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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 48罪犯 我瞪大眼睛重新打量这个从前叫做宫齐如今已经被称做邓宇辉先生的中年男人。 他个子不高，皮肤白皙，戴一副镀金边框眼镜，秃顶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旧西装收拾得干干净净，领带是收敛的暗红色那种，看上去更像一个谦卑的公司职 员。 他走路的姿势明显不大对劲，身体晃动，我看出他的左腿有点瘸，像一支高低 不平的圆规。 他的眼睛始终不大安静，像一对惊慌的蝌蚪，好像随时准备逃开去。 我由此更加肯定他就是宫齐，别人告诉过我，宫齐一条腿在前线受过伤。 刘义显然对这个一同坐过牢的难友很不满意，他不高兴地质问道：我怎么不知 道你就、就是宫齐？你还是不是我的生、生死难友，啊？ 老邓盯着酒杯忧伤地回答：对不起，我的小黑兄弟，如果不是今天相逢，我做 梦都不敢相信曼谷侨乡会的总干事刘义先生就是你小黑。从前我是犯下滔天大罪的 逃犯，谁要是不慎走漏风声，不是招来杀身大祸吗？ 我替他们斟满酒杯，大家再次为重逢干杯。我直截了当地对老邓也就是宫齐说 ：请告诉我，３０年前，什么原因促使你站在暴动犯人一边，把枪口转向自己的战 友？ 老邓呆呆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像岩浆一样翻滚的火锅汤，好像那里面煮着他的满 腹心事。 但是不多久老邓表情起了变化。 他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盯着我们说：我的故事是个噩梦，埋 藏在心里太久……告诉你们，我下乡前就杀了人。 我们彼此看看，并不感到惊讶。 武斗年代，多少红卫兵手上沾满鲜血，他们今天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但是我们面前这个老知青的心理防线显然已经崩溃，他捧住头，像个孩子那样 身体抽搐，眼泪顺着手指缝滚落下来。 我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一个期盼已久的故事开场，我听见自己心脏被幸运的脚 步踏得咚咚直响。 我起身把包间的门关严实，然后给这个不幸的人倒了一杯茶水，我听见自己轻 声对他说：老邓，有什么心里话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吧。 １９６６年８月１８日，毛主席首次登上天安门城楼接见百万红卫兵，史称 “八。一八红卫兵纪念日”。 喜讯传来，万众欢腾，人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京去见毛主席。 在那个交通闭塞的时代，七亿中国人民向往的北京城很遥远，对多数人来说， 上北京去见毛主席注定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幸福梦想。 按照中央通知，各地红卫兵选派代表分期分批前往。 也就是说，幸福变成毛毛雨，不知道落在谁头上。 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都是红卫兵小将，谁都想上北京去见毛主席，红卫 兵都很激动，互不相让，结果可想而知，许多地方甚至为争代表权大打出手。 后来有人提议采用一种公平方式决出胜负，胜者当选代表，败者自动落选。 这种方式就是进行公开擂台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