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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扯不断的情丝万线


  从吉隆坡到东京——隔不断的相思苦1978年暮春的一个上午。
  一辆奔驰牌轿车疾驶在通往日本有名的阿苏山的柏油公路上。坐在小汽车里的是从东京赶来的马来西亚华人客商林振发。他是第一次来到日本偏远的山区。阿苏山作为最大的活火山口,多年来吸引着来自东南亚各国的游客。商务繁忙的林振发如果不是得知邓丽君住在阿苏山下,他是绝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果然是火山遗迹啊!”林振发从车窗往外张望,只见柏油公路的两旁均是一排排的黑色岩浆所凝固成的巨大波浪。远远望去宛如起伏的黑石海洋,据为他驾驶汽车的日本司机说,阿苏山在2000年以前曾经有过一次巨大的岩浆喷发。当时是在夜间,阿苏山的火山口喷发火红的岩浆,吼声如雷,炽热的红色岩浆不断地从阿苏山的顶端喷发到夜空上去,再呼啸着跌落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
  火山迸发后,那些红色的岩浆在冷却后变成了纵横交错,状如巨蟒的黑色海洋,从此成为日本的一大自然景观。林振发望着公路边一望无琅的起伏黑液,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林先生,我在阿苏山等着你。为什么要到距东京那么远的乡下来?一是我感到城里太闹,我在东京好不容易录制了一张大碟,现在我很累,为了安静,就独自到阿苏山来了。到这里来的第二个目的,是想请你也到这里来,我想让你开开眼界。你一年中难得有游山玩水的雅兴呀!你为什么不可以到阿苏山来陪陪我呢?”邓丽君很好听的声音使林振发心旷神始。昨天下午他从曼谷飞抵东京的羽田机场,来到新宿的酒店下榻后不久,就与住在干叶的邓丽君用电话联系。林振发刚一接通电话,就听到邓丽君银铃般的笑声,这久违了的笑声似乎很悠远,又感到说不出的亲切。两位分别了半年多的情侣在电话中亲密交谈了七八分钟,邓丽君说:“许多话明天来到阿苏山后再说吧!”林振发急忙应允:“好吧,我明天到阿苏山去见你。从前报纸上常说你的行踪很神秘,飘忽不定,我还以为是媒体在故弄玄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了!”
  林振发挂断了电话,他独自倚在豪华的套间席梦思床上无法入睡。房间的灯熄灭了,在漆黑中他可以望见落地窗外那黑黝黝的林立楼群与那些闪闪烁烁、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林振发很想强迫自己睡个好觉,以便明晨早早赶路,与他日夜思念的邓丽君单独会面。自从1973年春天他与邓丽君定情在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到如今已有5年的相恋。现在事业上一帆风顺的林振发,很想尽快地与邓丽君完婚了,他的父母对未来的儿媳妇都格外看重,催促他尽快地请干娇百媚的邓丽君到吉隆坡来做新娘。林振发此次在曼谷洽谈完业务后,急急忙忙赶到日本来的原因就恰恰在此。
  林振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脑际里反复闪现他和邓丽君1973年最初相识的那些难忘场面。在吉隆坡五月花大舞厅演出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邓丽君过得很愉快,很充实。为让邓丽君心中的阴影渐渐淡去,林振发在那段日子里整天陪伴着邓丽君在马来西亚游山玩水。他和她在热带雨林中倘佯;在海滩晒太阳,到湛蓝的海水里去游泳;有时又成双入对地出现在吉隆坡城外绿茵茵的草地上,尽情地打高尔夫球……一个月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当邓丽君与“五月花”的合同期满,即将返回香港的时候,林振发和邓丽君都大为吃惊!
  在即将分别的时候,两人都感到依依难舍。林振发觉得邓丽君是他遇到的最懂感情的纯真女子,邓丽君则感到林振发豪爽、热诚、无私。如果将来林报发与她相依相伴,走过漫长的人生之旅,那么自己该是多么幸福啊!
  在邓丽君离开的前一天傍晚,林振发在吉隆坡的希尔顿大酒店10楼宴会厅里,为邓丽君和她的母亲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鸡尾酒会。林振发为了给邓丽君大壮行色,请来了马来西亚的政界官员,商界大亨和一些华侨富商、名媛佳女。鸡尾酒会后,又举行了一场舞会,在摇曳的灯影里,林振发与邓丽君相拥起舞。两个人第一次贴得那么近,跳得那么如痴如醉。舞会结束以后,林振发亲自驱车到沙珍大厦,将喝得微醉的赵素桂安顿在床榻上后,他和邓丽君在外间的客厅里作最后的道别。那晚的灯光好柔和,灯影里的邓丽君是那么温存、妩媚。林振发从衣袋里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盒,里面是一只镶嵌着红莹莹宝石的纯金戒指。林振发举在手中,熠熠闪光。
  他说:“这是我母亲为你订做的,你一定要收下才好!”
  聪明的邓丽君双眸含情,她知道小小的戒指无疑是作为一种特殊的信物送来的,对于林家的如此真情,邓丽君觉得无法拒绝。
  于是,她果断地接过来,并且当着林振发的面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谢谢,谢谢你收下这枚戒指!”林振发知道邓丽君收下这枚戒指意味着什么,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凝望着灯光里亭亭玉立的邓丽君,林振发陶醉了……
  分别后的日子是痛苦的。事业心很强的林振发,在邓丽君返港以后,却终日怅然若失,虽然手边每天都有应接不暇的商务等待他去做,他却经常神不守舍,时常在与商人谈话中愣神,这使所有熟悉林振发的人皆感到惊诧。只有他的母亲知道儿子此时的心在思念着什么,她每当看见林振发郁郁寡欢,面窗而立地望着远方天际蹩眉凝思的时候,都会亲自播放一首邓丽君的歌曲,以此来安慰林振发那颗恋情依依的心。“问你问你再问你,几时回到我的怀里。一段段美丽回忆,依然荡漾在我心里。你的真情你的真意,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我和你初次相见就在街头,是你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这是林振发喜欢听的《丝丝小雨》,邓丽君那轻柔婉转的歌声,只要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忧思便会减轻了许多,因为他听到歌声也就像见到了邓丽君本人。
  “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来香港!你来了真好,我恰好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要请你替我拿个主意。”那是1973年的初夏。在香港太平山L ,一片葱葱茂芳的绿树丛间,有一块绿茵茵的草地。从这座古来称之为“扯旗山”的顶峰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片碧波湛蓝的维多利亚海湾。在那个难忘的夏日里,熬不过相思之苦的林振发,与分别刚满月余的邓丽君相约在这片绿地上见面。那天,出现在林振发面前的邓丽君宛若一朵出水完蓉。她依旧一袭淡妆,依旧是她喜欢穿的白色连衣裙,依旧是夏日里常戴的白色草帽和白色的手套,脚下穿的是一双白皮凉鞋。林振发感到邓丽君比一个月前更俊逸,更成熟,他真想将日思夜想的她拥在怀里。可是,林振发是位有理智与克制力的成熟男子汉,他懂得自己尽管对邓丽君恋情似火,然而两人相处的时间毕竟太短。特别是邓丽君小胜高洁,绝不会接受任何异性过于冲动的举止。至少在结婚之前,自己与邓丽君也只能是柏拉图式的感情交流,林振发想到这里,立刻变得平静下来,他将一束康乃馨捧献到她的面前,说道:“我是因为一件临时性的公务,才匆忙决定到香港来的。邓小姐,你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对我说呢?如果我真能帮上你什么忙的话,那真是天大的荣幸了!”
  “林先生,你是很喜欢声乐的人,你说日本的声乐有无可取之处呢?”邓丽君和林振发在树荫下拣了一张双人椅子坐下来。林振发猜不到刚见面的邓丽君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但是他还是从邓丽君那张洒满阳光,笑意盈盈的面庞上,看出了一抹淡淡的忧郁。林振发说:“对于日本的声乐,我也所知甚少。不过,我想任何一个国家的音乐都有可取之处。如果邓小姐在演唱艺术上希望有更大的发展,东瀛的声乐当然是应该学一学的,这没有什么坏处!”
  “林先生,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邓丽君为她与林振发在这一观点上取得共鸣而感到高兴,她说:“林先生,我从吉隆坡回到香港以后,有一位叫邓锡泉的先生从中牵线,日本的宝丽金唱片公司有意与我合作。日本方面的条件是我为该公司录制唱片,包括以日语来演唱歌曲。我的条件是由宝丽金唱片公司负责我在日本5年间的声乐训练。我想不断地发展自己,超越自己!林先生,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准备和日本宝丽金公司签约的时候,会遭到许多人的反对。我从前在台湾时的启蒙老师常荫椿先生也强烈不满,他给我来过几封信,劝阻我不去日本。他说不应该轻易丢掉自己民族的东西,而盲目地去模仿外国人。有些人甚至认为我到日本去接受声乐训练是背叛自己的民族。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望着深深陷入苦恼中难以自拔的邓丽君,林振发方才知道她见面时所提出的问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很理解她的苦恼,林报发沉吟着说:“如果说到日本去学习声乐就是背叛民族,那么像我们这些在马来西亚经商的华侨,不也是在卖国吗?这种近乎荒唐的言辞,你又何必去听呢闭日本一边灌录唱片一边进行声乐艺术的。
  训练,对于你无疑是有益的事情。邓小姐,你还很年轻,你的演唱生渔还刚刚开始。你现在所唱的歌曲无论内容与技法上都有待于进行新的开拓。否则,在几年以后你就有可能被别人超过。我相信依你的天赋,是可以更上一层楼的。我希望你去日本发展,如果‘宝丽金’真有诚意,你为什么不能与他们签约呢?“
  邓丽君沉吟不语。
  林振发鼓励她说:“邓小姐,进行任何一种开拓和进取,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你现在所需要的冲刺是在一个很高的起点上进行,那就更要付出辛勤的汗水。我相信你会战胜一切困难。自然,如果去日本学习就要有演出上的经济损失,但是我觉得从长远的角度去考虑,这种损失是值得的。邓小姐,请允许我冒昧地说一句话,这种经济上的损失可以由我的公司来负担,如果你当真把我林振发当作朋友来看待的话。”
  “不不,那样不好的,”邓丽君急忙将小手一摇,将敬重与感动的眼波投向郑重其事的林振发,说:“收入方面我并不担心。因为宝丽金唱片公司应该允许我利用训练间歇作营业性演出的。目前我急需的不是钞票而是支持。我为那么多从前很了解我的人在这种时刻忽然指责我而苦恼,特别是常荫椿先生,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不必太急,”林振发劝慰邓丽君说:“有许多事情在刚一发生时,难免有人无法接受。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你的形象是固定的,一旦发生改变他们难免惊奇。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开始接受你的所作所为,就会慢慢地理解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邓小姐,你自己走自己的路吧,让别人去说三道四好了!我相信那位常先生将来会改变自己观点的!”
  “谢谢你,林先生!”邓丽君站起身来,从太平山上朝远方眺望,只见维多利亚海上船桅如林,波光点点。她望着那宽阔浩称的海面,顿时感觉到心中的憋闷被化解了……
  邓丽君不久即东渡扶桑。
  她在宝丽金唱片公司期间,远在吉隆坡经营产业的林振发差不多每天傍晚的时候,都要和她通一次电话。他知道忙了一整天的她在这个时候有空闲。这种频繁的电话沟通,更加深了他与她的感情。
  1976年秋冬时节,林振发从海外的媒体中获悉邓丽君在日本推出《岛国之情歌——第一集》的大碟,这张大碟在南洋一带的发行量很好。林振发为女友在日本的发展初见成果大为振奋,他在电话中向她报告了南洋歌迷对这张大碟的各种评价。同一年,邓丽君在香港“利舞台”首次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时候,林振发从新、马、泰等国联合了一大批知名人土到香港来为邓丽君助威,令邓丽君十分感动。
  邓丽君从日本打给他的电话,大多是倾吐思念之苦。每当她在日本遇到训练、生活中的困难,都要向林振发讨教。她对他的话牢记在心,有时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特别是1975年的旧历年,她与林振发在台北圆山大饭店匆匆相见,又匆匆分别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得到了极为迅速的升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维持分离局面,无论对林振发还是邓丽君都将是无法忍受的。“去吧,阿振,你到日本去吧,就说是我们让你到那里去的,与邓小姐该认真地商量一下婚期了!”林振发从吉隆坡离开前夕,母亲这样叮咛他。林振发知道自己年及而立,事业如日中天,只有婚姻大事迟迟没有解决,这也着实让父母放心不下。
  “阿苏山!”司机忽然叫道。
  坐在后座上的林振发朝车窗外探头望去,只见偌大一片由黑色岩浆所组成的石海上方,是一座隐现在白雾中的火山。那山势起伏。嗟峨雄踞的阿苏山果真具有非凡的气势。只是山头已被一团氛红的云雾所笼罩,无法看到当年喷发火红岩浆的山口。
  邓丽君说:“我这一辈子,非林报发不嫁!”
  “请问此地就是宫之町吗?”林振发下车后,才发现这火山的脚下别有一番风光。火山喷发的黑色石浪间居然丛生着一棵棵柳树、杨槐。浓密绿荫丛间,星罗棋布地坐落着一座座民居。这些造型讲究的民屋大多是为了旅游的客人建筑的。这些民间小客栈当然无法与那些繁华大都会的酒店相比,却也干净整洁。林振发转过一条小路来到一处幽竹环抱的日本小屋前,只见门前的一盏水银灯笼上写有“山里”两个汉字。这里显然与邓丽君昨晚在电话里所告知的环境是一样的,难道他的心上人,著名大歌星邓丽君,就独自隐居在这小木屋里?真是不可思议!
  “先生,这里是宫之町的山里客栈。”出来的是一位穿和服的中年妇女。她见了林振发忽然猜到了来者的身份,慌忙躬身问道:“请问您可就是从曼谷来的林董事长吗?”
  林振发点点头,接着又用疑惑的眼睛向那日本女人询问。穿和服的女人彬彬有礼地一躬身说:“是东京来的邓小姐嘱咐的,说上午林董事长将要来访,她已经为您在这里订好了单人房间。你们两位的中饭早已准备好了。林董事长,请进!”
  林振发随日本女人走进小客店。见惯了五星级豪华酒店的林振发,平生第一次走进这类日本民间小客店,他感到很新奇。女老板把一扇木门轻轻地拉开,立刻,在林振发面前出现了一间四壁被糊得雪白的客房。窗前一只蓝色瓷瓶内插着一束盛开的樱花,粉红色的花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在榻榻米上半蹲着一位清纯的少女,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双眼正在定定地凝望着来人。见走进来的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林振发时,她欣喜地叫道:“林先生,您没有想到我会住进这个地方吧?”
  林报发急忙换了鞋子,来到榻榻米上与邓丽君隔桌而坐,他环顾洁白清静的小屋,点点头说:“你住在这里,我初听到时确实感到惊奇,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因为你一贯喜欢清静,喜欢深居简出。
  河苏山是当今的旅游胜地,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邓小姐,我一辈子也怕难得来此一游的。“
  女主人进来为他们在小桌上摆上午饭。邓丽君以熟悉日本饭菜的内行口气对林振发说:“林先生,日本的菜肴其实也是很讲究的。初看时很平常,吃起来才觉得味道很注重鲜美。你看这锄烧,都是用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鱼做成的。鱼片也很鲜美。寿司是新米制成的,各种鲜菜大都是他们自己的小园子里种的,很好吃!”
  “哦,果然味道鲜美。”林振发接过邓丽君为他斟上的一杯日本清酒,啜饮一口,顿时有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邓丽君坐在对面,定定地凝望着连连饮酒的林振发出神。不知不觉间,她联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也在日本邂逅,不过那一次是在东京。
  那是春天的傍晚,在东京新宿的御苑,林振发和日本少女打扮的邓丽君穿行在樱花丛中。此时正是日本一年一度的“樱花祭礼”,即将在东京参加“何处是故乡”唱歌大赛的邓丽君,在决赛的前一天请前来为她助战的林振发同游樱花林。如果是在白天,御苑的樱林内必定是游人如织,可是到了晚上却十分寂静。如血般的残阳将金晖洒落在一丛丛一簇簇的樱花上,一股股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
  因为明天上午邓丽君就将进行决赛,她的内心里有些紧张。邓丽君面临的挑战是非常严峻的。在最初的预赛中,来自日本各地的报名歌手已经多达5000多人。全日本境内的著名日本歌星,几乎都报名参加了。诸如在日本歌坛上名噪一时的歌星早见优、中森明莱、小林幸子等人,均参加最后一场的决赛。如此强大的阵容,显然对邓丽君形成极大挑战与威胁!
  “我知道邓小姐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在樱花林间的一块绿草坪上,林振发和邓丽君席地而坐,晚霞映红了邓丽君那张圆润的面庞,林振发接着说:“也知道您在前几次日本的歌唱大赛中,几乎都连败对手,频频夺冠,这些就形成了你肩上的沉重压力。如果邓小姐还像几年前刚来日本时那样轻装上阵的话,我想无论是小林幸子还是中森明莱,都不是你的对手。因为局外人都会看到你身上的优势!”
  邓丽君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默默地点头。
  林振发不愧是位精明过人的商人,他分析起问题来常常能知己知彼,说得头头是道:“我们经商的人常常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我想邓小姐在强手如林的歌坛上拼搏也应该如此,必须分析对手的优劣,才能知道自身的短长。我以为天时,是邓小姐经过4年的训练,已经基本上熟悉了日本的风俗,精通了日语,会唱了日本歌;所谓地利,就是你在日本的东京有声名显赫的宝丽金的唱片公司做后盾;所说的人和,邓小姐更是别人所无法相比。依邓小姐今日的形势。无论是东京,还是日本其它地方,崇拜您的歌迷数以干万计。要知道‘何处是故乡’的唱歌大赛是要由歌迷们的选票和评委们的选票为准的。因此我以商家的眼光来观察明天的决战,邓小姐占有绝对的天时、地利、人和呀!“
  “林先生,经你这么一分析,我从精神上得到彻底的解脱了。”
  邓丽君深深地被林振发一席话征服了。她将惊喜的目光投向林振发,仿佛在打量一位陌生人。邓丽君从这一次谈话中才真正地了解到林报发不仅仪表堂堂,同时更有远见卓识。邓丽君从内心里更加敬重他了。
  在第二天上午的“何处是故乡”歌唱大赛的决赛中,邓丽君以轻松的姿态出场,演唱了林振发所喜欢的那首《丝丝小雨》:“……
  想你想你我想你,能再回到我的怀抱里。一片片相思情意,我想把它献给你。春已来到冬已过去,还是没你的消息。我和你初次相见在这街头,是你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愿你愿你我愿你,早日回到我的怀抱里……“
  《丝丝小雨》打动了评委,打动了歌迷,打动了听众。邓丽君一举战胜了久负胜名的小林幸子,荣获日本1977年“何处是故乡”歌唱大赛的冠军!
  邓丽君再次成为日本乃至亚洲万众瞩目的红歌星!
  今天,在即将结束在日本为期5年的声乐训练,重新返回香港、台湾继续开拓歌唱事业之前,邓丽君在远离尘嚣的阿苏山麓的小店内,接待远从马来西亚赶来的意中人林振发,她的心海中充盈着爱的潮水。她前南地对埋头吃酒的林振发说:“日本的5年就这样结束了。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合同也到期了,林先生,我很快就又成为了歌坛上的自由人,今后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在结束日本的声乐训练以后,你首先要扩大影响。”林振发为邓丽君倒满一杯清酒说:“首先,邓小姐可否在日本再出一张大碟,作为告别?今后,你的发展当然离不开香港这个东方的自由港。你已经在那里举办过一次个人独唱音乐会,但是我感到还很不够,能否再搞一次呢?如果你同意,可否继续到香港的‘利舞台’去搞,声势应该比前一次更大一些。不知邓小姐以为如何?”
  “林先生的指点很重要。我准备照着您的主意去办,出了《岛国之情歌》的大碟第一集后,是应该再有第二集和第三集的。在‘利舞台’再搞一次个人演唱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邓丽君亲自为林振发布莱,劝酒,她那双漂亮的大眸子深情地将林振发打量一下,说:“林先生,我们相识几年来,你在我的事业上给予的帮助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我从内心里感谢上帝,在我精神最苦闷的时候,你走进我孤寂的生活中来,给我以安慰,给我以鼓励。正是因为有你,我才从那种无边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林先生,我知道你已经等得很焦急了,我们之间的事是到了该坐下来议一议的时候了。不过,我想……”
  “邓小姐不必太为难,”林振发看得出邓丽君在两人的婚姻大事方面尚有保留,他马上说道:“中国有句古诗,叫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自从1973年在吉隆坡结识,转眼已有几年的光景。我当然很希望与邓小姐早结百年之好,我的双亲也对此事甚为关心。但是我认为凡事都应该水到渠成才是,譬如我们何时成婚,主要是听你的意见,我绝不计较早一时晚一时的。”
  “既然如此,我劝林先生最好再稍稍等我一段时间。”邓丽君何尝不希望尽早与林振发结合,与相爱相敬的人朝夕相伴,了却双方的相思之苦。可是,邓丽君颇感踌躇的却是,自己正值青春年华,如果刚刚结束在日本的声乐训练后就匆忙地结婚,她将常住在马来西亚的吉隆坡远离歌坛。她想到这里,终于说出了自己思虑良久的决定:“我认为明年的秋天,是一个良好的时机。我很想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多在外面闯一闯,不知林先生是否赞同?”
  林振发是一位心胸豁达的男子汉,他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要推迟一年多的婚期,但是他在理智上却非常理解邓丽君。林振发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道:“邓小姐做得对,我没有任何不赞同的意见。”
  邓丽君感到心绪不安。想起她去吉隆坡时林家父母待她同亲生女儿般的情景,心头歉意顿生。她喃喃地说:“只是我们的决定,不知会不会伤了伯父和伯母的心?如果两位老人有什么不理解,我希望林先生能代我解释!请他们放心,在几年前我就曾经公开地对外界说过这样的话:“这一辈子,我是非林振发不嫁的!“‘”请放心吧,我和我的父母都会从内心里同意你明年秋天结婚的决定。邓小姐,我只希望你继续闯一闯,争取拼出一个新的天地!“林振发与邓丽君四目相视,脉脉含情。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酒杯举了起来,锵然相碰,然后又一饮而尽了。
  交往自身的独立人格,使她婉拒林振发的赠房赠车离开玛利亚大戏楼以后,邓丽君的头脑立刻变得清醒起来。这是1978年暮春4月的深夜。出现在邓丽君面前的香港岛已是华灯%@。
  她坐在一辆新出产的宝马725豪华轿车上。驾驶这辆车的是一位年龄比邓丽君稍长的女性,她的名字叫麦灵芝。与性情活泼的邓丽君在一起,麦灵芝显得格外老成稳重。1972年邓丽君在香港曾与电影明星张冲联袂主演过一部名叫《歌迷小姐》的电影,那时与正在做副导演的麦灵芝小姐结识。邓丽君到日本受训的5年间,每次由东京飞来香港,麦灵芝都为邓丽君安排食宿。现在当邓丽君结束日本的学习生涯来到香港演出后,麦灵芝不顾自己是电影导演的身份,心甘情愿地出现在光彩照人的邓丽君身边,扮演私人秘书的角色。今天夜里,邓丽君出席了香港演艺界在玛利亚大戏楼举行的“香港第三届金唱片颁奖典礼”以后,麦灵芝亲自用自己的宝马轿车将邓丽君送回住处。
  “这些讨厌的记者,他们似乎就靠寻找名人的隐私为生计!哪里为别人着想,尽问一些与唱歌无关的废话。‘读灵芝性格直爽,自从当年在拍《歌迷小姐》时结识了邓丽君,便处处像大姐姐一样呵护她、体贴她。今晚当邓丽君的身影出现在主席台上,从颁奖者的手里接过金奖杯时,台下镁光灯频频闪亮。邓丽君在颁奖仪式结束后,为了不负评委会的厚爱与歌迷们的期待,她礼节性地即席唱了两首歌。这一切都结束后,邓丽君匆匆退场。麦灵芝急忙在前开路,~路护卫她离开大戏楼,如今两人都有一种突破重围之感。
  “灵芝姊,没有办法,记者们是不能得罪的,他们是无冕之王啊!当初我刚在台湾出道时,多亏有他们为我捧场呀,否则我又如何能有今天呢?”邓丽君永远是那么忍让,宽容和无奈。她坐在麦灵芝的身边座位上,不时地用香帕指拭额间的汗水。此时小轿车已驶上灯火通明的北角区英皇道,五彩缤纷的彩灯勾出南洋商行、侨冠大厦、中资银行的轮廓。国丰百货公司门前“大地牌”、“鹦鹉牌‘附衣的广告与对面敦煌酒楼的门匾交相辉映,形成一道绚丽多姿的风景线。
  “请问邓小姐,惩与大马巨商林子坤之子的婚姻是否已经笃定?”“现在吉隆坡方面频频传来您与林振发的婚事难成的传闻,请予证实。”“有人说林振发先生已经追了你整整5年,可是到头来你却百般拒绝与他结婚,请问内中原因究竟是什么?”……当邓丽君田麦灵芝陪着从玛利亚大戏楼的东偏门出来时,原以为这里必是无人的,谁知那些记者已在这里恭候多时。猛然见门外人头攒动,邓丽君和麦灵芝都有些手足无措。面对男女记者纷纷举过来的话筒,邓丽君只能报以苦笑。“不要谈,丽君,不必理睬他们,我们走!”
  麦灵芝见新闻记者们开口便询问有关与林振发的婚事,急忙上前推开记者,不顾一切地企图冲开一条路往外逃。
  “灵芝姊,既来之则安之吧。”邓丽君听到记者们所问的均涉及到林振发声誉,认为自己避而不答并非明智之举。邓丽君见麦灵芝不再反对,便笑盈盈地迎向记者们,邓丽君说:“我可以坦率地告诉诸位,我与马来西亚林先生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绝没有外界所传的那样另有所爱,从前我已公开对报界说过,我非他不嫁的。过去这样说,今天这样说,将来也是这样说。请报界朋友不要随意发表有害于我们关系的言词。”
  记者:“既然与林振发的感情一直没变,为什么邓小姐反对结婚呢?”
  邓丽君:“并不是我反对结婚,我们只是商定晚些结婚。请别误会,我们是为了事业,我和林先生现在都很年轻啊!”
  记者:“事业是婚姻的障碍吗?”
  邓丽君:“现在的事业不错,说真的,我并不急着想结婚。尤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完全放下事业,过一种由绚烂归于平淡的生活。但是,有时候又想,我难道要等到事业不好,再急急找一个人嫁吗?坦率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麦灵芝将她的宝马车开得飞快。邓丽君坐在飞驰的汽车里依旧在想她的心事。灯火阑珊的大街上车流如织,看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邓小姐,你现在已经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大歌星了,可是你却还没有一辆小汽车,这怎么行呢?”邓丽君耳畔又传来林振发那熟悉的男中音。那是1977年春天,邓丽君在日本东京录成了她的第二张大碟《岛国之情歌——第二集》,不久便来到了她魂牵梦绕的香港。在这里她先是作为金唱片的得主,参加了香港第一届“金唱片颁奖典礼”,7月,她又隆重地举行了第二次“邓丽君个人演唱会”。林振发闻讯后从马来西亚专程来到香港,他出席了邓丽君在“利舞台”所举办的演唱会的全部活动。林振发在港期间才发现邓丽君时至今日居然还没有购得一辆属于她自己的轿车,因此林振发很想为她购一辆。
  “有人说香港这地方是世界上所有名牌轿车的集中地,一点也不假。这里不但有BMW 、沃尔沃、奔驰、凌志这类的名车,甚至像凯迪拉克和劳斯莱斯这类的豪华车也满街都是。邓小姐,凭着你现在的名气怎么能连车也不备呢?”邓丽君清楚地记得,在“利舞台”
  举办个人演唱会的那天上午,林振发是乘坐麦灵芝的宝马车赶往富都酒店去接她到“利舞台”的,当时林振发很是发了一番感慨,他说:“我决定送一辆美国的林肯车给你,只求你这次能给我一个面子才好!”
  “不,不需要!”邓丽君觉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家中资财万贯,产业宏大的林振发,在邓丽君面前从来不张扬。在5年来的交往中,林振发从不摆阔,甚至在这位未婚妻面前连钱字也不提。
  可是今天林振发怎么了?邓丽君急忙打断林振发的话:“林先生的好心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不买车!”
  “为什么?”他很困惑。
  “不为什么。”邓丽君淡淡地一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邓丽君自13岁出道以来,从台北直唱到香港,又从日本唱到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和菲律宾,甚至为了赚钱她连越南河内那种战火频繁的地区也去过了。这些年她赚下了许多钱,即便在日本学习声乐艺术的5年间,邓丽君也并没有中断那些营利性的演出活动。平心而论,依邓丽君目前的财力完全可以置办一辆甚至多辆与自己地位相称的小汽车。可是她并没有在香港购车,为什么呢?她的家境从前一直是比较贫困的,只依靠邓枢一个人的退役津贴来养家糊口,邓丽君在她出道的最初几年间,一直是将自己的出场费悉数交给父母来支配的。邓丽君不急于购车的另一个原因是,近年来她一直在日本及东南亚各国演出,行踪飘忽不定,在香港等地又无固定的居所。邓丽君每到一地演出,衣食住行均由聘请一方负责安排。邓丽君不想向林振发说明她迟迟不购车的原因,只是微笑谢绝说:“谢谢你,我目前不急于买车,什么时候我需要的时候会买的。”
  邓丽君正坐在车里想着心事,不料她的女友麦灵芝却忽然将那辆宝马车停在路边。这里是香港浅水湾附近的住宅区。香港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但是浅水湾附近的住宅区却很宁静。
  “灵芝姊,为什么将车停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我们不是要回富都酒店吗?”邓丽君有些困惑不解地在黑暗中望着麦灵芝。
  “丽君,我是想让你看看,这片住宅区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我觉得这个靠海的地方很适合你居住,你不是想在香港长久住下去吗?
  我建议你购买一处住宅才好。“麦灵芝将小轿车的车窗拉下来,一股凉爽的夜风吹进来。她是有意让邓丽君看清临靠海边的几幢新竣工的楼房,怂恿她说:“你看,这里多么安静呀!“
  邓丽君不语。她凝神眺望窗外的夜景,那些新建的楼宇她已经来看过了。也是林振发来香港为她在“利舞台”举办个人演唱会助威的那一次,林振发曾经和麦灵芝一起陪着邓丽君驱车来此。因为旧地重游,她回想起林振发那次到这里来时所说的一番话:“香港真可谓寸土寸金,在这里绝不可能住到像马来西亚那么大面积的花园别墅了。在香港只有总督和布政司长官才可以住进宽敞的豪宅,像李嘉诚、包玉刚那类的巨富之家也不过是几百平方米的住宅。而且香港住宅的价格也比马来西亚昂贵,我敢肯定,将来香港的房价随着人口的增加,还会继续看涨的。邓小姐,我准备在这里或者中环买一处住房,使你经常来香港时住着方便些。”
  邓丽君望着海滩上鳞次栉比的楼房无言地摇了摇头。
  林振发说:“如果邓小姐不反对,我们可否先在高层建筑上购买一套。这种占地面积百余平方米的套宅,不仅有卧室和起居室,还要有家庭厅。这类的住宅当然只供邓小姐来港暂时休息,如果将来确定香港为久居之地时,我们还可以在山顶上购买一处花园小洋房。总之我们应该尽早下决心,否则将来香港的房价定会越来越高的。”
  “不,谢谢你。”邓丽君面对着海滩上的楼宇毫不动心地摇了摇头。她的自尊心很强,在与林振发没有正式结合以前,依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接受任何人馈赠的。即便林振发与邓丽君相思相恋5今年头,彼此心动相印,柔情缱绻,邓丽君还是无法接受林振发的一片善意。她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毛,歉然地莞尔一笑说:“林先生,如果真的需要购房,我现在也有这笔钱的。我现在不准备在香港买房,是我还没有看准将来究竟能在香港住多久。如果我今后到香港来还仅仅是短时间的商业性演出,我认为还是由经纪人来替我安排住酒店更方便,您说是吗?”
  “也好。‘淋报发没有想到邓丽君竟然一口拒绝了他的馈赠,心中有些微微的不悦,可是林振发在冷静地思索后反倒平添了对邓丽君的敬爱。邓丽君是一位有独立人格的女子,如果她随便可以接受任何人的馈赠,反而就不是林振发所爱的偶像了。林振发觉得他不应该继续以这种方式来向他心爱的人表达爱慕了,于是他说:“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你自己尽快地解决在香港的住行之事,因为这两件事情虽然很小,却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邓小姐,任何人也不能成为水中浮萍呀!“
  邓丽君默然无语。她的心已经被林振发的至诚关切深深打动了,林振发的最后一句话一语中的,这些年来她忽而在日本,忽而在香港和新加坡、马来西亚,真可谓是萍踪浪迹,有欢乐也有悲伤。
  她自己能够感受到演艺生涯的冷暖,可是在外人看来她则是春风得意,占尽人间的春色。现在林振发说她像一叶浮萍,恰好说明他是自己的知音,她很想对林振发说几句表示感谢的话,却又觉得那样一来倒使自己与林振发显得疏远了。邓丽君斟酌了一番才说:“林先生,您别说了。您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将来我只要有一个可以长久安定的住地,我自己一定会设法买住房和汽车的,请您放心好了……”
  麦灵芝带着邓丽君在海边兜了一圈,一路上她只是絮絮叨叨地数落着邓丽君说:“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与自己过不去。林先生去年来香港的时候,那么热心地主张出资为你购屋买车,可是你却将人家拒之于千里之外,似乎你与他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与林先生那么生分,又为什么与人家保持着那么长久的朋友关系呢?丽君,依我这个旁观者来看,林先生是在真心地爱着你。5年多了,别说是一个人,即便是一块石头在你手边也该悟热了。你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为什么将婚期一推再推,莫非你的心里还装着那个朱坚吗?”
  邓丽君听了女友麦灵芝的这番话,心头百感交集。平心而论,林振发5年来留给她的印象确实是良好的,他出身于马来西亚的富户豪门,却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浮躁与华而不实。林振发是个正派的君子,纵然家财万贯,多年过独身的生活却守得住孤寂,不赌不漂,潜心经商。即便在业余时间,也最多去舞厅歌厅中潇洒一回。
  如果她委身于林振发这样的人,可以保证终身的幸福。只是邓丽君现在最为痴迷的是演唱艺术,她之所以几次推迟了佳期,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担心一旦为人之妻,就难以再像如今这样继续在歌坛上驰骋了。邓丽君见麦灵芝这样充满疑惑地望着自己,便对她说:“灵芝姊,如果别人这样看我,倒也罢了,只是你不该这样误解我。朱先生死去了5年多,我还能因为想他而不结婚吗?”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如果不想他的话,你为什么要出那张《难忘初恋的情人》唱片呢?”麦灵芝以抱怨的口气来说服邓丽君:“对朱坚有情有意是无可非议的,可是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相信阴阳轮回的说法,朱坚早已经投胎了。丽君,你干嘛这样苦熬着呢?
  林先生不错,我劝你尽快地答应了他吧,结束你的单身生活,如果身边有了林先生照顾你,也省得我来为你操心!“
  邓丽君被煞有介事的麦灵芝逗笑了,她说:“灵芝姊,请你放心好了。我已经答应了林先生,我们的结婚时间就定在今年秋天了!”
  麦灵芝说:“我担心你又来骗我。”
  邓丽君说:“我绝无半句戏言,到秋天就会请你吃喜酒的,我倒是很担心,如果我嫁出去,又有谁来陪伴你这位从来不肯与男人接触的老姑娘呢?”
  麦灵芝微嗔说:“我的事,不用别人管。我只是要你别像我这洋,成了一个与尘缘无关的女寡人才好!”
  小轿车驶进了夜间仍然人流稠密的油麻地,前方不远就是邓丽君多年来港下榻的富都大酒店了。
  到美国去演唱——邓丽君找到了新的起点1978年的炎炎盛夏。
  台湾的南部港口城市高雄,在8月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邓丽君独自组团来到高雄港的蓝宝石歌厅演出已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里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绪一直处于一种从未有过的焦顿之中。
  邓丽君下榻在高雄的海天酒店七楼,从这里她可以远眺深水港湾那一片水势滔滔的碧蓝大海,可以望得见港口南端那有名的旗后山和北面的寿山。两座在阴雨下显得灰濛濛的嵯峨山峦,遥遥相对。即便在淫雨罪案的天气里也可以透过邓丽君客房窗口望得见大海上往来如梭的各种商船和客轮。
  邓丽君近几天一直在留意着高雄港客轮进港的时间,她是在盼望着林振发的到来。
  5天前,林振发从马来西亚给邓丽君打来电话,告知商务结束以后他将来高雄与她见面。邓丽君知道他的来意无非有二:一是她与林振发的婚期在即,两人已订在9月于吉隆坡正式举办一次相当规模的婚礼,林振发来到高雄意在将他们林家对婚礼的地点,宴席的档次,宾客的名单以及如何宴请从台湾来的女方宾客等细节问题,与邓丽君作一次详细的协商;二是关于邓丽君1979年年底去美国演出的事宜。在林振发看来,邓丽君去美国首次演出,甚至比他们的新婚佳期还要重要。为这件事,邓丽君刚抵高雄演出不久,就收到过林振发从吉隆坡发给她的一件特快专递。
  在沙沙的细雨声中,愁肠百结的邓丽君从皮箱里取出林振发写给她的亲笔信函,其中有这样诚恳的语言很使得邓丽君动情:“……如果能够实现你去美国的演唱,那将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而拉斯维加斯又是美国较有影响的城市,你的歌声能否在世界上广泛传唱,到那里去演唱则是关键。所以我目前正在吉隆坡设法和美国方面的朋友在洽谈此事,他们对于一位已经享誉东方的著名歌星的访美演出是会持欢迎态度的,不过能否顺利地进赌城的凯撒皇宫去演出还需要耐心的谈判。请你不要太急,只要有去那里演出的心愿,我想经过努力,美国人最终是会同意与你签订一个演出合约的。但愿上帝保佑你能够成功……”
  邓丽君手捧着这封信在床榻上读了又读,林振发对她前程的关怀洋溢在信笺上的字里行间。1977年7月她与林振发在香港的那次相见,彼此仅仅共度了5天,但是林振发却不止一次地与她谈起去美国演出、发展的事来。
  “在亚洲你通过到日本的5年声乐训练,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可是如果邓小姐的奋斗目标是世界级歌星的水准,那么你仅仅在日本进行演出和训练显然还是不够的。”邓丽君的眼前闪现出香港的铜锣湾。在邓丽君个人演唱会结束的次日,她陪同林振发出现在铜锣湾北边的灯笼洲。坐在一丛丛碧绿的杉树下,他们可以面对波光浩态的大海。林振发开导邓丽君说:“我不懂音乐,可是我从小就喜欢音乐。我在20岁那年因为经商的需要,只身前往欧洲。我曾经到过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人们称那个地方是‘音乐之都’。我对那里感兴趣是因为那里有伟大的音乐天才舒伯特的故居。我从小就喜欢他所作的一首歌,叫做《菩提树》。我现在还能哼出那支美妙的歌曲来!”林振发说着,当真在邓丽君的面前低声地哼唱起来:“门前有棵连颈树,生在古井旁边。我有过无数美梦,躺在它绿荫之中。在它的树身上,我曾刻下甜蜜的诗句,无论快乐忧愁,我都到树下流连……”
  “林先生,你对舒伯特有如此良好的印象吗?”邓丽君问道。
  林振发说:“我很仰慕舒伯特的音乐天才,这位出身很贫贱的人一生中几乎没有什么地位。他从小根本没有受到过正规的音乐训练,但是靠天才悟会了小提琴、中提琴、钢琴。他还能唱出很好听的男高音。可是,他并不能够作曲,他不能成为作曲家。后来,舒伯特知道如果继续依靠自己先天的才智,已经无法进一步走音乐这条路时,才决心去拜求贝多芬、莫扎特和海顿。但是,贫困的舒伯特无法直接向莫扎特和贝多芬求教,他只能学习他们的音乐成果。莫扎特那时在中欧名重一时,舒伯特无法接近他,贝多芬更是傲气十足,可是后来当他发现了舒伯特送来的曲谱时,才大吃一惊地称他忽视了另一位天才的作曲家。贝多芬在晚年很注重辅导舒伯特,才使得这位贫穷又地位低下的音乐人才得以身后留名!”
  邓丽君从前根本没有料想到从小在商海浮沉的林振发居然对外国的音乐情有独钟。她远望着晴日下大海上的点点帆影,陷入了沉思。
  “邓小姐,你一定感到我是在有意卖弄学问?其实我决无此心,我只是个商人,并不想对声乐深求,”林振发急忙收住话头,将话锋一转说:“我所以向您说起舒伯特,是因为我从这位杰出作曲家的身上想到了你呀!”
  邓丽君静静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林振发的下文。
  林报发笑着说:“我是说像舒伯特这样有绝对天才的音乐家,如果他不能走出限制他发展的小圈子,如果后来他不能得到已经成功了的贝多芬的指点,那么他不可能成为后来世人皆知的大作曲家。所以我想邓小姐能否下决心突破你现在在歌坛上的局限,到欧洲或者美洲去闯一间?你以为如何?”
  “到欧洲或美洲去?”邓丽君有些意外地睁大她那双漂亮妩媚的大眸子,当她一下子明白了林振发的良苦用心时,心中很感动。
  “为什么去那里呢?”林振发像一位学识渊博并且循循善诱的兄长,关切地指点迷津说:“在历史上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海顿等一批乐坛大师们,均生长在欧洲。我以为欧美的音乐比我们亚洲更先进一些。邓小姐许多年以前就表示说到日本去进修,仅仅是你准备向世界级别的音乐水准迈进的第一步。既然有此雄心大志,为什么老是在亚洲这个小圈子唱呢?”
  “您是说我到美国去唱歌,可以在那里先造成影响,是吗?”
  “一点不错!”林振发很欣赏邓丽君的心有灵犀,他望着邓丽君那双闪烁着欣喜光彩的眼睛说:“我是说只要你能到美国唱歌,不久就会造成影响。你在那里演唱后,还可以到美、法等国去演唱或深造。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希望。邓小姐,让我们共同去努力,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实现这个突破,好吗?”
  “真该谢谢你……”邓丽君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阳光灿烂的新景象,她心驰神往地对林振发说:“只是我现在想到美国去唱,一时还难以找到可行的途径呀!”
  林振发胸有成竹地对她说:“请你不必太急,我会想办法为你去美演唱找到途径的!”
  如今,林振发果然言行一致,他在马来西亚通过商界友人,已经与美国的拉斯维加斯的演出经纪人取得了联系。据林振发在电话上说,如果与美国演出经纪人洽谈成功的话,也许在1979年底或1980年初,她就可以来到该城那座非常有名的凯撒皇宫,作为第一位华裔歌星到那里歌唱。邓丽君每天都在期盼着来自马来西亚的好消息,更盼望林振发尽快地来到高雄港。
  邓丽君在焦盼林振发到来的时候,白天困守在酒店里,夜晚便在蓝宝石歌厅里继续演唱。在五彩缤纷的太空灯摇曳的光影下,邓丽君如泣如诉他唱着一首名叫《相思泪》的新歌:情入别去后人消瘦,相思别离惹人愁。
  难忘往日情。心厚,忍心抛弃负情未说原由。
  相思孽债情难受,恨他负恩负义痛心疾首,朝思夜念暗泪流。
  邓丽君唱得很投入,她将歌词与自己的感情融合在一起来唱,所以整个蓝宝石歌厅里冒雨赶来听歌的人们,都深深为邓丽君缠绵的歌声打动了。
  就在8月里的一个雨夜,邓丽君演唱刚刚结束,正准备乘汽车返回她下榻的酒店时,老板神色紧张地从外间跑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封刚刚由邮差送到的加急电报,喘吁吁地说:“邓小姐,吉隆坡发来的急电,请您快些过目。”邓丽君吃了一惊,暗想:林振发此时正在新加坡来台湾的途中,为什么从吉隆坡发来急电?莫不是吉隆坡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邓丽君又感到有些蹊跷,据她5年来与林振发相处的经验,处事精明的林振发,在他外出时一般都会将企业的商务委托给总经理代为管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紧急的大事,总经理是不会打电报来打扰林振发的。
  邓丽君拆开电报一看,又是一怔。原来电报是发给她的,发报人也不是林振发,而是她未来的婆母。电文仅是寥寥一行字:“振发忽染急病,望见电后火速来吉隆坡……”
  “啊——?”邓丽君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邓丽君做梦也没有料到,林振发会在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忽染急病。从她未来的婆母亲自发来电报,催促邓丽君火速前去来判断,林振发的病情一定很重,否则林家是决不会轻易给她发来电报的。邓丽君仿佛突然被重重一击,双脚发软,险些跌倒在地。
  上苍再次夺去了他挚爱的男友“邓小姐,别来无恙?”邓丽君刚想在床上躺下,和衣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料房门开启,一位熟悉的身影飘然而入。他身穿浅灰色的笔挺西装,花纹领带,潇潇洒洒,大步走来。
  “林先生,您……这是从哪里来呀?”邓丽君惊愕地一古碌从床上爬坐而起。
  林振发用帕子拭拭头上的汗水说:“我从新加坡来。我是特来与你告别的,因为我马上就要有一次很远很远的旅行,也许今后再见面不容易了,所以才来高雄与你再见一面的。”
  邓丽君急忙为他让座,泡茶,热情款待,一边拿出一封电报来问:“可是我不久前收到了伯母从吉隆坡发来的电报,说您忽染急病,又让我马上到那里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林振发不以为然地将那信一丢,笑道:“我的身体一直好好的,哪里会有什么病呢?也许阿妈她是想你想得发疯了,才忽然想出这个好主意。她老人家是希望我们尽早地成亲呀,她老早就盼望着能抱小孙子了。”
  邓丽君听了林振发这样说,方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说:“原来是一场虚惊,刚收到电报时险些把我吓个半死。还误以为真的得了什么重病呢,林先生,你让我在这里盼得好心急呀!如果早知道相思是这样的痛苦,倒不如就舍弃唱歌的事业,尽早地结婚了,又何必非要让我们天各一方地相盼相望呢?”
  林振发说:“不,邓小姐,尽管相思痛苦,可是我仍然不能允许你为了我们之间的卿卿我我而放弃事业。你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影响你的前途。你去美国演唱的事情,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很快就可以签字成约了,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到欧美去演唱的。
  邓小姐,只要你的事业能不断有新的发展,我个人做出一些牺牲是无关紧要的。爱情是一种奉献,而不是一种索取。既然我林振发是从内心喜欢你,又何必在于朝朝暮暮的相处?“
  “林先生,您是真正爱我的人,您处处为我考虑。”邓丽君感动得热泪婆婆,她哽哽咽咽地哭了一阵,忽然不顾少女的羞涩扑进他宽厚的怀里,深情地说道:“既然我们多年都为两地相思折磨得异常痛苦,为什么不能自寻解脱?林先生,我决心已下,不论我的事业日后有无发展,我都是要与你终身相伴。依我看,不如我们马上就把婚事办了的好!”
  “不不!”不料林振发这一次却不肯依从邓丽君,他连连摇头摆手地说:“邓小姐,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必须马上就离开这里,我现在还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办,我必须马上就走!”
  “你……”邓丽君从来没见过林振发这样来去匆匆,这样不体谅她的一片痴情。只见林振发挣脱开邓丽君的双手,返身便走。那神态使人感到他有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要办。林振发将房门推开以后,又依依不舍地回转身来,深情脉脉地望了邓丽君一眼,便飘然而去了。
  “林先生,林……”邓丽君急得欲哭,她忙不叠地冲到楼门口,极目远望,一片迷茫的夜雾缭绕,哪里还有林振发的身影……
  “啊——!”邓丽君一声惊叫,突然惊醒了。她揉了揉惺论的睡眼,看周围一片漆黑,原来是南柯一梦。
  邓丽君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拥被而坐。她手捂住“怦怦”狂跳的胸口,在无边的黑暗里回想着刚才所做的那个梦。她感到这个梦很奇怪也很不吉利。林振发在梦里那慌张匆促离她而去的情景历历在目。莫非林振发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不,不可能!5年间的断断续续相处,邓丽君知道林振发身体状况很好,他不会有什么疾病的,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吉人自有天相,她相信林振发善良正直地为人,是会一生平安的。
  天明不久,邓丽君梳妆打扮。这时,连续阴雨多日的天空上乌云已经散去,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色。她从高雄乘汽车赶到台北,从桃园国际机场登上飞往吉隆坡的“华航”班机时已是午后1点。
  邓丽君神情郁郁。虽然直到这时她还仍然坚信林振发不会有太大的病,但是邓丽君坐在飞机上还是有些神不守舍。本来很想借会新加坡公干之机来台湾高雄的林振发,也许当真在那里偶染微恙,于是他便从新加坡返回吉隆坡。林母知道林振发是思念到处飘泊的邓丽君而染疾病,故而才贸然发来一封电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对谁来说都是一桩美事,只要她的林振发安然无恙,就是许她从此住在马来西亚,朝夕相伴也在所不惜。邓丽君正坐在飞往马来西亚的航班上这样胡思乱想,空中小姐为她送来了饮料,同时也为每位旅客送来一张当日的《星岛日报》。
  邓丽君漫无目的地测览着那张香港的报纸。她的注意力显然在香港的演艺界新闻上,那里刊登着著名电影导演李翰祥正在执导一部名叫《乾隆下扬州》的古装片;她在台北的好友林青霞正在香港发展;歌坛小妹徐小凤、姚珠以及何莉莉等人的消息……忽然邓丽君发现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她的眼帘——“马来西亚华裔青年企业家,歌星邓丽君的未婚夫林振发,昨日在新加坡因病猝逝……”
  “什么——?”邓丽君初时并不相信,以为她看花了眼睛。当她定神细看时,方才认定并非看错,报上以“本埠快讯”为题印出来的消息,确是林振发三个字。现在,邓丽君昨夜的那场奇怪的梦终于得到了证实,莫非林振发当真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莫非命运对邓丽君来说如此残酷,如此无情吗?莫非她邓丽君又像前次与朱坚的相爱相恋一样,经过漫长5年的爱河苦渡以后,再以悲剧告终吗?!天呐!这究竟是因为什么?……邓丽君未及读完那张报纸,就已经泪如雨下,哭倒在座位上。
  午后,客机在吉隆坡郊外的国际机场降落,两眼哭得红红的邓丽君走下飞机舷梯时,一双脚犹如灌了铅一般,踉踉跄跄,几乎跌倒。幸好停机坪上早有刘季珊和林家的男男女女在接机,将邓丽君扶进一辆小轿车后,很快就朝向吉隆坡郊区的林家别墅驶去。
  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依然如同5年前邓丽君初来时那样,整洁而安混。临靠海岸的偌大庭院里,几株枝叶繁茂的朱柑,依然像当年那样硕大葱绿。米黄色小楼造型精巧,门帽上挂起了雪白的花朵和一缕缕的青纱。邓丽君被两位林家的女眷搀扶着来到小楼的门下。见到有一大群人在那里默默地迎候着她,那些熟悉的与不熟悉的脸孔,都以无限关切与怜悯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些人中间有许多是马来西亚商界的巨子、政界要员和演艺界的权威们,他们都为邓丽君人生中的第二位痴爱的男人不幸猝死而悲哀。见邓丽君默默地走过来,人们有的上前宽慰,有的垂泪。但是邓丽君没有说话,任何悲伤的语言也都是苍白无力的,面对这种无情的打击她只能以沉默相对,她无泪可流,因为在飞机上她已经哭得双眼泪枯了。
  “邓小姐啊,真是没想到,做梦也没有想到啊!”在楼厅里,两鬓华发的林子坤见了邓丽君,不禁老泪纵横。作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的心里自然会有无限的悲痛和苦楚,他望着这位面色惨白的未婚儿媳,暗自地为早夭的林振发无线与邓丽君结为秦晋之好而感到遗憾。
  “邓小姐,我们也没有料想到振发走得这么突然。他走时说在新加坡只停留两天,就到高雄去见你的。谁知道他在离开新加坡的前一天半夜里,却……呜呜……”满面苦泪,一头白发的林母双手牢牢地抱紧精神优懈的邓丽君,哭述了林振发在新加坡碎逝的情况:大约在一年前,身体一直很健康的林振发在一次医生的正常体检中,意外地发现他的心律不齐。经医生诊查认为林振发已染上了较为严重的心脏病。马来西亚的医生多次劝告林振发应该注意休息,在必要时应全部中止工作,但并没有引起林振发的高度注意。他一味地认为自己正值青春,精力充沛,是驰骋商场的最佳时期,根本没将医嘱挂在心上。此次林振发飞往新加坡,连续与提供纸浆的商人谈了十几个小时,在发病的前一天忽然发觉心脏有偷停与疼痛的症状,不得不中断了前往台湾高雄的计划,住进了一家华人医院,进行抢救性治疗。林母在闻讯后于当天夜间便赶到新加坡的这家华人医院,发现林振发的病情经过医生的紧急抢救,已基本上脱险。当时,躺在病榻上面色憔停的林振发,还多次喃喃地念叨着邓丽君的名字,并且对林母说,只要他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还是准备前往高雄港的。因为他多年来经商生涯中养成了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性格。只要是林振发答应下来的事情,不论有多少难度,他都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力争得到兑现。林振发对待那些无奸不商的对手尚且讲求“信用”两字,更何况对待心上人呢?
  正是因为如此,林振发在住进新加坡的华人医院后,坚决不同意林母给在高雄蓝宝石歌厅里演唱的邓丽君发拍电报的主张。林振发以充满信心的语气告诉他慈祥的老母亲说:“阿妈,我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又何必去惊动邓小姐呢?她很忙,不要多去分她的心才好。再说,我在一两天以后就可以到高雄见她了,千万别惊动邓小姐!”
  林母凝望着儿子那张虽然蜡黄淮淬,但逐渐已经泛起了红晕的脸,心绪稍稍安定。她凡事听从儿子的意愿,当初在她催促林振发尽快与邓丽君结婚这件事上,也是经过儿子的耐心解释她才同意推延至今的。今天,儿子既然说不必惊动在高雄的邓丽君,林母也只好依从。可是,林母做梦也不曾想到,就在那天的半夜里,儿子在睡眠中突然心脏病再次发作。他大喊一声:“我的心脏疼得厉害!”待医生和护土们闻讯赶来时,林振发已经溘然长逝……
  “林先生,只恨我们的缘份太浅啊!”邓丽君听完了林母声泪俱下的诉说,她才真正地知道了林振发在新加坡突然死去的详细情况。她很想当着林家亲朋好友们的面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以宣泄积郁在她心底的悲伤。可是她欲哭已经无泪,只能嗓音沙哑地喃喃说:“林先生,我……来晚了!”
  在黎明的晨雾渐渐消散以后,经过了漫漫长夜的大海又显现出她惊涛骇浪的本来面目。汹涌的海浪从远方涌来,扑向海滩,在礁石上碰撞后飞溅起无数雪白的浪花。几只白鸥冲破波谷浪峰,在灰蒙蒙的天穹下飞来飞去。在大海的深处,依稀可见几片白色的帆影。邓丽君在蒙蒙的晨雾里走过来,她显然已经在海边漫步了许久,飞溅的浪花打湿了她白色的裙据。
  “邓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晨光下的恋情》,这首歌是近年来你所有抒情歌曲中最好的作品。”邓丽君在浪花飞溅,海浪喧嚣中回想着她与林振发在一起的日子,耳边想起林报发对她说的话。尽管从1973年她就与林振发在吉隆坡相识相恋,双双坠入爱河,然而令她迄今回想起来感到遗憾的却是,他们真正在一处的机会并不多。那年邓丽君住在林家这所海边别墅时,她与林振发也曾在一个清晨挽着手来到海边漫步。清晨凉爽的海风里,邓丽君曾为林振发动情地吟唱了那首名叫《晨光下的恋情》的歌曲:回忆第一次见面,好像梦境一样。
  在那灿烂晨光下,你的吉他声引起我歌唱。
  歌声伴着你和弦,随着晨风相传。
  就在满地晨光里,美妙音乐中我们见了面。
  海涛如万马奔腾一般从大海的深处涌来。邓丽君觉得叠叠海浪中似乎浮现出她所熟悉的康酒身影,那是给予她无限关切与希望的亲密恋人。
  邓丽君来到吉隆坡的次日,未婚夫林振发的遗体已经从新加坡运来了。她亲自到万国殡仪馆去与林振发的遗体作最后的告别,林振发严然睡熟一般,表情安祥,双目闭合。这位从20几岁就开始进入商界的年轻企业家,在短暂的有生之年为经营林氏庞大的实业不辞辛劳地飞来飞去,足迹遍及了东南亚甚至欧美,他实在是太劳累了。邓丽君定定地凝望着再也不能与她一起听歌饮酒、纵谈古今的未婚夫,眼中情不自禁地又沁出几滴晶莹的泪。在吉隆坡的几天时间,邓丽君作为死者的未婚妻,陪着林家父母参加了林振发的所有追悼活动:吊唁、葬礼、入葬大殓。现在使邓丽君感到欣慰的是,她终于在马来西亚亲眼看到与她的生命有着至深情谊的第二位男友入土为安。
  “林先生,您喜欢我的歌儿是出于一种精神上的消遣吗?”邓丽君似乎又与林振发并肩地在海滩上倘祥。
  “当然是一种消遣性的享受,”林振发很深沉地吁了一口气,似乎在答话时未假思索:“这只是从前我与邓小姐素不相识的时候。
  可是现在则不同了,由于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我对您所唱的歌儿就不仅仅是消遣和享受,而是将听您的歌儿当成我生命和生活的一个部分。“
  “我有一点担心。”
  “担心?你担心什么?”
  “谁都知道林先生是一位事业心非常强的企业家,当我与你没有走到一起的时候,我们都是为各自事业不懈奋斗的强者。可是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结合了,生活在一处,朝朝夕夕相依为命,到那时候我所唱的歌儿还能讨你的喜欢吗?”
  “邓小姐,我明白了。从前我听到过许多这类的故事。许多电影明星在她们处于事业高峰的时候,急急忙忙寻得到一些富商大贾作为归宿,但却因此而失去了她们事业,这是女明星们的悲哀。
  邓小姐请不要担心,因为我懂得事业与爱情对于一位有崇高志向的女性来说是同等的重要!“
  “这是真的吗?”
  “我说的全是真话。邓小姐可以看到,我会永远言行一致地支持你唱歌。你的歌声不仅仅属于我,还应该属于千百万喜欢你歌声的人们!我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事业而影响别人的事业。邓小姐,我林振发是守信用的人!”
  “谢谢!谢谢你,如果真能那样,我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海风吹散了浓雾。邓丽君沿着岑寂的海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她心中的歌曲还在耳边回荡,那是林振发生前所喜欢的歌曲:看你那么豪放,眼睛充满着灵性的光芒。
  从此我就喜欢你,对你付出满怀情感。
  我知道从今以后,已有了知音来相依为伴。
  一轮朝阳升起来了,海面上霞光万道。邓丽君的窈窕身影在海滩上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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