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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警狡诈反复无常的沈鸿英


  粤桂战争结束后,广西形成了以陆荣廷、沈鸿英、李宗仁和黄绍站各为一方的三足鼎立的局面。他们分别以南宁、桂林、玉林为中心合演了一部龙争虎斗的历史剧。
  陆荣廷与沈鸿英两人有宿怨,为了能保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吃掉对方,他们都向力量较小的李宗仁和黄绍竑伸出了联合的手。由此拉开了三方争斗的帷幕。
  面对沈鸿英的邀请,李宗仁断然地加以拒绝。因沈鸿英在粤桂战争中倒桂投粤,对这种叛变的性格李宗仁很是反感。对于陆荣廷,李宗仁虽没有什么仇,但也不想跟他合作,以免日后被吞并。可眼下还不能跟他断了,所以李宗仁对他则采取虚与委蛇的应付态度。但黄绍竑就不一样了,他被沈鸿英说动,准备率所部向广东进发,与李宗仁脱离合作关系。临行前来与李宗仁告别,并向李宗仁征求对他此行的看法。
  李宗仁听了黄绍竑介绍原委后,考虑到黄是一个不受羁縻的干才,挽留不易不如成全他向外发展,于是坦率地对黄绍竑说:“我很支持你向外发展的想法,但怎样发展很值得考虑。沈鸿英目前在广州极为嚣张,四处树敌,最后必败无疑。如果你以区区五、六百支枪的小部队去归附他,一旦沈军崩溃,你能保全下来吗?况且沈鸿英为人机警狡诈,反复无常,早为粤桂人士所不齿。依附他以求发展,有如探虎穴,凶多吉少,而与之同流合污,则势将终身洗刷不净。”
  听了李宗仁的分析后,黄绍竑解释说:“我只是假借他的名义东下以图发展,井非真诚附冀于他。”李宗仁说:“你想向东发展,必须考虑到,自孙中山回广州再度组织革命政府后,对沈鸿英的骄横跋扈已严加制裁,相信不久必定爆发战争。此时要去,就只与他及其左右虚与委蛇,一旦战争白热化,沈军不支时,即率所部潜入苍梧境内,乘虚袭取梧州,断其归路,并与大元帅府所辖的粤军相呼应,以便相互沟通。然而你区区一团人,恐不能完成这一任务。不过,待时机来临时,我必派遣一支有力部队,和你一致行动。”黄绍竑高兴地说:“咱们就这么定了。”
  1923年4月,沈鸿英果然出事。3月20日,北京政府正式任命沈鸿英为广东军务督理。4月16日,他便在新街就任,并通电请孙中山离开广东,战争终于爆发。沈鸿英虽得北军方本仁入北江助战,但仍节节败退。到了四月下旬,沈军已全线崩溃,分水陆两路向广西撤退。黄绍竑看到出兵的时机已到,即急电李宗仁,报告正率所部向苍梧挺进,请派队伍跟进支援。李宗仁即照办。六月初,黄绍竑已占领梧州上游的戎圩和新地圩。恰好这时,白崇禧和同学陈雄携孙中山委黄绍竑为“广西讨贼军总指挥”的命令密返梧州。为了能尽快攻下梧州,李宗仁在原派的二个团的基础上再加派一个团奔赴增援。守城的邓瑞征看到大军压境,仓惶弃城逃窜。黄绍竑轻易地占有了梧州,并组织“广西讨贼军总指挥部”,脱离与李宗仁的隶属关系。
  他们这么做是有计谋的。一是他们攻占梧州后力量大增,担心会树大招风,遭人妒忌,从而不利以后的发展。二是黄绍竑参与了讨贼军,就是公开与沈鸿英、陆荣廷为敌,这必将招致他们的反击,甚至有可能使他们放弃前嫌联起手来,这样对他们都不利。但经过分离后,李宗仁就可暂免成为攻击的目标,而沈、陆要攻击梧州必须取得李的合作。因为李的防区正好介于沈、陆地盘和梧州之间。这样,李宗仁就可借此机会与陆荣廷、沈鸿英,主要是陆荣廷,虚与委蛇,暗中加以牵制,以便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彼此分进合击,打成一片。
  却说那沈鸿英被打败后,退守老剿桂林,暂时还不能对他人采取攻势。
  但陆荣廷则不一样了。不出李、黄所料,他对黄竑站口口声声要“讨伐叛逆”。1925年春初,他派代表周毅伯到桂平和李宗仁谈判,要李宗仁担任他的“前敌总指挥”,东下“讨伐”黄绍竑,“收复”梧州。李宗仁,但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真有些措手不及之感。断然拒绝吧,陆就可能以此为理由向自己用兵,并可能联络沈鸿英实行夹击。这可是沈鸿英朝夕以求的,这样自己就有被消灭的危险;答应吧那无异于自己人打自己人。在这两难处境之下,李宗仁略一沉思,很快想出了一个缓和的计谋。
  他沉着地对周毅伯说:“老帅这项讨黄的战略,我认为有缤密考虑的必要。从战略上分析,我认为此举是一下策。因梧州为广西通广东的门户,如果老帅自信不但有力量收复梧州,而且能直捣广州,那么应向下游用兵。如果老帅做不到,而仅仅想收复梧州,那么就不要草率用兵。兵祸一开则不易收拾,势必形成胶着对峙的局面。中山先生援桂的前车不远,老帅宜深思熟虑。再有,老帅身受北京政府的委任,而至今和北京政府的陆路交通尚未沟通。一旦和广东交战失利,那么北京政府即使想援助,也无能为力!老帅如果有志于恢复旧日的规模,则更应谋定而后动,计出万全方可。自古用兵,未闻后顾之忧来除,而能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现老帅的心腹勇将马济和他所率精兵,仍困在湖南,无法返桂。与北方的通路也尚不能沟通,便想贸然对广东用兵,我认为危险很大,愿老帅三思。”
  周毅伯随即把李宗仁的意见拍电给陆荣廷,不久他即回电,但坚持原议,并力促李宗仁勉其为难,担任前驱,并一再申明将韩彩凤、陆福祥两军拔给李宗仁指挥,意志非常坚决。李宗仁看到陆荣廷不可以用利害说动,就只好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要周毅伯按自己的前议,再拍一电,并声明,陆老帅如果仍继续坚持,那么我宁愿撤返玉林,让开大河正面,请老帅另选贤能东征,我深为老帅从此下策而惋惜。没想到,此策果然有效,陆荣廷很快回电称,自前电发出后,曾熟思德邻的建议,深觉筹谋允当,堪称上策。本督办决意往柳、桂一带视察,暂罢东征之议云云。李宗仁看后如释重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一灾。
  不久,陆荣廷果然亲率精锐数千人北上出巡。到达桂林城郊后,沈鸿英因曾通电请陆下野,故颇觉尴尬,托病避免与他见面,并将所部撤离桂林七、八十里,互不相犯。谁知陆荣廷进城后,加意绥抚商民,声称马济已领得大批械弹,不久将率部回桂林。这使沈鸿英极感不安。马济原是沈的死对头,他如回桂林,沈将无容身之地。于是沈鸿英迅即挥军垦在疾进,将桂林城合围,并竭力猛攻。陆荣廷虽出击数次,都未能得手,似有坐以待毙之势。他一看情势危急,忙调后方陆福祥等来增援,但他们为保存自力的实力,都不愿力战,连桂林城区,都不能迫近。陆荣廷又向湖南赵恒惕求援,但他派出的叶琪、李品仙两旅也只在黄沙河边境佯作声援而已。而马济的三个团,也只能进至兴安,距桂林尚有七十里。因此,桂林城被围困竟达三月之久而不能解。双方鏖战至为激烈,死伤惨重。直至五月间。经北京政府派人调解,双方才开始讲和。沈鸿英答应解围,陆荣廷也答应率师西返,仍将桂林让予沈鸿英。
  再说在陆、沈两人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李宗仁、黄绍竑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准备坐收渔利。然而,未等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出现,沈、陆忽然讲起和来了,李、黄深感失望,不得不研讨下步的行动计划。他们预料到,如果沈、陆讲和成功,那么广西仍是三分之局,说不定陆、沈还合谋他们。为了避免这种局面出现,两人决定乘其和议未成之时,分个进行讨伐。在该先讨伐谁的问题上,他们又有些犯难了。从情理上讲,沈鸿英人品很差,对他加以讨伐,一定大快人心。但对陆荣廷则有些为难了,一是他对李宗仁还是很友好的。二是他本人统治广西十年,虽无功可言,但也无大过。广西的一般人士对他尚无多大恶感。但从战略上考虑,则又必须先讨伐池。因陆荣廷在桂林被困三月,已气息奄奄,后方空虚,部队解体,可趁其虚一击而倒之。那么三分广西,李、黄就已占二,这样,再来对付沈鸿英就是很容易的事了。但如果舍弃陆荣廷而讨伐沈鸿英,后果则不堪设想。因为沈鸿英的力量此时正如日中天,不能轻易打败他。而且讨伐沈鸿英无异于替陆荣廷解围。即使能将沈军消灭,自己的牺牲也一定很大,陆荣廷反而可以收拾残部而渔利。最后还是决定。先对付陆荣廷。至此,三派的争夺开始全面公开化。
  1925年5月23日,李宗仁发出通电,请陆荣延下野,陆荣廷深感震惊和意外,仓促应战。李、黄联军从水陆两路向邕宁所属地区分进合击。六月二十五日,李宗仁指挥的左翼军兵不血刃即占领南宁。由白崇禧指挥的右翼军于扫荡宾阳、迁江、上林之敌后,即向左回旋向武鸣进击,也未遭遇激烈抵抗,两军会师南宁。陆荣廷见大势已去,于是通电下野赴沪,结束了在广西的十余年统治。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后,李、黄又联合肃清了陆系的残兵败将韩彩凤、蒙仁潜、陆福祥等。陆荣廷在检十余年的经营,至此被连根拔起。广西形成了李、黄与沈鸿英两雄对峙的局面,最后的决战来临了。
  正当李宗仁和黄绍竑开始着手准备消灭沈鸿英的时候,没想到他却以巡视为由先出兵了,形势紧迫。而这时唐继尧又要率兵经广西到广东任副元帅一职。黄绍竑白崇禧两人紧急提出了一个方案,以摧毁沈鸿英老剿为第一要务。而沈之剿在贺县、八步一带,他要南下必取梧州,所以黄绍竑、白崇禧拟定,以梧州为轴心,分一路自信都攻击贺县、八步,直捣沈军根据地;另一路集中江口,自蒙江、平南向蒙山北上,攻击平乐、荔浦,进窥桂林。至于大河上游,只留少数兵力,固守桂平和南宁。
  李宗仁听后,立即表示反对,象这样做必败无疑。他认为,沈鸿英目的不在夺取梧州,而重在大河中游,志在腰斩我军,使我们首尾不能相顾。不料黄绍竑性情急躁,无心听进李宗仁的意见,他认为重新布置已来不及,而且他还急着要回梧州指挥出发。李宗仁一看劝他不着,忙劝白崇禧稍留后,因白崇禧到平南路程较近,可缓一会。李宗仁平心静气地分析了沈鸿英匆忙出兵的原因,然后指出沈鸿英的主力必在柳江一带,意在南下桂平,截断大河,使我首尾不能相顾,他便可左右开弓,借重东来的唐继尧军的声势,以疾风扫落叶的姿态,肃清大河上游,在滇军入境之前,便可将我军残部悉数收编。然后顺流东下,不只可以占领梧州,甚至可以分兵直下广东,报粤军的旧怨。所以我军应付的策略,在于迅速捕捉其主力加以歼灭,而不在争一城、夺一地。我们如汉以捣沈氏的老剿为功,而听任其主力入据大河,则我辈危亡立见。最后李宗仁强调说,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战略不容有丝毫的错误,否则前功尽弃。然后,李宗仁主张立即修改作战计划重新部署,将军队分成三路御敌,使得首尾易于兼顾。得手之后,再会师进攻桂林,这样可防止沈、唐两军合流,实为至上之策。白崇禧听后不禁击掌赞同,说现在事不宜迟,我立刻通知黄绍竑。
  1926年1月30日李、黄联军分三路分别向贺县、柳州、平乐三个目标同时出击。形势果如李宗仁所料,白崇禧率第三路军刚到武宣,即碰上沈军主力邓瑞征、邓佑文两师约一万人左右,而白军只有二百多人,外加地方军四百多人。白崇禧立即遭到围攻,差点成为俘虏,好在沈军只围不而攻,白崇禧得以巧计固守以待援军的到来。不久李宗仁、钟祖培两营赶到,将敌赶回柳州城。这时李、白采取声东击西战术,只派李石愚纵队衔尾佯攻柳州,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将主力东调,直奔桂林南乡。这时第一路和第二路军亦已分别拿下贺县、蒙山。沈军惊耗频传。不数日,忽闻李、白军逼近桂林,沈鸿英初闻不相信,于是又派人“再探”,还是不信。“三探”之后证实了,李、白军离桂林只有三十里,且来势迅猛。沈鸿英才大惊失色,匆忙北逃,行前与桂林绅商话别时感慨地说:“我沈鸿英十余年来,带兵数万,横行挂、湘、赣、粤四省,谁亦莫奈我何,初不料今日竞败于几个排长出身的小子之手。”李、白于二月二十三日夜攻克桂林,后曾再度失守,后又再次反攻,重占桂林城。沈军残部三、四千逃入山区,以待与将入境的滇军呼应,再行出扰。白崇禧将计就计,一边大肆散布谣言说,滇军一入境,大军即行南撤,一边把军队潜伏于两江圩方向两翼间的丘陵地带,以诱沈军出击。沈军果然中计,下山渡河进驻两江坪,企图跟踪追击。而白崇禧已兵分三路向两江圩突击,围而歼之。沈军指挥官知已中计,乃仓皇撤退。刚好山洪爆发,两江河水骤涨,浮桥被洪水冲断,沈军无路可逃,死伤惨重。从此后,这一路沈军一蹶不振,沈鸿英一败涂地。一年后潜逃到香港。
  沈氏被打败之后,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新桂系成了广西的霸主,并发展成中国军阀中举足轻重的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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