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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这辈子只嫁给他一个人



  见我盯着她,羚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披上衣服,走到窗边,透过窗纱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简直象一位女神。此时的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欣赏她,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了许久,羚姐终于说话了:“小罗,我理解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也很感激你,可你还是个学主,你还这么年轻,你比我小得多,而你的路更长。”我急忙走过去用手掩任她的嘴:“不要往下说,我只要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需要。”

  如果母亲知道我为了一个有家有孩子大我十几岁的女人而放奔一切,我想母亲大概不想活了。可我实在太爱这个孤单的女人,我又不忍心扔下她一个人去独守空房。

  我是从偏远山村考到省城来的大学生。我们那个村庄到县城都得坐一天的车,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就病逝了,是母亲含辛如苦将我拉扯大,大字不识的母亲希望我成为一个文化人,或许父母的付出总有回报,我很争气地考入县重点中学,又如愿以偿考到省城一所名牌大学。虽然自从我进县城上学后,鲜少与母亲相见,但我无论也抹不去家里那幢破茅屋和茅屋前又黄又瘦的母亲的身影,我发誓上大学后,一定要自食其力,不再让母亲在那贫脊的土地上挣命。

  刚到省城那会儿,从来没见过世面的我整天晕头转向,好长一段时间才把校园的路线弄清楚,更甭提去挣钱养活自己。每次收到母亲从遥远的小山村寄来的生活费,我都觉得自己就是在耗母亲的心血,我舍不得吃食党里带肉的菜,很多时候就用馒头夹点咸菜吃饱了事。我要把省下的钱用来给母亲买件衣服或买些母亲一辈子也未吃过的东西,等放假时带回去。我拼命读书,读不好书便是母亲的罪人。同学们了解我的家境,都赞助同情我,当我提出想做点事自己养活自己的想法儿时,大家便分头帮我寻找工作。不久,学校家教中心给我找了一份家教工作,薪水比一般家教高,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赶紧给母亲写信报告这一好消息。

  我来到做家教的这家,一推门,我以为我在做梦,象在梦幻中来到天堂,来到另外一个世界。木讷的我也没敢抬头看迎过来的女主人,也不知这双脏鞋该不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等换完拖鞋坐在柔软豪华的皮沙发上时我才定下神来。女主人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看上去蛮年轻的,她也正上下打量我,我不习惯除了母亲别的女人这么打量我,我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停地来回搓手。直觉告诉我,女主人的眼睛落在我的脚上,我才想起我的袜子早已是千疮百孔,我赶紧将脚往后缩,不好意思地向女主人笑了一下。女主人的声音也特别的美:“你们学校家教中心把你的情况给我介绍了,你是从农村来的,家境不好,不过我喜欢请农村来的孩子来做家教,农村的孩子淳朴、憨厚,做事认真,学习也没得说,也不会把我的孩子带坏。我这孩子人很聪明,就是不爱学,今年七岁了,小学二年级。他爸爸长年在外做生意,根本顾不上他,我呢,说话他也不听,我想请个外人来,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对他可能有点威慑力。小学的课程对你来说可能再简单不过了,关键是把他学习的兴趣激发出来,你只起个监督作用就可以了。我这就去把他叫出来和你见个面儿。”说完,女主人起身去里间叫孩子去了,她的动作也那么优雅。趁这功夫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这一家显然算得上是有钱的人家,屋里的装璜我至今也说不清都用了些什么,反正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窗户边摆了架钢琴,钢琴上方是女主人弹钢琴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似乎更美,我隐约感觉到,女主人是搞艺术的。

  孩子极不情愿地站在我跟前,“这是给你请的家教,你就叫他罗老师。”女主人逼着孩子叫了我一声老师,这称呼让我这个仍是学生的人也很不自在。她又介绍说:“这孩子叫程功。我叫马羚,你就叫我羚姐好了。”

  程功是典型的营养过剩的肥胖儿,对学习毫无兴趣,但对吃与穿的名牌懂得很多。几次交往下来,他渐渐地能坐得住了,我也从他那儿学到不少城市中的新名词儿。羚姐对我的工作成绩也满意,除了薪水,有时也将程功爸爸不穿的衣服送给我,虽然是人家不要的衣服,可在学校中也是最高档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就象野马配上的名鞍。第一次将挣来的钱分出一部分寄给母亲,母亲又寄了回来,并托人写信告诉我,她供得起我,我现在只要把学习成绩搞好就行了,如果想报答她,等我大学毕业后也不晚,直到我将成绩单寄给母亲,她才算放心了。再说,我肯定舍不得这份对我来说收入不菲的工作。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与程功和羚姐相处得很和睦。加之我常常为程功额外补课但从不计较,羚姐对我就更觉可靠、满意了。时不时,羚姐也留我在她家里吃顿饭,那饭菜,对不是吃素就是馒头加咸菜的我特别的香,所以每回真有点狼吞虎咽的劲儿,这似乎很令羚姐满意。在羚姐这儿,我似乎也找到了点儿家的感觉,羚姐就是远离故乡的我的姐姐,一进这个家,就能感觉出女主人身上的温柔和优雅,渐渐地,我特别喜欢去这个家。

  一年多了,也未曾见过程功的爸爸,有时我无意问一句怎么见不到程功的爸爸,羚姐都会淡淡地说:“他生意忙,所以很少回家。”我因此很同情生意人,很有点为生意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鸣冤,也为象羚姐这样身为生意人的亲人,虽然富有,但很少能与家人团聚而叹息。羚姐却说:

  “这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由于假期是辅导程功最好的时间,我只好内疚地给母亲写封信说不能回家去看她,并寄给她一些钱就留在了学校。

  一天,班上一个较富有的同学约我去市里一家有名的宾馆喝咖啡,想诉说他失恋的心情,我也很同情地,便陪他去了。第一次身处大宾馆,我才体验出城里人与城里人也有如此大的区别。我学着同学的样儿给咖啡加糖、加牛奶、搅拌几下,闻着杯中冒出的味儿,还是没体味出广告词中的“味道好极了”的感觉,我迫不及待地将杯子举到嘴边儿,忽然我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正搂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开怀大笑,我努力回忆着这个男人在哪儿见过,笑毕,这个男人嘴角露出一颗黑痣,想起来了,这不是程功的爸爸吗?我一下子惊呆了,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不知是为谁。直到同学搂着我走出宾馆,我都没想起那咖啡是什么味道,也想不起同学都跟我说了些什么。我的情绪让同学很没兴致,临走时,他说:“今天就好象是你失恋似的,算我请你。”

  当我每一次面对羚姐时,我都为面前如此优雅完美的女人而惋惜。我实在弄不明白程功的爸爸家里有这么一个妻子为什么还在外面找女人,他怀里的那个女人除了比羚姐年轻,哪儿也比不上羚姐。我不知道该不该将我见到的告诉羚姐,我真不愿意看到羚姐受伤的模样,羚姐当然一如既往,根本不知道她的丈夫背叛了她,而我又是那么地同情她。不知为什么,我又独自去了几次那个宾馆,发现,程功的爸爸就在那个宾馆办公,那位小姐总是跟他形影不离。

  我试探地问羚姐,程功的爸爸在哪儿做生意,做什么生意。羚姐说:他在外省做钢材生意,她从来不参与他生意上的事,他会定时汇给她一笔钱的。我试图说服羚姐多过问一下丈夫的生意,可羚姐说她对生意一无所知,她只热爱她的钢琴艺术,她把自己在艺校的教学工作做好她就满足了。我心里真着急,难道羚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守着空房、带着孩子过下去吗?

  从此,我除了做家教,也力所能及帮羚姐做家务。程功也将我当作他们家的一员,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听羚姐弹钢琴,一起出去游玩,我们真的像一家人一样生活着。我对羚姐的同情变成了想去保护她,直到我发现自己已经时时挂念着她,我明白我已经爱上了她。起初,我很自卑,认为自己不过是刚从农村跳出来的穷学生,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美丽而又优雅的城市女人,而且还是个富有的女人,可是,我也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个正在受高等教育的男人,一个能有机会爱护和保护她的男人,在我眼里,她比少女还美,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温柔平和,她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我对她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羚姐是个敏感的人,她一定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她不再让我帮她干家务,也不再让我与他们一起共餐,我怕她最后连家教也不让我做了。感情的闸门终于打开了,就在程功参加夏令营出发的那天,送走程功,我将我们俩关在她家,我把我的爱一古脑全倒了出来,并毫无理智地说出了她丈夫的事情。说完后,我反倒痛快了,可担心也随之而来,我怕羚姐为丈夫的事伤心,没想到羚姐却沉默地对待这一切,此时的我,倒不知所措,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片刻,眼泪从羚姐的脸上慢慢地滑下来:“其实,这么些年,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宾馆或饭店里,他终年不回家肯定是外面有了女人。可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辈子只嫁给他一个人。我从艺校毕业后就被分到一个文艺单位,我也是从小城市来到这儿的,周围没有什么亲人。单位有位领导给了我父亲一样的关怀,这让我很感动,渐渐地,我发现他居心不良,我就开始躲避他,也拒绝他的无理要求,于是他总是找借口整我。程功的爸爸常和我们单位打交道,我的事他也有所闻,他很同情我,想办法给我调到了现在的单位,为此,他和我们单位的合同被撕毁了,他损失了一大笔钱,我对他感恩不尽,他也很喜欢我,我们就结婚了。婚后最初两年,他对我很好,后来有了程功,他便开始常常不回家,一直到现在,就这么过着。”

  没想到,这么平平淡淡的羚姐也有这么多故事。看到哭泣的羚姐,我禁不住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平直的脊背。我默默地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去温暖羚姐那颗受伤的心。羚姐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抬起一双泪眼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就在她挣脱我的双臂的一瞬间,我忽然扼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揽在臂弯里去亲吻她的泪眼,她的脸、她的双唇。在这以前我从未碰过女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爱,我只知道,我恨不得将自己融进羚姐的身子里,让我去代羚姐受苦受委屈。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的羚姐片刻中任我亲吻、爱抚,但她立刻清醒过来,一把将我推开,冲进里间,将门锁上,接着,我听到她在屋里痛哭……我呆呆地站在客厅里,很后悔刚才的举动,我怕我伤害了羚姐的自尊心,羚姐一定认为受到了侮辱才这么痛哭。我绝望地向门外走去,可羚姐的哭声留住了我的脚步,留下羚姐一个人在伤心是不是更残酷,假如我能向她赔个不是或许大家还能做个好朋友,羚姐以后也有个吐苦水的人。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里屋的哭声小了。我期期艾艾地说:“羚姐,都是我……都怪我不好,我……我不应该这么对你。可我真的爱……爱你,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吗?今后,你有什么伤心的事,都对我说,说出来会好些的。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心里也很难过。”我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我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话来安慰她,对女人,我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我还在絮絮叼叼说着,门开了,两眼通红的羚姐站在我面前,长发披肩,一副憔悴的样子,让我心里直发紧。一瞬间,我忘记我嘴里正念叼的忏悔,再一次抱紧羚姐,不同的是,羚姐这次没有反抗,而是热烈地将双唇送上来。我们俩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爱的火焰将我们融化在一起。羚姐丰满的双乳、那柔软的胴体几乎将我烧尽,我感到自己象股青烟在升华、在飘绕,直到羚姐和我精疲疲力尽、喘着粗气静下来时,我才知道,我真正拥有过羚姐。看着羚姐丰腴洁白的身子,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我要将自己和这个美好的女人拴在一起。

  见我盯着她,羚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披上衣服,走到窗边,透过窗纱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简直象一位女神。此时的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欣赏她,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了许久,羚姐终于说话了:“小罗,我理解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也很感激你,可你还是个学生,你还这么年轻,你比我小得多,而你的路更长。”我急忙走过去用手掩住她的嘴:“不要往下说,我只要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需要。”

  羚姐苦笑了一下:“你真的是太年轻了。我不想为了自己使我现在的这个家破碎,我也不想违背我当初向他许下的诺言,你呢,为了我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你的学业,如果有个好歹,你怎么对得起你家乡受苦受累的母亲!”一说到母亲,我无言以对。是的,我这样怎么对得起母亲,如果母亲知道我为了一个有家有孩子大我十几岁的女人而放弃一切,我想母亲大概不想活了。可我实在太爱这个孤单的女人,我又不忍心扔下她一个人去独守空房。

  “我不想在我儿子和我丈夫面前是个罪人,尽管他现在不爱我,可我们曾经有过爱。我也不想在你和你母亲面前,也成为一个罪人,那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我怕我承担不起,如果我们继续下去,也许会害了你,也害了我。”羚姐毕竟是有教养的人,她显得很理智。

  “你为这个为那个考虑,你总怕对不起别人,可谁对得起你!”羚姐越这么说我越急,羚姐在我的眼中越来越伟大,她是个唯独不考虑自己的女人。

  见我这么问,羚姐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如果我对不起这么多人,受良心谴责最多的是我,受非议最多的也是我,我宁愿现在这样。再说,这种富裕的日子我已经过惯了,程功也已经习惯了,你肯定你能给我们带来这种生活吗?如果带不来,爱也会被残酷的现实冲淡的。其实,我也是很自私、很虚荣的女人,起码现在在生活上我很满足,外人也很羡慕,我不想冒然去冒感情的险,等你真正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时,你的感情也说不定会改变方向,到那时,受伤最重的还会是我。”

  我真不知道羚姐怎么会如此理智而实际,在我看来,爱情是神圣的,怎么可以用如此世俗的观点去评价它、判断它。可羚姐即便是个自私而世俗的女人,现在的我也无法停止对她的追逐,我记得当时我说了许多许多动情的话,也发了许多许多的海誓,可这些都没有打动羚姐的心,羚姐似乎变得不可理喻了。

  当然,我的家教也做不成了。经济上受损失是小事,可感情上的打击让我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去化解。多少次,我走到羚姐家的楼下,望着她的窗户或暗中跟着羚姐看她的身影,真到大四时,我才停止这种浪漫的单相思。

  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我的孩子也五岁多了。毕业后,我留在了省城,并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我将母亲从山村接来,母亲是带着惬意的微笑在我怀中永远地睡着了。实实在在的生活让我更深地懂得了母亲对我的关爱,也深深地愧对母亲的爱,因为少年时的我从未真正理解过母亲多年一个人的艰辛,母亲从我这儿得到的太少太少。母亲走后,羚姐的身影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知为什么,我总将这俩个女人不自觉地往一起联系。羚姐生活上比母亲富裕,可精神上,却似乎没有母亲那么充满希望。只是由于新婚,后来有了孩子,我一直没有去看望羚姐的冲动。

  终于,有一天,妻子带着孩子回北方的娘家去了,我决定去看望羚姐。

  羚姐还住在老地方,我进去正碰上她和程功往外走。一见我,羚姐愣了一下,但立刻从容地和我打了个招呼,程功对我自然已经很淡漠了,和我客气了两句便匆匆告辞了。

  羚姐的家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可羚姐变化挺大。她的身材已现出四十多岁的妇女的富态,也失去了往日那挺拔丰腴的优雅,眼角和脸上已淡淡地布下了一些小皱纹,只有她那特有的平和的神态还没变。

  原来,这些年,羚姐一直就孤身一人。我辞掉家教第二年,她便和丈夫离了婚:“是他先提出来的,所以我同意了,程功判给了他,他将这套房子给了我,并且给了我一笔钱。”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再结婚了呢?”我很同情地问她。

  “你毕业后为什么没来找我?”她似真似假反问我一句。见我尴尬的表情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笑了:“我开玩笑,你别当真。当初我说的是不是没错?你看,如今的你是风华正茂,而我,唉!”

  想起那时的我,的确浪漫、幼稚,我从心里感激羚姐的理智,否则我也不能有今天。面对羚姐,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冲动,只觉得她象我的大姐姐。

  问起羚姐将来做什么打算,羚姐说首先还是干好工作,如果遇到合适的或许也还能成个家。我们俩约定,以后我们以姐弟相称,互相走访,互相关照,这或许是我们俩的关系的最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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