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旭日东升,万里无云,刺目的阳光照射在雪原上,冬多他们驻地的小
山包上显得十分宁静和安详。肖雪茹一大早就来到了他们连部的帐篷里,何云山、
郑刚和旺堆几乎一夜都没合眼,他们仍在焦急地等待着冬多。
何云山焦急地说:“副连长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真的出事啦?”郑刚也焦
急地说:
“出了事我们可就更难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困死在
这冈底斯不成?”
旺堆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这里的喇嘛也是行善积德的,绝对不会
伤害冬多的。”肖雪茹也笑着说:“说不定和丹尼谈得投机,不想回来了呢!”
何云山转过头冲着肖雪茹批评道:“你又瞎说了!你又瞎说了!好了,好了,
等等再说吧!”肖雪茹听了故作不高兴地说:“开个玩笑都不行吗?真是的,等着
吧!今天就别再出去打柴拾牛粪了?”
何云山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不行,还得出去,眼下我们肚子都吃不饱,
如果再取不上暖,脬肿病就会加重的。”肖雪茹随即忧心重重地说:“大家的眼睛
都痛得厉害,冬多的阿爸说这高原雪盲症一旦严重起来,十天八天都好不了的。”
郑刚发话道:“按指导员的意见办,今天我也去。”何云山说:“你伤得那么
重,不行,不行。”
旺堆:“要是能弄到羊血、牛血就好了。”肖雪茹不明白地问到:“要血有什
么用?”
旺堆:“我们这地方得了雪盲症都是用血涂在脸上,不耽误干活的。”郑刚打
断旺堆道:“连老乡的影子都见不到,上哪儿弄羊血牛血去?”
肖雪茹:“旺堆说的有道理,只要面部涂上颜色,就能减轻太阳光的刺激,我
看,用锅黑涂到脸上一定也会起点作用的,咱们试试吧!”
何云山冲着郑刚道:“那就试试吧?”郑刚回答说:“试试就试试。”
他们走出帐篷,叫来了几名战士,肖雪茹把办法给他们说了,他们就取下枪上
的刺刀,刮掉锅底上的锅黑,往脸上涂着。涂上锅黑的战士对着太阳光边试了试说
:“这办法还真行!从今以后我们都变成黑脸包公了……”
他们抹着,嬉笑着,议论着,何云山和郑刚也都抹黑了自己的脸。肖雪茹给每
位战士检查着,她让一名小战士闭上眼睛,把锅黑尽量往他的眼皮上涂着。
旺堆早已涂黑了自己的脸,扛着一把铁锹正准备出发,突然发现远处有一匹马
奔驰而来,他定神看了看便高声喊了起来:“副连长!副连长!副连长回来了。”
众人望去,发现是冬多回来了,他们欣喜若狂,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冬多快马加鞭来到跟前,只见他戴着一付用红柳枝作框,用马尾编镜片做成的
眼镜,满脸堆笑地下了马。
何云山、郑刚、肖雪茹、旺堆等人马上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冬多只是不住地回答着:“联系上了,联系上了……”冬多见大家抹了一脸的
黑,正准备出发,忙问他的指导员何云山道:“这办法也不错嘛!这下可真成‘妖
兵’了?”何云山“呵呵”地笑着,冬多又问他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旺堆抢着回答道:“打柴去。”冬多听了马上说:“我也去。”
何云山笑着说:“算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庙里的事我们回来再商量吧!”
冬多:“那不行,我得去,人多力量大嘛!”
郑刚也笑着说:“指导员是怕你连续作战受不了,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大家听了连长的话“轰”地一声都笑了,肖雪茹也笑得红了脸,她赶忙转过身
去。
冬多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微笑着说:“我不累,我不累,不用休息。”谁
知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这时,冬多突然发现肖雪茹背对着大家,举着一双黑手正要
往自己的脸上涂锅黑,冬多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肖雪茹“啊”了一声,
冬多忙松开了肖雪茹的手,不好意思地说:“全连就你一个女同志,你要是抹上个
大花脸,那该多难看呀!”
他说着把自己的特制眼镜摘了下来,说:“你把我这个戴上。”
肖雪茹深情地看了一眼冬多,接过眼镜看了又看,说:“这办法不错。”她戴
上眼镜对着太阳看了看,满意地用藏语对冬多说:“吐其其(谢谢)!吐其其(谢
谢)!”一旁的郑刚、何云山等人看着他们都会心地笑了。
冬多让肖雪茹用她的黑手给自己抹黑了脸,拿起干活的工具随着大家一起出发
了。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很是热闹,有些战士则一路欢歌,不断地哼唱着自己家
乡的戏曲和歌曲,肖雪茹说其中有京剧、豫剧、平剧、黄梅戏、兰花花和信天游等,
还有藏族、回族、维族以及蒙古族战士用自己的民族语言唱出的家乡民歌等。虽然
他们互相都不能完全明白歌词的意思,但是他们仍然一个劲儿地哼唱着,歌声或婉
转低沉,或悠扬激昂,久久地回荡在这千里雪原上。冬多和肖雪茹告诉我,他们当
时东西南北几个民族的战士凑在一起,地域不同,语言不同,风俗习惯不同,又没
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好的交流工具和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唱歌了,他们歌唱爱情,
歌唱自然,歌唱家乡,歌唱宗教,但是歌唱最多的还是爱情,因为他们大多是血气
方刚的年轻人,他们都需要爱情,都渴望爱情,他们大多都还没有尝到过爱情的滋
味儿呢!
那天,就在冬多他们一路欢歌一路情的时候,我哥哥一大早就又把管家派了出
去。自从听了依西老活佛的报告,说解放军来到了冈底斯,他就整日心事重重,寝
食不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共军半夜里摸进了我的房间,
虽然说我又加了双倍的岗哨,晚上睡觉时还把两把手枪放在我的枕头底下,以防不
测,但是我仍然还是睡不好觉,就连晚上女奴来陪我时,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管家带着七个人出去了,这几天他们都是漫无目的地到处巡查着,今天他们来
到了大青沟附近的一座山梁下,管家督促着七位牧民在向山坡上爬着。有的拉着马
缰使劲儿地把马往上拉着,有的拽着马尾巴让马把自己往上拖着,管家则身穿藏兰
色软缎藏袍骑在自己的马上,让巴桑在后边用双手推着马屁股往山上爬。
他们一行人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吃力地往山上爬着,快到山顶的时候,管家
让大家停了下来。管家看看地上的积雪,正要坐下,一个牧民赶忙跑过去扒在了雪
地上,管家撩起藏袍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牧民的腰上。我们这里都是这样子的,就连
上马时我们也是踩着这些下人的脊背上去的,这是规矩。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们谁见过妖兵?”几个牧民都摇摇头,都说没有
见过,唯独巴桑没有任何反应。
管家又说:“这次奉大老爷和二老爷之命出来探察妖兵,怕的是妖兵伤害牧民。”
一个牧民问管家道:“管家老爷,您见过妖兵吗?”
管家奸笑着神气十足地说:“我没见过但我听说过,他们很厉害,杀佛灭教,
吃人不见血,二老爷也说过,就是不吃掉你也会换掉你的灵魂,让你跟着他们走的。”
另一个牧民问道:“那我们见到他们怎么办?”
管家犹豫了一下严肃地说:“我们在暗处盯着,如果发现有牧民和他们有接触,
回来就要把他处死,千万不能让被换了灵魂的牧民来传染我们。”牧民们听了管家
的话都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休息片刻之后,管家又命令道:“走,咱们上去看
看去。”
巴桑走在最前边,其他几个人跟随在她的后边,管家被一个牧民搀扶着慢慢往
山梁上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山梁的顶端,突然,他们发现另一座山梁的
下面,有十几名黑脸黄衣人……
冬多他们也发现了山顶上的管家等人,他们大声用藏语冲他们呼喊着:“老乡,
不要怕。”冬多、旺堆、肖雪茹和另外几名战士边喊边往山这边走来。管家等人被
吓坏了,他们转身就跑,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出几十米,巴桑却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仔细地观望着。
管家等人大声地喊叫着:“巴桑,巴桑,快跑,快跑呀!”巴桑听到了喊声,
赶忙也跑了下来,他们惊慌失措地骑上马,一溜烟地向山下跑去。
那天晚上,我正在住室里,坐在铺着雪豹皮的台子上摆弄我的手枪,这时,我
的报务员拿着一张纸进来了,他站在我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老爷,电报。”我
没抬头,仍在摆弄我的手枪:“念吧!”只听报务员念到:“你处来报收悉,对于
冈底斯的小股共军,你们千万不可轻视,你们要避免正面接触,将共军困死饿死在
冈底斯,所需武器弹药近日即可运到,远东情报局杜比斯。”
我放下手枪接过电报,看了又看说:“太好了!太好了!”这时,我哥哥来叫
我去吃晚饭,我丢下纸条,随我哥哥一起来到了大厅里,刚刚坐定后,突然,管家
急匆匆地进来了,他点头哈腰地向我们报告说:“大老爷,二老爷,我们找到妖兵
了,他们真是些妖魔,脸都是黑的,巴桑看得最清楚,他们中间好象还有个女的,
脸是白的,眼睛却是黑窟窿,真吓死人了!”
我听了轻蔑地笑笑说:“别说了,什么妖兵?他们也是人。”我哥哥说:“那
他们把脸涂成黑的干什么?”
我思考了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说:“这就说不清了,也许是他们没
有吃的了,是为了抢我们的东西。”我哥哥又说:“我看他们的传单上说的好象还
有些道理,我们不惹他们算了。”
我赶忙说:“这可不行,你不惹他,他就要惹你了,只有把他们赶出了冈底斯,
或者饿死困死在这里,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呀!”我哥哥:“以弟弟的意思?我们还
得南迁?”
“对,对,只有继续南迁,才能困死饿死他们,我们还要借这次黑脸妖兵的出
现大作文章,同时要严密监视,发现一有牧民与他们接触,就将其处死,严惩不怠。”
我哥哥听了不住地点着头说:“还是弟弟见多识广啊!如果以后你不再离开冈底斯,
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故意谦虚道:“哪儿能呢?还是哥哥说了算,还是哥
哥说了算。”那天,我一整天心里都美滋滋的,我哥哥第一次说出了我最想听的话,
晚上便作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哥哥把头人的位子让给了我,并且亲自给我穿上了那
套清朝官服,把他喜欢的桑姆也给了我。
冬多说,那天晚上,他们回来之后,把打回来的柴草堆了起来,象一座小山似
的,捡回来的牛粪也堆了好大的一堆,各班的帐篷里又重新生起了火炉子,顿时整
个帐篷里暖红红的,有的帐篷里又摆起了龙门阵(汉人是这么说的,就和老江珠说
唱我们的《格萨儿》差不多),歌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吃晚饭了,炊事班的老班长拎着一只麻袋,一杯一杯地给各班分炒面。他边分
边说:
“剩下的马料也不多了,先凑合着吃吧!”
他们连部的帐篷里,肖雪茹正在向郑刚、何云山和冬多汇报情况,平日笑颜常
开的肖雪茹今天却显得特别的沉重。肖雪茹的声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战士们大
部分都得了脬肿病,除了因为高原反应的因素之外,我看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
郑刚不耐烦地说:“营养不良,营养不良,连吃的都没有,营养能良吗?”何
云山瞪了郑刚一眼:“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肖雪茹冲着郑刚说:“你不信把裤子卷起来,你自己看看。”郑刚赶忙装着笑
脸说:
“我没事,我没事。”
肖雪茹冲到郑刚跟前,不由分说地卷起了他的裤腿,用大姆指使劲地按了一下,
发肿的小腿部位陷了一个深坑,肌肉明显地失去了弹性。何云山忙劝解道:“算啦!
算啦!都知道了。”
这时,冬多开了腔:“我阿爸去找我姐夫已经有一天多了,也该回来了,他回
来时一定会给我们带些吃的来。”
老江珠昨天一大早就去找巴桑去了,他骑着马来到了大青沟附近,但是他没有
找到一顶帐篷,他站在巴桑家原来住过的地方,看了看四周又蹲了下来。他用手扒
了扒地上的灰烬,草木灰中已经没有了一点火星的痕迹,他站起来向远处望了又望,
没有发现一顶帐篷的影子,他失望地坐在地上,取下六弦琴,弹奏起来:“冈底斯
山顶着天,离天只有三丈三;孔雀河水长又长,弯弯曲曲向海洋;山高水长终有尽
呀!天是爹呀地是娘。”清凉委婉的歌声传向了远方,空旷无际的雪原,重重叠叠
的冰峰对于老江珠的歌声仍是无动于衷。
实际上,巴桑家受我哥哥之命,和另外几十户牧民搬到了古格城堡的附近,我
哥哥是这样想的,一来支差方便,二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他
们在一座小山下扎下了帐篷,帐篷顶上随即就冒出了青烟,挂在帐篷四周经幡随风
飘荡着,远处,有几群牛羊在雪原上吃着草……
巴桑家的帐篷里,他阿妈左手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孙女在摇晃着,右手还时不时
地摇几下摩尾轮。巴桑取下腰刀,从锅里拿起一块大骨头,边割边吃着,她的女人
卓嘎在一旁打着酥油茶。
“家里有人吗?”这时,帐篷外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卓嘎忙去掀开了帐
篷的帘子,这时丹尼低头躬身走了进来。
老阿妈激动地:“白度母来了!白度母来了!佛祖有眼呀!”说着忙给丹尼让
座。
丹尼紫红色的脸上充满了笑容:“让我好找呀!你们怎么又搬家了?”巴桑说
:“不搬不行呀!”
丹尼:“你阿爸来过了吗?”巴桑惊奇地说:“你说是我阿爸江珠?”
丹尼:“那还有谁?”她对卓嘎笑笑。卓嘎痛苦地:“巴桑说他让妖兵给抢走
了。”
丹尼:“前两天我还见到他了呢!”巴桑:“在哪儿?”
丹尼:“他来寺院唱《格萨尔王》,给我们散发了传单,我还让人给你捎了一
张呢!”
巴桑忙从藏袍里取出一张传单说:“是这个?”
丹尼:“对,这是他那天晚上散发的。”巴桑摇摇头沮丧地说:“他死了,他
已经死了。”
丹尼:“我亲眼见的,怎么会死了呢?”巴桑说:“他被妖兵抢走了,我还射
死了他们一个,他们肯定会杀死他的。”
丹尼:“不会的,不会的,冬多也在他们那里。”卓嘎惊讶地:“冬多!冬多
还活着?”
丹尼:“活着,他当了兵,和他们一起来的。”巴桑只是摇头:“你是说冬多
他当了妖兵?不会,不会的。”
丹尼着急地:“我,我亲眼见的,冬多他,他还来看我了呢!他们不是妖兵。”
巴桑对着丹尼看了又看说:“你已经不是俗人了,会不会是你在做梦呀?我昨
天又亲眼见到了妖兵,他们又都变成了黑脸妖兵,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就被他们
抓走了。”
丹尼急得只摇头:“你怎么连我说的话也不信了?”
巴桑的阿妈在一旁又摇起了摩尼轮:“喔玛尼叭咪哞……,白度母别显灵,白
度母别显灵,我们家是好人,我们家是好人,喔玛尼叭咪哞……。”
丹尼出了巴桑家的帐篷,又来到了一条向阳避风的山谷里,山谷里搭着十几顶
牧民的帐篷,帐篷周围拴着牦牛和马匹。
丹尼招呼着牧民们都进了一顶较大的帐篷里,牧民们带来了风干了的羊肉和一
些用牛皮袋子装着的酥油以及几只大牦牛等。
帐篷里,正位上,丹尼正襟稳坐,双手合掌,双目微闭,带领着牧民们念着六
字真言和佛经,牧民们分坐两旁,双手合掌,认真地跟着丹尼默念着。
过了一会儿,丹尼睁开了双眼说:“今日学经就到这里,只要记住,做人以善
为本,以德为根,行善积德,因果报应。今日各位施主所带贡品,本尼如数收下。”
众人磕头跪拜:“多谢白度母,白度母开恩。”丹尼手拿浮尘站起身来,轻轻
地甩了一下道:“众施主所献贡品,本尼将施舍穷人,普救众生,……”
牧民们出了帐篷,牵来了四只肥大的牦牛,又把帐篷外面堆放着的羊肉和酥油
等贡品装到了牛背上,宗教信仰也是要吃饭的。
第二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冬多又来到了寺庙的山崖下,他双手抓着牛皮
绳,“嗖嗖”几下就爬到了禅洞口,丹尼不在,小尼姑梦尼接待了他。
梦尼:“施主又来了?”冬多:“你师傅呢?”
梦尼:“师傅昨天一大早就出去化缘去了。”冬多听了失望地说:“今天回来
吗?”
梦尼:“说的是今天回来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施主您坐,我给您打酥油茶
去。”
冬多:“等一会儿,等你师傅回来再打吧!”
梦尼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以前就认识我师傅?”冬多微笑着说:“那是八年
以前的事了,对了,你出家已有几年了?”
梦尼:“有三年了。”冬多:“你家在何处?”
梦尼:“出家人不谈俗事,我也记不得了。”冬多又问道:“你师傅经常回家
吗?”
梦尼:“从来不回去,不过索贡老爷经常派人来送东西。我师傅佛功深奥,来
供奉的人很多,她经常拿东西去恩赐穷人。因她功德无量,前几年还应邀到国外讲
过经文呢!”
冬多深吸了一口气:“噢!我上次走后她没给你说些什么吧?”
梦尼:“她什么也没说,只怨恨自己功底浅薄,还要多加修炼才是。”
冬多陷入了沉思,两眼凝视着洞外。突然,远处有个黑点进入了冬多的视线,
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显出了丹尼骑马的身影。冬多惊喜地喊道:“看,你师傅回来
了!”
梦尼和冬多走到洞口,转眼间,丹尼已到了崖下,只见她翻身下马,把自己的
马和冬多的马拴在了一起,抓住牛皮绳“嗖嗖”几下就上到了洞口,冬多用手去拉
她,却被她推开了。丹尼来到洞里:“梦尼,怎么不掌灯上茶?”梦尼说:“施主
不肯,非要等你回来。”
丹尼:“快去,把饭准备好。”梦尼慌忙离去。
丹尼微笑着关切地问冬多道:“来多久了?”冬多笑着说:“刚到一个时辰。”
丹尼:“我见到巴桑了,我说什么他也不信,还说他射死了你们一个人,又亲
眼看到你们都是些黑脸妖魔。”
冬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黑脸妖魔?那是我们为了防治雪盲,用锅
黑涂了黑脸。”丹尼也笑了起来:“早知道这个,我不就说清楚了。”丹尼收住了
笑脸又问道:
“巴桑真的射死了你们一个人?”
冬多:“没有,只是我们连长的胳膊受了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快好了。
不过那天也真够危险的,我也开了枪,要不是我们指导员阻拦,姐夫可真要……”
丹尼深情地凝视了一眼冬多说:“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今天还走吗?”冬多微
笑着说:
“不走了,今晚再睡一次绳床。”
梦尼打来了酥油茶,冬多和丹尼一边喝着一边说着话,冬多放下酥油碗:“你
在巴桑那里看到我阿爸没有?”
丹尼:“没有,他不是在你们那里吗?”冬多:“没有,他前天就出去找巴桑
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把人急死了,我生怕他出什么事儿。”
丹尼安慰他说:“不会的,他肯定是没有找到巴桑,巴桑又搬家了,我也是费
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他家的。”
实际上,黄昏的时候,老江珠就牵着一匹马,马背上驮满了牛头、羊头,回到
了冬多他们的驻地。炊事班的老班长第一个看到了他,老班长边跑边喊:“江珠大
叔回来了!江珠大叔回来了!”当他刚跑到他们连部帐篷门口时,何云山、郑刚正
好从帐篷里出来,三个人撞到了一起。大家蜂拥着来到了老江珠的跟前,肖雪茹看
了看马背上的牛头、羊头说:
“肉还是红的,挺新鲜的。”
老江珠用手比划着说着藏语,旺堆忙在一旁翻译着:“他说这些都是冻着的,
没有坏。”
郑刚说:“这下好了,我们熬成大锅汤,好好给大家营养营养。”大家都高兴
地笑了。
老班长:“把骨头砸开,骨油才是好东西呢!”
何云山紧紧握住老江珠的手说:“老人家,谢谢!谢谢您了!”旺堆在一旁翻
译着。
午夜,明亮的月光撒在雪原上,寂静的藏北高原就好似一切都处在冰冻状态之
下……禅洞内,冬多和丹尼静静地躺在绳床上,长明灯的灯光照在他们俩的脸上,
冬多已经打起了呼噜。这时,丹尼悄悄起身下了床,她端起酥油灯站在冬多的床前,
仔细地端详着冬多的脸庞。稍许,丹尼又把酥油灯放回了原处,面对着长明灯闭目
合掌默念了一番,这才又上了绳床,不一会儿,她便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丹尼
梦见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浑身上下披戴着冬多给她打置的金银首饰。
冬多身穿藏蓝色水獭皮镶边的软缎藏袍,头戴狐狸皮帽子,魁梧的身躯精神抖
擞。婚礼上,二人喝着交杯酒,惹得在坐的阿爸阿妈开怀大笑。
这时,管家献上了两条哈达,冬多和丹尼互相赠送着给对方戴上。众人纷纷敬
献哈达,不一会儿,他俩的脖子上都挂满了雪白的哈达。巴桑、卓噶、桑姆等人在
院子里跳起了踢踏舞。丹尼和冬多坐在正位上,互相碰杯喝着青稞酒,不一会儿,
丹尼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冬多的怀里。冬多抱着丹尼入了洞房,冬多给丹尼脱去了
外衣……,丹尼醒了,张开双臂,羞涩地向光着身子的冬多搂去,冬多趁势也抱住
了丹尼,冬多正要去吻丹尼,丹尼却“哎呀”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了。
丹尼惊慌失措地推了冬多一把,冬多“呼”地一下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啦?”
丹尼揉揉眼睛,看了看中间隔着的毛绳,一声不吭。冬多又问:“你刚才叫什
么?”
丹尼满脸通红:“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有人想‘吃’我,把我惊醒了。”冬多
:“有我在这儿,谁敢吃你?”
丹尼红着脸,一言不发,她坐在床上,双手合掌,两眼微闭,口中念起了六字
真言:
“喔玛尼叭咪哞……”
第二天一大早,冬多、丹尼和梦尼就忙碌着往马背上装东西。丹尼涨红着脸不
敢正视冬多,有时偶尔看他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梦尼只顾往马背上装东西,没有
觉察出师傅的异常举动。丹尼的大白马身上驮满了酥油和粘粑,冬多骑的枣红马上
则挂上了两只冻羊。
一切准备停当后,丹尼看着冬多的马鞍对梦尼说:“你快上去,把我的马搭拿
下来。”
梦尼听到吩咐,抓起牛皮绳又爬了上去。
丹尼的脸涨得更红了,她低着头站在冬多跟前,不好意思地说:“把东西给我?”
冬多一时莫名奇妙说:“什么东西?”
丹尼:“银锁。”冬多激动地:“好,好,”忙从藏袍里取出了两把银锁,他
迅速地取下一把递给了丹尼,丹尼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微笑,忙把银锁藏进了袈
裟里。
梦尼顺着牛皮绳下来了,把一付异常精致的马搭披在了冬多的马鞍上。冬多翻
身上马,向丹尼和梦尼挥手告别,他一手拉着自己的马缰,一手牵着丹尼的白马,
双腿一夹马肚,两匹马一溜小跑离开了寺院。冬多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丹尼,丹尼一
手抓着牛皮绳,好象钉在了地上似的,目送着冬多渐渐远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冬多回到了驻地,他把驮着东西的两匹马送到了炊事班里,
然后向连部的帐篷走去。刚到连部没多一会儿,他就和他们的头人(连长)郑刚争
吵了起来,老江珠在中间劝解着,仍无济于事。
冬多气愤地说:“你当连长的也得听听我的意见,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去?”郑
刚也红着脸高声说:“我给你说不通,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冬多:“为什么?”郑刚:“为什么你应该清楚?”
冬多:“我就是不清楚,大家的脬肿病严重到这个程度,不赶紧想办法治疗,
能拖得起吗?”老江珠瞪着大眼也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推冬多
……郑刚见老江珠只推自己的儿子,便对着他笑了起来,他拉着老江珠坐下来,老
江珠还是瞪着眼睛看着冬多。这时,何云山手扶着帐篷之间拉起的羊毛绳东扭西歪
地走了进来,他们把目光转向了指导员。何云山笑着问道:“怎么啦?高一声低一
声的,吵得我都睡不着觉。”郑刚说:“你问副连长。”
何云山看了一眼冬多,冬多一声不吭。何云山笑着说:“不用问,我也知道,
副连长想去见姐夫,是吧?”
冬多着急地说:“我是去弄药!”他上去挽起了何云山的裤腿,用大拇指按了
一下,腿上陷了一个深坑:“你看看,你看看,这怎么能坚持下去呀?”
老江珠眼含泪水用手比划着用藏语说:“让他去吧!让他去吧!没关系的。”
何云山耐着性子问冬多道:“你知道你姐夫为什么要用箭射我们?”
冬多:“那是误伤嘛!他以前也没有见过我们,他肯定以为我们是妖魔鬼怪呢!”
何云山:“难道他不会是受人欺骗吗?你知道你的份量有多重啊!一旦你有个
闪失,我们下一步可就不好办喽!应该先让大叔去一趟,他熟悉情况,先问清采药
的地点再说。”
冬多笑了:“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我不去,先让我阿爸去。”
一时间,帐篷里的紧张空气烟消云散。
就在那天中午,我又派了我的报务员带了几个亲兵,来到了距冬多他们驻地不
远的一座小山包上,我的人端着枪爬在隐蔽处,向冬多他们的山头上观望着。
报务员拿着望远镜在观望着,他看见何云山扶着毛绳一拐一瘸地走出了帐篷,
郑刚也拄着棍子扶着毛绳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肖雪茹走上去想扶住他,他却甩手不
让她扶,旺堆赶忙又跑了过去,扶住了他。郑刚有气无力地喊着:“大家都出来吧!
晒晒太阳会好一些的。”战士们从帐篷里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了出来。
我的报务员看到这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爬了起来:“走,快走,这
下算是看清楚了,共军真的中魔了!”
吃过中午饭,冬多将巴桑家的地址告诉了他阿爸,他牵着阿爸的马,给他送下
山去。
在巴桑家的帐篷里,巴桑的老阿妈盘腿坐在地上,两眼微闭,手里仍摇着摩尼
轮,小孙女措芹正在往炉子里加牛粪,这时,老江珠从帐篷外弯腰走了进来。
巴桑的老阿妈听见有人进来了,慢慢睁开了双眼,朦胧中她看到了好象是江珠
的身影,心里一惊,“扑咚”一声跪倒在地上,边向老江珠磕头边不停地叨念着六
字真言:“喔玛尼叭咪哞……”并且越念越快。
老江珠忙去地上扶她,她头也不敢抬,边作揖边磕头不住地念叨着:“喔玛尼
叭咪哞!
老江珠是好人,老江珠是好人,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我会一生给你念佛,乞求
佛祖让你转世的。“
小措芹看到外公来了,忙跑上去抱住老江珠的腿不停地喊着:“外公,你上哪
里去了?
为什么这几天不来看我?“老江珠拉不起巴桑的老阿妈,就抱起小措芹吻了又
吻说:”外公去天上游了一圈,今天又回来啦!“
小措芹天真地说:“外公不疯了?”老江珠笑着答道:“不疯了,不疯了。”
小措芹从江珠身上跳下来高兴地拍着手说:“外公不疯了,我去找阿爸去。”
正在这时巴桑和卓嘎进来了,看到老江珠,两人的脸上闪过一阵的惊慌,但他们又
马上又惊喜起来。巴桑高兴地问老江珠道:“妖兵没有吃你?”老江珠笑着说:
“是他们救了我。”
巴桑:“是不是因为你是疯子?”老江珠抹了一把眼泪说:“孩子,我实话给
你说了吧!我根本就没疯。”
卓嘎两眼盯着老江珠的脸仔细地看着:“别问了,阿爸疯得更厉害了,赶紧给
阿爸弄些吃的吧!”老江珠却一本正经地:“我真的没疯,自打你弟弟逃走以后,
我怕头人加害于我,我就只好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如今救星来了,我就不再装疯了。”
巴桑疑惑不解地:“救星,什么救星?你说妖兵是救星?”老江珠着急地说:
“他们不是妖兵,是解放军。”
巴桑更加糊涂了:“什么解放军?”卓嘎哭着说:“阿爸疯得这么厉害,可千
万别让管家老爷再见到他,说不定他们……”
老江珠无奈地说:“你们怎么会这样呢?你们先别管我疯不疯,有件事巴桑你
得告诉我。”巴桑边用手揉着粘粑边问:“什么事?”
老江珠:“治脬肿病的草药哪里有?”卓嘎给老江珠倒上了酥油茶,巴桑把手
中揉好的粘粑递到了老江珠的手中,老江珠边吃边问道:“快点告诉我呀?”
巴桑:“你问这干什么?”老江珠着急地:“救星得了脬肿病,需要治疗。”
巴桑:“你要告诉他们?这个我不能说,我射死了他们的人,他们还会放过我?”
江珠怒气冲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动手要去打巴桑,卓嘎赶忙上去拦住了他。
那天,我的报务员回来向我报告了情况之后,我就让管家领着他的人马,执行
任务去了,他们来到牧民们中间,从一顶帐篷里出来又钻进另一顶帐篷里,挨家挨
户地宣布着我哥哥的命令,实际上是我的命令。
他们每到一户牧民家的帐篷里,全家人都赶忙起身相迎,哈腰吐舌地行见面礼,
这也是我们那里的规矩。管家照例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我的命令道:“你们都给我听
着,妖兵已经中魔,谁敢见上妖兵,就会妖魔缠身,你们还是离得远远的好。”每
每全家人也都是满脸恐惧,忧心重重,他们赶忙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是。”
天快黑的时候,管家带着他的人马来到了巴桑家的帐篷前。他下了马,弯腰走
进了帐篷里,谁知头一眼便看到了老江珠,他害怕极了,赶忙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
退了出来。他定了定神,感到奇怪,就又壮着胆子高声地喊着:“出来,出来,都
给我出来。”
老江珠、巴桑、卓嘎都从帐篷里出来了,巴桑的老阿妈也爬着出来了,跪在了
地上,小措芹吓得哭了起来。管家的一行人马突然见到了老江珠,都吓得后退了几
步,赶忙从肩上取下叉子枪,哆里哆嗦地把枪口对准了老江珠。
老江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管家他们一个个毛骨悚然的,管家的声音哆嗦
着:
“你──你──怎么没死?”老江珠双手合掌,闭上眼睛,振振有词道:“感
谢佛祖,感谢佛祖哇!”他们被吓得目瞪口呆,老江珠又两眼圆睁盯着管家道:
“你让我死,佛祖却不让我死,我的灵魂升了天,是神鹰帮我解开了绳索,我老疯
子又回来了,从今以后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让他升天。”
管家听了这一番话,被弄得神魂颠倒,晕晕糊糊,他们一行人赶忙跪地求饶道
:“江珠开恩,江珠开恩,……”
晚上,我和我哥哥坐在客厅里,听管家向我们报告情况。管家点头哈腰地说:
“大老爷,二老爷,真吓死人了,已经处死了的疯子江珠怎么在巴桑家又碰到了。”
我哥哥听了猛然一惊道:“噢?真有这事儿?”
管家比手划脚地说:“真的,他又活了,他说佛祖保佑他,是神鹰救了他的命。”
我讥讽地笑着说:“他欺骗了你们可欺骗不了我,哼哼!肯定是共军救了他。”
我哥哥又惊讶地:“共军?”然后他又大笑道:“哈哈!一个老疯子,随他去
吧!要真是神鹰救了他,我看还是不惹他为好。”
我觉着有些蹊跷,便若有所思地说:“脬肿病,巴桑家,老疯子──”突然,
我问道:
“巴桑是什么人?”管家忙回答道:“他是老疯子的女婿。”
我哥哥说:“他是我冈底斯的一只领头羊。”我接着又问管家道:“你说的能
治脬肿病的药只有他知道,是吗?”
管家:“我听人说只有他知道神山上采药的地点。”我听了恶恨恨地说:“除
掉他!”
我哥哥忙说:“你是说除掉巴桑?”我点了点头,我哥哥又连忙摇摇头说:
“不行,不行,千万不行,他是下人们的一只领头羊,我还要用他的。”
第二天,金色的太阳照在冈底斯的草原上,深秋的草原已呈现出了一片的金黄
色,神山脚下的神湖、鬼湖象两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辉,神山的山腰间
云雾缭绕,在神山的雪线处,老江珠领着冬多、旺堆和肖雪茹在采挖可以治疗浮肿
病的草药,他们用腰刀刮下石头上长着的一种灰白色苔生植物,装在用红柳条编的
小筐里,老江珠、冬多和旺堆三个人一边采药一边用藏语说笑着,肖雪茹什么也听
不懂,只是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肖雪茹走到老江珠跟前问道:“大叔,你说
这里为啥叫神山呢?”
冬多忙给老江珠翻译过去,老江珠用藏语说着,冬多用汉语给肖雪茹翻译着:
“这神山是众人朝圣的地方。”
冬多指着山下说:“你看,神山融化出的圣水形成了神湖和鬼湖。”并且在这
神山周围还形成了四条美丽的河流,象狮子的叫狮泉河;象大象的叫象泉河;象骏
马的叫马泉河;象孔雀开屏的叫作孔雀河。“
肖雪茹听得入了迷:“来朝圣的人多吗?”老江珠不停地回答着,冬多不停地
翻译着:
“多,多得很,凡是这四条河水流到的地方,都有人居住,生命离不开水,有
了水才有了生灵呀!所以他们就顺水而上寻找生命之源,结果都找到了这冈底斯的
主峰,也就是冈仁波齐峰,用你们汉话说就叫神山。”
肖雪茹又好奇地问道:“外国人也来吗?”旺堆抢着答道:“来,只要大雪不
封山,几十个国家的香客们都会来的,围着神山转山祷告,到圣湖里洗澡沐浴,他
们把这里都当作天堂了呢!”
肖雪茹突然顿悟道:“噢!怪不得这座山峰象尊菩萨似的,她是把冰雪融化成
圣水养育着天地间的万物生灵呀!”
天快黑的时候,冬多他们回到了部队的驻地,他们把采来的草药送到了炊事班,
交给了老班长,然后冬多让旺堆领着阿爸去休息去了,他和肖雪茹一块儿来到了连
部的帐篷里,帐篷中间的牛粪炉里冒着翠蓝色的火焰,把整个帐篷照得暖烘烘的。
何云山和郑刚看见冬多和肖雪茹进来了,忙问道:“回来了?”冬多和肖雪茹
异口同声道:“回来了。”
郑刚:“挖住了没有?”肖雪茹抢着说:“挖住了,要不是江珠大叔,肯定挖
不着,那个地方还真不好找!”
郑刚关切地问肖雪茹道:“累坏了吧?”肖雪茹深情地看了一眼郑刚道:“不
累,你们出去打柴拣牛粪那才叫累呢!”郑刚端过来一杯热呼呼的酥油茶,肖雪茹
双手接住,大口大口地喝着。
何云山也给冬多端过去一杯,并微笑着对冬多说:“大家感谢你了。”冬多接
过杯子说:“大家感谢我?我感谢谁呀?”何云山接着说:“你感谢你阿爸和丹尼
呀!”冬多又说:“他们又该感谢谁呀?”何云山:“他们?”冬多动情地说:
“咱们来到冈底斯,冻死饿死了几十位同志,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却还活着,
我这条命早就交给组织了,我只有拿我这条命来感谢大家了。”冬多越说越激动,
大家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正在这时,炊事班老班长送来了药汤。
他们老班长说:“大家趁热快喝了吧!这是骨头汤加草药,喝了浮肿病准好得
快。”
就在他们喝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派出去的六个亲兵已经悄悄地
来到了巴桑家的帐篷附近,帐篷里刚刚亮起了灯光,突然,我的六个蒙面亲兵,一
起闯进了巴桑家的帐篷里,不由分说地将巴桑和卓嗄的手脚捆了个结实,嘴里还塞
上了羊毛……巴桑的老阿妈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道:“我们是好人,别伤害我们…
…”小措芹抱着卓嗄的腿哭喊着:“我要阿妈!我要阿妈!”却被我的人一脚踢翻
在了地上。
我的亲兵将巴桑和卓嗄绑在了马背上,扬长而去。他们来到了一座山梁上,给
巴桑松开了绳子,把他推下了山崖。巴桑掉在了一个有厚厚积雪的山崖下,他并没
有被摔死,他挣扎着解开了脚上的绳子,连爬带滚地回到了自己的家。第二天一大
早,巴桑带着满脸的血迹,骑着一匹黑色大马,向冬多他们的驻地奔驰而去。
他来到冬多他们的驻地前,翻身下马,抽出腰刀,一边挥舞着一边用藏语喊着
:“黑脸人,黑脸人,出来,我要和你们拼了!”站岗执勤的几个战士迅速迎了上
来,巴桑不由分说挥刀就向战士们的头上砍去,战士们一边躲闪着一边向后退着。
这时,旺堆从帐篷里出来了,旺堆大声用藏语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
么?”
巴桑听到旺堆会说藏话,转身看了看他,也不和他纠缠,继续挥舞着藏刀,向
战士们冲去。
何云山、郑刚、冬多听到喊声,从连部帐篷里出来了。冬多用藏语大喊一声:
“住手!”
巴桑象是没有听见似的,仍然和战士们对峙着。冬多冲上去一把夺过旺堆手里
的腰刀,和巴桑对打起来。
指导员大声告戒冬多:“不能伤害他!”冬多边和巴桑对刺边用藏语喊着: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巴桑也毫不示弱:“我要杀黑脸人!我要杀黑脸人!”冬多感到光对话已很难
生效,便使了一个招术,当巴桑凶猛地向他刺过来时,他飞快地闪过一边,同时就
地一个扫荡腿,致使巴桑重重地摔了一个嘴啃地,冬多上去用脚踩住了巴桑的手,
一个扭腕动作便将巴桑手中的藏刀夺了下来。
何云山、郑刚赶忙上去推开冬多将巴桑扶了起来,谁知巴桑却轮起拳头还要拼
命。冬多无奈,只好又来了个‘锁喉’动作,用双臂卡住了巴桑的脖子。巴桑用藏
语大声呼喊着:
“我拼不过,我拼不过,你们杀了我吧!”冬多松开了双手,何云山、郑刚去
拉巴桑,巴桑连蹦带跳怎么也拉不住,他拣起地上的腰刀,骑上大黑马,奔驰而去。
冬多看着巴桑渐渐远去的身影,满面疑惑地说:“莫名奇妙,真是莫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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