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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玛丽亚·缪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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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 星期五 我提着包走进一间低矮的平房,心想最好的藏身之处往往是那些最热闹最显眼的地方。 这家汽车旅馆位于拉霍亚的一条小街上,距RKI总部办公楼仅几站路,旅馆的红瓦屋顶上爬满了紫藤。这地方早在40年代曾是个停车场,多年来一直被人们当作幽会的好去处——我也来过几次。 我要了院子后部的一间,门口有棵大树。一踏进房门,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房间我曾经住过。有一年夏天,我从学校回家,神差鬼使地跟一个年龄比我大得多的男子在这里住了几夜。他是附近斯克里普斯学院的职员。 我关上房门,把包放在床头的行李架上,然后到厨房去检查窗户。窗外是条小巷,厨房里有扇后门能通出去,我租来的汽车就停在那儿。我拉了拉插销,注意到窗户是钉死的,又试了试前门和其他窗户。我认为这房子还是安全的,便走到小书桌跟前,想在抽屉里寻出个信封来。 这天早晨在往市中心来的路上,我发现有人跟踪。一进城,我便向霍顿广场停车库驶去,把我哥哥的“侦察者”停在车库底层,然后从边门走了出去。我进了附近一家餐馆,强迫自己咽下了早点,又喝了几杯咖啡。我假装细阅《联合论坛》,暗中观察其他顾客和窗外的行人。外面有个戴软帽的男人很可疑,他在人行道上蹓跶了半个钟头。于是,我在餐馆里磨磨蹭蹭一直坐到10点,然后出门顺百老汇街往休斯顿百货公司走去。我以前在那家公司当过保安。那男人继续跟着我。 商店雇员(尤其是当过保安的雇贝)对店内诸多不向顾客开放的通道、备用出口等了如指掌。谢天谢地,自我离开以后,这家公司的商场并没有进行过大的改建。10分钟后,我从边门出去来到一条小马路上,尾巴被我甩掉了。然后,我混进购物人群中,穿过几条马路,先后乘了三辆公交车,辗转迂回地到了皇家海滨。 我租了一辆蓝色别克一云雀车。这车租金低廉,只是损坏得厉害:左边车身有个四痕,坐垫破破烂烂,挡风玻璃上有一条带缺口的裂纹。我开车到科罗纳多,从花旗银行的活期账户上取出RKI预支给我的大部分款子。在到拉霍亚的途中,我去了一下霍顿广场停车库,从“侦察者”里取出了手提箱,然后来到这里。 我终于在客房小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落款上印的是别家饭店的名字。这正合我意,可以迷惑那些跟踪我的人。我把巴里凯房间的钥匙和我租的车的钥匙,还有“侦察者”车的钥匙、取车牌都封进了信封,又从钱包里取出三张邮票贴上。 我打电话到汉克的妻子安妮·玛丽在旧金山的公寓,答录机说她在萨克拉门托市的加州环境保护联盟办公室。我没有留下口信。 我又打电话到萨克拉门托,安妮·玛丽正在开会。我问了会议结束的时间,说到时候再打过去。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对了,有一件该做的事,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 我对着梳妆台上方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我穿着卡琳的牛仔裤,那宽松的款式,我以前从不穿,上身是她粉红色衬衫,也是我绝对不会买的。我们两人截然不同的穿着爱好倒是对我很有利。至于上午跟踪过我的那个戴软帽的男人,我怀疑就是RKI派的,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正面打量过我。真正伤脑筋的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又黑又密又长,而且我的发型很可能就是我最易被识另u的特征。必须把长发剪掉。 一个小时后,我从附近一家美容院出来时,口袋里减少了200元钱,但我深信,剪了头发的我走在街上,谁也不会一下子认出我来,甚至连我哥哥也不例外。 这次我打电话到萨克拉门托,安妮·玛丽接着了。 “你好吗?”她问我,“汉克说他们给你晋升了一个对你绝对不合适的职位。依我看,你不辞而别,没什么不对。” “我现在不能谈这事。这会儿我需要打听点事情。” “说吧,莎伦。” “你听说过一个叫‘陆海卫士’的组织吗?” “他们是最极端的生态恐怖分子。” “极端到什么程度?” “几年前,有人怀疑他们杀人,杀了一个捕金枪鱼的拖网船船长。据说那个船队为了逃避鱼网检验,在一个外国港口入了船籍。不过,这件杀人案一直没有证据。” “外国船籍是怎么回事?” “大拖网船用的老式深海网捕捞金枪鱼时,会连海豚一起拉上来,海豚夹在里面一挤压就会闷死。《海洋哺乳动物保护法》通过以后,规定拖网船换用一种能使海豚逃生的网。美国船队被监视得最严密,但,如果是外国船籍的,可以免检。那些不响应《保护法》的渔船就找外国港口重新注册。” “‘陆海卫士’杀那个船长是为了杀一儆百?” “我们想是这样。” “这么说,他们从事恐怖活动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会不会为了谋取钱财呢?他们会不会为了索取赎金而绑架某个人呢?” 她迟疑了一下。“他们有可能绑架人,不过不一定为钱,可能是为某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无法解释莫宁绑架案。“你知道一个名叫伊曼纽尔·方特斯的墨西哥环境保护论者吗?” “他干得十分投入,也很受人尊敬。” 这又与绑架者打算通过方特斯的公司收取赎金的说法不合。 “真有意思,你怎么会提起方特斯,”安妮·玛丽接着说,“那个被杀的船长正是给伊曼纽尔·方特斯的弟弟吉尔伯特干活的。吉尔伯特买下了科罗娜船队。那个船队原先停泊在圣迭戈。他买下以后,就挪到墨西哥去了。” 我回想起伦肖曾提到过方特斯兄弟关系不和。“照你看,伊曼纽尔·方特斯会不会跟‘陆海卫士’有关系?” “绝对不会。” “如果‘陆海卫士’的目的是让吉尔伯特丢丑,或者对他的反环境保护做法进行报复呢?” “那也不会。伊曼纽尔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恐怖分子同流合污。去年我在里奥会议时见过他。我们交谈过。” 我叹了口气,刚才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摸到了线索呢。“你听说过一个叫布洛克威茨的人跟‘陆海卫士’有联系吗?” “斯坦?”她似乎很惊奇,“我听说过他,但是跟那个组织没关系。” “他是什么人?”我立刻又振奋起来。 “斯坦·布洛克威茨是个十足的混蛋,专为反环境保护运动筹款。听说过‘明智用途协会’吗?还有全美联合会?” “‘明智用途协会’不就是那个与里奥会议同时召开的反环境保护最高级会议的团伙吗?” “嗯,他们的计划全是破坏性的,甚至要废掉联邦政府所有的环境保护规定。全美联合会是一个代表采矿业、伐木业、牧场经营和其他行业利益的集团联盟。另外还有‘保护自由企业中心’,那是个非营利性的团体,专门为反环境保护论的组织筹款。大企业给他们捐许多钱。不用说,他们的手段都是合法的。布洛克威茨的公司叫器材有限公司。” “公司在哪儿?” “圣克利门蒂岛。” “好地方。他们为谁募钱?” “他们的对象差不多就是‘保护自由企业中心’的那些组织。” 我脑子里飞快地考虑刚听到的新情况。“等会儿再谈布洛克威茨,你知道安·内瓦罗这个名字吗?” “内瓦罗是布洛克威茨的妻子。” “噢?” “布洛克威茨是前绿色和平组织的重要成员。大概六七年前,他玩弄权术,被赶了出来。于是,他成立了自己的筹款公司,反对绿色和平,讨好大企业和财团,以此作为报复手段。” “很聪明,”我说,“这倒是让大财团掏腰包的好办法。” “是的。布洛克威茨募到许多钱。但是捐钱人并不了解布洛克威茨。大部分募来的钱都被他占为私有了,存在瑞士银行他自己的账户上。” “这是事实还是推测?” “是有根据的推测。我有个好朋友在奥林奇县当审计员,专查大诈骗犯。这几年她一直盯着布洛克威茨,而且盯得很紧。为此,她的车子被砸过,家里还起过火,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有人放火。” “安妮·玛丽,你知道海诺认识布洛克威茨吗?” 她讥讽地笑起来。“当然认识啦。去年3月份,反伐木示威中海诺被抓了起来,是布洛克威茨让人放了他,还站在警戒线后嘲笑他。他们两人之间的敌意由来已久。” “好吧,”我说,“我怎样才能接触布洛克威茨或者内瓦罗呢?” “喔,这个,我不知道布洛克威茨会怎样。树敌太多的人对生人总是存有戒心。不过内瓦罗……他们结婚有一年光景,所以她还不至于变得过分多疑。我记得……稍等一下,让我查一查。” 安妮·玛丽很快就回来了。她说:“内瓦罗在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开了一家‘燕巢’商店。” “什么店?” “不太清楚,从店名看,也许是卖旅游纪念品的。” “谢谢,安妮·玛丽。这对我很有帮助。” “莎伦,你什么时候回家?汉克想跟你谈谈。他一直都——” “我知道他不高兴,但是我会跟他解释的。告诉他……”我顿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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