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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切都静了下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的学员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敌人并不敢追赶下去,一仗下来,独立团和学员都有损伤。

  天亮的时候,赵大刀看到了马起义。赵大刀的一张脸已经挂了花,汗水和血水凝在脸上,马起义也比他好不到哪里。两个人一时间就那么对视着。

  突然,马团长就朝赵大刀吼起来: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赵大刀这才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失职了,忙从马上跳下,怀里还抱着那缴来的机枪,垂头立在马团长的面前,很没底气地说:团长,我失职,没有保护好你。

  马起义愣愣怔怔地望一眼赵大刀,低声地说了句:我这么个大活人,用你保护?

  说完,打马走了。

  赵大刀反应过来,忙骑上马去追团长。

  追上马起义时,马团长仍不理他。赵大刀知道自己错了,赔着笑脸:团长,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我失职,没有当好你的警卫。

  他一连说了几遍,马团长才转过头,扔下一句:你小子打起仗来是只虎,我没有看错你。

  赵大刀愣了一下,直到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心了下来。

  当两个人出现在赵果面前时,赵果正在和几个学员围坐在一起吃干粮。学员们见马团长过来,纷纷立起身。赵果的红樱枪不见了,身旁多了一只三八大盖。枪立在她身旁有些不谐调,她看了一眼马起义,又看了眼赵大刀,捂着嘴笑了。

  马团长从马背上跳下来,赵大刀也跳了下来。马团长被赵果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拍了拍衣服,又抹了把脸,一张脸就更花了。马起义终于明白赵果为何发笑了,围着她走了一圈,就发现了那支枪,便说:你这丫头可以呀,说说这枪是哪儿来的。

  赵果挺着胸脯道:从敌人手里夺来的呗。

  马团长不信地摇摇头。

  关于这枪的来历,赵果的确是在吹牛了。确切地说,枪是被她“碰”上的。就在她随着队伍往前冲的时候,人被这杆枪绊倒了。也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敌人的尸体,也看到了这杆枪。原来扛在肩上的红樱枪早被惊得摔出去很远,她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见敌人的尸体,

  当时的样子可想而知。她没有时间惊乍,周围到处都是往前奔跑的腿,她立起身,抓过枪,趔趔趄趄地跟着队伍跑去。第一次经历战斗的赵果,是在奔跑中完成的。

  独立团得到了一个消息,日本一个小分队要押送粮食、补给途经鬼门峡。这个消息对独立团来说,不亚于一支兴奋剂。马起义召集指挥员开了一个会,所有的指挥员都举手,赞成打敌人的伏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部队连夜出发了。独立团的三个营,按头、腰、尾布置在鬼门峡的三段,抗日分校的人作为这次伏击的预备队,在几里外的地方接应他们,负责运送战斗果实。

  部队进入阵地后,赵果找到了马起义。她一男兵装扮,头发挽在帽子里,扛着一支长枪, 胸前的子弹袋也是鼓鼓的。当时,马起义带着赵大刀正准备去阵地上检查伏击的情况,赵果如同地下冒出来一样,拦住了马起义的去路。马起义见到了赵果,还没开口,赵果就先说话了:马团长,我也要打伏击。

  马起义严肃地说:你们抗大分校这次没伏击任务,你们是预备队。

  赵果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我要打伏击。

  深入到敌后以来,独立团和抗大分校一边开辟根据地,一边打游击,使原本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学生,也有了战争体验。一听说打仗,杀敌立功的心情像潮水一样涨满了。此时的赵果如同涨水的河道一样,横在马起义面前。

  马起义眼下没有半点儿女情长的意思,只晓得一场迫在眉睫的阻击战在等着他。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是赍张的,眼睛也被呼啦啦涌出的血染得通红。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让你去预备队,你就去预备队,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赵果的倔劲儿也来了,她寸土必争地说:我也是名八路军战士,有你们打仗的份儿,就也有我的份儿。

  此时的赵果,已经不是以前的学生赵果了,她学会了坚强,对革命的认识也有了质的变化。没参加革命前,她把陕北革命根据地想象成了一幅画,热闹而又炫丽。当她走进这幅画时,她才明白革命不是欣赏,而是参与。她不想在战斗面前的当看客,她要成为一个战斗者。只有这样,革命才有意义。

  马起义没时间和赵果罗嗦,冲赵果挥挥手道:你个丫头,还反了你了。服从命令,回预备队去,否则我处分你。

  马起义一发怒,把赵果暂时给镇住了,随后带着赵大刀往前奔去。赵大刀从赵果面前经过时,也冲她挥了挥手,说:妹子,听话,快回去,马上就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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