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地狱的边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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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箫湘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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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门“呼”的一声被带上,门外的脚步渐渐远去。 林飞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道:“我这个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头大。” “头大?”许文婧满脸迷惑,随即又好像明白似的,道:“你恐怕的另有所指吧?” 他苦笑道:“她这人,大概坐飞机坐晕了,头一大,脑袋一热,做事就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她以为把我铐住,不让我乱跑是最安全的措施,就不知她已经把我摆到案板上,就等人来宰我了。” 许文婧一下子慌乱起来道:“那这不是害了你吗?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你别着急,”林飞道,“四下找找,看有没有针状的硬物。” “好好好!”她虽然听林飞说的得很轻松,但那种紧张气氛她却能深刻感受到。她下了床,四下翻找,只希望能快点找到。 林飞眼睛一亮,满脸欢愉地说:“我找到了!把你的发夹借我一用。”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许文婧把发夹摘下来,乌黑的亮发如瀑布般流了下来。她把发夹针撬起来,递给林飞,林飞把它插进手铐钥匙眼,轻轻拨弄着,手铐“叭”的一声跳开,林飞自由了。 他把发夹修好塞给了她道:“如今最没进步的大概要属手铐了。衣厨里有几件她的衣服,你穿件再拿几件,现在没时间洗换了,看不见敌人随时会来。都怪我,他们是来杀我的,我却连累了你。” 许文婧迅速地换好衣服,用塑料袋装好了一些备用品道:“不要说对不起,反倒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我们去哪?” 林飞头前带路,下楼进车,待她坐好,便道:“我们自然要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车开动了,许文婧道:“公安局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公安局不是宾馆,再说被警察保护起来也就被绑住手脚了,这不是我的初衷。另外,我怀疑警方也有他的人,那反而倒危险了。” 一辆黑色奥迪与他的车相错而过,林飞道:“如果你不反对,并且不害怕的话,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为地狱的边缘。” “名字太恐怖了。若是宾馆,肯定能把人都吓跑,不过,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我还不怕。” “你放心,那地方虽说阴森恐怖,但旁人绝对想不到。” 许文婧的好奇心被钩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地方?” 汽车向西开去,两旁也由高楼大厦变成了茅屋草舍。她向远处一眺,顿时明白了那为什么叫地狱的边缘。许文婧万万没想到林飞要来的竟是这个地方,到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安全之所。 林飞在公墓入口处下车,与许文婧走向旁边的耳房。 说是耳房,其实就是个花圈店兼杂货铺,总之是死人要什么这就有什么的地方。一条狗听见的脚步声,狂吠着冲了出来,但一见林飞却又甩甩尾巴在他腿旁撒欢,林飞打了个呼哨,这狗又迅速地跑到门前扒门。 林飞回首一笑道:“你若是害怕,咱就换个地方。”许文婧道:“既然人家的狗都这么热情,想来人也很热情。”那条狗又跑过来,在她的脚边嗅来嗅去。 “我这位朋友脾气古怪,而且嘴里不干净,请你多包涵。” 这时门开了,声音比人快一步传过来:“小林,我一猜就是你!”接着许文婧便看到了一个略胖的大约有五十来岁的老头蹦了出来,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一看见许文婧,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林青霞!欢迎欢迎!” 林飞一笑道:“老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叫许文婧。小婧,这位便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脾气古怪,嘴里不干净的朋友,胡蓝,如果你喜欢叫,可以叫他胡胖子。” “你爷爷的大混蛋,谁他妈的嘴里不干净?” 许文婧笑了,这可能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开怀之笑,她鞠了一躬,道:“胡伯伯好!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老头开心地笑道:“看来还是女娃娃懂礼貌,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许文婧,林飞在一旁直摇头,这老头记性怎么这么差了? “我的记性不太好,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快进屋,你应该多保养一下。屋里有鸡鸭鱼肉,虽然都是那些有钱人孝敬死人的东西,但有我胡胖子在,什么都好吃。” 胡蓝把门关上,先给俩人倒上茶水,又看了一眼林飞道:“兄弟,你这次麻烦大了。许文婧只纳闷:林飞什么都没告诉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林飞喝了一口茶。叹道:“胡胖子,我发现你眼光和茶艺一样越来越精进了。” “半年前,你那次受伤只不过是挂点彩是皮外伤,但这次你的肩膀,怕是没两三月好不了,上次你那个小案子不过惊动一时,惊动一方。这次,据伤势来推断,怕是个惊天大案。” 林飞道:“让你胡胖子说对了,我这次来是避难的。” “我就说是嘛,”胡蓝道:“早晨我在他妈的郑杨坟头拉屎,可他妈的就是拉不出来,我对阿花说,一定是林飞那臭小子有麻烦了,果然被我猜中了。”门外那条叫阿花的狗听见有人叫它阿花的名字,叫了两声。 胡蓝把目光盯在许文婧的身上道:“小姑娘,我看你很好,给你提个醒,林飞这小子虽然很帅气,可这小子不务正业,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我不会说什么话,反正这小子不正经,小心他打你主意,他人虽好,但绝配不上你,你理想中对象应该是那种正直的,有才气的小伙子。” 许文婧稍脸一红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吗?”胡蓝道,“对不起,我看走眼了。喂!林飞,你把别人的老婆带来干什么?我胡蓝虽然是你的朋友,但绝不允许你做任何下流的事。” “胡胖子,你胡说什么呢?我说了是来避难的。”林飞不紧不慢地躺到那张特舒服的躺椅上说。许文婧注意到胡蓝的眼睛盯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一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在她的手指上带着,她想起了那张邪恶的脸与那双恶毒的双眼,狠命扒下戒指从窗户扔了出去,阿花一阵狂吠扑向那只戒指。 胡蓝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他瞧瞧林飞,又转向许文婧,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你别,别……别生气,如果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许文婧从激动中平静下来,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向自己道歉,反而让她不安起来,忙说:“胡伯伯,抱歉。这不关你的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绪有点失控,对不起。”胡蓝这才释然,随即又笑道:“那你也用不跟给我这个糟老头子道歉呀!既然没事,那就好。”这时阿花又叫起来,胡蓝站起来说:“这只破狗,整天乱叫。哦,对了,你们是来避难的,我先把车藏起来,以免被人看到。” 许文婧看着他走出去带上门,便问道:“他是什么人?这么逗?”林飞拿起茶壶给自己与她加满道:“胡胖子是个看坟的,因为墓地太冷寂、太寂寞,所以他变得活泼、幽默。”解释完,他自己也一笑,便道:“开个玩笑,他是个退休的公安。” “这个,”许文婧道:我能感觉出来,他身上带着正气。 林飞点点头道:“是呀!如今这种警察越来越少了,那个刑警队长张强虽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惜气量又小。” 阿花又欢快地叫起来,显然它的主人又回来了。 胡蓝进门道:“小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上楼睡会吧。楼上也有浴室,先洗个澡,再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就没有烦心事了。”林飞见她脸上的确有一些倦意,便道:“听胡胖子的话,去吧。” 许文婧上了楼。 胡胖子从饭厨里端出一大盘炒花生,又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酒,林飞抢过酒来,先给胡蓝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胡胖子眼角里露出了笑容:“你小子居然懂礼貌了,不容易。” 林飞笑道:“没办法,人要生活嘛,跟你在一起自然不用讲什么礼数,可是养成了习惯又一时改不过来,要不,下一杯你给我敬酒。胡胖子道:“这些花生、酒都是祭品,你别客气,使劲地吃,反正是白吃谁不吃。”说完他抓了一把花生吃了起来,林飞自然也不客气。 老头吃了点,喝了口酒道:“还是老规矩,我不问你不说,我供你吃饭,你陪我说话。” “胡胖子,你比我悠闲,我哪能像你一天没事晒太阳呀,事务所忙死了,我真想不干了,跟你一样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拉倒吧!你跟我穷装,看你满脸满足,会心生厌倦?你当我瞎子啊?” “你不知道,你若是换作我,没准比我还疯狂,说句实话,我猜我一定碰上了一个惊天大案,只是不知道对我来说是吉是凶。” “得得得,别又他妈的谈你的破烂案子了,一个案子总有他妈的不幸的故事,害得老子没好心情吃饭睡觉。你他妈的来,我高兴,可你别你那些破烂案子一块带来,我他妈的就头疼了。” 林飞笑了一下,暗想这老头还是老脾气,可是心里老馋了,恨不能破尽天下大案,只是英雄未路,气力不济,当前的神勇和机智已荡然无存。 这是阿花又叫了起来。 胡蓝起身看道:“又是他。” “谁啊?”林飞道。 “一个残疾人,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有两三年了吧,他是亲人真够有福的,能有这么关心他(她)的人来看他。” “胡胖子,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是不是想看看,好奇了吧?” “操!老子每次都拿他来练习跟踪,嘿!至今为止还没让他发现呢。” 2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和光亮,往往是风一吹过,光影交错,直晃人的眼,就在这光影之间,一个匆匆向树林走去,像是与久违的亲人去重逢一般。他并知道身后有四只眼看他。胡胖子说得不错,这是个残疾人,他走路有点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左腿有点毛病。 脚下的草走过去沙沙作响,两人不敢离他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突然间他站住了,就像电影被定了格,事先没有一点征兆,胡蓝眼疾手快,一把拉倒了林飞。林飞肩头一阵巨痛,险些叫出声来,他咬着牙,忍着痛低声道:“死胖子,过一会儿再算帐。”胡胖子猛然想起林飞的伤势,顿时满脸道歉道:“回去我给你喝人参大补烫。” 那人看了一眼,转过一个角度又急急向前走去,手中的花直刺入人眼。 两人马上起身向他去的方向追去,胡胖子低声道:“这家伙哪次来都在这停一下判断一下方位再走。他走了这么多次连个路都记不清。”林飞道:“适时停下,判断一下方位,方能使自己少走弯路,这种简单道理都不懂,所以只能退休。”“放你屁,老子因公受伤,自然要提前退休,以我的聪明才智,在公安局干到八十岁也不成问题。”林飞道:“可人家连个顾问也没让你当。”胡胖子不屑地说:,“那是我自动不干的。再者说,我觉得公墓要比公安好,连‘墓’字都比‘安’字的比笔画多。”林飞不再说话,双眼盯着前方那个急匆匆的身影。 身影在翻过一个土坡后停下了,他的面前有块黑面白字的墓碑。 两人停了下来。树上的鸟儿不耐烦了,扑愣愣地飞走了,草丛中蚂蚁和小虫子也乱爬,还有些飞虫不知天高地厚,飞到胡蓝手心里,结果命丧黄泉。胡蓝有些烦了,如此看一个近乎死人的是件很无聊的事,所以他扯了扯林飞的袖子,那意思要走。本来林飞不愿偷看别人的隐私,但胡蓝刚才的那句几乎每个月都要来,钩起他的好奇心,这好比是给一个酒鬼一瓶茅台,却不让他喝一般,林飞摆摆手,低声道:“再等等。” 那人跪了下去,从怀里取出一把冥币,又把花摆在碑前,他点了好几次火,才把冥币点燃,然后便哭了起来。 林飞从来没听见过一个男人能比一个女的哭声还大,不仅大,而且是悲痛欲绝,他这一生也经历过不少伤心事,但从未哭至此种地步。眼前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他的痛苦仿佛比他大几倍,林飞受他哭声感染,眼中也潮湿了。 只听得那人断断续续地边哭边道:“……老婆,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淑琴,我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没来得及好好疼你,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我鬼迷心壳,被别人算计陷害,却连累了你。诗雅,爸对不起,爸总说时间少、工作忙,从未陪你过一个周末,甚至没陪你坐过山车、玩过骑马,爸是个混蛋!……”那人说到这,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随着他的手抽打在脸上,林飞心中又是一痛,他注意到,那人的右手有毛病,手指僵硬。 风带着那人的哭声飘了过来,“……有时候,我真想一头撞死,随你们而去,可是在地狱的边缘,我想起你们的仇还没有报,凶手一天抓不到,我便会多活一天。可是,可是,快四年了,我偷生四年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去告谁,我去哪找凶手?淑琴、诗雅,若你们地下有知,就帮帮我吧!” 胡胖子眼中也是潮潮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擦了下眼角。 年轻人感情易冲动,林飞忍不住,想站起来,其实站起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有胡胖子在,自然不允许他感情用事,老头按住他道:“再看一下。” 忽然,那人喝道:“谁?”树上的鸟儿被惊起,那人也站了起来,火苗颤抖了一下。 林飞一看,这下好了,不用藏了,已被发现。不料胡胖子又按住他,手指放在唇部,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林飞不明所以然,也就没动。 左侧一颗粗树后面出来了一个人。他道:“还是被你发现了。”那人的黑衣在风中抖动着。 林飞一瞧那人,吃了一惊,因为那人是剑斩青蚨,也就是庄剑。林飞做梦也没想到,打死也不相信庄剑会在这里出面,正因为如此,林飞决定静观其变。这里面有太多的神秘是他所不知的。” 那人道:“你是那位……好心人?” 只听庄剑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相隔一个月,我们又在这见面了。” “或许这就叫缘分,一个月前,你给了我希望,而现在呢?我不期望你能为我做什么,事实上即使是口头允诺,也会给我莫大的希望。” “如果我说你所说的那件事我已替你完成了一大半呢?” “真……真……真的?”林飞听见那人激动的言语。 “这要看你多我的信任是否达到相信我每一句话了。” “我我我……”林飞只听见这一个字,却看见那人跪了下去,“我代替妻子和女儿谢谢你,不管结局怎样,你是唯一给了我希望又帮助我的人。” 庄剑忙拉起他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双亲,我不过是不能容忍邪恶而已。”他坐下来,似乎有长话要说。 是时,天高云淡,日妍风轻。 只见庄剑锁着眉,似乎做着巨大的恩想斗争,然后眉一舒,拿定了注意说:“我本来准备将这件往事藏在心底,但那一切像是生命极强的种子,我只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把它变成酒,即使不醉人,也可以让我自醉。我自认为醉了便可以忘却痛苦,或者使我自己麻木,但事实上,它却慢慢长大,蔓延到心中的每一个角落,胀得我似乎吐不出来便永远得不到快乐,我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把那些往事吐露出来,尽管这可能会再引起我的伤心,但对于你,我到不怕你泄漏出去,因为有过痛苦的经历,那种痛苦切身的感觉想必你也知道,我想你不会让这种痛苦当玩笑的,如果你能做到不说出去,我谢谢你。” 那人道:“我张遥虽然做过一些对不起人的事,但我可以对着我妻子、儿女的墓向你保证我不会泄漏。” 庄剑从兜里掏出两只烟,给张遥一支,点燃后吸了一口,凝望着远方,看着天上的云彩,似乎云朵中藏着他的过去。 那时候我很小,好像刚记事,我家在山村,你知道山村的孩子野得很,我也一样光是玩。有一天,村里搬进来一户人家,其实也算不上一户,只是一个人,大约二十一二岁的一个女的,长得特别好看,她的那种模样,那种气质,是村里的人所没有的,也只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好奇。 后来我注意她的泪越来越多,肚子越来越大,村里人的目光越来越鄙夷,我不明白为什么连我的父母也如那些人一样,后来,我上了学,那时她生下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我应该保护那个小女孩,我问老师,老师说那是个可怜的人,不过她很聪明,老师也比不上。 我怀着近乎崇拜的心情关注她和她的女儿。几年过去了,她凭借她的知识赢得大家的认同。在这期间,我从她藏书中了解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但我始终不明白她的心情为什么从未好过。 有一天,我去她家借书,她去了河边洗衣服,家里只有她女儿在写作业,小丫头才六岁,可是已开始学乘法了。我问她,你妈妈最喜欢看的书是哪一本?我原来想,她看的书一定是最好看的书了,但我忘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对书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她跑进里屋,拿出一本厚书,哥哥,这本书是我妈妈天天看。我一看傻了眼,这分明是一本日记,我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对的,但好奇心却让我做了对不起别人事,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 原来,她所以怀孕是因为被人诱奸了,一个个凄惨的字描写了她悲惨的过去,我边擦眼泪边看,突然眼前一暗,我看见的一张脸色苍白的脸,她默默地收回日记,又把女儿抱到床上,然后往外走,我哭喊道,刘姨,我对不起你。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我,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慌了,忙扶住她,但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大喊救命。她的病好了以后,就带着女儿搬出了山村,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我在那以后就努力学习,为是的能够有一天能够弥补我的错误,可是没有机会了,几年前听说她死了。我有个同学的同学在医院实习,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给我讲了一对十分相象的一对母女的故事,我直觉上认为她们就是我要找的人。后来一验证,果然如此,但可惜的是我当时忙于毕业论文,再加上人海茫茫,我与她女儿没取得联系。 我万万没想到,在我万分失意的时候,我的女友竟然失踪了!毕业前,我正忙着准备材料去参加一家著名公司的面试,而她却飞走了,我不知道她签了哪家公司,更没有与她有任何有效的联系。我在面试时又因为这事涮了下来,尽管我是优等生,但终因表现太差而没被选中。 我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几乎要自杀,每次当我站在地狱的边缘,再向前就是死亡时,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刘姨的女儿,想起女友,我便这样活着,我想起上天对我、对刘姨、对在山村活了一辈子的乡亲的不公,我便有一股复仇心理!我报复一些德下而位高之人,无功而受后禄之人,身居高位而不办实事之人,重利而轻义之徒,中饱私囊之辈。 几十米外,林飞已听出他所说的是刘静与刘亦静母女,他实在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与庄剑又通过她们有了联系。 在远处的胡蓝激动得差点鼓掌喝彩,幸亏林飞眼疾手快,截住他快拍到一块的手,低声道“慢!”胡胖子低声道:“这才是男子汉的作风,除尘埃而净空气,斩邪恶而扬正义!”林飞道:“行了,回去再夸吧!”胡胖子眼一瞪:“怎么,你忌妒了?我知道你是律师,要依法惩恶,被法律框住,不舒服吧?可能那黑衣人的方法犯法,是吧?林飞道:“被法律包围至少也安全呀!” “安全?屁,安全你怎么受的伤?” 林飞“嘘”了一声,又继续看了那两人。 只听庄剑转变了话题:“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张遥摇了摇头,苦笑道:“好不好过,不也一天天过吗?”庄剑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他道:“你拿上它,去天津福通公司找人事部负责人,他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的。不要拒绝,他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在公事方面他会秉办办理的。不过,我的面子他至少是的,再怎么说,世界上总会给你留一席之地的。” 张遥听了一通,不太明白他的话,有点摸不到头脑。庄剑又取出一沓钱来,塞到他手中道:“我希望你能快点离开临江市。“” “为什么?”张遥道,“这里已不安全?” “多米诺骨牌,我触动了第一张‘白玉老虎’,结果跟它有关的检察院的郭企兴就受了伤,还记得以前人们的传言吗?与它有关,便是与死亡的约会,所以我劝你离开这里。” “可是你呢?你不是也危险了吗?” “我知道!”庄剑突然站起来道,“如果你还认为欠我人情就赶快给我走!” 张遥叹了一口气道:“我没资格说你,只好祝你好运。”他又看两个墓碑,转身一跛一跛地走了。 庄剑把烟袋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也飞快地走了,甚至走到张遥身边时也没看他一眼,如同陌路人。 林飞、胡蓝也回去了,一进了屋,便闻到一股香味。胡蓝一阵风冲了进去道:“你的伤还没好,干嘛做饭?” 许文婧道:“我醒后没事,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便做饭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胡蓝闻了闻空气道:“这味道不错,我就当一回客人吃顿饭吧。”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果然是色香俱全,胡胖子吃的津津有味。许文婧问道:“胡伯伯,为什么二楼像是宾馆似的,什么都有?” 胡胖子夹了一块茄子道:“二楼不是我,是他的。”他用手指一下林飞。 许文婧给林飞打了一碗汤,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家?” 林飞道:“家一个没有,因为还没结婚,住的地方道不少。再来一碗。” 胡胖子道:“他是狡兔三窟,不,是N窟。” 她微笑了,但随即笑容便僵住了,她一指电视,“那不是你家吗?” 林飞侧身去看,只见熊熊大火包围了一幢独楼,烧得最严重的那家,可不正是他家么?他看见了苏玮被消防员拦在外边。几名消防员正用水枪压火龙,在一旁的记者道:“……火灾起因尚未查明,但警方不排除有人故意纵火的可能,目前还没有人员的伤亡的报道。” 他看见扒废墟的苏玮眼泪流了出来。“我们在地狱的边缘走一趟。”林飞缓缓地说道。 许文婧忙道:“要不要给嫂子打个电话,说我们还活着。” “不行!”林飞厉声道,胡胖子忽然咳了一声,林飞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便缓和地说:“显然,有人要向我们下手,所以我们处于危险之中,我们躲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安全一些吗?如果跟苏玮联系,说不定有人会从她那找到我们,这就全完了。”许文婧一想也对,便点了点头。 只是,他与她都不知道,苏玮面临着另一个危险。 3 苏玮是不怕威胁的,她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和阴沟行船的事,面临各种危险总能化解开,但今天她却害怕了。 她还是学生时就因胆大心细才思敏捷,被同学们称为“穆硅英”。每次演习,她率领着小姐组总能比大老爷们的队伍成绩高出一大截。 窗外阳光明媚,温暖四方,是这个秋日里少有的好天气。 但她却像跌入水中,害怕、寒冷、绝望噬咬着他冰冷的心,三年前的那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地放,每放一遍,她就好像在地狱的边缘走一趟。她印象最深的,不是与林飞的快乐时光,也不是与宫剑锋的特警生涯,而是对死亡的记忆。这本是连同对宫剑锋的回忆一起埋藏在心底的,但现在它浮了出来,幻化成可怕的恶魔钻入她的生活中,而这个恶魔的制造者,却不知道埋伏在哪。 她又想起林飞,她哭林飞,骂林飞。 那个林飞在给她幸福后又一去不返,把长久的痛苦恐惧留她一个人。她想与林飞度过的快乐时光,哭林飞的不知所踪,骂林飞把不幸福留给她,在她最需要安慰与帮助时,她最爱的人却不在她身边。 正点的钟声将她的臆想拉回。 她脑子清醒了。苏玮啊苏玮,你的头脑并不笨,手脚还算灵活,怎么却发起了呆?林飞生死不明,许多事情还等你去做,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抓紧时间梳洗完毕,一看表,上午十点半。 她下了楼,打的直奔大学。 通过学生处,她很快便在一间教师外看见了正在上课的尉迟晚情。小姑娘上课认真听讲,手下仔细作着笔记。她没有打扰她,就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等。 过了近半小时,放学的铃终于响了,学生如潮水一般从各个教室涌出来,茫茫学生大军中却很好找尉迟晚情,因为她无论从气质还是在模样上都是焦点。她走上前去,挡住他她。 “尉迟晚情,你好!” “你好,”尉迟晚情打量了一下她,有些那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那么一点小事,如果你方便的话。”苏玮把记者证拿出来给她看。 尉迟晚情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在苏玮埋怨自己打扰她之前,她道:“你等一下。”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马新宇,告诉他不用等她吃饭了。 她又看了一眼苏玮,道:“我挺喜欢记者的,这样吧,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谈,不过,因为你耽误了我跟别人的事,所以——我不请客了,AA制。” 她领着苏玮到了一家校内餐厅,果然人很少,她解释道:“这是医学院餐厅,人都实习去了。” 苏玮整好自己的思路道:“白振业是你二舅吧? “对啊!他对我可好了,应该算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吧,不过……” “不过什么?” “没……没什么,那是他的事。” “我想写一篇关于他的报道,如果你对他有什么评价,请尽管说。” “你的意思是好的、坏的都说?你是要歌颂他,还是打他入地狱?” “你不要误会,白先生作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你说我们会怎么做?” “那我就说一点儿,我二舅别的方面很好,只是舅妈,我是说现在这一个,似乎有点俗……,以她的条件,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依我看她是盯上我二舅的钱了。二舅虽有钱人,但说句不敬的话,他不过是个暴发户,是个撞大运的人,全靠手下人的智力支持,当然,评价归评价,喜欢是喜欢,他毕竟是我二舅,她也算我舅妈。” 苏玮心中暗道,这个小姑娘,一张嘴真敢说,一点儿不忌讳。 两人又聊了杂七杂八的事,聊了一个多小时。她们毕竟都是年轻人,虽说年龄上差几岁,但对许多事的看法却很相似,所以很投机。直到餐厅的工作人员暗示他们要关门了,二人才离开。 尉迟晚情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苏玮,道:“我还有别的事,如果你还有别的事要问我,不只限于工作,欢迎再聊,再见。”她的结束语很突兀,但透出直爽来。 苏玮摇了摇头:现在的大学生,同她那时已全然不同了。 她出了学校,猛然看见的另一家律师事务所的牌子,眼中的泪水又要涌出来,她的心沉了下去,伤心却浮了上来。 人就是这样,当你的心中变暗时,整个世界也会在你眼中变暗;当你心冷时,整个地球便陷入了冰河世纪。 午后的阳光在她眼中是那么寒冷,空气抽去她身上的温暖,她没有心情再去采访什么人,只想好好睡一下。 哪怕是一睡不醒。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看着屋中熟悉的一切,心中才有一丝温暖回升。 突然电话铃响了,吓了一跳,她接了电话。 “苏玮吗?我是张强,有个新闻你一定感兴趣,白振业报案,白振业!我们正在他家的路上,你十分钟后能到吗?”苏玮叹了一口气,有心不过去,但一来张强是林飞的朋友,二来白振业也是她的目标,因为她怀疑他与纵火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尽管累了,她还是去了。 白振业家灯火通明,苏玮与张强他们一前一后赶到。 白振业似是看见了救星,对张强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没想的到这样呀。” “到底怎么了?白先生,麻烦你详细描述一下情形。” “是这样的!咳,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啊,今天早晨,我太太去散步,临走时说她会回来吃饭的,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我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你怀疑她被绑架了?” 白振业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拿出一块白布道:“我想应该是,这就是证明,看样子是她挣扎时被撕掉的,他们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他们,可是我妻子可能会遭到不测,张队长,你一定要救救她!” “有没有人打勒索电话?”张强问道。 “没有,”白振业道:“我一开始想等他们要钱,私下解决,但一直没有电话。”张强站起来道:“电话,客厅借用一下,他立刻命令手下的安上追踪器。苏玮要走,张强送出门外低声道:“这事先别急上报,以免他们撕票。” 苏玮心里“哼”一声,嘴上道:“这个我知道。” 她回到了小屋,感到特别累,便准备洗个澡睡觉。 温暖的水滑过肌肤,让她感到特别地舒服,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从头到脚包围了她。沐浴的香味与水雾渗进肌肤,让她沉浸其中。 突然听她听见了风吹窗户声,窗户关着,怎么会有风声? 她觉浑身的细胞都收缩了。我会在这十天之中经常光顾你所在的地方,她想起了这句话和说这句话的人,她围上浴巾,出了浴室。客厅里并没有人影,她一推卧室的门,便大叫起来。那是惊恐之叫,紧接着她便冲进洗手间,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似乎胆水都吐出来了,但她还在吐。 卧室的床和地板满是鲜血,一张纸在血中浸着:苏玮小姐收。顾琦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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