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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


作者:陈越

  戴安娜·斯宾赛阁下出生于1961年7月1日傍晚时分,重7磅12盎司。她是奥索普子爵夫妇的第三个女儿。
  父亲虽然不是直截了当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可也丝毫没有掩饰原本喜悦期盼之情的骤降。这个家想要一个可以继承斯宾赛姓氏的男孩子已经好久,父母亲甚至根本没准备女孩子的名字。
  一星期后,他们才用母亲和一个斯宾赛家族祖先的名字,为小女婴取名为戴安娜·弗朗西丝。

家族传人

  戴安娜出生前18个月,母亲曾生过一个名叫约翰的男孩子,但只活了10个小时就夭折了。
  斯宾赛夫妇熬过一段心痛欲碎的日子。家族中的长辈不断施加压力,他们怀疑母亲有什么毛病,不然为什么总是不停地生女儿。
  当时只有23岁的奥索普子爵夫人被送到伦敦不同的诊所作各项私人检查,对骄傲、倔强的子爵夫人来说,这段充满羞辱和不公平的经历真是刻骨铭心。
  或许就从这个时候,斯宾赛夫妇间悄然埋下了日后离异的导火索。或许,他们一直就没能从丧子之痛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戴安娜3岁时,母亲终于生下盼望经年的弟弟,斯宾赛家族的一脉香烟总算有了传人。

王室交情

  早在15世纪,斯宾赛家族就是欧洲最富有的羊商之一。查理一世在位时,他们捐了伯爵爵位,在北安普敦郡起建奥索普大屋,得到刻有“上帝庇佑权力”箴言的家族徽章,同时开始收藏大量古玩、书籍、艺术品。
  接下来的三个世纪中,斯宾赛家族成员逐渐介入权力机构,经常出入白金汉宫、肯盛顿宫和威斯敏斯特宫。
  虽说斯宾赛家族从未到达权力的顶峰,但在通往权势的走廊中,却毋庸置疑地占有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
  他们与英王查理二世、马尔伯勒公爵、德文郡公爵、阿伯肯公爵,甚至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芝加哥帮派大佬艾尔·卡朋都扯得上血缘关系。
  英王爱德华七世是戴安娜祖父老斯宾赛伯爵的教父,而“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爱德华八世当年曾正式追求戴安娜的祖母,没当成王后的斯宾赛伯爵夫人后来成为王太后和伊丽莎白女王的宫廷侍女。
  宫廷侍女是令英国人深感自豪的一种古老而高贵的职业。她们必须具有毫无瑕疵的教养,精通穿衣之道,善与各色人等周旋,通晓进退应对礼仪,非系出身名门的女子不能担当这份工作。
  戴安娜的父亲做过英王乔治六世和伊丽莎白女王的宫中侍从,一度约会女王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
  戴安娜在诺福克的童年故居公园屋则是得自母系一族。
  戴安娜的外祖父摩利斯费莫伊男爵曾是下院保守党议员,也是乔治六世的射击和网球伙伴,公园屋就是乔治六世所赐。外祖母为婚姻放弃钢琴家的事业,作为王太后的宫廷侍女,任职达30年,她也是王太后最要好的女友。
  尽管戴安娜出身平民贵族,但她们家与王室可说有着几辈子的交情。

奥索普大屋

  家族的显赫,祖荫的浓郁,对幼小的戴安娜而言,与其说印象深刻,不如说饱受惊吓。
  每次到祖父居住的奥索普大屋去,戴安娜都觉得受罪。那儿有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角落,幽深的走廊中挂满仙逝已久的祖先画像,他们傲慢冰冷的目光无所不在地紧跟在她身后。
  祖父对这幢大屋中的每一幅画像、每一件家具的历史都了如指掌,大家又叫他“馆长伯爵”。他常常手执拂尘,随客人们一起遍游大屋。有一次,在大屋图书馆,他竟一把夺下丘吉尔叼着的雪茄。他才不管你是谁呢,在这块领地上,他的地位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戴安娜惧怕祖父,却深爱祖母。斯宾赛伯爵夫人在当地以经常探访病患者、残疾人而闻名,她从不吝啬任何慷慨大方的字眼和手势。戴安娜自幼深受体贴入微、富有同情心的祖母影响。

公园屋

  如果说奥索普大屋更像阴气森森、华美壮观的博物馆,戴安娜的童年故居公园屋就是不折不扣、舒适温馨的家。
  树木掩映中的公园屋拥有10间睡房、宽敞的停车库、室外游泳池、网球场和板球场,包括厨子、管家、私人家庭女教师在内的六个全职仆从,服侍戴安娜一家六口。
  戴安娜的睡房在一楼,从奶油色的窗口望出去,开阔的原野与疏树草原拼图般相嵌,青松、白桦、紫杉点缀其间,小牛在吃草,兔子和狐狸窜来窜去,6英里开外的诺福克海岸的气息徐徐吹袭。
  斯宾赛的孩子们喜欢在湖边喂鳟鱼,在花园玩捉迷藏,骑上楼梯扶手往下滑,带着长耳小猎犬四处乱逛,一边听林间萦萦绕绕的风声,一边找寻鸽子蛋。
  夏天就更棒了,他们可以在温暖的室外游泳池游泳,在附近的海滩野餐,在他们自己的树屋中嬉戏。
  像姐姐们一样,戴安娜3岁开始骑马,很快对一切小动物着迷,越小越好。她的宠物包括仓鼠、兔子、天竺鼠和小猫。
  每当她的小宠物不幸死去,她都十分尽责地为它们举行葬礼,除了金鱼是“水葬”在抽水马桶中,其他小宠物们均被小心放置在硬纸板鞋盒内,戴安娜会在雪松下掘个洞,让它们入土为安。
  吃饭时间孩子们总是与保姆在一起,菜式简单而一成不变。早餐麦片粥,午饭是肉末和蔬菜,每星期吃一次鱼。
  父母亲温文尔雅却又遥不可及,弟弟查尔斯长到7岁才与父亲坐在饭厅里一起吃饭。
  奥索普子爵夫妇也是在这样循规蹈矩的童年教养下长大,他们如此这般带大自己的孩子,觉得天经地义。
  公园屋左邻右舍都是王室亲戚朋友,自然而然构成门当户对的社交圈子。
  斯宾赛家与王室间的走动并不频繁,实际上,孩子们把参观女王冬令行宫之类的邀请视为畏途。
  小戴安娜甚至觉得女王的私人府邸桑君汉有种古里古怪的气氛,她实在不喜欢。有一次,她甚至踢打尖叫,拒绝前往。直到父亲说,不与别的孩子一起玩,是非常没有教养的行为,她才安静下来。
  如果当时有人告诉她,将来有一天,她会以储妃身分跻身王室,出入桑君汉,她不吓得一溜烟跑个没影才怪呢。

永恒创痛

  无论如何,桑君汉带来的不快毕竟是短暂的。
  父母亲婚姻破裂造成的困扰才是戴安娜心底永远的创伤。
  想当年他们也曾倾心相爱,1954年举办的盛大婚礼,由于女王和王太后是座上嘉宾,更成为当地盛事,显赫一时。这一切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14年来,奥索普子爵从未怀疑他们是幸福的一对,直至决定分手这一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要给家族带来男性继承人的长期压力早已酝酿着婚姻的危机,曾令年轻的子爵夫人无限向往的生活方式,变得日益枯燥和沉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不知不觉在离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公开场合,他们仍然维持貌合神离的笑容,关起门来,满不是那么回事,死一般的沉寂或是刻毒的对骂都在所难免。戴安娜清楚记得,她曾躲在客厅门口,偷看父母激烈的争吵。
  1967年夏天,他们达成分居协议。
  那是戴安娜灵魂深处抹不掉的一段记忆:
  她静静坐在公园屋冰冷的石阶上,紧紧抓住锻铁雕花的楼梯扶手,周围一片嘈杂。
  她听到父亲把皮箱装进汽车行李箱,母亲的脚步声敲打在前院的石子路上,车门被重重关上,引擎轰鸣,又渐行渐远,母亲驾车驶过公园屋大门,走出了她的生活。
  戴安娜那年只有6岁。
  她太小了,根本不可能理解这一切,但被遗弃和背叛的孤寂却没齿难忘。
  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是个让父母讨厌的孩子,没有生为一个男孩的犯罪感啮咬着她幼小的心灵。
  戴安娜常常带弟弟去桑君汉墓地,站在无缘相见的小哥哥约翰那块爬满青苔的墓碑前,戴安娜往往陷入冥想:约翰长得什么样?如果他还活着,世上会不会还有她和弟弟呢?
  看到墓碑上所刻“爱心永志”几个字,就好像听到永不消失的声音,时时刻刻提醒她:你本该是个男孩子。
  这场离婚大战,受伤害的绝不仅仅是成年人。尽管父母或是极力减轻危机的震撼力,或是有意无意轻视这种影响,孩子们实际感受到的创痛却是深刻而久远的。

童年梦魇

  分居后,母亲搬出公园屋,她原打算带着戴安娜和戴安娜的弟弟一起住在伦敦,但遭到父亲毅然决然的反对,他坚持孩子们必须以公园屋为家。
  斯宾赛夫妇间的争斗和法律缠讼一直拖了两年。
  当地上流社会容不下戴安娜的母亲,连外祖母费莫伊夫人都站在女婿一边,反对自已的女儿。
  结果当然是以母亲的败诉收场,1969年4月,他们正式离婚,不久,母亲即与离婚富商彼得·凯特再婚。
  那段时间,父亲孤独的沉默,母亲伤心的眼泪,保姆惊慌的神色,公园屋神秘紧张的气氛,使戴安娜的小天地失去平衡。在家中偶然来访的客人面前,戴安娜看起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她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天到晚忙忙叨叨。她蹬着小小的蓝色三轮车,在过道上骑来骑去;用婴儿车推着玩具娃娃,在院子里逛来逛去;帮小弟弟查尔斯穿衣戴帽,给蜷缩在她床上的那些毛公仔铺床盖被。
  但是夜晚就没那么好过。
  戴安娜和弟弟都怕黑,房间里定要留下一盏灯或一支蜡烛的光亮,他们才肯入睡。戴安娜常常听到弟弟的哭声。有时,她会跑过去看看弟弟;有时,她怕黑怕得一动也不敢动。
  听着弟弟抽抽噎噎哭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戴安娜把头埋在枕头里,也忍不住哭起来。
  窗外的风声瑟瑟作响,猫头鹰在林间悲鸣。
  母亲走了,姐姐莎拉和简住在寄宿学校,父亲失魂落魄,萎靡不振,一个人关在房里,除管家以外,谁都不见。
  从前天堂般快乐的公园屋,如今变成令人难以忍受的恐怖屋。

母亲的家

  每到周末,戴安娜和弟弟都获准去伦敦与母亲相聚。在保姆的陪同下,他们坐火车从诺福克出发,母亲会在利物浦街车站等着他们。
  刚一到家,母亲就泣不成声。
  戴安娜连忙问道:“怎么了,妈咪?”
  母亲一成不变地硬咽着:“我不想让你们明天就走。”
  这几乎成了每个周末的固定仪式。
  戴安娜心中困惑不解,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
  每一个周末,所有的假日,都要与父母平摊分开过,这简直成了一场永远也做不完的噩梦。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与继父彼得相处得极为融洽。
  戴安娜与弟弟第一次在利物浦站见到外貌英俊、满面笑容、穿着入时的彼得,立刻就被他迷住了。
  彼得从事家族墙纸生意,是个慷慨大方、感情外露、容易相处的继父。
  他率领孩子们航海,允许小查尔斯戴着他从前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时的将军帽。他给戴安娜起了个绰号“公爵夫人”,戴安娜的朋友们至今还是这样叫她。
  戴安娜的个性之所以不像那种被宠坏的上流社会娇小姐,这段生活起了很大的作用。

寂寞校园

  学校生活同样问题重重。
  戴安娜和弟弟是校内唯一父母离异的学生,这把他们与其他小朋友从根本上区别开,要知道,离婚在当年可算是稀罕事。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大家正在上图画课,不知怎么的,戴安娜伤心地哭起来,同学们全都不明所以,只看见她把画的每一幅画都写上“献给妈咪和爹地”。
  戴安娜对小同学很友爱,喜欢小动物,也愿意帮助人,但学习上的事就不行,遇有稍深的问题,往往困惑不解。
  戴安娜9岁那年,父亲把她送到离公园屋两小时车程的另一所学校寄宿。
  父亲向她解释说,学校就是包括她在内的120个女孩子的新家,集体生活对她有好处,在那里她可以学芭蕾和游泳,也可以继续留着心爱的天竺鼠。
  戴安娜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的小心眼里充满恐惧和忿怒,认定现在连父亲也不要她了。
  她拉住父亲一个劲地恳求:“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父亲到底还是走了,小戴安娜开始学着喜欢学校生活。
  在宿舍里,戴安娜也会和女友们说说笑笑,但课堂上,她一向很文静,从不会大声抢答问题,也不会主动要求朗读课文。
  有时候她未免太文静了。她第一次参加学校演出时,扮演一只玩具娃娃,而她之所以同意演这个角色,就因为一句台词都没有。
  戴安娜是个受欢迎的伙伴,热心学校各种活动,还曾代表宿舍楼参加游泳和网球比赛,但她内心深处总觉得与任何人都有一段距离,总有一天,她会走向与众不同的方向。
  姐姐的男友在奥索普属地靠近林区的一片耕地中央,戴安娜被人介绍给查尔斯王子。
  查尔斯急于狩猎,说话的时候显得心不在焉。
  戴安娜身穿格子衬衣、灯芯绒裤,足登惠灵顿长靴,披着姐姐的皮褛,打扮得不三不四,形象暖昧。她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咖喱啡,姐姐莎拉才是戏中的女主角,因为王子是姐姐的男友。
  为了欢迎王子的到来,斯宾赛家举办盛大舞会。在满堂绅士淑女的衣香鬃影间,尚未褪去婴儿肥的戴安娜,身型粗胖,不施脂粉,言谈举止也是一副笨笨的模样。
  但查尔斯王子却觉得,“这个16岁的小姑娘活泼有趣,怪招人爱的”。
  他本想请戴安娜带他参观家中115英尺长的艺术品陈列廊,那里有全欧洲最好的私人艺术藏品,可莎拉表示应该由她做向导,戴安娜马上识趣地走开。
  莎拉与查尔斯相识于1977年夏天皇家雅士阁赛马社交活动,亲密交往达9个月之久。舆论一度认为莎拉很有可能成为英国未来的王后,但是,由于她对抛头露面的热衷远远超过了王室成员女友应有的谨小慎微,她与查尔斯的关系渐渐冷下来。
  不过,她仍然受邀出席1978年11月白金汉宫举办的查尔斯王子30岁生日晚会。让莎拉大吃一惊的是,小妹妹戴安娜居然也在被请之列——呵,辛德瑞拉由幕后走到台前了。
  戴安娜玩得很开心,来不及多想什么。查尔斯当晚的女伴是女演员苏珊·乔治,这似乎也不关她什么事。毕竟,生活是这么多姿多彩,自由自在的单身贵族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场非同寻常的罗曼史,戴安娜与查尔斯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查尔斯是剑桥大学毕业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一本充满睿智的心理理学或历史学书籍更享受的事;戴安娜却是个连补考都不及格的高中辍学生。
  查尔斯特别热衷马上活动,夏天马球,冬天狩猎,每星期三到四次,从不间断;戴安娜10岁那年在桑君汉公园骑马摔断胳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不好此道。
  查尔斯爱听歌剧,戴安娜迷恋芭蕾;查尔斯痛恨的流行音乐是戴安娜的嗜好;戴安娜擅长的网球,查尔斯从来不玩。
  查尔斯喜静,他可以拿着一小盒水彩颜料和速写本子,画上几小时,或者坐在河岸垂钓一整天,专等鱼儿上钩。
  戴安娜好动,她愿意与人接触,与人交谈,特别是与家人和朋友打电话,电话线简直是她的生命线。
  尽管查尔斯处事一向谨小慎微,轻易不使自己陷入情感纠缠,但作为“世界上最有条件的钻石王老五”,他的名字没少与绯闻扯上关系,在戴安娜之前,他曾先后与三任女友正式论及婚嫁。
  相比较,戴安娜稚嫩得几乎可以做他女儿,这个刚刚跨出校门的小女生,从未倾心任何别的男人,感情的经历一片空白,是个根本还没长大成人的孩子。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太明显的差异吧,戴安娜带给查尔斯从未有过的新鲜感,他身不由主地被吸引住。合适人选
  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是命也好,是运也罢,戴安娜生逢其时,注定是彼时彼刻最佳人选。已过而立之年的查尔斯王子应该安定下来了。
  假如查尔斯能够做自己的主,朋友们相信,他多半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他其实十分贪恋单身生活,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成不变的作息,早已形成一套以他为中心的日常运作程序。
  他有自己喜欢的运动,有成群随从听候差遣;他经常去国外旅行,女孩子们随时愿意陪他出席晚宴或马球赛。在他的王国中,一向我行我素,只有人让他,没有他让人的道理,而婚姻生活要求的彼此迁就,相互妥协,对他来说,似乎很难适应。但是,查尔斯又不得不结束他惬意的单身生活。他的衔头在带来特权的同时,也带来责任。而他的责任就是结婚,并为王位带来继承人。白金汉宫为此耿耿于怀。
  当年爱德华八世为红颜挂冠求去,酿成“王室信任危机”的阴影,徘徊在家族每一个人心上。查尔斯年龄越大,也就越难物色到信奉基督、贵族血统的处女新娘。
  伊丽莎白女王整日忧心忡仲。她毕生致力于发扬光大英国王室的精神,当务之急就是对君主体制的继任者负责,她惟恐查尔斯闹出什么婚恋笑话,令王室蒙羞。
  这实在也不能算是查尔斯的错。假如查尔斯能早生哪怕30年,他或许还可以从容约会喜欢的女孩子,让罗曼史纯粹私人地慢慢发展成熟,不必担心随时成为小报上的头条。可惜,把王室与公众隔开的传统藩篱早已打破,传媒无孔不入,查尔斯的恋爱史就像无聊肥皂剧一连串杂乱无章的情节那样令人心烦意乱,温莎王室又怎么能不心急如焚呢?事情就此走到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地步。
  白金汉宫流传着两种说法。
  一种说,查尔斯的一帮老友有天晚上聚在一起,拟就一个简短名单,上列可能获选有贵族血统的处女名字。另一种说法是,王太后和多年女友,也就是戴安娜的外祖母,在一个下午喝茶的时候,谈起她们最心爱的孙子孙女联姻的可能性。
  或许两种说法都有根据,但无论是哪一种,首当其冲的人选都是:戴安娜·斯宾赛小姐。

王子求婚

  查尔斯的一通电话,让她把所有疑惑都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时,查尔斯正在瑞士滑雪,他在电话中说,等他回来,有很重要的事情问她。
  戴安娜预感到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那天,她和女友们一直聊到半夜。
  1981年2月6日,度假回来的查尔斯约戴安娜在温莎堡见面。天已经挺晚的时候,查尔斯对戴安娜说,他非常想念她随后就直截了当向她求婚。
  戴安娜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地傻笑。王子的态度十分热切,他提醒戴安娜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王后。
  戴安娜接受了他的求婚。
  但她心中有个声音悄悄响起:不,我永远都不会成为王后。与查尔斯交往以来,戴安娜就奇怪而固执地有着这样的预感。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她只是反复说着,她是多么爱他。
  查尔斯应道:“好,好,不管爱意味着什么。”后来,在向传媒正式宣布他们的订婚消息时,查尔斯又重复了这句话。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戴安娜没有留意他话里话外的犹疑和保留。
  两天后,戴安娜与母亲和继父一起飞往澳洲度假,享受最后几天宁静而隐蔽的平民生活。
  戴安娜不知道,她与母亲讨论婚礼的种种细节时,伦敦的记者们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打听不到准新娘的藏身之处。
  全世界就剩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那就是查尔斯。他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戴安娜设想过无数的理由为他开脱。
  最后,还是她先打电话给他;他并不在白金汉宫。
  戴安娜回家后,查尔斯的随从送来一大束鲜花,但是,戴安娜找不到查尔斯的只言片语。或许,花根本就不是查尔斯送的,只不过是他的工作人员出于礼貌的一种表示。
  1981年2月23日,正式宣布订婚的头一天晚上,戴安娜收拾好行装,告别知心的女友,告别考勒赫恩60号。一位荷枪实弹的苏格兰场警长准备护送她进宫。
  他看着不满20岁的戴安娜那张孩子般无邪的脸庞,忍不住说:“你要知道,这是你生活中自由自在的最后一夜,别慌着走,再好好享受一下吧。”
  这番话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刺透戴安娜的心。
  她不由得停住脚步。饥饿的蜜月
  婚礼过后,查尔斯带着整套钓鱼工具和半打哲学书,与戴安娜登上“布里塔尼亚”号皇家游艇,开始三星期的地中海蜜月之行。
  要不了多久,戴安娜就明白:苦想琴瑟和谐,她必须在一切方面无条件地迁就查尔斯。
  查尔斯钓鱼的时候,她愿意的话,可以在一边看着;不愿意,尽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别指望查尔斯抛下钓鱼竿来陪她。
  “适应新角色”只是戴安娜一个人的事,查尔斯才不会费神为任何人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在他眼里,戴安娜只是个没有主见的孩子,理应惟他马首是瞻。
  戴安娜原想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们订婚之后,查尔斯由于王室职责在身,经常不在她的身边—谁承想,在这艘世界最大的私人游艇上,他们仍然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同行的21名官员和256名船员,随侍左右,时刻准备听候吩咐。
  晚宴多数是查尔斯与有关人员商讨事务的西服革履正式场合。无所事事的戴安娜经常光顾厨房,她的胃口大得惊人,吃起冰淇淋,一碗接一碗没个够,正餐之间,还让厨师为她特别准备点心。
  戴安娜罹患易饥症的病状日趋明显。
  对于戴安娜而言,过去几个月,她就像踩着一双滚轴溜冰鞋,摇摇晃晃地在新生活、新角色、丈夫的已婚女友、令人窒息的公众曝光,以及一时幸福如上云端,一时沮丧如坠深渊的极端情绪之间,力求取得某种平衡。情势犹如一杯具爆炸力的鸡尾酒,一滴足以引起燎原之势。蜜月之行恰似火上浇油。
  有一次,两张卡米拉的照片从查尔斯的日记本中掉出来;而在另一次招待埃及总统和夫人的晚宴上,查尔斯戴了一副新袖扣,扣子的形状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c,查尔斯直言不讳是卡米拉送给他的。
  戴安娜请查尔斯诚实地告诉她,他到底怎样看待他的妻子和“女友”,查尔斯视之为“无理取闹”的孩子气,完全不予理会。
  于是,戴安娜吃得更多,也吐得更多,有时一天会呕吐四五次。

梅扎卡假期

  1986年安德鲁王子婚礼之后,查尔斯与戴安娜的婚姻也走到他们的分水岭。
  当时,王储夫妇与孩子们一起在西班牙所属梅扎卡岛度假,
  一天,他们乘坐卡洛斯国王那艘价值300万镑、时速80海里的豪华游艇前往附近小岛,同行人员乘另一艘小艇保持一段距离尾随在后。
  置身碧海蓝天、波光潋滟的良辰美景,这对王室夫妇的关系非但既不良也不美,而且大告不妙。
  接下来的5个小时,查尔斯与戴安娜从未接近过彼此,更遑论交谈。
  查尔斯冲浪时,戴安娜踱到甲板另一边;戴安娜潜水时,查尔斯把脸转向相反的方向。
  他们看书,晒日光浴,与艇上其他人聊天,就是相互间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没有说过一个字。
  5年的婚姻,至此已经完全死亡,用不着官方宣布,谁都可以下这样的定论。
  没等假期结束,查尔斯提前离开,官方消息说王子钓鱼去了,实际上,他很快与卡米拉在苏格兰会合。戴安娜和两个儿子自由自在地享受阳光和海水,痛痛快快玩了几天。梅扎卡假期与其说是不欢而散,还不如说是各得其所。

心照不宣

  查尔斯和戴安娜从此达成默契。私下,除非事关两个儿子,他们绝对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管谁。
  公开场合,王室职责,出访任务,他们还维持工作伙伴的关系,当然,是貌合神离的工作伙伴。
  2月,度过8天滑雪假期,戴安娜撇下查尔斯和他的朋友,提前回到伦敦;3月,查尔斯去瑞士滑雪,戴安娜留在家中;4月,查尔斯带着威廉王子、亨利王子注在贝尔摩若堡,戴安娜住在肯盛顿宫;4月底,查尔斯赴意大利,名义上去看画展,实际上去会卡米拉;5月,查尔斯单独前往偏僻的赫布里底群岛,在那儿和农夫们一起种了3天的地。
  到秋天,查尔斯与戴安娜之间的裂痕已是显而易见,自女王以下,每一个王室高级成员都已经意识到,他们对王储夫妇婚姻状况的猜疑与担心全是真的。
  戴安娜几乎从不和查尔斯在一起,她晚上外出,随便和谁去都行,就除了查尔斯。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戴安娜也回避家中举办的晚宴,从不以女主人身分主持大局。最初,查尔斯还常常劝她出席,从1987年开始,查尔斯再也不做这种无谓的尝试了。
  不参加聚会,不去听查尔斯与一班同样“令人发闷的老男人”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戴安娜一点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她宁肯一个人驾着车,离开肯盛顿宫,离开窥视的镜头,离开虎视眈眈的王室人员,来到陶赛特海岸她最喜爱的一片沙滩,子然一身,缓缓而行,清凉的海风拂面而来,她的心中一片空明。
  原有的希望已全部破灭,妥协换来的仍是无言的冷漠,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去找到那个真正的戴安娜,找到那些在过去几年完全扭曲和淹没的真实性。她应该开始自己的生活。

神圣使命

  精神焕发的戴安娜又投入地献身各种慈善事业。
  1991年7月的一天,当时的美国总统夫人芭芭拉·布什与戴安娜一同探访一家医院的爱滋病病房。
  在与一位病得已经起不来的患者聊天时,戴安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患者禁不住流下热泪,总统夫人和其他在场的人都被深深地打动。
  戴安娜说过,爱滋病患者更需要温暖的拥抱,她身体力行,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当她拥住患者的时候,其实也体现了她自身的价值。
  戴安娜关心所有的病患者,她对瘾君子、麻风病人、无家可归者、受性虐待儿童,同样倾注了深切的感情,而她之所以特别关注爱滋病患者,是因为她觉得人们为爱滋病患者做的实在太少太少。
  在1991年长达5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静悄悄不为人知地帮忙照顾爱滋病患者艾瑞·杰克逊,度过她有生以来情感最波澜起伏的日子。
  艾瑞·杰克逊精力充沛,极富魅力,是英国芭蕾、歌剧等艺术领域的杰出人物。八十年代中期,他被诊断为hiv阳性,生性豁达开朗的艾瑞一时还难以明了命运残忍的捉弄。后来他出任慈善组织“拯救危机基金”的副主席,在那里初遇戴安娜,也由此开始面对严酷的现实。1987年,他先向女友安吉拉·西萝达坦白实情,安吉拉曾是皇家芭蕾舞团演员,面对身患绝症的好友,安吉拉从容镇静,在两个女儿的全力支持下,尽心尽力护理艾瑞。
  4月,艾瑞病情恶化,整日蜗居于自己的公寓中,安吉拉随侍在侧。那时起,戴安娜常常前来探望,与安吉拉携手照顾她们共同的朋友。

患难之情

  安吉拉眼中的戴安娜,“美丽得远远超出美丽的简单定义,虽然自身生活不幸福的阴影萦绕着她,但她丰富的内心世界迸射出夺目的光芒。”
  戴安娜甚至带着威廉王子和亨利王子前来,她觉得,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应该准备面对生活的每一层面,乃至死亡。戴安娜总是给艾瑞带来一束鲜花或诸如此类的小礼物,娓娓说起她今天又做了些什么。艾瑞当然能够感觉到,戴安娜绝非蜻蜒点水地走过场,她带来的欢笑、理解和深深的关怀是那样的真真切切,感人肺腑。戴安娜过30岁生日那天,戴着艾瑞送她的金手镯,那象征着他们休戚与共的患难之情。
  8月,情况更糟了,艾瑞被送往圣玛丽医院以得到更有效的护理。
  按计划,戴安娜须与王室成员前往地中海度假,艾瑞对戴安娜说:“我会活着等你回来。”戴安娜揣着这句沉甸甸的话,牵牵挂挂地飞往意大利。假期结束,戴安娜一下飞机,径直赶到医院。
  那天,安吉拉突然听到敲门声,是戴安娜,安吉拉奔过去一下子搂住好朋友,戴安娜身穿t恤,晒得一身太阳棕色。看到神采奕奕的戴安娜,生命垂危的艾瑞喜形于色。
  第二天,戴安娜带了大包礼物再来探望,威廉王子手捧一大盆桅子花,身子坠得好似矮了半截。
  艾瑞已经停止服用一切药物,安静地等待最后一刻。
  8月19日星期一,艾瑞奄奄一息,护士们叫醒刚刚打盹的安吉拉,让她通知戴安娜。戴安娜当时正与王室成员在苏格兰的贝尔摩若堡相聚,她临走前曾再三叮嘱,有什么情况一定通知她。
  从苏格兰到伦敦的最后一班夜航机已经起飞,私人飞机又租不到,结果戴安娜飞车600英里,于凌晨4点钟赶到医院。她握住艾瑞的手,不眠不休地守候了数小时。星期二,星期三,都是如此。星期四,消息走漏,大批记者聚集在医院门外等候戴安娜。
  8月23日,艾瑞去世。戴安娜陪安吉拉一起念了主祷文后,体贴地先行走开,她想让这对挚友单独相处他们的最后时刻。
  王室并不欣赏戴安娜的所作所为,戴安娜却觉得,她持之以恒照顾艾瑞的意义不在他死于爱滋病、癌症或是其他什么绝症,而在于她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在艾瑞生命历程的最后阶段,自始至终支持他,安慰他,她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那样的艰难时刻,对朋友忠诚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对王室的责任感。
  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的追思仪式上,戴安娜多么希望能靠在安吉拉的肩头,为她们共同朋友掬一捧热泪,但是白金汉宫不同意她们坐在一起。戴安娜伤心已极,在场的人有目共睹。戴安娜不再向外界掩藏自己的真情实感,她已有足够的勇气找回自己。

情人节之吻

  1992年2月,查尔斯和戴安娜一起出访印度。
  多年前,独身的王子曾站在带有罗曼蒂克传说的泰姬陵前,无限向往地许愿说:“总有一天,我会和我的妻子一起来。”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他的妻子茕孑立在充满浪漫色彩的泰姬陵前留影,而王子只身前往德里,殊不浪漫地对着一群商界领袖发表演讲。曾经甜蜜绮丽的憧憬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苦不堪言。
  情人节之夜,查尔斯参加当地举办的马球赛。比赛结束后,查尔斯与队友们站成一排,准备从戴安娜手中接过奖杯。
  过去一周来,关于王储夫妇是否会在情人节亲吻的猜测,成了越来越令人紧张的巨大悬念。以往,不管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这对王室夫妇总是在公开场合的比赛结束后,互相亲吻,做惯做熟。这一次,似乎也应该顺理成章,何况,今天是一年里最含情脉脉的日子,人头涌涌的摄影记者们火眼金睛地等着抓拍最美好的瞬间。空气中膨胀着凝重的期盼。
  查尔斯没有留意到,戴安娜那对湛蓝的眸子中透着洋洋得意的狡黠,就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她的嘴唇时,戴安娜不疾不徐把头转向左边,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100多个专业摄影师和5000余兴高采烈的印度观众,亲眼目睹一个男人当众被妻子羞辱的残忍镜头:查尔斯跟着戴安娜偏转的面孔礼貌而殷勤地转了半圈,直到再也转不过去,结果,他的吻一半落在空中,一半落在戴安娜金色的耳环上。
  哀莫大于心死,再也没有什么悬念,再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了。

没有答案的煎熬

  戴安娜日日夜夜在进退两难的矛盾中煎熬,王室责任感与对幸福生活的渴望撕扯着她的心。要追寻幸福,她非离婚不可,一旦离婚,就可能失去孩子们,而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无条件地爱他们,惟一愿望就是不让他们经受她童年遭遇的一切。她想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就无法再提任“威尔士王妃”的公众角色,而这个角色却为她提供了广阔的国际舞台,让她为更多普通人带去欢乐和希望。
  问题周而复始,永远没有答案。
  将毕生精力奉献给慈善事业的铁丽莎修女曾对戴安娜说:要拯救他人于水火,你须置自身于苦海。戴安娜感同身受。
  这一年,戴安娜以她对公益事业不懈的努力,赢得“圣人戴安娜”的美誉超过女王和查尔斯,跃升“王室最受欢迎人物”民意测验榜首。
  3月底约克公爵夫人正式分居搬离王宫,拉开了1992年王室多事之秋的序幕。4月,女王掌上明珠安妮公主开始办理离婚手续。王室新闻顿成传媒关注的热点。1992年6月,记者莫顿所著《戴安娜:她的真实故事》一书出版,无异于火上浇油。
  在戴安娜的默许甚至授意下,“拥戴派”亲朋好友打破缄默,向莫顿讲出他们眼中的戴安娜的真实人生,一直蒙在鼓里的公众震惊过度,难以置信:那个随时随刻向他们展露灿烂笑容的童话故事里的王妃殿下,竟然坐困愁城,数次企图自杀,与王子维系着没有爱情的错误婚姻,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时间舆论哗然,掀起轩然大波。
  8月24日,《太阳报》独家刊登被称作“丝吉姬”的录音带节选内容,更特辟一条收费电话线,公众可以打进来亲耳听到录音带中一男一女的对话。尽管白金汉宫始而坚决否认,继而含糊其辞,事实终归是事实:电话中的男人是二手车经纪人詹姆斯·吉尔贝,他当时在牛津郡附近使用汽车电话;女的则是住在桑君汉的储妃戴安娜。
  公众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童话公主戴安娜,圣洁天使戴安娜,深宫怨妃戴安娜,一夜之间成了丑闻的主角,她竟然与王子以外的男人亲密交往达两年半之久。其实,又何止是两年半,又何止是“亲密交往”,更何止是这一位詹姆斯,公众还是高估了他们自己的想象力,低估了储妃殿下的吸引力。

一见钟情

  时间应该回溯至6年以前。
  那是1986年的夏末。在伦敦西区高等住宅区梅菲尔的一幢豪华别墅中,名流云集,觥筹交错。晚宴主人向储妃戴安娜引见王室近卫骑兵队的詹姆斯·希维特上尉。希维特从20岁出头就开始代表近卫骑兵团参加马球比赛,与王室成员关系密切。周围一片喧嚣,没人注意到他们初见之下相互交换的眼神中迸发出怎样的光彩,但他们心中或许已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就要发生。
  在接下来半小时的交谈中,戴安娜得知希维特负责经管近卫骑兵队的马厩,她告诉希维特,自从小时候骑马摔断胳膊,她就一直很害怕,现在,既然嫁入一个全部是精通骑术者的家庭,她很希望能克服恐惧,重上马背。
  戴安娜再三强调,她这么做纯粹为了自己,可不是想讨好任何别的什么人。希维特似乎听出某种暗示他马上回应道,没有什么事比帮助戴安娜重建自信更让他感到荣幸。他是个骑术精湛的骑手,特别胜任这项工作,由于职务之便,可以很容易为戴安娜在骑士桥军营安排一系列骑术课程,从肯盛顿宫到军营一点也不麻烦。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骑术课很快由每星期一次增加到两次、三次。

深宫怨曲

  4个月后的一天早上,他们骑完马,像往常一样走进军官餐厅喝一杯咖啡。
  以往这个时候,是他们最轻松愉快的一刻,歇歇脚、聊聊天,不受外人干扰,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感觉在两人目光的交汇中缓缓流动。可今天,戴安娜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多少日子以来经历的不快、紧张、委屈和焦虑似乎在瞬间浓缩,令她再也无法独自承受,她终于向希维特道出所谓童话婚姻的真实版本。
  她曾是那样痴情地迷恋查尔斯,那样盲目地崇拜他,因为他对国家的责任,因为他的深思熟虑,因为他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道命令,为了得到他的欢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在他们订婚期间,她已经意识到卡米拉对查尔斯的影响,但她有信心、改变这一切,她驱逐自己的怀疑,告诉自己,她会尽一切可能让丈夫爱她而且只爱她。她没有料到查尔斯和卡米拉的感情是这样深不可测。也没有料到联系他们的纽带是这样坚韧而持久,太年轻太单纯的戴安娜无法了解成熟的男人女人之间复杂而奇特的化学力量,她只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凭她的美貌、青春和对丈夫全身心的爱,她一定可以把又丑又老的卡米拉赶出局。
  但无情的现实是:她永远只能绝望而孤独地躺在她丈夫身边,就像查尔斯也永远只是孤独而冷漠地躺在她身边一样,他们始终都是陌生人。她在街头随便遇上的某个素未谋面的过路人,都可以那样神魂颠倒地迷恋她,而她所深爱的男人,她曾经以为不论从肉体上还是情感上都会一直小心呵护她的那个男人,却连碰都不想碰她,这伤透了她的心。
  她越是变得光彩夺目,也就越是没有安全感;世界越是疯狂地为她欢呼,人们越是想伸出手触摸到她,她的丈夫也就越是加快离去的脚步。她越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也就把他推得越远。
  她不想受到全世界的关注和爱慕,她想要的全部就是查尔斯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她,一个担惊受怕的年轻女孩子,渴望依偎在他的怀中,渴望他的拥抱和爱抚,渴望他告诉她,她多么可爱。几年过去了,她尝试寄情公众职责,把伤痛埋葬在工作中。如果她不能赢得他亲密的爱,起码可以通过对公众的奉献。赢得他的赞许,因为她知道责任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她怎样努力,都难以与查尔斯沟通,更不要说其他王室成员。
  “我的身边围满了人,然而我是这样的孤独。”储妃幽怨凄楚的目光震慑上尉的三魂七魄。多年前沉睡的情感汩汩席卷而来,心情激荡的希维特紧紧握着戴安娜的手,
  “你并不孤独,”他温柔地说道:
  “你有我。”

终生遗憾

  在公众的眼中,卡米拉或许是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但对查尔斯来说,她却是不离不弃、不折不扣的红颜知己,没有娶卡米拉为妻是他的毕生憾事。
  查尔斯永远都忘不了,1972年他与卡米拉初次相遇的那个晚上,卡米拉对他说:“我的曾祖母和你的曾曾祖父是情人,你怎么看?”查尔斯知道,卡米拉出身贵族,父亲是富有的酒商,兄弟是作家和探险家,而她的曾祖母曾是英王爱德华七世的多年情妇。
  当时,查尔斯正在海军服役,卡米拉与他的马球球友、近卫军军官安德鲁·帕克鲍尔斯约会,查尔斯就此和卡米拉熟起来。查尔斯很快就追上与他年龄相仿的卡米拉,经常隐姓埋名去她父母家探访她。卡米拉长得并不漂亮,但她的性格活泼开朗,为人处事脚踏实地,别有一番成熟女性的自信和风韵,有些男人或许不以为然,可查尔斯挺受用。
  卡米拉也十分倾心于查尔斯,对他的所有爱好:马球、狩猎、绘画、钓鱼都表现出同样的热情和接受,只要查尔斯作出任何可能的暗示,她都会不顾一切地答应嫁给他。
  可惜的是,查尔斯从未主动表示过什么,他总是优柔寡断,闪烁其辞,更不幸的是,查尔斯的犹豫并非全无道理。
  卡米拉实非王室新娘的材料,她极不上照,看上去老是肉腾腾的,而容貌是王室选择未来王后的虽然肤浅却不可或缺的条件。卡米拉的家族血统也不够尊贵,当时的普遍看法是,即使查尔斯不与异国公主成婚,起码也要挑一个公爵的女儿。
  况且,卡米拉已与另外的男人谈婚论嫁在先,万一传媒刨根问底,翻出什么不清不白的历史,查尔斯和王室岂不是面上无光?既然查尔斯下不了决心结婚,又不能抗拒其他女性的诱惑,卡米拉不得不放弃这段缘分。
  1973年,卡米拉与安德鲁·帕克鲍尔斯的婚礼成为当年的社交盛事,由于安德鲁的父亲是王太后的好友,所以王太后和安妮公主都出席了婚礼,玛格丽特公主虽然错过婚礼,但参加了招待会。
  卡米拉无可挽回地离去之后,查尔斯才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当时,他执行海军任务在外,未能出席婚礼。不过,第二年,他成了帕克鲍尔斯夫妇的新生儿汤姆的教父。

残忍的骗局

  所有的人都忽视了查尔斯与卡米拉藕断丝连旧情依依的蛛丝马迹,等到查尔斯最新的正式女友,娇羞迷人的戴安娜冷不防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人们迅速地把卡米拉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事实一次又一次无情地说明,童话爱情故事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就在世纪婚礼行将举行之前的几个小时,查尔斯还与卡米拉在白金汉宫相拥而卧。
  其时,无数的百姓已拥上伦敦街头,翘首以待;王室近卫骑兵准将安德鲁·帕克鲍尔斯为组织仪仗队忙得不可开交;而那个脸颊粉红的新娘子,住在一英里开外的王太后宫邸克莱伦斯屋,为来日的圣典激动得彻夜难眠,她将从这里乘马车去圣保罗大教堂,也将在这里披上那件圣洁夺目的婚纱,她做梦也想不到,未来的丈夫在新婚前夜,和另一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一切。
  查尔斯对他的妻子,对女王陛下以及全体臣民,布下残忍的世纪骗局,卡米拉就是他亲密无间的同谋。
  卡米拉太清楚地知道:她把王子的心抓得牢牢的,戴安娜这个黄毛丫头想把他们分开可没那么容易,她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查尔斯,查尔斯也会打给她,如果需要什么漂亮的借口,她还真有一个,谁让查尔斯是她儿子的教父呢!

正面交锋

  戴安娜决定勇敢地面对长期以来始终回避退让的“那个女人”,那个像《蝴蝶梦》中的丽贝卡一样,无所不在,阴魂不散的幽灵,她再也不怕会因此失去什么。
  当艳光四射的戴安娜与查尔斯一起出现在卡米拉妹妹安娜·贝尔的40岁生日庆祝晚会上时,每个人都吃了一惊,安娜·贝尔也是高格罗夫帮长期的中坚分子,查尔斯和戴安娜实际过着几乎完全各不相干的私生活后,他们从未想到戴安娜愿意出席这种场合。
  这次,戴安娜绝不是来做访客那么简单,她知道今夜是属于她的,她等这样一个晚上已等了太多年,应对的台词在心中熟极而流。
  她并不想报复,也放弃了卑微的希望,戴安娜知道她早就失去了查尔斯,或者从来就未曾拥有过,她只恨他偷走了她的青春岁月,榨干了她的烂漫无邪,不,她并不想要他回来,她希望他远离她的生活,当然,他们会因为孩子而永远联系在一起,但她不再想要他这个人了。
  就因为她不再在乎,不想再为他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不能再容忍高格罗夫帮无视她的存在,所以,她不怕得罪他所爱的女人,得罪又怎么样,她不再关心他的感受。
  戴安娜终于觉悟到,她一日不面对这个现实,她的伤口一日不能愈合;她一日不能直视卡米拉,不冷冷地看到卡米拉的眼睛里去,她就永远无法把自己从卡米拉的阴影下释放出来。
  瞅准机会,戴安娜径直向卡米拉走过去,卡米拉正与几个朋友在聊天,戴安娜神态安详,和颜悦色地请其他人回避一下,她有要紧话要对卡米拉说。
  戴安娜开门见山,她知道卡米拉从未放弃控制查尔斯,对他们婚姻的失败出了不少力;她也知道卡米拉在高格罗夫以女主人身分自居,还有那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电话,和那些没完没了的约会,戴安娜说,她觉得恶心透了。
  卡米拉辩称自己清白无辜,戴安娜冷冷地看着她,说:“我不是昨天才出生的。”
  多年来燃烧在她内心的愤怒,摧毁着她精神世界的困扰,戴安娜一吐而尽,没有歇斯底里的眼泪,没有失去尊严的吵闹,只有铁一般冰冷的事实。
  事情早已无可挽回,戴安娜也并不想挽回什么,她只想讲出憋在心底的真话,查尔斯和卡米拉对她再也不能构成威胁,她将建立自己的新生活。

旧貌新颜

  1992年12月9日,英国首相马卓安(即梅杰)在众议院宣布,威尔士王储和王妃正式决定分居。
  这一年冬天,来往于肯盛顿宫和高格罗夫之间的运货车队,走马灯似地没有停过。戴安娜在高格罗夫生活过的每一点痕迹都被彻底清除,查尔斯雇室内设计师重新装修高格罗夫和圣詹姆斯宫的新居,室内点缀的家人照片和画像中,绝对找不到戴安娜的影子。
  查尔斯在肯盛顿宫的待遇也是彼此彼此。原本挂在入口大堂的一幅身着苏格兰褶裙的查尔斯人像画、查尔斯心爱的桃花心木大书桌、图书室藏品等等,都被小心翼翼地打包装妥运走。
  戴安娜重新粉饰睡房,换了门锁和电话号码。
  她从童年时代起收集的各式玩具小动物,济济一堂,一只巨大的玩具公仔“格里拉先生”懒洋洋地倚着奶白色的睡房墙壁而坐。
  戴安娜的起居室成了她此生最爱的两个男人——威廉王子和亨利王子的殿堂,壁炉前,有个5英尺高的犀牛皮垫子,让他们可以在看电视时倚靠。室内每一处可能的地方,都摆着、挂着两个小王子的照片,或在马车中,或在坦克里,有钓鱼的,骑单车的,还有穿学校制服的,无不天真活泼,憨态可掬。壁炉上,放着戴安娜的父亲、姐姐和弟弟的照片,戴安娜自己的几张小照也跻身其中,没有查尔斯的份儿。丝绸椅垫上绣着的字句流露出戴安娜式的幽默,有只垫子绣着:“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到处逛”;另外一只是“在你找到一个王子前,你得吻许多青蛙。”
  接下来几个月,朋友们都发现肯盛顿宫有了变化,仆从们态度友善,也不再特别拘谨,整个气氛愉快而轻松。
  戴安娜很清楚,培养孩子们作为“王位的继承人和候补继承人”的责任重大。自律是训练的一部分,每天晚上6点钟,孩子们都要坐下来,给朋友和家人回复表达谢意的字条和信件,这种自律还是戴安娜父亲灌输给她的,不管夜间活动多晚结束,回家后,不写好几封感谢信,她就睡不踏实。
  查尔斯一心想让孩子们遵从传统,追随他的足迹,长大后为英国海军效力,戴安娜却敏锐地给孩子们指出比贝尔摩若堡的松鸡猎物保留区更广阔的视野。
  她自然而然地引领孩子们进人公众生活,鼓励他们在家庭晚会上演讲,私下探访各种慈善机构。戴安娜的抱负早已超出教导孩子们恰如其分的举止和对他人情感的关注,她显然是想代表斯宾赛家族与温莎王室一较高下。

戴安娜价值

  不论白金汉宫多么殚精竭虑地贬低戴安娜的影响力,经过十几年的王室婚姻之后,戴安娜依然不可动摇地成为全球瞩目的对象,在历次公布的民意测验中,她都是王室最受欢迎的成员之一,她为英国的工业、旅游、健康等领域创造了巨大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
  身高5英尺10英寸,三围35、29、35,穿7aa号鞋、10至12码衣服的戴安娜储妃,几乎只手将英国服装工业点化成千百万英镑的大宗出口生意。
  《金钱史记》一书估计,戴安娜为英国带来的旅游价值保守估计达1000万美元,“高过黑池塔、特拉夫加广场和国会山的总和”。
  《人物》杂志曾采访过一家世界著名广告公司,询问如果他们打算设计一轮广告攻势,为英国树立像戴安娜曾创造过的正面形象,预算是多少?答案是:大约5亿美元。
  时至今日,戴安娜的影响力超过查尔斯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每日邮报》分别跟着王储和储妃独立出访一段时间后,于1993年4月得出结论,与戴安娜相比,查尔斯事倍功半,戴安娜在16次公众活动中,吸引9000余人,平均每次567人,查尔斯的平均值是134人。
  通过与全世界成千上万的病患者、残疾者、贫苦的人、未受过教育的人的亲切接触,戴安娜赢得近乎神奇的地位。
  戴安娜曾向英国首相马卓安提出,她愿意做英国的巡回大使,为人道主义尽力。她认为,由于不必要的傲慢,特别是男性间的傲慢,世界冲突仍在持续,而她可以从女性的角度,提供更柔和、更体贴的接触,用她的敏感和直觉化解纷争,达成沟通。
  多年来,戴安娜在外交领域展露的才华,早令一向冷峻苛刻的英国外交界心悦诚服。她的提议立刻赢得首相的热烈反响,但她未经王室首肯的举动,再次刺痛白金汉宫的骄傲,当首相言辞切切请白金汉宫考虑这一构想时,唐宁街得到的礼貌回应是:此类神圣使命是为王储度身订造的。

离婚进行曲

  戴安娜与王子这段不美满的姻缘终于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终场的乐声徐徐响起,没有铺地的红毡,没有迷离的灯彩,男女主人公在光秃秃、赤裸裸的舞台上,不顾一切地作最后的表白。1994年6月29日,查尔斯在电视片中承认与卡米拉的奸情,当他与戴安娜的婚姻“无可挽回地破裂后”,他确对戴安娜“不忠”。查尔斯态度异常坚决地告诉他的臣民,尽管卡米拉是公众眼中破坏婚姻的罪魁祸首,却是他的“生命之源”,卡米拉是他“至要好的朋友”,“她曾是长年好友,并将继续是长年好友”。
  10月3日,詹姆斯·希维特出卖了他与戴安娜的故事,《恋爱中的储妃》一书出笼,揭露戴安娜与希维特前后长达5年的恋情,书中的储妃与希维特推心置腹,两情缱绻,梦想下半辈子能够生活在一起,备受感情煎熬的希维特甚至希望自己在波斯湾战争中壮烈殉职,以求最彻底的解脱。
  1995年11月20日,戴安娜接受英国广播公司时事节目《广角镜》记者马丁·巴谢尔访问,剖白十几年王室婚姻的恩恩怨怨,承认曾患易饥症,曾试过伤害自己,曾与希维特通奸,对丈夫不忠。
  在全球2000万观众面前,她道出自己不想离婚,希望主宰个人命运的心声。
  查尔斯与戴安娜一而再,再而三地互揭、自揭“家丑”,令王室忍辱蒙羞,君主制声誉一落千丈,伊丽莎白女王终于忍无可忍,于1995年12月20日亲下懿旨,公开责令查尔斯和戴安娜“尽快离婚”。查尔斯谨遵母命,戴安娜被迫首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接踵而来的,是协议双方就封号、赡养费、孩子监护权等一系列问题展开刀刀见肉、针针见血的拉锯战,用查尔斯的话说,他们正走向“英国最血腥的离婚”。
  根据协议,查尔斯将一次过付给戴安娜1500百万英镑至2000万英镑的赡养费,并负担她每年50万英镑的私人办公室开销。
  离婚后的戴安娜将失去“殿下”封号,但仍以威尔士王妃身分被视为王室成员,会获得王室邀请出席国家公开活动,不过,只能在女王同意下,使用公费出席任何活动或官式访问别国。
  戴安娜和查尔斯会共同拥有两名小王子的抚养权,戴安娜可就有关小王子的事作决定。
  戴安娜仍可继续在肯盛顿宫居住,她的私人办公室也将由圣詹姆斯宫搬往肯盛顿宫。
  另外,戴安娜须签署一项“缄默条款”,不得在离婚后谈论任何使查尔斯或女王尴尬的话题。
  1996年8月28日,半年多来的争执、劳气、讨价还价终于尘埃落定。白金汉宫宣布,王储查尔斯与储妃戴安娜的离婚申请于早上10时27分,正式生效。
  随着手起印落,查尔斯与戴安娜15载恩怨情仇顿成过往云烟,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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