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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日记



陈宗风
(一)


  4月5日 晴

  昨夜接到院部命令,要我们全所急速赶到寺庄接受任务!
  今天紧赶慢赶走了90里,累得我实在喘不过气,红着脸,人家叫我“圣人”。指导员几次让我把背包给他,或是驮在牲口上,我都不愿意,男同志能,我为啥不行哩?况且小白那孩子比我还小些,行军蹦呀跳的好像跟人赛跑。
  刚把背包放在窑里,背还没有歇凉,小白就跳进来说:
  “余香,伤员马上就来,咱连上250的任务。”我问她谁说的,她说所长。我故意说不信,她把嘴一噘:“屁!信不信由你!”
  就听到哨子叫集合,爬起来就走,小白说:“不信哩嘛,走啥呀!”就在我脊梁上一拳头,像一条小鱼从我身边溜走啦!我一直撵到集合场。
  事情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明白,马上准备,快,而且要好,伤员就来!
  我们6个,分头借桌子、板凳、水缸、扫把……砌消毒灶的砌消毒灶,扫地的扫地。在挂帐子的时候,可把罗明急坏了,一块砖头打烂成几截,还没有把钉子钉进去。急得他把砖头一丢,用手就一巴掌。我们都笑啦!他气汹汹地吼:
  “笑个啥!”我们也就不笑,赶快给了他一块硬石头。可他自己哩,把手搓了很久,幸好没打破,要不是我们绷带室还没有布置好,他就第一个换药了。
  钉子钉好,帐子一拉,成啦!两层,里头是洗手间。罗明就问:“砌灶的怎么样?还是咱们先成。”因为我们在比赛。
  砌灶的两个听到了,一齐吼:“你们的活轻,我们的活重,要不信我们换了来。”我们正准备答话,连长提了个灯笼同主治医生进来,连长问搞好了没有,我们说快啦!连长说:“一、二班把室内室外、院子房子都打扫好啦!号数也贴上了,地上干净得连舌头都舔不起灰。”小白说:“你把舌头伸出来看看。”连长笑了一下:“要不信,你自己去检查,人家铺也早已铺好了,可以接到300。事务处也连夜磨粮,伙房开水也烧上了。指导员的彩棚也快扎好,文书正赶着贴标语,今夜伤员们一定来,你们弄成了就抓紧时间休息。”他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主治医生向我们报告:张星文一个人就捻了六七丈长的灯芯,兰羊正在他那夜班灯笼上编诗。他在什么上都写诗,派到三岔路口上等候伤员的那盏红灯笼,也写上诗,连开水桶也准备写上。小白说你念几句我们听听,主治医生说他不是诗人,不会念。我们说没啥,说两句大家听听,算个文化娱乐。
  主治医生就记得三岔口接伤员的灯笼上的几句,是:
  山抱水水抱山三盏红灯照路边担架、毛驴这里走前头两步是医院
  主治医生一念完,小白说我们绷带室也写首诗吧!主治医生说:“大家不要‘诗’了,‘诗’来‘诗’去,把工作都‘诗’掉了。”他立即检查了水缸,帮我把自来水安上,一根3尺来长的橡皮带,一头插在水里,一头吊在外边,外边的一头有根铁丝压住,要洗手就用脚一蹬,那坠着石头的铁丝一跷起来,水就自来了。
  等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鸡也快叫了。
  可是伤员并没有来。

(二)


  4月7日 晴

  昨黑后半夜,眼皮直打架,睁不起来,耳朵是嗡啦嗡啦的,模模糊糊听到叫:碘酒、酒精、碘酒棉球、大酒棉球、纱布、绷带、镊子、脓盘……腿也站酸了,手也递得我抬不起来。闭着眼睛,像瞎子摸熟了走惯的路,照着摸就是了。夹着棉球,就像夹了块铁,夹起又掉了。夹子也像变成了一块钢,分也分不开,合也合不拢,听到“怎么的呀?快呀!”才又猛地一惊。
  一下进来了个伤员,叫李永延(后来我们叫他络尔胡伤员),才把我惊醉了来。他是肱骨骨折,加上炸伤,医生给他洗伤口,我看有酒杯大,创缘四周还有些坏肉,给他剔除的时候,他自己偏着脑袋看着,还有说有笑:“真他妈的粗心,只顾往前冲,没有防到有个矮坎,一跤摔下去,凑巧一颗炮弹掉在离我不远,大头躲过了,还是挨了一小块破片,就是这。”他说着用头把伤口指了一下。刘医生开玩笑地说:“幸好你摔得快,要不成了红伤啦!”“可不,这一下医好啦!咱还可以摔他妈的六七十米。”
  我听了,伸了一下舌头!
  给他上好飞机夹板,他还边走边说笑:“让开!土飞机开啦!
  让开,土飞机开啦!”惹得我们只是哈哈大笑。他这种愉快的精神,像电一样,马上流遍了我全身,劲也就来了,疲乏、瞌睡都被他扫光了。
  “这真是为人民立功的英雄!”我们都这样说。大家都感受了这力量,看小白罢:刚才是个走了气的软皮球,这一下气足啦!蛮有劲地跑进跑出,收拾换下来的绷带,又把消过毒的家具送进来……
  一天一夜共换了250个人的药。

(三)


  4月9日 阴转晴

  我们正在捻棉球,卷绷带,听到外面有人说:秦翠香哭了鼻子回房子去了。我同小白就去看她,正在炕上擦眼泪哩!
  问她,她不说什么。小白催她说:“为啥嘛?”她说,哭一下才痛快。我一看外面有些男同志,我知道她不愿在很多人面前说,就硬把他们撵开。陈志云临走还说:“你们女人家屁大个事就喜欢哭鼻子!”小白一下就冲出去:“你胡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哭啦?”“那不是?那不是?”陈志云指着秦翠香,秦翠香站起来,把眼睛一抹:“谁哭啦?谁哭啦?你快走!”陈志云走后,秦翠香才说:“一个伤员,没有医生的吩咐他硬要吃流汁,我不给他打,讲理也不听。我急啦,吼了他两句,你们猜他说什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有想到是那号人。”
  小白催问她:“那伤员到底说啥?”我也等得急了,叫她快说,秦翠香才说:“他说我是把流汁给长得漂亮的吃,谁面相好给谁吃,你们看气人不气人?!”我说怕是一个刚来的解放兵,要不哪有这样不懂道理的?我问那个伤员叫什么?秦翠香说叫黄俊。
  不一会,听到外面有人叫秦翠香,问住在哪里?我出去一看,是伤员排长周文祥,拉着拐子一跳一走地来了!后面还跟了七八个伤员,内中就有黄俊。我问:“做啥呀?”他说:
  “你不用管,找她有事。”我站在门口不让进去,他把拐子举起,问我让不让,我说不让,你们有事给我说。他把拐子举得更高了:“当真不让?”我说:“啊!”“好余香同志哩!”他放下拐子,笑嘻嘻地说:“咱们来赔不是,道歉来啦!”
  我一听,原来是这样!
  一进来,几个伤员就推着黄俊朝秦翠香面前走:“你快道歉,你说嘛!”黄俊很不好意思地行了个军礼,我赶快瞟了小秦一眼,她脸也一红。就听到黄俊说:“秦翠香同志,刚才是我不对。瞎胡说,那完全是国民党作风,我解放不久,还……”
  “解放几天你就调皮呀!三大纪律还没有唱一回,就捣蛋!”络缌胡伤员这样质问。我一看院子的人都站满了,还有些进不来的,在门外伸着脖子。
  周文祥摔着拐子叫大家不要嚷了,还是听黄俊说。黄俊就说:“我们班上开了会,批评了我,大家指教了我,开了我的心窍,真是不对,我说错话,我不对,我赔礼。”说完又行了个军礼。满院子一阵哄笑,掌声也就随着飞起。
  小白在旁边跳着拍手,秦翠香自己倒不知怎么才好,只是低着头摸她衣服口袋上的一颗铜扣子。
  我在她耳朵根上说:“你刚才不是说,你对他态度也不大好吗?”一句话提醒了她。秦翠香也向大家检讨了自己的态度:
  没有更耐心地向黄俊说明这是医院的制度、规矩,也向黄俊道了歉,并且向大家保证以后态度和蔼,大家也为她鼓了掌。

(四)


  4月23日 阴

  我真伤心,我真想哭,那个伤员夜里牺牲啦!
  开了追悼会,献了花圈,读了祭文,所长、协理员亲自抬棺材,挖墓地……
  然而,人要是不死多好呀!
  那个伤员一抬来的时候,就昏迷过,我给他洗脸擦汗,转运途中的灰尘把他的眼睛眉毛缝在一起了。主治医生马上打强心针,叫我不要离开,数着他的脉搏,测量他的体温,轻轻地,小心的,我给他大约喂了有100cc开水。我像一个辛勤的园丁,是那样小心,那样谨慎,害怕碰掉了他一枝一叶。
  约摸有半炷香,他那软弱的脉搏增快了,呼吸也清晰均匀了。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心加强起来,跳动也更加快。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睁大了,我的眼睛也随之睁大了,他深深地吐了口气,我也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他活过来,我也活过来了。
  心虽是两个,然而是在一块跳动啊!
  他问:“这是哪里呀?还没有到医院吗?”
  我说到了,叫他静静的,不要动,这就是医院。他像得了保险丹,嘴唇上马上掠过一丝轻快的微笑,像电一样一纵就过去了。“总算到了家。”他轻轻地说。我问他饿不饿,想吃点东西不,他摇了摇头;我问他渴不渴,想喝开水不?他点了点头。
  喂过开水,我替他拂了蝇子,叫他安静点,不要乱翻动,他就很安静地躺着,像个很听话的孩子一样。
  这还是刚抬来的时候啊!
  第二天,医生说他失血过多,护士排的同志,马上都请求输血,我自己更不用说,血又是O型,我作为竞争输血的理由提出,结果反而是我们胖胖的协理员输了血。他坚持他的理由是:同志们辛苦些,比他更累,他身体也不错。协理员输了200cc血,鲜红的血啊,从一个共产党员身上,输到一个为人民解放战争而流血的战士身上。
  当天夜里,他的神志似乎比较清醒了点,他问:“我会好吗?”我说会的,一定会好。他说:“那就好了,我这一次的战斗计划还没有完成,只消灭了3个敌人,活捉了5个……”
  “等你好了,身体结实了,”我就打断了他:“再回到前线,多捉俘虏,多杀敌人还不是一样?”我怕他费神,不想叫他讲话,哪晓得他还提高了嗓子说:“余香同志,你不懂,你不晓得,下一次是下一次的立功计划,这一次是这一次的……”
  我赶快摆手叫他不要说话,但似乎那只手是一个拨火棒,反而搅翻了火堆,更把他的嗓子提高了:“我这一次是在班上当众宣布计划的,我立功,我要完成计划,争取入党,你懂吗?你是党员吗?”他睁开眼睛问我。我说我还不够入党年龄,我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团员。我又告诉他不要再讲话了,怪费劲,但他的话像开了闸的水门,我没有办法关。他又继续说:“我的计划是要活捉10个,消灭10个,哎!这一下,真丢人,红口白牙说的话,没完成。”他瞪着眼睛望着我,一动都不动,……我怎么安慰他哩,这么大的雄心呀!突然,他问:“指导员哩?去,去,快去叫指导员来。”他直挥手,但轻轻举了一下,就放下了。“不行,我自己去。”就直爬起来,我赶忙把他按着,强迫他不准动,摸他的头发烧啦,有些烫手。我赶快用了块湿手巾搭在他前额上,这样平静了一会。
  隔了不多久,他要我出去,要我叫个男同志来。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要小便。我说我去端盆子来就行,他不,他说:“你不另外叫个男同志来,我不小便都行。”我给他解释:
  “你是病人,我是特别护理你,你要把我当成你家里的小妹妹,在服侍病了的大哥,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不再说什么,似乎也能勉强。他的尿量很少,颜色也很黄,尿完了,他觉得很疲乏,睡了一小会。
  借这一小会,我读了两节刘少奇同志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还检查过他的脉搏、呼吸、体温。
  天快亮以前,他醒了,我问他想吃点东西么?他点了点头,我给他冲了一个鸡蛋,搅了两勺白糖,吹冷一口喂一口,吹冷一口喂一口,可是他吃了两口又不吃了。只说了一句:
  “余香同志,你真是我的亲妹妹,比亲妹妹还亲,我不知怎么感谢你呵!”我说:既然是亲姊妹还感谢什么哩?我服侍你是理应该的,只要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他似乎笑了一笑,还想说什么但像是没力了,合上眼睛。
  这中间医生来过两次……
  然而,他一天之后还是死了。我真伤心,但哭有什么用哩?院长政委在灵前说得好:“只有加倍工作,赶快消灭胡马匪才是最好的纪念。”
  我永远把这记在日记上,记在心上,更记在行动上。

(五)


  5月8日 晴

  今天我们所里欢送一批伤员出院。
  天还没有大亮,人们就都起床了,把每一间病房打扫得比往常更干净,每个角落都收拾一遍,窗台都用布擦洗过。
  像过新年,老乡的婆姨娃娃,穿红着绿收拾打扮都来看热闹,地方政府和一些老乡,来慰问的慰问,欢送的欢送,手巾,手帕,油炸麻花,鸡蛋,鞋子……放满一窑,有些是昨夜就送来的。
  出院的伤员,穿得也很干净整齐,比入院的时候精神得多了。他们见这个也拉手,见那个也握手,每个人都很高兴。
  人熟了,感情也就慢慢有了,临到分别,总不免有几句说长道短。
  我同秦翠香问黄俊有啥意见,他又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人熟了,舍不得走,高兴的哩,是能到前方,杀那些过去欺负他、打骂他的人,能够真真给人民服务。他说:在国民党那边,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能住得起医院、伤兵医院,当兵的能碰个医官老爷的门边,那也算祖宗三代有德。女护士,像你们这样的女护士,莫说看到,听也没有听人说。那真是官的世界。解放军牺牲了还有口棺材,开追悼会,落个光荣;
  国民党不死也往死裹,有病的也不敢说有病,害怕送回老家。
  哪有你们这样好?问冷、问疼、问热、问痒,比自己爹妈还好,我能当个解放军真好……
  我们都称赞他在医院里学得有了进步,他说他能懂得一点道理,都是共产党救了他,给他的生命。要是以后打仗不勇敢,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告诉他多多消灭敌人,来为人民立功。
  快走了,锣鼓打得很热闹,“庆祝恢复健康!”“欢送英雄再上前线杀敌!”的口号声,彼此纠缠一片,把山都撼动了。
  出院的伤员由周文祥带头,从人群中穿过。络尔胡伤员在最后,舞着他那已好了的右胳膊:“谢谢医院,谢谢老乡,咱们没啥好的报答,就是多杀敌人,咱这手好了,又可以摔他龟孙子六七十米!”随着就是风暴一般的掌声朝他欢呼。
  突然,真是突然,一个老汉牵了个毛驴,从山上连走带滚似地往下跑来,嘴里不住地喊些什么,听不着。见他打手势,似乎叫站住,不要走。后来听清楚了,他的确是在叫等一等,不忙走!大家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像暴涨的河水,现在开始平静下来,英雄们也等着老汉来。
  老汉跑得气直喘,汗水把他的眉毛、胡子都粘住了,衣服都湿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叫你们不要走,你们就是个走,叫等一等,你们就不等!我一冒山就看到队伍要走的样子,我把喉咙快喊哑了,你们都不停,差一根牛毛,要再迟一步,我这30里地就白跑了。”边说他边揩汗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老人家?”人丛中有人问。“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我也要慰劳咱队伍呀!你们慰过啦,就不等我啦嘛?”他很生气似的,觉得累了半天,大家还没明白他老人家的好心;又似乎怪大家没有等他来,就放队伍走了。
  “哼!我那村子也是个怪事,他看我穷,就不报告我一声。
  咱家穷,没有鸡蛋面食,我还有个烂毛驴呀!可以给咱队伍驮点行李呀!这毛驴是咱队伍从国民党那些强盗手中夺回来,送还我的。你们欺侮牲口不会说话,他本来就不会说话嘛!知恩不报不是人,我今天就来慰劳、报恩,我带路,比你们都熟,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来,快把伤员同志的行李驮上!”老汉一口气说完了,就招呼伤员,并亲自去拿行李。
  大家一见,都被他这盛情感动了。我们赶忙劝他休息一会,喝点开水,给他烟抽,借这机会说明他那村长不是嫌他穷,是怕他老了走不动,所以才没有布告他。“本来嘛,解放军就是穷人的队伍,”他也懂得这个道理。可是这声明也惹老人家生气:“老啦?老啦?我人老心没有老呀!我老婆也懂个红黑好坏呀。”这时周文祥他们也折回来了,恭恭敬敬给老人家行了礼,感谢他。周文祥说:“保护老百姓的财物,就是解放军的责任,队伍就是老百姓的队伍。”末了,他请老人家自己骑上牲口回,说行李自己拿得动,也有牲口送。可是老汉非常固执,一定要送。没法,只好让他走一节。络儿胡问:
  “干大,这牲口怕劲不大吧,驮不起行李。”老人家说:“哼!
  百儿八十斤还行。”络儿胡说:“那你老人家骑上走几步,我们看看劲头,要不行我们不要。”老汉把衣服一摔说:“我这大年纪还哄你?”一下就骑上去。络儿胡对周文祥使了个眼色,他说:“对,就这样,咱们走!”两个人过去就把老人家按在牲口上不让下来。
  两旁看的人才晓得是络儿胡用的计策,大家轰然大笑。老汉急得说不行,两个人按着他说:“一样一样。”站在一旁的伤员上去,给他这个口袋塞上毛巾,那个塞肥皂、饼干、麻花……把他搭在牲口上的麻布口袋塞成鼓,老汉急得在牲口上大叫:“你们这是什么队伍呵!你们这算是什么队伍呵!我活了六十几啦,天呀!世上就没有过你们这样队伍,过去只看到抢老百姓的,哪有硬把东西给人的……”老汉流着泪,声音都咽哑了,我看到很多婆姨拿出手巾在擦眼睛。
  锣鼓又响起来了,人们喊着解放军万岁!共产党万岁!解放军是人民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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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宗风
  男,原名寒十坡。延中教员,班主任。兰州军区政治部文化部专业作家,其作品《护士日记》、《水》发表于《群众日报》,《水》被八一电影制片厂改编为电影拍摄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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