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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周末的时候,我给埃娃打了个电话,刚一通,就传来电话公司的录音,说这个号码已经取消了。我以为拨错了号,又连打了两次,结果都一样,从那天埃娃跟我赌气分手以后,我这边虽然发生了一连串变故,但时间并没有过多久。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突然搬家了吗?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一,我立刻把电话打到她公司去找她。总机小姐照例问了我的名字以后,让我等一下,我等了不只一下,大概总有四,五下子吧,总机小姐才又回到线上,说埃娃现在不在。这是上午九点多。后来,我分别又在十点、十一点一刻,十二点整,下午一点半、两点多、三点十分……打了好多次电话,埃娃都不在,留了话请她马上给我回电话,也没回。总机小姐都熟悉我的声音了。刚说一声“哈罗”,她立刻就开心地说“是密斯特儿刘吗?”有一次我急了,问她:“埃娃还活着吗?”她哈哈大笑,说:“别担心,她还活着,活得挺好。”
  晚上,我硬着头皮给陈克文的太太打了个电话。
  “你最近和埃娃有联系吗?”我问。
  “有啊。”
  “她好吗?”
  “不错啊。”
  “她搬家了?”
  “哦。”
  “搬没搬哪?”
  “搬了吧……”
  “你有她的新电话吗?”
  “你没有吗?”
  “我这不是问你呢嘛。”
  “我呀,我写到哪里了?好像……哎呀,不知道把那张纸头丢到啥地方了……”
  装孙子!我停了一会儿,压了压火,尽量把语调放平缓。
  我说:“埃娃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不知道哎。”
  “一点点小事,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躲起来不见我吧?”
  “不至于吧。”
  “她跟你是怎么说的?”
  “跟我?没有讲啊!”
  “别懵我了!你们经常在一起议论我。”
  “她这样讲啊?我没有哎。”
  “你没有?周珊珊的事就是你告诉她的。”
  “周珊珊怎么啦?出事了吗?我好久没联络她了。”
  这时我听到她大概是对陈克文说了一句“是小流的电话”,然后就对我说:“喂,我老公要跟你讲话。”
  我说:“你等等,我再跟你说一句,请你转告埃娃,让她赶快给我打个电话,我找她有急事!”她阴阳怪气地说:“如果能联络到她,我当然转告啦。不过我听说她最近很忙哎,好象下个月就结婚了。”
  “结婚!和谁结婚?我们俩半个月以前还在一起呢,也就是最近没见面,那是因为我病了。她总不能在半个月内就找到个老公吧?就是配牛也没那么快呀!你能在半个月里给一头母牛找到一头合适的良种公牛吗?不容易吧!对不对,何况……”
  “喂,喂,小流,是我,”听筒里传来陈克文的声音。“是我。她去洗手间了,你等会再跟她讲……”见他娘的鬼!我猜她一定是忍不住,跑到厕所里,关紧门,放开她那花腔女高音的嘹亮的大嗓门儿,得意地狂笑去哩。
  “喂,小流,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陈克文说。“你发了财就把朋友忘了吧?古人怎么说的:苟富贵,毋相忘。大家都说你是好人,你不能让我们伤心啊。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埃娃真要结婚了?”
  “咳,她们女人的事,搞不清。”
  “跟谁?怎么这么快?”
  “好像是她公司的同事,已经好了半年多了嘛。喂,小流啊,我们开了几次理事会,搞了几次活动,都请不到你。你再怎么忙,来露个脸、撑撑场面总还是可以的吧。理事会的情况你也知道,能上得了台面的人不多,你是重量级人物,理事里的理事,按照国内的习惯,应该叫政治局常委了。所以下次你一定要来。这个周末要在我家开理事会,筹备一个南加州华人经贸科技界文艺晚会,规模是空前的,你无论如何要出席哟……喂,你在听吗?”
  “听?我他妈听得都要疯了,耳朵嗡嗡响……”
  “是嘛,捧捧场嘛。”
  “我说嗡嗡响!”
  “要颁奖?哎呀,这个这个……这次是要颁奖,不过呢,已经决定由国画大师做颁奖人了。你看,昨天刚刚决定的,你要再早一天打来电话就好了。他要做让他做好啦,以后机会多得很,下次一定让你来……”
  “你们他妈还真拿块垒不平之气当回事儿!”
  “咳,你还不清楚吗?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出风头。好,让他出!我们不跟他抢。何必呢!名利这个东西呀,哎,讲不清讲不清……小流你说说看,国画大师闹一闹也就算了,好歹他也还有些名气,那个羽翎算什么东西!她也来搞我!当初选理事会的时候,她整天缠着我,把我捧得咧,嘴上像抹了蜜。不是我给她拉票,谁选她?谁知道有她这么个人?我不是还让你投了她一票嘛,还记得吧。咦!当上理事以后,脸一变,马上朝我开火了,说的那些话多么冠冕堂皇啊,什么‘追逐名利的舞台’呀,‘人性的丑陋’呀,好像她有多清高多了不起似的,天下的便宜都给她占尽了。你说有这个道理没有?”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这儿掰斥呢!”
  “没有啊。你不知道,昨天,就是昨天,她……”
  “行了行了,甭他妈跟我说这个了,我没兴趣。”
  我能想象得出来,陈克文听了我这话,拿着话筒的手一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小流啊,埃娃很普通嘛,长得也不好看,何必在乎她呢。原来我不好意思对你讲:你找她我都替你可惜,现在文联里边漂亮女孩子多得很,那真叫漂亮!你来吧,保证众星捧月似的把你围起来,哪一个不比埃娃强。你是香饽饽,你现在身价不同喽,像你这个年纪没结婚的,又这么有钱,到哪里去找?我明天就给你约个女孩子来吃饭怎么样?也是你们北京的,原来在东方歌舞团跳民族舞,年方……”“你他妈玩儿蛋去吧!”说完,我喀嚓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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