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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是有意安排，完全是鬼使神差，让我和妻今天去河北省廊坊市找陈曾。这是哪一天？日记记载：1995年11月8日。 这真是个吉祥日子，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气候转暖了，我们从白塔寺乘103路无轨，到沙滩转2路汽车，去海户屯长途汽车站，虽然一年来推销日宝来福的磁性健康寝具，赚下十多万元，可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打“的”，过清苦日子过惯了，也过怕了，不敢有一分钱的浪费，因为我们还没有住房，如今房屋制度改革，分房也要交钱的，不留购买房屋的钱还行？反正是一天的时间，也不是急事，何必打“的”多花钱呢。 来到长途汽车站，有去廊坊的班车，半小时开一趟，我们乘上汽车，从北京往东上京津唐高速公路，直奔廊坊。 前天和陈曾通电话，他十分热情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我非常欢迎埃我这儿有五个饭店，有宾馆，吃住都没问题，快来看看吧。要不要我拿车接你们呢？不用，那就坐来廊坊的汽车，一进廊坊，你打听‘星星酒家’，司机知道……”果真，我说到“星星酒家”停一下，司机、售票员说：“放心，那儿有一站，车上的人也都知道。” 廊坊，这是我第一次来，可对这儿却有一点特殊的感情。在战争年代，这原是冀中十分区，分区机关所在地就在今天廊坊市固安县牛驼镇。1946年深秋，我才九岁，被老同志带出来，在这儿换上大到膝下的军装，算当上小通信员参加革命队伍了。当时军分区的司令员是刘秉彦，政委是旷伏兆……汽车进入廊坊开发区，大片的土地被划进开发区里，新的高楼起来了，却见不到多少人。我开始注意两旁的酒家饭店，叫太阳岛，哈尔滨饭店的，定是东北老乡开的；高大的富丽华酒店，是李德生将军题写的，可门口不见有出入吃饭的人……突然，“美食世界”几个立在房顶的大字出现，售票员指给我们：“到了，那就是‘星星酒家’了。” “星星酒家”是我的老司令员。后来的河北省省长。省人大主任刘秉彦题写的，我感到特别亲切。 门口站着两个穿一身绣花红旗袍。肩背“星星酒家”绶带的漂亮小姐，让我们“请进”；我们说找陈曾，里边出来一个小姐说：“找老董事长呵，他在后边。”她领我们穿过酒家的餐厅，向后边的“宾馆”走去，又穿过宾馆的过堂门，便是一个院落，红油柱走廊里有几十间客房，客人不多，显得冷清。走到靠南边尽头，有一个铜牌：星辰商贸总公司，推开门，陈曾在里边，他从软黑皮沙发上站起，笑眯眯地迎接老朋友了。 办公室里挂着几幅题字，正中间棱起的最大一幅，是现任河北省副省长郭洪歧题的：“把星星酒家办得更好。郭洪歧；一九九四年十二月”，旁边有一幅是原河北省副省长洪毅的题词：“星星起步，四龙腾飞，生意兴隆，造福社会。洪毅，一九九五年六月于石家庄”。 还有廊坊市现任市委书记张成起的题词和陈曾自己写的“谦受益，满招损”。 见我观看墙上的题字，他让办公室的小青年给我拿来一张刚印出来不久的“星辰”小报，题头是陈曾的手书，下边印着：廊坊市星辰商贸开发总公司主办。 “好呀！你真有气魄，还自己办报了。”我大加称赞。 这是张16开四版的小报，第一版上除影印上郭洪歧副省长的题词，还有让我注意的“顾问”名单，他们不知是这张小报的顾问还是总公司的顾问，反正是顾问，上面的名字及官衔的排列顺序是，先省后市，先在职后离职，离职者加一‘原’字，也标明顾问的档次不低。 陈曾有两个儿子，大虎、二虎，一个女儿小西、大虎，是总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二虎为副董事长，常务副总经理，实际是陈曾坐阵，两个儿子具体操作。二虎是个高中生，后来念了党校大专班，是这张小报的主编，他在发刊词中写道：“三年前，在一个瑞雪纷飞的日子，星星酒家在京津走廊上的明珠城市——廊坊隆重开业……短短三年，我们从一个星星酒家发展成为以之为龙头的五个饭店，成为廊坊餐饮市场上一支有生力量，为家乡餐饮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还是这短短的三年，我们以餐饮行业为基础，又创办了粮油贸易、通信器材、汽车贸易等贸易公司，成立了一个融餐饮和贸易共同发展的多功能的星辰商贸开发总公司……”好家伙！老陈，你真不简单，三年不见，想不到你搞得这般辉煌了。 陈曾笑眯着眼，眼珠在松眼皮里得意地转，说：“老同学，方兄，怎么着，叫嫂夫人吧，咱们去转转。”他叫来司机，开上黑色的微6型高级轿车，拉我们去看他的五个饭店：先去全顺德饺子庄，经理是他的女儿陈小西，这儿经营十几种风味的手工水饺。老陈把他女儿叫出来，认我们叫伯伯阿姨。吃饺子的人不少，已翻了一次桌了。我们看完了，便去全顺德蒸饺店，它经营十几种风味的蒸饺和柴沟堡熏肉，陈曾的外甥李燕生是经理，这儿也挺火爆，出门见卖柴沟堡熏肉的，老陈叫切一块让我们带回北京吃。他讲了这熏肉的特点，全是用松柏枝烤的，所以上边不落苍蝇，当年，西太后因八国联军进京，被迫西逃，路过柴沟堡想吃肉，当地人用松柏枝烤了，胆战心惊地呈上，老佛爷吃了味道甚美，大为称赞，从此这地方的熏肉便有了名，店里的师傅是他从张家口地区请来的。听他讲完，我佩服老陈的能耐。 从这儿又去了星星饼子屋，那里专营家常风味菜和大饼子；停了一下看一看，并不想去吃，老陈说：“以后再来吃吧，还有能人居火锅城呢。” 能仁居不是在我们北京白塔寺吗？怎跑到了你这儿？待一看字儿才明白是音同字不同，是“能人居”，这是他取名的妙处：猛一听，以为是能仁居，那是北京当今最有名的涮肉饭店哩，自然食客云聚；实则差了一字，还算不了商标名誉侵权，这是北大哲学系出来的陈曾的得意之作。 实地参观后，老陈说：“咱们还回星星酒家吃饭吧，你们来长了，再一个个轮流去吃。” 我内心称赞他的气魄、他的大方，这一转圈，我更目睹了他的辉煌，我说：“老陈！你这么辉煌，我可没有想到，你的资产该有千万了吧？” 老陈扭过身来，得意地笑了，停了会儿说：“我这也是逼上梁山。我在河JL供销社创建了北方大厦，我为它赚了几百万，有人妒忌我，写黑材料，打小报告，说我有经济问题，查吧！是那个叫梅风的领着干的，查了半年，屁大点的问题也没查出来。到头来，糊里糊涂地把我免职了。免吧！我给共产党干了一辈子了，到了是这个下常我决心再也不给共产党干了。1993年，我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廊坊，我是永清县人，这算是回到了家乡，我要在这里创一番事业，体现一下我的价值。我是一万多元起家，不到三年，我已有资产一千多万，这速度够可以的了吧？香港船王包玉刚发起来还十多年呢！” 珊月插话说：”看来你要超包玉刚、李嘉诚了？” 老陈说：“照我这速度，用不了十年！我研究过包玉刚、李嘉诚的发迹史。噢，到了。看看我的别墅……”小轿车没去星星酒家，却向北穿过一行树林掩映的路，在一座铝合金的大门前停下了。大门关闭，门右边一块汉白玉石上刻写着三个金字“仁德斋”，是陈曾的手笔，司机小高按一下车喇叭，看门人立即把大门打开了。 好一座宽阔的大院，气魄豪华的楼房呵！ 院正中有花池，汽车直进，我们下车去参观老陈家的别墅。 这是二层的楼房，楼顶是乘凉的平台，也有遮顶，可以娱乐，不住人。走廊全是玻璃镶嵌而成，楼下正中间是百米平方的大客厅，客厅左边是老陈和妻子汪荣的住房。书房、厨房、卫生间、娱乐厅、台球厅、餐厅有300多平米；他的两个儿子占在两边，楼上楼下，各有自己的楼梯，我们沿不锈钢做的楼梯扶手上去，就见一宽大的台球厅。这西边一套，也数不清有多少房间，都是空的，却放着豪华型的大床，并没人住，楼上也有全套设施：书房、寝室、厨房、餐厅、卫生间……要这么多房间，你们住的过来吗？一天睡一个房间，一周也转不过一遍吧，老陈只得意地笑，他看出我们是由衷地称赞，这和我们全家挤在一间十多米的办公室，真是天堂和地狱了。 社会上常谈论共产党高干有特殊化问题，说他们如何依靠权力为自己建安乐窝等等传言，我听了不少。我没有去过当今的国家领导人的家里，可我参观过毛主席、周总理的办公室和住房；我去过省长，省委书记、部长以及老一辈革命家的家中，他们的房当然比之我这普通干部的住房要宽敞得多了。 当时，我曾感叹：还是要当官呵！官衔永远胜过职称。正教授比不过正局长。就连沈从文这样的国宝老作家才享受副部长的待遇，而这还是在多次呼吁后落实政策的结果！可我今天看到陈家别墅，我便觉得那些部长、省长，省委书记们太寒酸了。我曾在北戴河参观过林彪的别墅，当时我曾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享乐之处。而今看了陈家别墅，林彪也不过如此吧。 国家给干部的住房是有标准的，部级、副部级、司局级、副司局级、处级……比方说厅局级是4居室一厅，副部级5居室一厅，部级6居室一厅，能给300米吗？能“特殊”多少呢？那些倚权谋私多占几处住房的，是在查处之列，不能算数。老陈，你能数清这有多少室多少厅，这别墅的建筑面积有800平方米吧？ 你这恐怕是总理、国家主席一级的了吧？反正比我见过的主席、总理的住房还要宽绰阔气呢。 老陈只是得意地笑，不回答，也不纠正我的话。 我说，看了大虎的住房，还没看二虎的呢。他说，一个规格，完全一样，时间不早了，咱们吃饭去吧。 这次和陈曾的妻子王荣打了个招呼，她也六十来岁，全身显得臃肿，她不跟我们去吃饭，让司机小高给她带回几个可心的菜来，小高连连答应。我们走出别墅屋子，才惊动了他家的狗，大概闻到生人气了，狂叫起来，老人大骂两声狗，又叮嘱小高，别忘从酒家给狗带食物来。 上了车，我们问：“老太太在家做什么呢？” “她还干什么呀？”小高说，“家里有做饭的，她就是打麻将呗。一打打一宿，找人跟她玩，她输了，别人把钱拿走了；她若赢了，也不要，还把钱分给输家……”哈！跟她来是光赢不输，所以牌友不断。 小高评论，老陈一声个吭。 回到星星酒家，上二楼雅间，餐厅女经理拿着菜单进来，叫陈总点菜，老陈把菜单交给我们我们很少下饭馆，就是偶尔去吃饭，也不是看什么菜名，而是先看后边的标价，过10元的不要，管它好吃不好吃呢。我把菜单交给妻子，她推给老陈：“你看着办吧！”老陈笑笑，又把菜单交回女经理，说：“你给我们安排吧，四凉四热一汤就行了。” 老陈谈起他的打算：廊坊市的餐饮业，我们占它全部营业额的四分之一了，我还要再扩大，再搞一个北京火锅城、家常菜饭店；这星星酒家要上正宗高档粤菜，已从广州聘请高级厨师来亲自料理，让廊坊人吃到真正的粤菜。再就是准备搞家庭用的汽车装配；还有一个大的计划就是搞大农场，黑龙江省肇东有个军马场，咱们有关系，可以让给咱一万五千亩土地，象征性地给他点租金，白给一样，国家的事嘛，不去租它就荒着。我准备投入200万去种玉米，一亩地少说也收500斤，一斤八角，这是400元，一万亩地就是400万，一万五千亩地是600万；每亩地租金一年40元，全部租金60万，加上种子、机械人工，投入200万，一年就赚400万哪！ 妻先说：“我给你找个人才吧，准行！”她没有说出名字来。我也说：“行！他有经验，最喜欢种地！”妻说的是二姐夫赵青山，我们叫他二哥。 我们介绍二哥，他农民出身，参军当兵打仗，参加过东北黑山阻击战，又在空军当过团长，转业后到阿城继电器厂当厂领导，现在退下来了，自己就在院里种地、养鸡，还是农民的爱好，他懂农业，又会管理……老陈说：“那太好了！你打电话谈谈，看他愿意不愿意，如果愿意，请他来这儿具体谈吧。”我们说好吃了饭便去打电话。 这时，老陈才问起我们的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说的磁疗床垫是怎么回事？” 妻说：“陈总，你们家的别墅真好，就是寝具不行！那些席梦思床垫都该撤下来了，换上能给你健康的寝具，你让老校友给你讲吧。” “吃菜，吃菜，一边吃一边说。”老陈给我们夹菜，说：“八个菜上齐了，不够，想吃什么再上。你尝尝这炸鲜奶……”妻用电视广告的一句词：“味道好极了！” 我给老陈做简短的介绍，在日宝来福的“推广健康，丰盛人生”的健康介绍会上，我是讲师，要说一个小时呢。我说，这叫皇宝磁性健康寝具，是给天皇用的，后来中日合资在深圳建厂。 最近已被批准为我国的医疗器械，它有五层构造，主要靠1200。 高斯的永久性磁石在你睡觉时进行磁疗，它对骨骼、心血管，神经三大系统的疾病均有疗效……妻插话说：“你不知道，我前几年病倒了：睡不着觉，整宿整宿地让他给我按摩，浑身没一个地方好受，有颈椎并腰椎间盘突出、脑供血不足，还有子宫肌瘤……朋友介绍了这床垫，我咬牙买了个单人的，是1994年9月18日那天进到我家的，头一宿，奇迹出现了：从晚八点一直睡到第二大早八点。几个月睡不着觉的毛病一下子好了！以后每天都能睡好啦，你说奇不奇？睡了三个月以后，全身病的症状消失了，我去医院做检查，老大夫奇怪：你吃什么药了？没有哇！脑血流图正常，连子宫肌瘤都萎缩了几公分。……”老陈问：“这么奇？多少钱一个呀？” 妻说：“你应该买双人加大的……” 我报了价：“全世界一个价，单人的167oo元，双人加大的275oo元。” 老陈有点惊愕：“这价码可不便宜。” 妻调侃道：“你还在乎这点钱？我们工薪族说贵可以，你那高级别墅用这床垫才相称呢！” 老陈二话不说，一个字：“买！” 我心里乐了！ “买什么规格的？” “我买个最好的吧，双人加大的一套！” 接着我便说起“事业”来：“你买了，如果介绍别人来买，你还有奖金哩！你还应该再买个单人的，放在办公室，工作后休息，有人来了，让他试试，也便于推广。你试试看，躺前量一下血压，躺半个小时再量，高血压能降10多毫米，我们测试百遍，尤一次不灵！” 老陈说话痛快：“好，再买个单人的！” 还是应该找有钱的推广啊，这比对工薪族的人讲可省劲多了，一万二万的东西，让他拿出来，对工薪族说不下大决心可不行。 因为专注于讲床垫，我糊里糊涂吃饱了，菜的味道也吃不出来，只有炸牛奶的甜香味留在口中。不过，心里很痛快。 回办公室，妻就给阿城二姐家打电话，请二哥去管理农场对方干脆说二哥年纪大了，干不了，妻劝说再想想。是二姐接的电话，妻是想把这事促成。这是互相帮助啊。人家陈总买磁疗床垫如此痛快，真是干大事业的气魄，不是小家子摆设，我本来想详细他讲讲日宝来福的奖金制度，可是又想：这种推销是小买卖，陈总是干大事业的，说那赚小钱的事，他看不上。 在办公室里，陈总问：“你们推销床垫，赚了多少钱？” 我说：“一年时光，有十万元余剩了。” 陈总说：“我在北京和平里又办了个饭店，这饭店的利最大，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你们有钱应该让它滚动；存在银行，实际在贬值，你们投入北京的饭店10万，我使你一年还回成本，再加3万元的纯利，这是最低的保证，怎么样？这饭店是我自己搞的，别跟我家里的人说……”说到这儿，他声音变小了。 妻说：“行，我们看看再说。” 陈总说：“回头我拿车接你们，一块去看，我准备把地下餐厅装修好，扩大一下，你们一看便知道了。” 他留给我们一个考虑题目，妻问了具体的地点。 下午四点，我们在星星酒家大门口等车，一会儿长途车过来了，便和老陈扬手告别。上车一路顺风，五点多回到北京。晚上写日记时又想起今天的日子，1995年11月8日，这一天办事如此顺当，这是一种神示：11．8是要要发呀！看来，我们真要发展、发达、发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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