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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外园丁的道路①


刘后一

  
  ① 节选自《中国少儿科普作家传略》,希望出版社1988年版。

  解放了,大学毕业了。这对我来说,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由于工作需要,我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除了两次进研究生班学习外,一直从事科学研究和科学出版工作。业余则从事科学著作的翻译。
  别了,我学过的教育学!别了,我亲爱的孩子们!
  可是有一天,我读了高士其的《时间伯伯》、《我们的土壤妈妈》,少年时代“走高士其的路”的愿望又萌发起来。我觉得虽然不再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但还是可以为他们做点事情的。于是我立刻写起科学诗来,还把稿子寄给高老和郭老(沫若),请求指点。他们居然都回信鼓励我,也指出了一些缺点。我发觉我没有什么诗才,便将诗改成科学小品,投给《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居然发表了。由此引起了一些报刊编辑的注意,纷纷前来组稿。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陈俊忻同志要我为孩子们写一本书,这对我倒是一件新鲜事。
  “写什么呢?”
  “眼下孩子们对算术学习感到费劲,能不能写一本书,诱发他们对算术的兴趣。”
  我想起了在小学校给孩子们教“肚算”的情景,便决定写一本学习速算的书。
  怎样写呢?我带着这个问题走进了少年儿童图书馆,认识了一位老大姐,她叫陈俊慧,真巧,她是陈俊忻的姐姐。我向她说明了来意,她引我参观了架上陈列的书:故事书,翻得要破了;知识书,崭新得很。陈大姐的意思我懂了,孩子们爱看故事书,不爱看知识读物。能不能把两者结合起来,写成科学故事书呢?我的自我回答是肯定的。从此,我迈出了向科普创作道路前进的最关键的一步。
  不会写,学着写。既是故事,就得有情节。情节是一件事一件事串起来的,就像动画片是一张一张画联结起来的一样,连续快放,就活动了。既是故事,就得有人物。很多小学生的形象在我脑际融会了,活跃起来了。他们各有各的爱好,各有各的性情,但都好学、向上、有礼貌、守纪律,一个个怪可爱的。
  我一家5口,挤在两间8平方多米的房子里,爱人要操持家务,孩子要做功课,不用说安静的写作环境,就连个人容身之地也没有。怎么办?办法总算找到了:在办公室写作,在办公室睡觉;从此办公室就成了我耕耘笔墨的桃花源了。书写完了,得起个书名,有人提出《速算津梁》,未免太古雅;有人提出《怎样才能算得快?》又觉得太啰嗦。最后我决定:起名《算得快》,简单明了,一看就懂,而且合乎孩子口味。
  1963年,《算得快》出版了,书店里,很多小学生特意来买这本书。公园里,有的孩子聚精会神地看这本书。我开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乐,因为我虽然离开了教师岗位,但还是可以为孩子们服务。不是园丁,也是园丁,算得上是一个国外园丁么?我这样反问自己。
  70年代初,正当“读书无用论”、“知识越多越反动”、“反对五分加绵羊”等等谬论甚嚣尘上的时候,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却准备再版《算得快》,要我对原作进行修改。这对我的确是一个大难题:学生以学为主的思想能不能再宣传?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准则该不该坚持?尊师爱生的道德观念还算不算正确?遵守革命秩序还有必要么?学生的正常活动还合法么?等等,等等。这都使我不得不费一番思考。处处挂碍,事事忌讳!但是我坚持了真理,冲决了网罗,决定修改原作,争取再版。1973年,原稿修改完毕,交给了出版社。但直到“四人帮”倒台以后,它才在编辑郑延慧同志努力下,于1978年与读者见面,并且一下成了畅销书。各地出版社也争相翻印,总共发行了600多万册,还出版了盲文本,译成了朝鲜、蒙古、哈萨克、维吾尔、藏文。
  1972年,《化石》创刊了。这是一本用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宣传古生物、古人类的科学普及杂志。它一出版就受到读者的欢迎,后来甚至得到毛主席的关注。我曾长期担任该刊主编,主张它应当让有小学文化程度的青少年看懂。为此必须让科学和文学结合起来:写小说、写诗歌。很多人认为这是新腔怪调,不赞成。我就自己带头,写了有关“北京人”、“山顶洞人”的小说《猎火记》、《打虎》、《钻木》等。小说在《化石》上发表以后,又引起了一些编辑的注意。
  1975年初,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朱润龙同志从上海来北京,要我写一本《“北京人”的故事》,我接受了这一任务。可是这年我在“五七”干校劳动,住集体宿舍,每人只有一张单人床,只能在紧张的劳动中和劳动之余,开动大脑机器,构思书中的每一个情节。每当我有了一星半点成熟的想法,就掏出笔记本记下来。9个月干校生活结束的时候,《“北京人”的故事》也就完稿了。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碰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和解决方法甚至可以专门写一本书。比如,故事里那些人应不应该各有一个名字。按照考古学的观点,原始人都是无名英雄,那就不应该有名字了。可是,在一本故事书里,人物没有名字,小读者就会糊涂。用“高个子”、“矮胖子”等来称呼吧!人少了好办,人多了还是会糊涂的。所以非得给每个人起个名字不可。燧人氏、有巢氏不都是后人起的名字么。
  又比如,故事里的人要不要说话?语言是人类专有的,原始人当然也有原始人的语言,但那语言我们谁都没听过。即使听过,照样录下来,谁也不懂得。难道在一本故事书里,大家都不说话,或者说着谁也不懂的话,这本书又如何看得下去?于是我想起了翻译小说,那里面的外国人不都是说着中国话么?于是我决定让原始人说话,说大家听得懂的现代汉语。
  这本书里,本来只有十个故事,其中一些科学道理没有明说出来,想让读者自己去思索、体会。可是编辑怕小读者理解不了,要我点破一下。我便在每篇故事前后,加上前言后语,来一个大故事套小故事,借此作些说明。
  《“北京人”的故事》出版以后,北京、上海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作了广播,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连环图,河北人民出版社收入历史故事丛书。少年儿童出版社又约我写了一本《大象的故事》和一本《半坡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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