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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关叔,准备好了吗?”阿孟手里拿着电话,边穿鞋边说。
  “好了?好,我马上过去。‘广青帮’还没到?好。回见。”
  阿孟自己开车去。这是次秘密的会,“广青帮”去四个,阿孟他们去四个。会面定在晚上八点在阿孟的“沪天酒店”。关叔和“沪华”的另一个兄弟已经在那里了,帮着打点酒菜。米勒说他直接从他的办公室去。
  此时的街上,已经华灯初上了。人流没有减少,暮色和灯火中,扬着些夹带尘埃的宁静。阿孟不紧不慢地开着他的黑色“罗斯罗埃斯”,在“唐人街”高低不平的街上,很有些惹人注目。
  前面的红灯亮了,他不得不停下,掏出烟来点上,耐心地等着,这时在从车前面横过马路的人群中,他看见了筱青。
  “筱青!”他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朝筏青挥着手。
  筱青停下脚步,向这边看。看清楚是他后,急急地奔过来。
  “这么晚了,你还在‘唐人街’?”
  “和一位中药房老板约好八点半在‘喜临门’见面,谈做广告的事情。我也想顺便请他谈谈中药在美国的市常”夜幕还不是很黑,阿孟看得出筱青的精神心情都很好,很开朗。
  “这么晚了谈这些事?倒像是约会。”阿孟开玩笑说。
  “你呢?去干什么?”
  后面的车按喇叭,绿灯已经亮了。
  “再联系。”阿孟忙启动车子,对筱青挥挥手,“哪天我们再聚一下。”
  筱青走到路边,看阿孟的车开远,脸上是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J车到“沪天”前的一条街,阿孟就已经看到人们在大门内进进出出了。看来,晚上的生意又是不错。这时,他看到一辆大型“林肯”在“沪天”门前停下来,“阿鼠”和另外三个男人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沪天”门口走。
  阿孟扫了一眼车内的钟,刚好八点。都很准时,他无声地笑笑,车速慢下来,想拐进停车常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发疯般地横冲过来,车轮因为急刹车和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支枪从开着的车窗里伸了出来,。‘哒哒哒”一阵扫射,“阿鼠”他们全倒在地上。
  阿孟猛然刹车,可是,还没等他看见车里的人,“凯迪拉克”已经无影无踪了。
  周围的人都愣在那里,一个个雕塑般地不动。阿孟奔过去,看到血已经把四个人和地全染成了暗红色。
  血腥味慢慢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关叔已经出来,看看阿孟,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四个血人。
  阿孟弯下身,发现“阿鼠”和阿和还活着,另外两人已经死了。“阿鼠”的左肩和臀部各中了一枪,阿和腹部挨了一枪。
  这时,几部警车呼啸而来,车顶的警灯刺眼地闪着。
  “你太狠了!”“阿鼠”面部抽搐着瞪着阿孟。
  “刘老板,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除了他们几个,别人不会知道他们会面的计划。有谁会走漏风声呢?“阿孟,怎么回事?”米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路上遇到塞车,稍晚了几分钟,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阿孟接着又坚定地对“阿鼠”说:“刘老板,请您好好养伤,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明白!”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唐人街’内的‘沪天酒店’门口,昨晚发生枪击事件,两死两伤。受害者身份不明。据悉凶手有两人,皆带黑色面具,一人开车,一人开枪。警察正在调查之中。”
  筱青丢下吃了一半的“坎普齐诺”和“核桃派”,以及正在看着的《纽约时报》,抓起手提包就跑。
  “沪天酒店”?枪杀?阿孟?上帝,这不是真的,不是他,不是!
  她的心在喉咙口跳着,觉得街两边的建筑物都狞笑着向她挤压而来,人们像木偶似的在她身边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太阳也仿佛阴下来了。
  “沪天酒店”门口已经没有了任何暴力和死亡的痕迹。正值午饭时间,客人来来往往,一片安详。她对着“沪天酒店”的门冲了过去,和里面向外走的一个客人撞了个满怀。她顾不上说“对不起”,直奔前台。
  “阿孟,我找阿孟。”她气喘吁吁地对一个身穿唐衫的老年男人说。
  “他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他和蔼地说。
  “他不在?是说他不在餐馆,还是……不,不会的,若他有什么不幸,餐馆今天不会开门的,是不是?
  “没有事,我只是想见他。”筱青觉得自己要瘫痪了,她不得不扶住柜台。
  “他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给他。”老人还是和声和气地说。
  “没什么要紧事。我只是……”筱青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谢天谢地,他平安无事。
  “关叔,今天挺忙的?”这时从门外走来一个干净利落的少妇模样的女人,径直走到柜台后站祝“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不忙?”老人说着,看着筱青,“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筱青感激地摇摇头:“谢谢。我也该走了。”
  “请问这位是——”少妇模样的女人挑起两道细细弯弯的眉毛看着老人。
  “她是阿孟的熟人吧?是不是,姑娘?”
  筱青点点头,准备离去。
  “阿孟的熟人?怎么没听说过?”少妇提高嗓音说。
  筱青不语,转身就走。
  “喂,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少妇尖着嗓子问。
  筱青止步,缓缓地转过身子,微微地抬高下巴,嫣然一笑,说:“筱青。我叫筱青。”她有些得意地看着一丝阴影掠过少妇的脸。少妇太无礼。
  “彼青?这名字有点熟悉。我在哪里听过呢?”少妇自言自语着,“对了,米勒告诉过我!你就是那个‘应召女’?”她的眼光刀子一样盯着筱青,却笑着说。
  “对,我就是那个‘应召女’。这个答案让你很满意,是吗?”筱青接着对关叔点点头,“谢谢您,老人家,请您代我向阿孟问好。”
  说完,筱青翩然而去。
  “阿蓝,你太过分了吧?,’关叔有些责备地说,“何必这样无礼呢,她又没得罪你。”
  “哼,阿孟怎么会和她有来往?”阿蓝脸色冷若冰霜。
  “我得走了,去别处看看。张经理出去换零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昨晚出那样的事情,把什么都忘了。”
  出了“沪天”的门,筱青牙关一松,泪水流了下来。刚刚那个想必就是阿蓝了,她对自己说。看来,这是个不好惹的女人。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想要阿孟,势必要惹她的,是不是?
  可是,阿孟是否会要自己?自己是一个“应召女”一个出卖肉体为生的女人。不,也许不是为了“为生”,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一些。为了生活得更好一些,就得失去爱和被爱的权力吗?尽管布兰达说她的好几个姑娘都嫁得很好。可是,中国男人是不是特别重视面子呢?阿孟能允许自己和一个风尘女子有种认真的关系吗?
  筱青从来没有这么自卑过,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耻辱的象征。
  自己把自己爱与被爱的权力和机会放弃了,她心里悲哀地喊着。
  她在街上盲目地走着,因为没有吃完中饭,她很饿,却不想吃。天上的太阳并不是很大,可能有些阴,却闷热得要命,汗水把她的衣服粘到了身上。她很虚弱。
  筱青不知道是什么使得她这样的无力,是她没有资格去爱和被爱的事实,还是她不得不知道她没资格去爱和被爱这个事实。当然,她没想到爱和被爱的愿望来得这么早,没想到会这么早地碰上阿孟。如果早知道,她不会去做“应召女”的。可是,如她没有去做“应召女”,她不会碰上阿孟,是不是?
  庙宇似的“帝国珠宝中心”,红色的柱子和红色的招牌,俗气得刺眼。橱窗里的足金首饰,也黄澄澄地显示着虚荣和招摇,筱青靠着门前的红漆木柱子站下,阖上眼睛,大口地喘着气。路口有一辆卡车,在卖新鲜的蔬菜,面色黑黄的广东人,叽叽咕咕地讨价还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想去对面马路上的摊子买瓶冰镇“芭乐汁”。想象着清凉的果汁顺着喉咙流到心口,她稍有了些精神。
  “筱青,你脸色这么差?”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阿孟,做梦似的回不过神来。
  “你……”她迟疑着,不知想说什么,该说什么。
  “我要去‘沪天’一下,刚好看到你在这里。”
  这时,筱青才看到他停在路边的黑色“罗斯罗埃斯”。
  “我在车里喊你,你没听见。”阿孟笑着解释说。
  筱青这才定了定神,好好看看眼前的男人。阿孟的眼睛里有些血丝,像是前一夜没睡好的样子。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浅驼色的亚麻长裤和黑色的真丝“保罗衫”,使他看起来悠闲而有风度。
  “我——”筱青想告诉他她去“沪天”找过他,活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有什么必要呢?
  “你的气色很不好。来,上车吧,去‘沪天’坐坐怎么样?”阿孟伸出手来挽筱青的臂。
  筱青赶忙摇摇头:“谢谢,不用。我坐地铁回家。”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嗡嗡地,像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我送你回家。”阿孟不由分说地拉着筱青向汽车走去,“我担心你要中暑或生病了。”
  是吗?你会担心我吗?筱青心里问着,委屈得想哭,可是,她克制着自己不掉泪。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筱青刚落座,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阿孟见状,调低了冷气。
  “阿孟,我看报纸上说,昨晚……”筱青的头靠着坐垫的后背,问阿孟。
  阿孟掏出烟来,刚要点,看了看筱青,又放下。
  “没关系,我不在乎。”筱青忙说。
  “算了吧,一会儿不抽憋不死的。”阿孟开玩笑说。
  “阿孟,报纸上说是在‘沪天’门口,我还以……”筱青说不下去,怕眼泪掉出来。
  阿孟看看她,又赶快把头转过去,看着前方,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拍拍筱青的手,没有说话。
  在筱青的公寓里,阿孟从冰箱拿出橘子汁,给筱青倒了一杯:“你好好休息上下,我今天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我会给你打电话。”
  筱青两手捧着杯子,头垂着,点点头:“小心。”尽管她不知道阿孟要去处理什么事,可是,本能地,她希望他小心。毕竟,昨晚的事是发生在“沪天”门口。
  “我会的。”阿孟走了。
  听着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筱青才转过头,看着乳白色的门,热泪盈眶。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大哥,我派人都打听过了,‘唐人街’任何一帮都没有开‘凯迪拉克’的。”瘦子满脸焦虑地对阿孟说,“大哥,是谁会和‘广青帮’过不去呢?”
  “不是和‘广青帮’,是和我们两帮过不去。我在路上碰到一个熟人,说了两句话耽搁了一分钟。不然,我说不定现在也送了命。”阿孟若无其事地说。
  “可是,谁会和我们过不去呢?我们没惹过任何人。再说,谁知道我们两帮的头头们在‘沪天’见面呢?连我都不知道。”
  “‘广青帮,有两个死了,没法对证。‘阿鼠’和阿和都说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我们这边,就我、米勒、关叔和阿柯知道。”
  “我觉得关叔、米勒和阿柯都不会告密的。再说,向谁告密呢?”
  “我不愿怀疑任何一个人。所以,只有在找到凶手之后,才能知道是谁告密。我应早就告诉你的,不在要‘唐人街’内查,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中国人不太喜欢开‘凯迪拉克’。黑人和意大利人爱开‘凯迪拉克’和‘林肯’。”
  “知道了。大哥,我觉得我们这些日子得加倍小心,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阿孟点点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到凶手。需要钱,就向阿蓝或关叔说。”
  “那我马上行动。”瘦子告辞了。
  “两天之内我给你消息,”胖胖的意大利杂货店老板告诉瘦子,“我会给你一个‘小意大利’所有开‘凯迪拉克’的人的名单。”
  “小意大利”是意大利移民集中的市区。
  “麻烦你了。”瘦子把五千块钱放在柜台上,“我拿到名单后,会再给你这么多。”
  胖老板的脸笑得下巴堆到了脖子上:“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瘦子兴高采烈地开车往回走,心想两天之后拿到名单,总有办法查出是推开的枪。这下,凶手可逃不掉了。靠警察是没用的。
  还是得靠钱,钱比什么都有本事。
  听说“福建商家会馆”刚在“海斯特街”开了一家赌场,新鲜玩艺很多,瘦子看看表,才十点,还可以玩一会儿。他特别喜欢赌,阿孟说过他好多次,就是不管用。
  和往常一样,他的赌运不是很好。不一会儿,他带的几千块钱都输掉了。
  离赌场关门还早,他实在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他没有任何存钱,挣的钱都扔在赌场了。别的人也不敢借钱给他,因为若阿孟知道谁借钱给瘦子赌博,肯定要发火。
  瘦子想起前几天米勒跟他说:“你以后需要钱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挣钱不少,却不喜欢赌,除了玩玩女人,没别的花费。玩女人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喜欢赌博就像我喜欢女人一样,即使有一天因此吃了亏,也旧习难改。上瘾了,有什么办法?”
  米勒平时和瘦子没什么多往来,除了见面打个招呼,那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对瘦子好起来。瘦子虽然觉得蹊跷,心里却很受用。这“鬼子”平时除了阿孟、阿蓝和关叔,对别的人都不太放在眼里,好像他这个大律师有什么了不起似的,可现在他却对瘦子这么客气,让瘦子觉得自己是个不可忽视的人。
  想到这里,瘦子走到赌场门口的公用电话旁,拨通了米勒的号码。庆幸的是,米勒居然没有出去找女人,竟然在家里!
  “瘦子,多么让人奇怪的事情!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难道是你妹妹从大陆来了?”听筒里传来米勒的笑声。米勒知道瘦子有个妹妹在国内,听瘦子说他妹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操你妈!”瘦子狠狠地骂着,“你若对我妹妹打主意,看我不把你那东西割掉,让你也上电视风光风光。”想到电视上那个女人,因为丈夫“强暴”她便割了丈夫的那东西,瘦子就想笑。
  “你妹妹还没来呢,你怕什么?”米勒耍着贫嘴,“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我,总不是为了警告我不要对你妹妹动念头吧?”
  “当然不是。我在‘海斯特街’的赌场,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我的现金不多,你要多少?”
  “三两千就行,够我今晚玩的。”
  “好吧。对了,你这些天查凶手有什么进展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
  “不用问就是你嘛。阿孟自己一下子顾不了这么多,关叔不会英文,阿蓝是女人,我又是律师,不管这些事。别的兄弟都有其它的事要管,那阿孟身边的人只有你了。”
  “现在还没消息,不过,可能过两天就差不多了。”
  “你是说你有线索了?”
  “难说。不说这些了吧,我去取钱?”
  “算了,我送去吧,晚上交通不挤,开车一会儿就到了。你在门外等我好不好?我不愿进去。”
  “好。那过会儿见。”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辆车在瘦子面前停下。“小子,真够快的。”瘦子自言自语地走向前。
  车门开了,瘦子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一只大手就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瘦子的腿胡乱踢了几下,就不动了。接着,他的身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车子灵巧地调了个头,开走了。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一对夫妻在诉讼一个为他们进行人工授孕的医生。这个医生偷用了这对夫妻的受精卵,放到另一个患有不孕症的女人肚子里,而这个女人居然生了一男一女的双胞胎。‘生物学上的母亲’却因流产至今未有孩子,现在,那对双胞胎已经六岁了。‘生物学上的父母’打官司要求把孩子还回来。当然,医生不承认,‘现实的父母’也不承认。”
  “一个男人要求在康复中心‘拥抱着’他三十一年的妻子过夜被拒绝。‘我们是康复中心而不是旅馆。他的妻子现在是半身不遂,若他对她有性活动,则是强奸。’康复中心的负责人说。”
  “一个冰球运动员在他的梦想实现十一秒钟之后就瘫痪了——他只在场上打了十一秒钟就因颈骨受伤而终身残废!”
  这每天都是些什么事啊?筱青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放,在沙发上斜躺下来。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每天每天,除了疯狂,人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而她自己也想疯狂。对阿孟的渴望,和自己内心的耻辱,使得她想好好地疯狂,做出点什么不一般的事情,自己平时不敢做或不想做的事情。可是,她能做什么呢?除了在这里想疯狂,她能做什么呢?她多么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勇气,走到阿孟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爱你。我想被你爱。”
  可是,她是个“应召女”。天啊,当初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应召女”!如果在几百年前,如果她是李师师、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抑或,那只是些传说,而传说毕竟是美丽的。
  “你为什么不想裹起我折断的翅膀……”她喃喃道。这好像是她好久以前写的诗中的一句。
  以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那些她只想以身相许的日子……不,不想那些了。人的一生里,纯真快乐的日子毕竟很短,是吗?怀旧是不好的,怀旧像鸦片,可以让人上瘾。
  只要一开始想“以前的那时,我还年轻……”今天和将来都会在回忆中失去了。回忆是件多么轻松和温馨的事情啊,特别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此时半个月亮挂在对面高楼的上空,寥落的星辰垂脸肃穆。今天是什么?将来有什么?
  多想把头靠在谁的怀里,好好地哭一哭!可是,这些日子,她离谁都远了。很少和陈阳打交道,他打过几次电话,她总是推辞忙,联系也就不了了之。自从那次碰到杨伟,和安迪联系也少了,她怕安迪提起杨伟来,她会抑制不住地告诉安迪,杨伟有多么虚伪。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布兰达。
  “亲爱的,今天好不好?”布兰达用她一贯的甜蜜蜜的声音说。
  “和往日一样,疲倦无聊。”筱青无精打采地说。
  “听着,孩子,米勒刚刚打电话来,让我约你,马上在他家见面。”
  “我不想去。他每次都好像怕吃亏似的。”
  “可是他付的价钱也不错,是吗?”布兰达笑着说,“他是个律师,说不定将来你能用上他呢。”
  “用他?让他将来帮我办离婚?”
  布兰达又笑:“这你可说不准,是吗?无论怎样,他让你去,说是肯定会很开心的。”
  筱青还是去了。反正她此时特别孤单,反正她去不去都和爱阿孟被阿孟爱没有关系,反正她去不去都和她已有的内心的耻辱没有关系。
  当她看到杨伟在米勒屋里时,简直呆若木鸡。
  “筱青,这是杨伟。杨伟,这是筱青。我告诉过你,她很漂亮,是不是?”米勒兴高采烈地说。
  “筱青,很吃惊?”杨伟捏捏筱青的下巴,“你越来越漂亮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如果在街上看到你,谁不觉得你是个上层社会的女人?我相信不会有人相信你是个‘应召女’。”
  筱青简简单单地只穿了件黑色水洗软缎长裙,细细的吊带,高高地收着腰身,下摆从臀部以下呈简状垂到穿黑色羊皮凉鞋的脚面。
  “你们认识?”米勒问。
  “当然认识。筱青在我的餐馆里打过工,是个很受客人和老板喜欢的女企台。”杨伟哈哈大笑,“而且,我们在别的场合也见过,筱青的服务不错,如果不是态度太冷的话。”
  筱青愤怒得想吐一口痰在杨伟的脸上,但是,她克制住不动声色。
  “米勒,他不能和你比。你会讲中文,知道和杨伟两个字发音一模一样的另外两个字,是吗?”筱青娇媚地对米勒笑着,“你知道吗?他真的和那两个字说的一模一样!”她鄙夷地看杨伟一眼,“他不是个男人。”
  “你——”杨伟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
  “算了算了,别失去你的绅士风度,杨伟。筱青今天来是和我们一起寻开心的,是不是,宝贝?”他一手揽过筱青,抚摸着她裸露的臂。
  “按规矩,你要付双份。”筱青板着脸说。
  “别担心,只要你的服务好,我们每人付你双份!”
  筱青精疲力竭地想睡去。畜生,这两个畜生!她心里狠狠地骂道。人一旦邪恶起来,就是畜生,也许还不如畜生。刚刚米勒和杨伟两个人之间的一切,实在让她恶心。她无法相信人可以这么下作和无耻。她虽然是个”应召女”,可是,他们让她觉得作呕。
  米勒说让她在这里过夜。“这样你就随时可以为我们服务。”
  他涎着脸说。
  筱青蜷缩在床的里端,背对着外面,闭上眼睛。她全身酸痛得其实并睡不着,但是,她不想睁开眼。如果能沉沉地睡去,什么梦都没有多好啊!
  米勒推椎她的肩:“筱青,筱青。”
  筱青懒得理他,装睡。她闻见浓烈的烟味。
  “这小婊子,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听见米勒对杨伟说。
  “因为她被用得很充分。”杨伟的声音简直使筱青想爬起来杀了他!
  “她不错,是不是?”米勒得意地说,“我是第一个付她钱的!”
  筱青咬住牙,身子一动也不动。再也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让这些畜生践踏自己了,她心里哭喊着。肉体上的一切,只是某种动作,可是,他们已经在精神上和自尊上无情地践踏了她蹂躏了她!只因为钱,只因为那浅绿色的小纸片,她就这样任他们把她抛向坚硬的边缘和尖锐的角落!
  灵魂没有依附,而身体并不是灵魂的家乡。
  筱青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灵魂了。她的身体,在这种时候,也仿佛游荡在外,让她不知所措。她四分五裂了。
  她绝望得想大喊大叫!
  可是,这时,一个名字像一把刀一样戳了她一下,让她猛然一惊。
  阿孟,他们在说阿孟!
  “我和阿孟相识这么多年了,做这些事让我觉得很内疚。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是吗?”是米勒的声音。
  “内疚和罪恶其实就像屋里的一件家具一样。你天天和它生活在一起,就习惯了。”杨伟说。
  “阿孟不是个笨人。他的脑袋,比一般人都聪明,我担心他很快就会发觉的。”米勒的声音有些担忧。
  “放心,很快就会轮到他的。”筱青听得出杨伟的声音恶狠狠的,“到那时,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就可以守着老婆和儿子清清闲闲地过日子了,也会有更多的钱玩更多的女人了!”杨伟哈哈大笑。“他妈的,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好过。”他又叹了口气说。
  筱青觉得背上在流冷汗。他们对阿孟做了什么?他们要对阿孟做什么?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果然,又是杨伟的声音:“米勒,你确定这小婊子睡了?”
  米勒又轻轻地推推筱青:“筱青,筱青。”
  筱青打了个哈欠,“嗯——”地翻了个身,头埋在米勒的大腿边,发出轻轻的鼾声。
  “她睡得像头小猪。”米勒笑着说,“良宵一刻值千金。我得几天的工资才够我们今晚的花费呢。”他的手,在筱青胸前游移着。
  “你比中国人还要精明。”杨伟笑说。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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