“你这一身漂亮衣衫可别弄上油污，洗不掉就可惜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以后有机会你再帮我洗就行了。”张兰心也就不再坚持。
张兰心一个人在外面看着架上的根雕，又拿起那个“天马奔腾图”根雕，把玩了一会，想了想，扬声问道：“我还想要一件你雕的树根，还有没有更好的呀？”龙渊答道：“有倒是有，不过你再等几天才行，还没完成呢。”“哦？”张兰心好奇心大起，“在哪？先给我看看行吗？”龙渊从里间出来，说：“就在楼上，刚刚打磨光滑，还没有上色上漆呢。”张兰心推他，“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龙渊把店门掩上，带张兰心走到里间，通过一条狭窄陡直的楼梯，来到楼上。龙渊在门边开了灯。这是里间，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单人木床，一条浅色毛巾毯叠得方方正正，床边一张小书桌，一只小台灯，桌上放了几本书，也是叠得整整齐齐地。
龙渊开了外间明亮的日光灯。外间宽敞一些，房间一角堆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根，四面墙上张贴的都是龙渊自己写的书法作品。靠外窗前一张宽大的书桌正中摆着一件雕好的原色根雕，旁边摆着几张揉皱的砂纸，根雕后面还有一个大笔架，挂满了大小不一的毛笔。
张兰心仔细地审视着那件根雕，那是一头长着长长的双角的老牛，背上一个可爱的光头小童，吹一支小竹笛。雕刻很精细，小童胖乎乎地，眉眼清晰，可爱之极，传神之极，老牛神情怡然，微眯着眼，似乎沉醉在小童的笛声里。张兰心喜不自胜，说：“好，我就要这个，你可别心疼哦。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写一幅字送我。这样才齐全嘛。”龙渊自然满口应承。
龙渊送张兰心回了学校，又再三叮嘱她小心，看着她关了大门，上楼开了房间的灯，然后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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