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傲别业是海灏贝勒的居所之一,也是最简朴、最隐密的私人行馆,即使是老
王爷和老福晋也未曾涉足一步。
按理而论,皇亲国戚的行馆自当拥有八旗子弟的军队驻守,但由于海灏贝勒生
性浪荡,最厌烦仆从恭随在侧,于是天傲别业便因此成为遗世独立的大宅子。
除了主子海灏贝勒之外,唯一能够自由进出此别业的人,仅有康熙爷的皇太子
胤祁二阿哥。
此时书斋之内逸出男子爽朗洒脱的笑声————
"不愧是爱新觉罗的二阿哥, 你这性子可真和你的皇阿玛相近,温善亲和,重
承诺,重情义,只可惜此身在宫廷。"
"皇太子的担子不好担哪。"胤祁无奈的拧眉浅笑。
"倘若你和十一阿哥一般的见识, 整日寻乐纵欢也就罢了,可你偏不,优国优
民得使我这做兄弟的也只得膛浑水穷搅和了。"微扬的唇角挂在俊美非凡的脸庞上,
海灏除了随性、不在乎之外,还陷约透露出邪魅的贵气。
胤祁看着狂傲不群的海灏,心里头是感动的。他们五行自从去年三月一别后,
即又投人各自所属的任务当中,而他能够得到这群人中豪杰的挚友鼎力相助,海灏
的最初引荐实在功不可没。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北水!"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堂兄雄心万丈的霸业,依
智海灏的性子早早就浪迹天涯,和云海山林相为伍了。
"为了兄弟情义, 为了大清,我所做的努力远遗不及棣樊他们;何况我这个北
京城最有名的浪荡贝勒原就喜爱上山下海,所以掌握海上霸权的任务我是甘之如饴,
算不得鞠躬尽瘁。"闲闲的饮啜两口进贡的佳酿,海灏一副云淡风清的神态。
棣樊、伟烈、鉴锋和他海灏,是身分背最相似的挚友,他们各有各的专擅,也
各有各的性情。
别号青龙的棣樊,是政经雄才,气质温文尔雅;朱雀烨烈为密探高手,个性风
流轻佻;白虎鉴锋征战名将,脾性落拓不羁;而他,玄武海灏,则是海上英豪,聪
颖随性又放荡豪情。
他们天南地北的个性看似不相容,可实际上愈是如此就愈惺惺相惜,彼此借重
专长,默契总能配合得恰到好处。
或许是受到他堂兄二阿哥仁德胸怀的吸引,他们四贝勒愿意助他完成一统天下
的霸业,也因此他们又有以二阿哥胤祁为首的五行称号,分别为中土、东木、南火、
四金、北水。
胤祁笑了,他重重的往海灏的肩头上一击,这是男人之间深厚情谊的一种表现。
"东木他们以及你这个潇洒的北水都是我的兄弟,永远。"
"承蒙二阿哥的垂爱,北水惶恐啊。"海灏学着宫里的人说话的口气,加上一番
的打躬作揖,他自个儿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你就是这性子, 难怪旁人要为你安上浪荡贝勒的名号,也难怪皇阿玛一度想
揽你入朝主政。 "胤祁摇摇头,对于人中之龙却又放浪形骇的海灏,他是十足十的
欣赏,但是也头疼啊。
"你的'逍遥号'何时开航?"胤祁问道。
"后天。"
"名义上是救济南夷的灾民,事实上也是暗地查访沿海一带的动静吧?"据他所
知,海灏已经以匿名的方式捐赠大笔善款,"逍遥号"处女之行可能是障眼法。
"不愧是将来要承继大统的皇太子,我的小伎俩被你看穿了。"海灏无所谓的仰
首大笑。
"北水,你认为有叛乱份子隐匿在海舰军队吗?"胤祁一反轻松的口吻而变得沉
重严肃。
"一个朝代没有投机份子? 权势、名位是人人渴求的,虽然大清的兵力由各旗
王爷分别掌控、互相牵制,但是海上军力这块饼不仅是将领极欲占夺,颇有野心的
皇子阿哥们更是摩拳擦掌,无所不用其极。"海灏的眼里露出薄薄的冷意。
"南火说你遭人暗算可是事实?"胤祁的神色很悲伤、很痛心,因为南火的查探
结果,令他这主子愧对海灏啊!
"自古以来,为了江山、为了披上龙袍,多少兄弟反目成仇?李世民礼贤下土,
仁德广被,但是玄武门之变的是非对错未必定案。历史是人写的,是可以捏造的,
也许英明如李世民者,弑兄杀弟的历史是他一手所主导,至于玄武门之下断魂的那
两人是死无对证了。"
"北水你的意思是……"胤祁的心上猛地一震,似有所悟。
海濒决定把话说破, "四阿哥是个狠厉的野心家,八阿哥心机深沉,琢磨的无
非是爱新觉罗的尊皇大位,十三阿哥温厚文气,但那只是皮相,至于十四阿哥,一
心想要的是龙座而不是区区的兵权掌符。"
"北水你别说、别说……"对于血浓于水的兄弟想觑谋夺权,他是明白的,但是
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即使八弟曾经命人想取他性命,想占皇太子之位已是昭然若
揭,可他仍然拒绝相信啊。他知道,他是自己欺骗自己…
"西金生性落拓不羁,但是他这个征战名将为何甘愿效忠二阿哥你?"海灏不得
不语重心长了————
"因为东木、 南火、西金和我,坚持相信二阿哥一旦坐上龙位,肯定是大清之
福,将是名留青史的好君主。但大位若是让八阿哥坐了,天下恐怕是血流成河,又
天下若是落入四阿哥之手,不仅是汉人,就连八旗旗主的身家性命亦是朝不保夕,
天下岂不大乱?"
紧紧握住海灏的手,胤祁激动得无法言语。
为了一统天下,为了黎民苍生,海灏不但委屈了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甚至将
自己置人血雨腥风的狂暴之中,他要如何报答这份恩义?
"堂兄有重托, 堂弟服其劳。我不过是闲得发慌,不用感动成这模样吧,毕竟
你是君,我是臣。"实在是不习惯受人感激,海灏一派没啥心肠的嘻笑道。
"北水……"胤祁哽咽得难以成声。
生为爱新觉罗亲贵的皇祠,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海灏的肝胆相照啊。
他以大清皇朝二阿哥的身分立下重誓————
穷其毕生之力,即使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他绝对要让大清的子民享有太平盛世
的好静岁月。
★ ★ ★
今日的北京城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扬起一片鼓噪之声。
原来是史上最富丽堂皇的大船舫"逍遥号"的启航之日。
然而何家大宅的偏院内却传出哭哭啼啼的哀嚎声————
"你哭累了没呀?我的耳朵很痛耶。"梦云一边整装理衣,一边轻斥她的小婢女。
小雨狠狠的叉去泪水, 不甘心的反驳。"人家好不容易凑出银两,又好不容易
偷溜出府替小姐你买衣、买鞋、买里带,可是小姐你好没良心,居然不带小雨上船
瞧瞧!"
好哀怨的语气哦!梦云笑得眼儿都弯了。
"小姐还取笑人,哼!小姐要把小雨撇下,可以!小雨这就上绸布庄找大少爷,
还有,三少爷人在东市街饮酒取乐,三少爷最喜欢和小姐作对,我就……"
"你就怎地?"擦起腰,梦云端起小泼猫的架式凶狠道:"如果你敢坏了我的事,
何府的这口饭你休想再吃。"威胁人的功力她可是在小雨之上呢。
果然,小雨的脸垮得好丑,眼泪和鼻水齐下,好不吓人!
"别又哭啦。 我是真的没法子带你上船呀,上回我不是带你去泛舟了吗,可下
场呢,引来一堆登徒子的讪笑。"
"那是突发状况嘛, 小姐你的模样生得比小雨美上十分,肌肤又水嫩得没几个
千金比较得上, 所以小姐的女儿身才会容易被识破的。"小雨可怜兮兮的做最后挣
扎。
"可你的嗓音娇滴滴的呀,笨蛋才会以为你是男孩。"
"小姐————"小雨开始拉扯着梦云的衣裳下摆,努力的撒娇。
"这回我是铁了心, 决计不能带你上船。你不是打探到'逍遥号'的航程长达千
里?那么至少要在船上待上一段时日,果真带你上船,不出二日,你的女儿身不被
揭穿才有鬼呢。"
小雨怔怔的看着她的小姐在粉颊上抹了层炭粉屑未。晓得小姐是不可能改变主
意的了。
松开手, 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转口问道:"小姐这一走,怕是要好一阵子,大
少爷如果发现了,降罪小雨怎么办?"
"尽管安心! 大哥的人是凶了点,也喜欢吼人,可大哥不会为难你的,这是做
主子的我的错嘛,又不是你。"
"是吗?呜呜。"为什么小婢女要这样可怜?
她好可怜,好可怜唷。
★ ★ ★
真正可怜的不是小雨,而是化名何云的梦云!
"哎呀!"一声惊叫,她又被人给挤到一旁,硬是痛快的和栏杆来个大亲嘴。
"死小子!滚到一边凉快,别碍到老子!"
一名莽汉手肘一撞,梦云脚步不稳的摔了个狗吃屎。
天!她跌到大泥坑里去了。
困难的爬起身,她的手脚、她的粗布衣裳全沾满了泥浆,用不着揽镜自照她也
晓得自己的面容满是泥巴。
早知如此她就不必费心把脸儿抹黑了。
此刻的她像个被抛弃的碎泥娃娃,惨兮兮的。
"喂小家伙!你的船票咧?"负责通关的小厮不甚客气的问。
"我没船票……"
"瞧你这身脏样,想也知道!既然没票就滚。喂!后头的人快快递补上来。"
梦云连忙喊道: "可我有银两啊,海灏贝勒让咱们小百姓破例上船,不就是要
集聚善款的吗?"
"上得了这'逍遥号'的不是达官显贵, 便是商贾巨富,至少也得是个过得去的
人家,你这小伙子像个小乞讨的,能有多少银两?可别只有几吊钱,穷拿我开心!"
小所非常的鄙夷不屑,这一身烂泥巴的家伙连个奴仆也没有,伯是连"逍遥号"的下
层舱房也坐不起。
"我有上好的玉石可做抵换。"虽然大哥暂时代管她的饰品金物,但是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呵呵呵,她这随身佩挂的玉石安安好好的在她身上……
呵呵,呜————梦云的笑容冻僵住了。
她的玉石在她肚兜内的暗袋里,可她为了扮成男装,那件肚兜……她没穿上身
哪!
"别一副如丧考妣的衰脸,没钱是不?早料到你这下流人是诓骗人的。走、走!
识相点,别死赖活赖!"
小厮的嘴脸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正欲使力推开她的当口,一声好脾气的哑嗓
子窜进来了。
"小哥行行好, 御用的厨大爷要这小乞儿干活儿,请小哥高抬贯手,让这小乞
儿上船吧。"
"当真是大厨子要的人手?"小厮不无怀疑,但又畏惧冒犯御厨的罪。
"不敢欺瞒小哥。"
"好吧,放行。"小厮没好气的赶人上船。天冷着呢,他可要尽早完成通关的职
责,好上船喝口酒暖暖身骨。
"谢谢小哥,谢谢。"粗哑声音的主人,忙不送的拖拉梦云的手,往船舱内三步
拼两步跑去。
★ ★ ★
"这位大叔,谢谢你用计让我上船。"
"我是见你和我家乡的么儿子年岁相当,不忍心你垂头丧气的模样。"
梦云感激万分的问:"大叔,怎么称呼?"
"你叫我李叔就成了, 我是御厨大爷身边的小二厨,身分虽然低下,可也保得
住你不愁吃穿。瞧瞧你一身脏泥,我找些布裳给你,赶紧洗去污垢也好清爽点儿。
呃,对了,你叫啥名来着?"李叔摸摸胡须,口气慈善一如父执辈般的使人心安。
"我叫何云。李叔你尽管使唤我,也好让我回报一二。"
"这么着吧, 你先且在伙食房里打杂工,我会派些轻软的工作不教你累坏。可
有一事你得牢记,咱们下等舱的人是不准上甲板走动的……"
"为什么?咱们也是人呀。"不上甲板就听不见湖海的波澜壮阔,那有啥好玩的
嘛!
"不同人不同命哪。 这世道就是这么着,怨天尤人也没用,能够平安度日就是
万幸了。"他微笑着。
"我怎么会'自投罗网'的'沦落'呢?"唉————满身泥污的梦云一肚子愁苦抑
郁。
何家绸布庄的千金女竟然变成下等舱房的小杂工?而且只能窝在一角,见不得
天日?!
她才不要呢。
★ ★ ★
在船上已待个把月,在李叔的有心照应下,梦云只而负责提水、洗盘即可,完
全符合她这从小"女子远庖厨"的家事白痴,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这晚,缩在床榻边的梦云怎样也不成眠。
床榻睡想来硬邦邦的,棉被子一点儿也不保暖,老是令她难受极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心中埋怨连连之时,门外突地响起急促的敲们声————
"里头的小伙子!立刻爬起来干活,快!贝勒爷要一桌酒案,不得延迟。"
梦云感到纳闷的对外头的人喊道:"御厨大爷呢?还有李叔呢?他们是掌厨的,
我只是伙房里的……"
"多嘴! 御厨大爷和李叔是不是吃坏肠胃,下不了炕,还用得着你这没斤没两
的低下人吗?还不忙去!将煮好的莱肴端到左船舱的大阁房,贝勒爷是不许奴才怠
慢的。"严厉的吩咐之后,门外的脚步声才渐渐的远去。
气恼至极的掀开被子,梦云被迫只好离开虽不舒适,但挺想窝着的床榻。
三更半夜还行让人使唤,那海灏贝勒肯定是个虐待仆奴的恶毒主子!
★ ★ ★
"咳!咳咳!"
拼命的拍胸顺气,梦云快让烟气呛得无法呼吸。
费了好大的劲才生好柴火,可浓烈的难闻气味却使她几乎支撑不住。
伙食房里的鸡鸭鱼肉她不敢碰,更甭提用刀切切剁剁的宰杀了。她急中生智决
定办一桌素菜,反正那海灏贝勒也该积点阴德,少吃荤食的好!
于是她在极度忙乱,而且割破好几道口子的折腾之中办了四菜一汤。
其实她好佩服自个儿的能耐哦。
她可是北京城最大绸布庄的何家小姐,是人人口中的金枝玉叶哩!打小到大,
她从未进过厨房,当然也和柴火、锅铲没有缘分喽,要是爹娘请见她可以无师自通
的完成四菜一汤,肯定要吓一大跳的。
就在无比骄傲的好情绪里,她已经端着莱行进了左船舱的大阁房。
梦云眼光四下梭巡,没半个人影?
敢情真好!那么她就犯不着苦巴巴的"伺候"那鼎鼎大名的海灏贝勒。
还是赶快回她的床榻窝着才是要紧事!
★ ★ ★
左船舱大阁房的门外,此时正走进一道高大身影。
"贝勒爷一整日未进食,现下……"
现下所见,使得堂堂六尺之躯的侍卫长尹殿安傻了眼,抖了嘴。
"你看见可怕的东西吗?"海灏勾着浅笑随后走进门。
但当地瞧见圆石桌上的"可怕之物",也错愕不已得不知该气,或是该笑。
"贝勒爷请恕罪,属下立即拿人查办。"尹殿安单膝下跪,作了一个揖,起身后
马上就要命人查办,究竟是哪个奴才胆敢触犯主子。
海灏出声喝止,"慢着!"
"可这大不讳……"
"你过来瞧瞧,似乎挺有趣的。"海灏已然落坐,并且拿起竹筷夹起盘中飧。
"能够将一大把青莱不切段的下锅炒煮, 倒是前所未闻的事。我这不入庖厨的
男人也懂得青莱必须切成碎段,这厨子竟然不懂?还有这一盘乌漆漆、黑压压的是
什么?豆腐、鱼肉?尤其可笑的是,竟有这等天才用红辣椒加清水煮成热汤?今儿
个可开了眼界。"海灏笑说。
"浑奴才!小的即刻传唤江总管过来。"当尹殿安瞥见清煮苦瓜里,竟然有苦瓜
子和"配料"一缯黑乌发丝,他简直快作呕。
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海灏贝勒怎能食下如斯不堪的菜肴?!是存心的侮辱?
抑或是小厨子的恶作剧?
他是皇室一级侍卫长,是临宣老王爷最倚重的部属,并且蒙受海灏贝勒的赏识
和善待;捍卫主子是他的本分,他绝对不能容许主子的尊贯有所损毁。
在极短的时间内,尹殿安已将总管事务的江风怀一脚踢进阁房————
"奴才犯了什么错事?请贝勒爷责……责罚。"年纪一大把,在临宣王府内待了
一辈子的老总管江风优,一枝踢踹即知大事不妙。
所以他猛地一再磕头,就怕主宰生杀大权的年轻贝勒爷动了怒。
当江风怀眼尖的瞧见食桌上的脏污莱肴,一股子热气倏地往头上窜流,天安亡
他啊!
"江总管!这是哪个狗奴才干的好事?竟敢拿贝勒爷捉弄?说!"尹殿安很不客
气的又踢踹上一脚。
"嘶!"痛哇!但窝囊的是他连喊痛的胆子也没,因为这死愚忠的尹殿安是临宣
王府的红人哪。
"还不回话!"怒吼一声,尹殿安锹起江风杯的衣襟。
他猛一使力,江风怀硬是被摔到墙上,老骨头断了好几根。
"不干老奴才的事呵。"江风怀一面揉着几乎分崩离析的身骨,一面老泪纵横,
再也禁不住的哭了。
"逍遥号'的伙夫不是精心挑选的吗? 御厨子没上船?"海灏倒是不怎么在意这
桌"特餐",虽然一日未进米粒,但是他底子打得好,无所谓。
"御厨子和二掌厨,还有伙夫奴才闹肚疼,可能是喝了污水……"江风怀恐惧得
连声音都颤抖了。
"那么这一桌可怕的莱肴姓谁的'创意'?"海灏泛起一朵兴味的笑容。
江风怀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答话才不会被牵连降罪?
贝勒爷正在微笑……但是那朵笑容却使他这老总管的背脊爬出一堆疙瘩。
尹殿安火了,死老贼竟敢噤口不回话?不给个教训怎行!
见他举高的手刀正欲劈砍而下, 江风怀吓坏的抖声答话"好像是个小伙子,不
是咱临宣王府的奴才,大概是伙夫房不够人手,临时差遣来的苦力,贝韵爷,老奴
这就把那小伙子个痛快,好让贝勒爷消消气、消消气儿。"
江风怀赶紧又连连磕头,巴望着主子别降罪罚他。他可是临宣王府的老奴才啊,
底下的人个个巴结讨好着他,时时给他好处,为的是啥?不就是卖他总管大老的帐
吗?
"贝勒爷! 老奴才把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伙子丢下海水里,让鱼群吃他的
肉、 啃他的骨……"他这招叫"弃车保帅。"扛着王府总管的名衔,他的油水可多得
哩,一定要保住这肥差。
江风怀犹是大难当头,也不改贪恶本性。
"饶了。"海灏挥挥手,不愿罔顾人命。
"贝勒爷?"江风怀可傻了,触犯龙头的大罪怎能轻易侥恕?
"舱房多的是干粮和杂食, 不差这一餐。何况那个小伙夫让我开了眼界,恕他
无罪。江总管,你不必为难他。"
"但……饶、饶……"
"啰嗦什么! "尹殿安冷着一张恶脸,"和主干顶嘴是大不敬,责杖五十足足有
余,还不跪安!"
"是、是,老奴跪安。"江风怀连滚带爬的离去。
"殿安,江总衍再有不是毕竟是个老人家,你何必净吓他?"
"属下逾矩。"尹殿安恭恭敬敬的弯身鞠躬。其实他不是为今日之事借机惩罚,
而是江风怀那老贼时常狗仗人势,薄待下人,他早看不顺眼了。
"贝勒爷请先歇会,属下这就到舱房取些里腹的食物。"他俯低身,退下了。
享有海中天神之称的海灏贝勒,脸上轻忽的勾了抹笑。
以红辣椒加水煮成的奇汤便他莞尔不已,几日赶路的疲累一扫而空。
当一接到二阿哥的飞鸽传书, 他为了亲赴五行四月北京城的聚首,不得不将"
逍遥号"暂由殿安代为指挥,虽开了船上数日。
尤其在得知南火与可男的好消息时,他们一群挚友更是把酒言欢。然而为了使
命所在,他不借又得连夜火速返回大船上。
看着眼下的"创意",其实他应该给赏————
毕竟很少人可以今他开心,真正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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