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举起长刀向她的头上劈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颗子弹从窗外飞了过来, 击中了他的后脑勺,他“啊”的一声悲怆的哀鸣,一个十恶不赦的性虐待狂倒在血 泊之中…… 一个寒冷、潮湿、刮风的夜,姜阿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经血型鉴定排除他是 吴刚的父亲,因诉败交纳了六佰元诉讼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加上三个月的 活受罪,李丽萍剪去了他的下身,使自己男不男女不女,造成终身残废。他琢磨着 若是投诉法院,李丽萍锒铛入狱,自己也得不到钱财。万能的钱!他躺在床上仿佛 看到黑暗里银光闪闪的钱在发光…… 姜阿基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在墙壁和门洞的掩护下蜿蜒潜行,活像一条蠕动 着令人恶心的爬虫,夜里出来寻觅臭鱼腐肉,准备饱餐一顿似的,一路虎视狼窥, 像捕猎一般寻觅着李丽萍的影子,心里气愤地咆哮着:“郑娟芝,你这个婊子,吃 了老子的桐油,要给老子呕生添!剪了老子半个生殖器,要赔老了一笔大钱。哼, 你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老子是蚂蟥敷到经骛脚,要脱脱不得。郑娟芝,他妈的, 是什么东西,三个婆娘六个奶,老子还不知道……”他闷闷不乐地溜进吴家的厨房。 “啊呀!我的天!”临时钟点工的保姆(因吴大妈病瘫在床,她害怕女儿累坏 了,才雇了临时保姆)姚姨轻轻地叫了起来,她粗壮身材东瓜腰,定了定神向那黑 暗的角落望去,在那里,姜阿基苍白的脸,眶进去的眼睛,深陷的面颊、三天没刮 的胡子,消瘦的形容,急促的呼吸——这简直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 姜阿基凑过来讨好地问:“怎么啦?姚姨,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是你主人骂你 了吗?” 姚姨嘟囔着:“她们才该挨我的骂呢!如果还不给我增薪水,我要让她们瞧瞧 厉害。” “你要干什么?” “还有十户人家要雇我呢,他们会来请我去的,”姚姨用围腰布擦去额上的汗 水,打开煤气灶说:“做饭是姚姨,送孩子上学是姚姨,擦地板还是姚姨,可薪水 仍是二百来元,哼!” “你傻里傻气干吗在这里?在这没完没了的家务里毁掉自己的健康。” 听到姜阿基的话,姚姨陡然一惊。她望着姜阿基那贪婪的眼光盯着自己丰满的 身体,他的舌头就像一条蛇信似的在干裂的嘴唇上闪动着。她感到一阵紧张,慌忙 用围腰布益好自己丰腴的前胸。由于她正生气,所以见到姜阿基后,竟忘了问他为 什么到这儿来。 还没等她发问,姜阿基凑到她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逼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姚姨问。 “给你双日历的手表。”姜阿基拿出手表摊在自己的手心,在姚姨面前炫耀着。 姚姨忘掉了恐惧和先前的愤怒,贪婪地看着手表的精致条纹,在这块手表上金 星在闪烁。姚姨站在一边伸长脖子,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并用手指摸着 手表说:“你干吗要给我这些东西?” “为了表示我的心意,你上次帮了我这么多忙。” “我为你做了什么了”说着她就接过了手表。 “你让我走进这家的门,能看上你的女主人一眼。” “姜阿基!”姚姨把热奶锅放到炉子上说。 “唉,”“你这么爱她,可她为什么这么恨你呢?” “你不会理解这种爱憎,你的女主人害怕社会舆论。” “既然害怕舆论,那她为什么要爱绣衣厂的厂长呢?” 姜阿基听了这话脸沉了下来,眼里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道: “人的危险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在走路时有被汽车撞死的危险,坐车时有翻 车的危险,吃饭时有中毒的危险,睡觉时有地震的危险,游泳时有淹死的危险,爬 山时有被摔死的危险,人总不能因为危险而去自杀吧!再说,我这个人就喜欢冒险, 平淡无味的日于太没有劲了。” 这时传来了李丽萍的呼唤声,姚姨匆匆地把杯子刷干净放到炉子边,拿着锅里 牛奶烧开,姜阿基胆战心惊地躲到了门后。 姚姨瞥了他一眼说:“别怕,她不会到这儿来的。” “为什么?” “吴大妈病瘫,她坐在那床边侍候。” “怎么啦?” “吴大妈两天前坐着坐着突然从椅上摔下来了,大夫说她是糖尿病低血糖的缘 故。” “现在怎么样了?” “整天躺在床上养病,我干的家务就多了。我刚把孩子哄睡,又要给老太太蒸 奶。”姚姨又怒气冲冲地说。 姚姨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又用两个碗把牛奶倒过去倒过来,将牛奶弄凉。 姜阿基看到她做着这一切说:“你刚把牛奶煮热了,又把它弄来弄去搞凉。” “这是人们的习惯。”她转过身走进储藏室拿白糖去了。 姜阿基亚等着这时机,姚姨刚走,他立即从门后用出来,从兜里掏出药瓶,把 瓶里的白色药粉全倒进牛奶杯子里,然后随手把药瓶扔到了窗外。 李丽萍听到“扑嗵”一声,看见从厨房里扔出的一只药瓶,从地上弹了几下就 不动了。她喊了一声:“姚姨。”便跑到窗外拾起药瓶。 姚姨没有听见李丽萍喊她,拿着白糖回到灶前,往杯子里放了一勺,然后把杯 子放到盘里说:“我走了。” “我也走吗?”姜阿基问。 “你不走还干什么?她今天一句话也不会与你说。” “那为啥?” “我不是说过了吗,老太太病着。” “没关系,明天我还会登门拜访的。”姜阿基说着跃窗而出,伏在窗底下听动 静。 对于姜阿基的如此来去,姚姨一点也不理解,也不愿理解。 她又一次以迷恋的目光看了看手表,端着牛奶朝吴大妈的房间走去。 吴大妈挣脱了糖尿病的垂危,虽然血糖已经正常,但是她摔坏了腿不能起床运 动。 李丽萍白天黑夜地陪侍着母亲。这两天陈正华也没来,他和他父亲一起到椒江 开发区去了,那儿有一家亲戚办了旅店要开业。 姚姨端着牛奶走进房间,吴大妈正躺在床上看她的“纪念品”,李丽萍坐在旁 边一声不吭地给吴刚打毛衣。李丽萍示意姚姨将牛奶放在床头橱上。 “吴大妈,喝牛奶吧!”姚姨说。 “加糖了没有。”李丽萍问。 “当然加糖了。”姚姨自信地答。 “糖尿病不能加白糖。姚姨,你怎么又忘记了。”李丽萍责备道,“这牛奶不 但加了白糖,而且还有毒品。” “牛奶有毒品?”姚姨惊愕地怔了一下,愤怒地瞪着李丽萍。 “从厨房里抛出去一只留有砒霜的药瓶。”李丽萍从衣袋里掏出标签上是骷髅 头像的药瓶。 “我有这么狠心毒死你们吗?”姚姨漠然地一笑。 “报警到110,将牛奶化验一下就知道了。”李丽萍耸了耸肩说。 “不给我增涨薪水,我对你们有怨恨但决不会下如此毒手。”姚姨迷惆地望着 她们。 “姚姨,我相信你,是不是有人来过。”吴大妈放下书信,用严厉的目光盯着 她。 “一个男人来找李丽萍。” “他是谁?”她们母女俩异口同心地盯着姚姨问。 “他……他……,我不知道。”姚姨想起姜阿基送给她的手表,又把下半句话 咽了回去。 “姚姨,你放明白点。若是你知情不报,就犯了包庇罪。”吴大妈盯着姚姨煞 白的脸说。 “姚姨,我们亲如一家人,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傻事,但你是否被人利用。” 李丽萍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姚姨。 “到底是谁来过家里?你告诉我们。”吴大妈嘶哑着说。 姚姨咬咬嘴唇说:“姜阿基。” “人呢?”李丽萍环视了一下四周。 “跃窗逃跑了。”姚姨惶惶不安地望着院子。 “你怎么任意放人进来?我千嘱咐万叮咛你别让外人进门,这是为什么?”吴 大妈生气地又道,“你不愿意在这里干,马上可以走。” “你们付清我的全部工资,我就走啦!” “萍儿,你付给她五百元,让她快走。”吴大妈直截了当地说。 “妈妈……” “让她走吧!”吴大妈摆摆手说。 “是的,妈妈。”李丽萍从床头橱里拿出五百元钱,递给吴大妈。 吴大妈数了数钱递给姚姨道:“这段时间你服侍我,料理家务流了不少汗水, 我们表示感谢。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的事,随时可以找我们帮忙。” “吴太太,你们待我也不错,我更年期作怪,有时暴跳如雷,有时温柔如水, 请你们原谅我。我就去花园村当保姆了。”姚姨爽快地说。 “我们衷心地祝愿你康乐幸福。”吴大妈朝姚姨笑了笑。 她们默送着姚姨远去,李丽萍说:“妈妈,我早说过不要找保姆,家务我都能 干好。如果保姆被姜阿基收买了,会给我们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退掉姚姨也是上 策。”李丽萍说。 “萍儿,把这杯牛奶递给我。”吴大妈望着奶瓶张了张嘴。 “妈妈,糖加毒的牛奶,不能喝。”李丽萍提高嗓声,仿佛要把这句话直嚷进 吴大妈的耳朵。 “那把它倒掉吧!”吴大妈难过地垂下眼帘。 “我马上送公安局去化验,让罪犯一定得到法律的惩罚。”李丽萍心中升起一 腔怒火。 “可姚姨走了。”吴大妈烦闷地喘了一口气。 “我们与姚姨无怨无仇,她不会致我们于死地,一定是姜阿基放的毒药。”李 丽萍气愤地说。 “就这么办吧。”吴大妈说。 姜阿基伏在窗下听到她俩的对话,仿佛跌进了阴森森的监狱。顿时,他那濒于 绝境的意识达到最强烈的程度,无法控制他发霉的灵魂,他担心东窗事发性命难保, 他胸中燃起一团狂暴的怒火……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新的阴谋诡计又在他心中 滋生。他像一个恶狗扑食蹿进她们的卧室,当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姜阿基一刀朝 吴大妈的眼睛刺去,然后又一刀刺在吴大妈身上。顿时,吴大妈鲜血淋漓。“杀人 犯……法律……饶不了……你……”吴大妈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从她眼睛一道 很深的创口涌出来的鲜血几乎淹没了她的脸部。正当姜阿基要砍第三刀的时候,李 丽萍迅速以身体堵住他大声吼道:“姜阿基,牢狱等着你。” “郑娟芝,你认识这个么?”姜阿基把刀伸到李丽萍的眼前凶相毕露地晃了晃。 “你要杀我?”李丽萍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惊慌地恳求道:“你不 是说过一日夫妻百日思吗?” “老子要你百依百从,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姜阿基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早 已准备好的信件逼着李丽萍抄一遍,那纸上写着:陈正华暴力强奸李丽萍,吴大妈 赶来搭救,却被陈正华刺杀。 李丽萍看完这张陷害他人的字条,一口回绝了抄写。 姜阿基见她的态度非常强硬,软下来跪在她的膝下说:“你割掉了我的生殖器, 把我摧残成废人,造成胡丽珍与我离婚。要是我控告你,你非判刑进监狱不可!亲 爱的娟芝,只要这老家伙一命归天,全部财产都落在你的身上。你想一想,你既不 是她的真媳妇又不是她的女儿,吴刚是罪犯的儿子,同老婆子毫无血肉关系。有朝 一日老婆子发脾气让你滚蛋……娟芝啊娟芝,为何不下手为强杀了她,让我们干掉 她。娟芝,每当我见到你,犹如五脏六腑抹蜜糖——甜透了心。”他仍跪在地上声 泪俱下,“亲爱的老婆,请发发善心吧,我要与你复婚!” 李丽萍没有发出半点“善心”,回敬姜阿基的先是一口唾沫,再是两片响亮的 耳光。 按道理谁也受不了这两下, 但他不仅毫无“羞恼”反而笑嘻嘻地接着说: “打是亲,骂是爱嘛。我求求你多打几下。”他边说边把脸递了过去,“娟芝,我 深深地体会到没有了你,生活似乎成了一片可怕的混乱,一切都变得乱七八槽毫无 意义,一切似乎都将沉人深不可测的一片黑水之中了。 我愿意以你的眼睛去看,以你的耳朵去听,以你的思想去想。李丽萍!帮助我, 塑造我,让我摒弃我自己……”姜阿基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想把自己的毒素一滴一 滴注人李丽萍的心灵,企图把她那颗心染黑,天良泯灭。 “你堕落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分明一天比一天的蛮横、阴沉、凶狠。你别妄想 从我身上得到钱财!”李丽萍那阴沉的眼睛里露出仇恨的神态,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宁肯被人捣成碎末,也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姜阿基怒不可遏恨不得将她捏个粉碎。“好哇!”姜阿基做出最悲壮的表情朝 天举起双手,翻起一对白眼珠子高喊:“好哇! 郑娟芝,在我见过的所有阴险狡猾心术不正的人中间,你可算得是最不要脸的 一个。” “休想拿到一分钱。”李丽萍忿然大吼。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贼种,我不但把你杀死,还得挖出你的内脏肢解尸体。” 姜阿基上前一把抓住李丽萍的衣领,把她按在写字台上,将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子 上叫道,“拿钱来!” 李丽萍挣扎着大声呼救,拼命地去夺尖刀,手却被割得鲜血直流。姜阿基威吓 她把衣服脱掉,面对凶狠的姜阿基,她没有畏惧,再次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的无礼 要求。 姜阿基恼羞成怒地咆哮道:“郑娟芝,如果我得不到你,我就要毁掉你!” “贼种,你滚开!” 姜阿基听到李丽萍这一声高喊,他气得脸色血红霍地跳起来,一下子掀翻桌椅, 掐住李丽萍的脖子,怀着满腔怒火把她使劲地抖,直抖得李丽萍的牙齿格格作响。 然后,他使出全部力气,凶狠地揪着她的头发,用船似的大脚狠狠地踩在她的小肚 上。她一声惨叫身子佝偻起来,瘫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姜阿基发出一串狂笑道,“我要抠下你的眼珠当 泡踩,拧下你的脑袋当夜壶使!”他对准李丽萍的眼睛就是一拳。这时,机灵的李 丽萍模模糊糊看见有人影从窗口闪过,便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救命啊救命!”李丽萍不顾一切叫喊起来。丧心病狂的姜阿基像恶狼般猛扑 过去,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李丽萍的反抗越来越微弱,脸色由红变白变紫……人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动物啊! 李丽萍曾经自杀过,那时她不怕死,此刻她的求生钦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在这一刹 那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孩子,想到了人生的可贵,面对着姜阿基的剔骨尖刀,她的 心颤栗着,愤怒中带着绝望,哀怨中饱含凄凉。她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小羊,只有 求生的愿望而没有反抗的能力。她甘愿为她的孩子,为她的妈妈那濒于破碎的心去 死。 姜阿基不需要她的生命却要她的钱。她无力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头脑一 阵眩晕,一阵昏沉。禽兽不如的姜阿基趁她昏迷不醒之际,尖刀正想刺入她的喉管。 突然,“嘭”的一声,一颗子弹从窗口飞了进来,击中姜阿基的后脑。他“啊 ……”一声悲怆的哀鸣,结束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生命,也结束了一个畸形而纠缠的 婚姻悲剧。 打枪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陈正华,他破门而入目睹这惊心动魄而又惨不忍睹的一 幕呆呆地发傻。这时,李丽萍苏醒过来了,有气无力地望了陈正华道:“快送…… 妈妈进……医院。” 陈正华抱着吴大妈,看见怒目的李丽萍。顿时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罪, 猛地踢了一脚血泊中的姜阿基, 只见他翻着白眼魂飞命丧了。 陈正华惶恐地说: “我怎么杀人啦,杀人啦,我要去自首。” “姜呵基罪有应得。你快送妈妈去医院。”李丽萍看着血肉模糊的吴大妈,脸 色煞白惊恐万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丽萍,你别哭,我送她去医院。”陈正华抱着吴大妈向医院奔去。李丽萍跌 跌撞撞地跟在后面,隐约感到姜阿基的鬼魂跟在她的身后,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把注意力倾注在陈正华的身上。突然,她脑子里浮现出了林森术送养母去医院的一 幕,心里想他要是林森水倒不错,已把我女人最宝贵的贞洁第一次占去了。 深夜的街路沉浸在一片静寂和黑暗之中。偶尔有几只狗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嗥吠了几声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点生气,他们急急忙忙地将吴大妈送进医院急救室。 医生说:“吴大妈流了许多血,必须输血,否则性命难保。 但医院血库里没有。” “大夫,我是O型血,输我的。”陈正华立即脱了外衣挽起袖子。 李丽萍望着陈正华输血的动作,与那次林森木给养母输血极其相似,难道他就 是林森木?突然,她看见吴大妈的脸惊叫了一声:“大夫,我妈妈的眼睛。” “不要慌,救命要紧。”医生道。 陈正华正在输血,他两道弯如弓形的黑黑浓眉已经紧锁在一起了。李丽萍觉得 只有在这个有才华的厂长心里,才存在着慷慨、仁慈和高尚,他唯独对她表示高度 的同情,甚至赞美她,在闪光的心灵中这种感情原来是被那些美德激发出来的。 陈正华神情质地突然大叫:“李丽萍,我是杀人凶手!” “姜阿基罪有应得。”李丽萍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 “喔,丽萍,请你将我西装袋里的手机取出来。” 李丽萍把手机递给他,他马上给公安局报了警,并叫李丽萍去现场协助公安部 门查情案件。 早晨四点钟,两位带着手铐的警察赶到医院急救室,询问了陈正华。 陈正华边输血边回答:“昨天晚上,我约王光荣、李建平、陈志广等好友去上 山打猎。当我路过吴家时,听见有呼救声。我就随着呼救声到了吴大妈卧室的窗外。 往窗口一看吓呆了,吴大妈躺在血泊之中,李丽萍面临着生命危险,我惊慌地从窗 口往里放了一枪,击中了凶犯的后脑。警察同志,等我输好血,你们就带我走吧!” “不能带他走,要坐牢让我去!”李丽萍气喘呼呼地冲进病房。 “我是累犯。” “你是什么累犯?”李丽萍惊慌地望着他,警察们也把眼珠的焦点集中在陈正 华的身上。 陈正华说:“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比我大十二岁的姐姐随军到甘肃,我与父 亲相依为命。由于我缺少文化知识,又是一个法盲。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我粗暴地 强奸了村里正在读初中的十五岁幼女郑娟芝,被判刑八年。由于我在牢狱里抓回了 一个逃犯,立了三等功,提前三年释放。在狱中我读书识字,不但读完高中的全部 课程,而且又考上了经济管理电视大学。等到出狱,我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了。在管 教们的苦口婆心教育和帮助之下,我将自己的名字林森木化名为陈正华,被安排在 东湖绣衣厂。老厂长耐心教诲我,使我进一步懂得了经营管理的业务知识。从此, 我和老厂长如同手足。后来,老厂长出国定居,将绣衣厂交给了我。” “你……你就是林森木?”李丽萍惶惶不安地往后退了三步。 她心里想若是他知道自己是控告他人狱的人,也许他会后悔帮助我吧。 “丽萍,请你原谅我,我本想告诉你,又害怕失去你。所以,我一直隐瞒着你。 警察同志,血马上就要输好了,你们押我走吧!”陈正华说。 警察们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病床上的吴大妈。 吴大妈的脸渐渐地泛红了,苏醒过来时轻轻地喊了一声: “萍儿。” 李丽萍立即跑到床前说:“妈妈,我在这里。”她一条腿跪在地上,伏在吴大 妈的床头说:“妈妈,有什么事吗?” “吴刚怎么样了?”吴大妈叫着。 “妈妈,我送他去上学了。” 吴大妈吃力地睁开一只眼道:“这里全是白色的,我是不是进入了天堂。萍儿。” “没有,妈妈,你被姜阿基刺伤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吴大妈,你好好地休息,喝一点流汁。”年轻的护士把流汁慢慢地灌人吴大 妈的嘴里。 “我的眼睛出血了是吗?”吴大妈悲痛地喊着。 “吴大妈,你不要激动,好好养着就能明目的。”医生安慰她说。 “医生,血输好了吧?”警察问道。 “好了。”医生把针头从陈正华手臂上拔了出来。 “我跟你们走。”陈正华拉了拉衣服,整了整领带就跟着警察走。 “陈正华,你也在这里?”吴大妈听见陈正华的声音,挣扎着要坐起来。 “吴大妈,你老人家好好躺着吧!”陈正华转过身来到床边,按着吴大妈的双 肩慢慢地扶她重新躺好。 “妈妈,陈正华为你输了血,要不是他,我们母女的生命早已归无。”李丽萍 依在母亲的身旁说。 “那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啦!” “吴大妈,我要去出差了。这几天让李丽萍陪伴你,我出差回来马上来看你。” 陈正华怕吴大妈为自己担心而撒了谎,便深情地看了她们一眼跟着警察走了。 李丽萍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碎了。为陈正华、为吴大妈、为儿子, 更加为自己心中营造的那一份崇高的爱情。 难道播下了爱的种子,只有生根、发芽,却不能开花,只能忍痛瞅着它夭折、 枯萎,连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了。她那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顺着脸颊毫无阻拦 地尽情流淌。刹时,她又感到一阵寒气顺着脊梁往下窜,仿佛一片乌云把太阳笼罩, 盗走了明媚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