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闲诂

 

墨子目录一卷
墨子附录一卷

    墨子篇目考
    墨子佚文
    墨子旧叙
墨子后语上
    墨子传略第一
    墨子年表第二
    墨学传授考第三
墨子后语下
    墨子绪闻第四
    墨学通论第五
    墨家诸子钩沈第六
附录
    墨家诸子箸录
    随巢子佚文
    胡非子佚文
    田俅子佚文
    缠子佚文
    黄跋
     
     
     

墨子目录一卷

   道藏本及明钞本刻本并无目录, 此毕氏所定,依意林为第十六卷,今从隋志,别为一卷 。

 卷之一

  亲士第一
  脩身第二
  所染第三魏征群书治要引篇目 同。
  法仪第四治要引篇目同。
  七患第五治要引篇目同。
  辞过第六治要引此篇文并入七 患篇,疑唐以后人所分。
  三辩第七黄震、宋濂所见别本 ,以上七篇题曰经,盖宋人所加。

 卷之二

  尚贤上第八治要引篇目同。汉书艺 文志颜师古注引作“上贤”。
  尚贤中第九
  尚贤下第十

 卷之三

  尚同上第十一汉书颜注引作“上同 ”。
  尚同中第十二

  尚同下第十三中兴馆阁书目云“ 一本自亲士至上同十三篇”,即此。黄震、宋濂所见别 本,以上六篇题曰论,亦宋人所加。

 卷之四

  兼爱上第十四汉书颜注引同。
  兼爱中第十五
  兼爱下第十六

 卷之五道藏本六同卷。

  非攻上第十七
  非攻中第十八
  非攻下第十九

 卷之六

  节用上第二十汉书颜注引同。
  节用中第二十一
  节用下第二十二
  节葬上第二十三
  节葬中第二十四
  节葬下第二十五

 卷之七

  天志上第二十六
  天志中第二十七
  天志下第二十八

 卷之八

  明鬼上第二十九阙。汉书颜注引作 “明鬼神”。
  明鬼中第三十
  明鬼下第三十一
  非乐上第三十二

 卷之九

  非乐中第三十三
  非乐下第三十四
  非命上第三十五治要引篇目及 汉书颜注引,并同。
  非命中第三十六
  非命下第三十七
  非儒上第三十八
  非儒下第三十九

 卷之十

  经上第四十晋书鲁胜传墨辩注叙云 “墨辩有上下经,经各有说,凡四篇”,即此。
  经下第四十一
  经说上第四十二
  经说下第四十三

 卷之十一

  大取第四十四
  小取第四十五
  耕柱第四十六

 卷之十二毕云:“旧云十三同卷者 ,梵本分帙如此。”诒让案:此明人编入道藏所合并, 非古本也。毕谓梵本,亦非。

  贵义第四十七治要引篇目同。
  公孟第四十八

 卷之十三

  鲁问第四十九
  公输第五十
  □□第五十一

 卷之十四

  备城门第五十二明吴宽钞本无目录 ,其当卷篇目,以备城门为五十四,备高临为五十五。 册末,吴氏手跋云“本书七十一篇,其五十一之五十三 ,五十七,五十九之六十,六十四之六十七,篇目并阙 ,当访求古本考入”云。是吴所据旧本实如此,则当阙 五十二、五十三二篇。末知孰是。

  备高临第五十三
  □□第五十四依备城门篇所列 攻具十有二,临第一,钩第二,则此篇疑当为备钩。

  □□第五十五备城门篇十二攻具 ,冲第三,则此篇疑当为备冲。诗大雅皇矣,孔疏引有 备冲篇,盖唐初尚未佚也。

  备梯第五十六
  □□第五十七十二攻具,梯第 四,堙第五,则此篇疑当为备堙。
  备水第五十八

  □□第五十九十二攻具(一)。 水第六,穴第七,突第八,空洞第九,蚁傅第十,今唯 阙备空洞一篇,其次又不当列水突之闲,岂为后人所贸 乱与?

  □□第六十
  备突第六十一
  备穴第六十二十二攻具,穴在 突后,此篇次与彼不合。
  备蛾傅第六十三

(一)原误作“其”,据文义改。

 卷之十五

  □□第六十四十二攻具,轒辒第十 一,轩车第十二,则当有备轒辒、备轩车二篇,其次当 在此。

  □□第六十五
  □□第六十六
  □□第六十七
  迎敌祠第六十八
  旗帜第六十九“帜”俗字,王 念孙校改“职”。
  号令第七十九章筭术衰分篇, 刘徽注引篇目同。
  杂守第七十一

  毕沅云:桉旧本皆无目,隋书经籍志云“墨子十 五卷,目一卷。”马总意林云“墨子十六卷。”诒 让案:马本梁庾仲容子钞,见高似孙子略。则是古 本有目也。考汉书艺文志云“墨子七十一篇”,高诱注 吕氏春秋云七十二篇,疑当时亦以目为一篇耳。藏本云 阙者八篇而有其目,节用下,节葬上、中,明鬼上、中 ,非乐中、下,非儒上,是也。当是宋本如此。而馆阁 书目云“自亲士至杂守为六十一篇,亡九篇”,恐是八 讹为九。又七十一篇亡其九,当存六十二,而云六十一 ,亦二之讹也。其十篇者,藏本并无目,亦当是宋时亡 之。然则宋时所存实止五十三篇耳。诒 让案:荀子修身篇,杨注云“墨子著书三十五篇”,疑 当作五十三篇。或唐中叶以后此书即有阙佚,篇数已与 今本同也。然诗正义引备冲篇,则尚存其目,而不 知列在第几。太平御览引有备冲法,正在此篇,则宋初 尚多存与?诒让案:御览多本古类书, 不足证北宋时此书尚有完本也。南宋人所见十三篇 一本,乐台曾注之,即自亲士至上同是。而潜溪诸子辩 云:“上卷七篇,号曰经,下卷六篇,号曰论,共十三 篇。”诒让案:此即中兴馆阁书目所载 ,别本书录解题亦箸录。黄氏日钞诸子云“墨子之书凡 二,其后以论称者多衍复,其前以经称者善文法。”又 吴师道战国策校注五,引兼爱中篇“楚灵王好士细腰” 数语,云“今按墨子三卷中无此文。”三卷者,别本也 ,古墨子篇数不止此。是陈直斋、黄东发、吴正传所见 墨子皆止十三篇本也。又有可疑。夫墨子自有经上 下、经说上下,在十三篇之后。此所谓经,乃亲士、修 身、所染、法仪、七患、辞过、三辩七篇,与下尚贤、 尚同各三篇文例不异,似无经论之别,未知此说何据? 以意求之,或以经上下、经说上下及亲士、修身六篇为 经。诒让案:南宋别本不如是,毕说非 。其说或近,以无子墨子云云故也。诒 让案:此说亦非,详亲士篇。然古人亦未言之。至 乐台所注,见郑樵通志艺文略,而焦竑国史经籍考亦载 之,似至明尚存,诒让案:郑、焦二志 多存虚目,不足据。卒亦不传,何也?若钱曾云藏 会稽钮氏世学楼本,共十五卷七十一篇,内亡节用等九 篇者,实即今五十三篇之本,内着阙字者八篇,钱不深 核耳。

  洪颐烜云:墨子今本十五卷,自亲士至杂守,凡 七十一篇,内阙有题八篇,无题十篇。据陈振孙书录解 题称汉志七十一篇,馆阁书目有十五卷六十一篇者,多 讹脱不相联属,是无题十篇宋本已阙,有题八篇阙文, 在宋本已后。读书丛录。诒让案:道藏 本即从宋本出,有题八篇,宋本盖已阙,洪说未塙。
 
 
 

墨子附录一卷

   墨子篇目考

   毕沅述,今重校补。

汉书艺文志:

  墨子七十一篇。名翟,为宋大夫, 在孔子后。

隋书经籍志:

  墨子十五卷、目一卷。宋大夫墨翟 撰。

庾仲容子钞:见高似孙子略,毕本无, 今补。

  墨子十六卷。

马总意林:

  墨子十六卷案:墨子名翟,高诱曰 鲁人,一曰宋人,为宋大夫,善守御,务俭啬。所著书 ,汉志七十一篇,隋、唐志十五卷,目一卷,宋志十五 卷,杨倞荀子注云三十五篇,宋潜溪曰二卷,亲士至经 说十三篇。明堂策槛刊本十五卷、七十一篇,与旧志合 ,阙节用下、节葬上中、明鬼上中、非乐中下、非儒上 ,共八篇。盖杨据篇名捴计之,宋则未见全书也。 明刻文多重复,似亦非古本,但次第正 与此同。

  君子自难而易彼,“彼”字补, 同下。众人自易而难彼。亲士篇 。

  灵龟先灼,神蛇先暴。“先”原 作“近”。

  君子虽有学,行为本焉。战虽有陈,勇为本焉。 丧虽有礼,哀为本焉。修身篇。

  墨子见染丝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 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诒让案:张 海鹏本,“国”作“人固”二字。舜染许由,桀染 干辛,“干”,旧作“予”。说苑作“ 干莘”。原有推哆,韩非子曰“桀有侯侈(一)。”纣 染崇侯也。所染篇。

(一)原作“哆”,据韩非子改。

  圣人为舟车,完固轻利,可以任重致远。辞 过篇。

  子自爱不爱父,欲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 欲亏兄而自利,非兼爱也。句非原文。 盗爱其室不爱异室,故窃异室以利其室,亦非旧 讹“能”。诒让案:张本不讹。兼爱。兼 爱上篇。

  节葬之法:三领之衣原作“衣三 领”。足以朽肉,节葬篇作“蔽 形”。三寸之棺原作“棺三寸” 。足以朽骸,深则通于泉。原作 “堀穴深不通于泉,流不发泄则止。”节葬篇亦云“下 无及泉,上无通臭”。节用中篇。

  诸侯不得恣己为政,有三公政之;政 之之“政”,原作“正”,下同。三公不得恣己为 政,有天子政之;天子不得恣己为政,有天旧 有“下”字。政之。天志下篇。 案此文两见,皆作“有天政之”。

  断指以存胫,原作“●”。下云 “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非取害也 ,取利也。”以免于身者利。原 作“遇盗人,而断指以免身,利也。”言虽受伤而身得 免,即谓之利。大取篇

  君子如钟,扣则鸣,不扣则不鸣。美原 作“义”。女处不出,则争求之;行而自炫,人莫 之娶。公孟篇。

  墨子劝弟子学曰:“汝速学,君原 作“吾”。当仕汝。”弟子学期年,就墨子责仕。 二字补。责,求也。墨子曰:“ 汝闻鲁人原作“
语”。乎?有昆弟五人,父死 ,其长子嗜酒不肯预葬,其四弟曰:兄若送葬,我当为 兄沽酒。此下与原文小异。葬讫 ,就四弟求酒。四弟曰:子葬父,岂独吾父也?吾恐人 笑,欺以酒耳!今不学,人自笑子,故劝子也。”遂不 复求仕。

  墨子谓门人曰:“汝何不学?”对曰:“吾族无 学者。”墨子曰:“不然。岂谓欲好美,而曰吾族无此 ,辞不欲耶?欲富贵,而曰吾族无此,辞不用耶?强自 力矣!”

  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二句 原书阙,见埤雅引。下二条,亦原书所无。

  古之学者得一善言,附于其身;今之学者得一善 言,务以说人,言过而行不及。书钞引 新序“齐王问墨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何如?’对曰‘古之学者’”云云说人,则为墨子之 言甚明。

  君子服美则益敬,小人服美则益骄。诒 让案:今本公输篇后,兵法诸篇之前,阙第五十一篇, 以上数条疑皆此篇佚文。

   案:史记:墨翟“或曰并孔子 时,或曰在其后。”张衡谓当子思时,出仲尼后也。抱 朴子、小司马皆言在七十子后。史邹阳书曰:“宋信子 □之计囚墨翟”,汉书“子□”作“子冉”。意其生稍 后孔子,而先于孟子者欤?窃谓儒与杨墨犹阴与阳,而 墨较近理,故与杨同一塞路,同经孟子辞辟,而墨氏之 书至今犹有传者。甚至尸佼谓孔子贵公,墨子贵兼,其 实则一。韩非子显学篇孔墨并尊。史传以墨附孟,范书 言墨孟之徒。韩昌黎谓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 是岂特秦越同舟已哉!荀卿书虽不醇,其礼论篇讥墨子 薄葬,反覆数百言,大旨谓以倍叛之心事亲,棺椁三寸 、衣衾三领,为刑余罪人之丧,又谓刻死而附生,所见 实出孔鲋诘墨子上,唐开元从祀孔庭,其以此欤?诒让 案:此条于墨子篇目及马氏书均无涉,姑录之,以存毕 考之旧。

唐书经籍志:

  墨子十五卷。墨翟撰。

新唐书艺文志:

  墨子十五卷。墨翟。

宋史艺文志:

  墨子十五卷。宋墨翟撰。

崇文总目:毕本无,今补。

  墨子十五卷。墨翟撰。

郑樵通志艺文略:

  墨子十五卷。宋大夫墨翟撰。墨翟 与孔子同时。汉志注“在孔子后”。又三卷。乐 台注“唐志不载,当考”。

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

  墨子十五卷。

王应麟玉海:

  书目云“墨子十五卷,自亲士至杂守为六十一篇。 亡九篇。一本自亲士至上同凡十 三篇。”诒让案:此即中兴馆阁书目, 王氏所引,非全文。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

  墨子十五卷,宋墨翟撰,战国时为宋大夫,著书七 十一篇,以贵俭、兼爱、尊贤、右鬼、非命、尚衢 本作“上”。同为说云。荀、孟皆非之,而韩愈独 谓辨生于末学,非二师之道本然也。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

  墨子三卷,宋大夫墨翟撰,孟子所谓邪说诐行,与 杨朱同科者也。韩吏部推尊孟子,而读墨一章,乃谓孔 、墨相为用,何哉?汉志七十一篇,馆阁书目有十五卷 六十一篇者,多讹脱不相联属。又二本止存十三篇者, 当是此本也。方杨、墨之盛,独一孟子讼言非之,谆谆 焉惟恐不胜。今杨朱书不传,列子仅存其余,墨氏书传 于世者亦止于此。孟子越百世益光明,遂能上配孔氏, 与论语并行。异端之学,安能抗吾道哉!

焦竑国史经籍考:

  墨子十五卷,又三卷。乐台注。

四库全书总目:毕本无,今补。

  墨子十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 本题宋墨翟撰。考汉书艺文志“墨子七十一篇”,注曰 “名翟,宋大夫。”隋书经籍志亦曰宋大夫墨翟撰。然 其书中多称子墨子,则门人之言,非所自着。又诸书多 称墨子名翟,因树屋书影则曰“墨子姓翟,母梦乌而生 ,因名之曰乌,以墨为道。今以姓为名,以墨为姓,是 老子当姓老耶?”其说不着所出,未足为据也。诒 让案:周亮工说,本元伊世珍琅嬛记。宋馆阁书目 称墨子十五卷、六十一篇。此本篇数与汉志合,卷数与 馆阁书目合。惟七十一篇之中,仅佚节用下第二十二、 节葬上第二十三、节葬中第二十四、明鬼上第二十九、 明鬼中第三十、非乐中第三十三、非乐下第三十四、非 儒上第三十八,凡八篇,尚存六十三篇,诒 让案:此未数失目十篇也,今本实存五十三篇。与 馆阁书目不合。陈振孙书录解题又称有一本止存十三篇 者,今不可见,或后人以两本相校互有存亡,增入二篇 欤?抑传写者讹以六十三为六十一也?墨家者流,史罕 著录,盖以孟子所辟,无人肯居其名。然佛氏之教,其 清净取诸老,其慈悲则取诸墨。韩愈送浮屠文畅序称儒 名墨行,墨名儒行,以佛为墨,盖得其真,而读墨子一 篇乃称墨必用孔,孔必用墨,开后人三教归一之说,未 为笃论。特在彼法之中,能自啬其身,而时时利济于物 ,亦有足以自立者,故其教得列于九流,而其书亦至今 不泯耳。第五十二篇以下皆兵家言,其文古奥,或不可 句读,与全书为不类,疑因五十一篇言公输般九攻,墨 子九拒之事,其徒因采摭其术,附记其末。观其称弟子 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守圉之器在宋城上,是能传其术之 征矣。

钱曾读书敏求记:诒让案:毕本在焦竑 国史经籍考前,今移此。

  墨子十五卷,潜溪诸子辨云“墨子三卷,战国时宋 大夫墨翟撰。上卷七篇号曰经,中卷、下卷六篇号曰论 ,共十三篇。考之汉志七十一篇,馆阁书目则六十一篇 ,已亡节用、节葬、明鬼、非乐、非儒等九篇,今书则 又亡多矣。”潜溪之言如此。予藏宏治己未旧抄本,卷 篇之数恰与其言合;又藏会稽钮氏世学楼本,共十五卷 七十一篇,内亡节用等九篇,盖所谓馆阁书目本或即此 欤?潜溪博览典籍,其辨订不肯聊且命笔,而止题为三 卷,岂犹未见完本欤?抑此书两行于世而未及是正欤? 姑识此,以询藏书家。

    诒让案:墨子书七十一篇,即汉刘向校定本 ,箸于别录,而刘歆七略、班固艺文志因之,旧本当亦 有刘向进书奏录,宋以后已不传。史记孟子荀卿传索隐 “按别录云:今按墨子书有文子,文子即子夏之弟子, 问于墨子,如此,则墨子者在七十子之后也。”此即刘 录之佚文。考文子,今书未见,它书载子夏弟子,亦无 文子,唯史记儒林传云“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 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则疑文子当为禽子。 又耕柱篇“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子 政或兼据彼文也。又案:汉志兵技巧家注云“省,墨子 重。”则七略墨子书,墨家与兵书盖两收。班志始省兵 而专入墨,此亦足考刘、班箸录之异同。谨附记之。刘 略入兵技巧家者,盖即备城门以下二十篇也。

   墨子佚文

   毕沅述,今重校补。

  乐者,圣王之所非也,而儒者为之,过也。见 荀子,当是非乐篇文。诒让案:见乐论篇,然似约举非 乐篇大意,毕以为佚文,未塙。

  孔子“子”字皆鲋所更,墨本用 孔子讳。见景公,公曰:“先生素不见晏子乎?” 对曰:“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 。”公告晏子,晏子曰:“三君皆欲其国安,是以婴得 顺也。闻君子独立不惭于影,今孔子伐树削迹,不自以 为辱,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始吾望儒贵之,今则 疑之。”景公祭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对曰:“鲁 孔子之徒也。其母死,服丧三年,哭泣甚哀。”公曰: “岂不可哉?”晏子曰:“古者圣人非不能也,而不为 者,知其无补于死者,而深害生事故也。”见 孔丛诘墨篇。疑非儒上第三十八篇文。诒让案:二条并 见晏子春秋外篇,或墨子亦有是文。

  堂高三尺。索隐云“自此已下, 韩子之文,故称曰也。”诒让案:后汉书赵典传注,首 有尧、舜二字,韩非子十过篇亦有此文,即索隐所据也 。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诒 让案:后汉书、文选魏都赋注作“斫”,又文选东京赋 注,引作“刊”。诒让案:后 汉书注作“饭”。土簋,啜土刑,诒让案:后汉书注作 “歠土铏”。粝粱之食,诒让案 :后汉书注作“饭”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 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见 史记太史公自序,又见文选注、后汉书注,文皆微异, 今韩非子虽有之,然疑节用中、下篇文。诒让案:此司 马谈约引墨子语,似未必即节用中、下篇佚文。群书治 要及艺文类聚十一、太平御览八十,引帝王世纪云“墨 子以为尧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斫, 夏服葛衣,冬服鹿裘。”论衡是应篇云“墨子称尧、舜 堂高三尺,儒家以为卑下。”以上诸书及后汉书注、文 选注,疑并据史记,展转援引,非唐本墨子书实有此文 也。

  年逾十五,则聪明心诒让案:毕 本作“思”,今据史记五帝本纪集解校正。虑无不 徇通矣。见裴骃史记集解,索隐“十五 ”作“五十”,“无不”作“不”,云“作十五非是” 。诒让案:索隐云“俗本作‘十五’,非是。案谓年老 逾五十不聪明,何得云十五”,盖小司马所见墨子犹是 足本,故据以校正史注俗本之谬。

  禽滑厘问于墨子曰:“锦绣絺纻,将安用之?” 墨子曰:“恶,是非吾用务也。古有无文者得之矣,夏 禹是也。卑小宫室,损薄饮食,土阶三等,衣裳细布。 当此之时,黼诒让案:旧本脱,卢文弨 据御览八百二十校补,今从之。黻无所用,而务在 于完坚。殷之盘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迁于殷,茅茨 不翦,采椽不斫,以变天下之视,当此之时,文采之帛 将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为心,苟上不为, 下恶用之?二王者,以诒让案:旧衍“ 化”字,今从卢校删。身先于天下,故化隆于其时 ,成名于今世也。且夫锦绣絺纻,乱君之所造也。其本 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 不能胜。夫奢安可穷哉!纣为鹿台糟邱、酒池肉林,宫 墙文画,雕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妇女优倡, 钟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国亡,为 天下戮。非惟锦绣絺纻之用邪?今当凶年,有欲予子随 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予子一钟粟 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择?”禽滑 厘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诚然,则 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末淫,非圣人之所急也。故食 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 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 。”禽滑厘曰:“善。”见说苑,疑节 用下篇文。诒让案:节用诸篇无与弟子问荅之语,毕说 未塙。吾见百国春秋。见隋李德 林重答魏收书。诒让案:见隋书本传,亦见史通六家篇 。“春秋”下,毕本有“史”字,今据史通删。考德林 书云“史者,编年也,故晋号纪年。墨子又云,吾见百 国春秋。史又(一)有无 事而书 年者,是重年验也。”审校文义,李书“史”字当属下 为句,毕氏失其句读,遂并“史”字录之,谬也。

(一)“又”字下原有“无”字,据 隋书李德林传删。

  禽子问:“天与地孰仁?”墨子曰:“翟以地为 仁。太山之上则封禅焉。培塿之侧太平 御览作“沈”。则生松柏,下生黍苗莞蒲,水生鼋 鼍龟鱼,民衣焉,食焉,死焉,地终不责德焉。故翟以 地为仁。”见艺文类聚,又见北堂书钞 、太平御览,吴淑事类赋,文微异。

  申徒狄曰:“周之灵珪,出于土石;楚之明月, 出于蚌蜃。”见艺文类聚。诒让案:此 即后申徒狄谓周公章之文,当并为一条。

  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见 文选注。

  墨子献书惠王,王受而读之,曰:“良书也。” 见文选注。诒让案:本书贵义篇云“子 墨子南游于楚,见楚献惠王”,疑即献书惠王之误。又 余知古渚宫旧事二,亦云墨子至郢,献书惠王,王受而 读之,曰“良书也”,与李所引正同。彼文甚详,疑皆 本墨子,但不箸所出书,今不据补录。详贵义篇。

  时不可及,日不可留。见文选注 。

  备冲篇见诗正义。

  备冲法,绞善麻长八丈,内有大树,则系之,用 斧长六尺,令有力者斩之。见太平御览 。疑备冲篇文。诒让案:通典兵守拒法云“敌若推□车 ,我作粗铁镮,并屈桑木为之,用索相连,□头适到, 速以镮串□头,于其傍便处,分令壮士牵之翻倒,弓弩 而射,自然败走。”案杜盖即本墨子遗法,而以后世名 制易之。

  申徒狄谓周公曰:“贱人何可薄也!周之灵珪, 出于土石;随之明月,出于蚌蜃;少豪大豪,出于污泽 ,天下诸侯皆以为宝。狄今请退也。”见 太平御览。又一引云“周公见申徒狄,曰:‘贱人强气 则罚至。’申徒狄曰:‘周之灵珪,出于土口;楚之明 月,出口蚌蜃;五象出于汉泽,和氏之璧、夜光之珠、 三棘六异,此诸侯之良宝也。’”疑今耕柱篇脱文。诒 让案:此文当在佚篇中,今书耕柱篇虽亦有和璧随珠, 三棘六异之文,然非申徒狄对周公语,毕说非也。通志 氏族略,引风俗通云“申徒狄,夏贤人也。”林宝元和 姓纂说同。庄子外物篇云“汤与务光,务光怒,申徒狄 因以踣河”,此即应说所本。淮南子说山训,高注则云 “申徒狄,殷末人也。”史记邹阳传集解:“服虔云申 徒狄,殷之末世人也。”索隐引韦昭又云“六国时人。 ”庄子大宗师释文亦云“申徒狄,殷时人。”案依韦说 ,则此周公或为东、西周君。御览八百二引有和氏之璧 语。又韩诗外传一及新序士节篇,并云“申徒狄曰:吴 杀子胥、陈杀泄治而灭其国。”则狄非夏、殷末人可知 。疑韦说近是。桀女乐三万人,晨噪闻于衢。服文 □衣裳。见太平御览。诒让案:此管子 轻重甲篇文。以后御览所引诸条,似多误以它子书语为 墨子,不甚足据也,今亦未及详校。

  秦穆王遗戎王以女乐二八,戎王沈于女乐,不顾 国亡,政国之祸。见太平御览。

  良剑期乎利,不期乎莫邪。见太 平御览。

  禹造粉。见太平御览。

  子禽问曰:诒让案:疑当作禽子 。“多言有益乎?”墨子曰:“
虾蟆蛙蝇诒让案:当作黾。”日 夜而鸣,舌干□,然而不听。一引作“ 口干而人不听之。”今鹤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 多言何益?唯其言之时也。”见太平御 览。

  昔夏之衰也,有推侈,大戏;殷之衰也,有费仲 、恶来,足走千里,手制兕虎。见太平 御览。诒让案:此晏子春秋谏上篇文。

  神机阴开,剞罽无迹,人巧之妙也。而治世不以 为民业。诒让案:此淮南子齐俗训文。 “罽”,彼作“劂”,此误。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 ,下丹而上漆则不可。万事由此也。诒 让案;此淮南子说山训文。

  神明钩绳者,乃巧之具也,而非所以为巧。诒 让案:此淮南子齐俗训文,“神明”作“规矩”。神 明之事不可以智巧为也,不可以功力致也。天地所包, 阴阳所呕,雨露所濡,以生万殊。翡翠玳琄碧玉珠,文 采明朗,泽若濡,摩而不玩,久而不渝,奚仲不能放, 鲁般弗能造,此之大巧。诒让案:此淮 南子泰族训文。夫至巧不用剑。大匠大不斫。诒 让案:此淮南子说林训文,下“大”字衍。夫物有 以自然,而后人事有治也。故大匠不能斫金,巧治不能 铄木,金之势不可斫,而木之性不可铄也。埏埴以为器 ,刳木而为舟,烁铁而为刃,铸金而为钟,因其可也。 见太平御览,而文不似墨子,或恐误引 他书。诒让案:末条淮南子泰族训文。

    右二十一条,今本所脱,由沅采摭书传,附 十五卷末。其意林所称,已见篇目考中,不更入也。

  金城汤池。水经河水二,郦道元 注。

  釜丘。水经济水注云“陶丘,墨 子以为釜丘也。”

  使造下疑脱“物”字。三 年而成一叶,天下之叶少哉。广弘明集 朱世卿法性自然论。案: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宋人为玉楮 叶章,有此文,或本墨子语也。

  舜葬于苍梧之野,象为之耕。刘 赓稽瑞。

  禹葬会稽,鸟为之耘。稽瑞。以 上二条疑节葬上中二篇佚文,然说舜葬处与节葬下篇不 合,未详。

  五星光明,苣艳如旗。稽瑞。

    右六条,毕本无,今校增。

   墨子旧叙

鲁胜墨辩注叙晋书隐逸传

  名者所以别同异、明是非,道义之门,政化之准绳 也。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则事不成。”墨子着 书作辩经以立名本,惠施、公孙龙祖述其学,以正别孙 星衍校改“刑”。名显于世。孟子非墨子,其辩言 正辞则与墨同。荀卿、庄周等皆非毁名家,而不能易其 论也。必有形,当作“名必有形”。察疑 脱“形”字。莫如别色,故有坚白之辩;名必有分 ,明分明莫如有无,故有无序之辩。是有不是,可有不 可,是名两可,同而有异,异而有同,是之谓辩同异。 至同无不同,至异无不异,是谓辩同辩异。同异生是非 ,是非生吉凶,取辩于一物,而原极天下之污隆,名之 至也。自邓析至秦时,名家者世有篇籍,率颇难知,后 学莫复传习,于今五百余岁,遂●绝。墨辩有上下经, 经各有说,凡四篇,与其书众篇连第,故独存。今引说 就经,各附其章,疑者阙之。又采诸众杂集为刑名二篇 ,“刑”当作“形”。略解指归 ,以俟君子。其或兴微继绝者,亦有乐乎此也。

毕沅墨子注叙经训堂本。

  墨子七十一篇,见汉艺文志。隋以来为十五卷、目 一卷,见隋经籍志。宋亡九篇,为六十一篇,见中兴馆 阁书目。实六十三篇,后又亡十篇,为五十三篇,即今 本也。本存道藏中,缺宋讳字,知即宋本。又三卷一本 ,即亲士至尚同十三篇,宋王应麟、陈振孙等仅见此本 。有乐台注,见郑樵通志艺文略,今亡。案通典言兵有 守拒法,而不引墨子备城门诸篇。玉海云后汉书注引墨 子备突篇,诗正义引墨子备冲篇,似亦未见全书,疑其 失坠久也。今上开四库馆,求天下遗书,有两江总督采 进本,谨案亦与此本同。自此本以外,有明刻本,其字 少见,皆以意改,无经上下及备城门等篇,诒 让案:此即余有丁子汇本。盖无足观。墨书传述甚 少,得毋以孟子之言,转多古言古字。先是仁和卢学士 文弨、阳湖孙明经星衍互校此书,略有端绪,沅始集其 成。因遍览唐、宋类书、古今传注所引,正其讹谬,又 以知闻疏通其惑。自干隆壬寅八月至癸卯十月,逾一岁 而书成。世之讥墨子以其节葬、非儒说。墨者既以节葬 为夏法,特非周制,儒者弗用之。非儒,则由墨氏弟子 尊其师之过,其称孔子讳及诸毁词,是非翟之言也。诒 让案:此论不塙,详非儒篇。案他篇亦称孔子,亦 称仲尼,又以为孔子言亦当而不可易,是翟未尝非孔。 孔子之言多见论语、家语及他纬书传注,亦无斥墨词。 诒让案:墨子盖生于哀、悼闲,较之七 十子尚略后,孔子安得斥之?此论甚谬。至孟子始 云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又云杨、墨之道不息, 孔子之道不着。盖必当时为墨学者,流于横议,或类非 儒篇所说,孟子始嫉之。故韩非子显学云:“墨离为三 ,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韩愈云:“ 辩生于末学,各务售其师之说,非二师之道本然”,其 知此也。今惟亲士、脩身及经上、经下,疑翟自着,余 篇称子墨子,耕柱篇并称子禽子,则是门人小子记录所 闻,以是古书不可忽也。且其鲁问篇曰“凡入国,必择 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 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 ;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 则语之兼爱。”是亦通达经权,不可訾议。又其备城门 诸篇,皆古兵家言,有寔用焉。书称中山诸国亡于燕、 代、胡、貊之间。诒让案:此非攻中篇 文,旧本作“且不着何”,当为“柤、不屠 何 ”,明人不解,妄改为中山诸国,毕氏亦沿其谬。详本 篇。考中山之灭在赵惠文王四年,当周赧王二十年 ,则翟寔六国时人,至周末犹存,故史记云“或曰并孔 子时,或曰在其后”,班固亦云在孔子后。司马贞“按 别录云,墨子书有文子,文子,子夏之弟子,问于墨子 。如此,则墨子者在七十子后。”李善引抱朴子,亦云 孔子时人,或云在其后。今按其人在七十子后。诒 让案:文选长笛赋注。若史记邹阳传,邹阳曰:“ 宋信子□之计而囚墨翟。”司马贞云:“汉书作子冉, 不知子冉是何人。文颖曰:子冉,子□也。荀卿传云‘ 墨翟,孔子时人,或云在孔子后。’又襄公二十九年左 传‘宋饥,子□请出粟。’时孔子适八岁,则墨翟与子 □不得相辈。或以子冉为是,不知如何也。”又文选亦 作子冉,注云“文子曰:子□也,冉音任。善曰:未详 。”诒让案: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 注误以文颖为文子。冉音任,亦有误。沅亦不能定 其时事。又司马迁、班固以为翟,宋大夫,葛洪以为宋 人者,以公输篇有为宋守之事。高诱注吕氏春秋以为鲁 人,则是楚鲁阳,汉南阳县,在鲁山之阳,本书多有鲁 阳文君问答,又亟称楚四竟,非鲁卫之鲁,不可不察也 。先秦之书,字少假借,后乃偏旁相益。若本书,源流 之字作原,一又作源,金以溢为名之字作益,一又作镒 ,四竟之字作竟,一又作境,皆传写者乱之,非旧文。 乃若贼●百姓之为杀字古文,遂而不反,合于遂亡之训 ,关叔之即管叔,寔足以证声音文字训诂之学,好古者 幸存其旧云。如其疏略,以俟敏求君子。干隆四十八年 ,岁在昭阳单阏涂月,叙于西安节署之环香阁。

孙星衍墨子注后叙经训堂本

  干隆四十八年癸卯十二月,弇山先生既刊所注墨子 成,以星衍涉于诸子之学,命作后叙。星衍以固陋辞, 不获命,叙曰:

  墨子与孔异者,其学出于夏礼。司马迁称其善守 御,为节用。班固称其贵俭、兼爱、上贤、明鬼、非命 、上同。此其所长,而皆不知墨学之所出。淮南王知之 ,其作要略训云“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 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故 背周道而用夏政。”其识过于迁、固。古人不虚作,诸 子之教或本夏,或本殷,故韩非著书亦载弃灰之法。墨 子有节用,节用禹之教也。孔子曰:“禹菲饮食,恶衣 服,卑宫室,吾无闲然。”又曰:“礼与其奢宁俭。” 又曰:“道千乘之国,节用。”是孔子未尝非之。又有 明鬼,是致孝鬼神之义;兼爱,是尽力沟洫之义。孟子 称墨子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而庄子称禹亲自操橐耜 而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猿甚风,栉甚雨。列 子称禹身体偏枯,手足胼胝。吕不韦称禹忧其黔首,颜 色黎黑,窍藏不通,步不相过,皆与书传所云“予弗子 ,惟荒度土功”“三过其门而不入,思天下有溺者犹己 溺之”同。其节葬,亦禹法也。尸子称禹之丧法“死于 陵者葬于陵,死于泽者葬于泽,桐棺三寸,制丧三日” ,当为“月”。见后汉书注。淮 南子要略称禹之时,天下大水,死陵者葬陵,死泽者葬 泽,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又齐俗称三月之服,是 绝哀而迫切之性也。高诱注云“三月之服是夏后氏之礼 ”。韩非子显学称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 桐棺三寸,服丧三月。而此书公孟篇墨子谓公孟曰“子 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又公孟谓子墨子曰 “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日当为“ 月”。之丧亦非也”云云,然则三月之丧,夏有是 制,墨始法之矣。诒让案:孟子云“三 年之丧,齐疏之服,□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 共之。”则孟子谓夏礼亦三年丧,此说与孟子不合。孔 子则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吾学周礼,今用之,吾 从周。”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之礼尚文,又贵贱有法,其事具周官、仪礼、春秋传 ,则与墨书节用、兼爱、节葬之旨甚异。孔子生于周, 故尊周礼而不用夏制。孟子亦周人而宗孔,故于墨非之 ,势则然焉。

  若览其文,亦辨士也。亲士、脩身、经上、经下 及说,凡六篇,皆翟自着。经上下略似尔雅释诂文,而 不解其意指。又怪汉唐以来,通人硕儒,博贯诸子,独 此数篇莫能引其字句,以至于今,传写讹错,更难钩乙 。晋书鲁胜传云“胜注墨辨,存其叙曰:“墨子著书作 辩经以立名本,惠施、公孙龙祖其学,以正刑名显于世 。孟子非墨子,其辩言正词则与墨同。荀卿、庄周等皆 非毁名家,而不能易其论也。”又曰“墨辩有上下经, 经各有说,凡四篇,与其书众篇连第,故独存。今引说 就经各附其章,疑者阙之。又采诸众杂集为刑名二篇, 略解指归,以俟君子。”如所云,则胜曾引说就经各附 其篇,恨其注不传,无可征也。

  备城门诸篇具古兵家言,惜其脱误难读,而弇山 先生于此书,悉能引据传注类书,匡正其失。又其古字 古言,通以声音训故之原,豁然解释,是当与高诱注吕 氏春秋、司马彪注庄子、许君注淮南子、张湛注列子, 并传于世。其视杨倞卢辩空疏浅略,则倜然过之。

  时则有仁和卢学士抱经,大兴翁洗马覃溪,及星 衍三人者,不谋同时共为其学,皆折衷于先生,或此书 当显,幸其成帙,以惠来学,不觉僭而识其末也。阳湖 孙星衍撰。

孙星衍经说篇跋经训堂本

  干隆癸卯三月,星衍方自秦北征,巡抚公将刻所注 墨子,札讯星衍云:“经上、下,经说上、下,四篇, 有似坚白异同之辩,其文脱误难晓,自鲁胜所称外,书 传颇有引之否?”星衍过晋问卢学士,又抵都问翁洗马 ,俱未获报。阅数月,重读淮南齐俗训,有云:“夫虾 蟆为鹑,生非其类,唯圣人知其化。”因悟与经说上“ 化若□为鹑”合。又读列子汤问篇云:“均,发均县, 轻重而发绝,发不均也。均也,其绝也莫绝”,张湛注 云:“发甚微□,而至不绝者,至均故也。今所以绝者 ,犹轻重相倾,有不均处也。若其均也,宁有绝理,言 不绝也。”又云:“人以为不然,自有知其然也”,湛 注云:“凡人不达理也,会自有知此理为然者。”墨子 亦有此说。今按经说下有云:“均:发均县,轻而发绝 ,不均也。均,其绝也莫绝。”“轻”下脱“重”字, “均其绝也”句。“均”下无“也”字。又列子仲尼篇 云:“影不移者,说在改也”,湛注云;“影改而更生 ,非向之影。”墨子曰:“影不移,说在改为也。”今 案经下云:“过仵景不从,说在改为。”诒 让案:“过仵”不当属此读,孙亦袭旧读之误。详经说 下篇。其文微异而义亦同,是知子家多有若说,晋 时尚能读此书,唐人则不及此也。又杨朱篇,禽子曰: “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湛注云:“禹 、翟之教,忘己而济物也”,亦星衍往言墨子夏教之证 。比复公,而是卷已刊成,无容注处。公然其言,因据 增重字,又命附其说于卷末。俟知十君子焉。甲辰上巳 孙星衍记。

汪中墨子序述学

  墨子七十一篇,亡十八篇,今见五十三篇。明陆稳 所叙刻,视它本为完。其书多误字,文义昧晦不可读。 今以意粗为是正,阙所不知,又采古书之涉于墨子者, 别为表微一卷,而为之叙曰:

  周太史尹佚实为文王所访,晋语 。克商营洛,祝筴迁鼎,有劳于王室,周 书克殷解、书洛诰。成王听朝,与周、召、太公, 同为四辅,贾谊新书保傅篇。数 有论谏,淮南子主术训、史记晋世家。 身没而言立。东迁以后,鲁季文子、春 秋传成四年。惠伯、文十五年。 晋荀偃、襄十四年。叔向、 周语。秦子桑、僖 十五年。后子昭元年。及左 邱明,宣十二年。并见引重,遗 书二篇。诒让案:原作“十二篇”,今 据 汉书艺文志校删“十”字。刘 向校书,列诸墨六家之首。说苑政理篇亦载其文。庄周 述墨家之学而原其始,曰:“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 ,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 于是者。”天下篇。可谓知言矣 。古之史官,实秉礼经以成国典,其学皆有所受。鲁惠 公请郊庙之礼于天子,桓王使史●往,惠公止之,其后 在于鲁,墨子学焉。吕氏春秋当染篇。 其渊源所渐,固可考而知也。刘向以为出于清庙之 守。夫有事于庙者,非巫则史,史佚、史●皆其人也。 史佚之书至汉具存,而夏之礼在周已不足征,则庄周禽 滑厘傅之禹者,庄子天下篇、列子杨朱 篇。非也。

  司马迁云:“墨翟,宋大夫。或曰并孔子时,或 曰在其后。”今按耕柱、鲁问二篇,墨子于鲁阳文子, 多所陈说。楚语“惠王以梁与鲁阳文子”,韦昭注“文 子,平王之孙,司马子期之子”,其言实出世本。故贵 义篇墨子南游于楚,见献惠王,献惠王以老辞。献惠王 之为惠王,犹顷襄王之为襄王。由是言之,墨子实与楚 惠王同时,其仕宋当景公、昭公之世。诒 让案:墨子仕宋当在昭公世,不得及景公,汪误。其 年于孔子差后,或犹及见孔子矣。诒让 案:墨子必不及见孔子,汪说误。蓺文志以为在孔 子后者,是也。非攻中篇言知伯以好战亡,事在春秋后 二十七年;又言蔡亡,则为楚惠王四十二年,墨子并当 时及见其事。非攻下篇,言今天下好战之国齐、晋、楚 、越,又言唐叔、吕尚邦齐、晋,今与楚、越四分天下 。节葬下篇,言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北有齐、 晋之君。明在句践称伯之后,鲁问篇“
越王请裂故吴地,方五百里,以封 墨子”,亦一证。秦献公未得志之前,全晋之时, 三家未分,齐未为陈氏也。檀弓下“季康子之母死,公 输般请以机封”,此事不得其年。季康子之卒在哀公二 十七年,楚惠王以哀公七年即位,般固逮事惠王。公输 篇“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公输子自鲁南游楚,作钩强 以备越。”亦吴亡后,楚与越为邻国事。惠王在位五十 七年,本书既载其以老辞墨子,则墨子亦寿考人与?

  亲士、脩身二篇,其言淳实,与曾子立事相表里 ,为七十子后学者所述。经上至小取六篇,当时谓之墨 经,庄周称“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 、己齿、邓陵子之属,以坚白异同之辨相訾,以觭偶不 仵之辞相应”者也。公孙龙为平原君客,当赵惠文、孝 成二王之世,惠施相魏,当惠、襄二王之世,二子实始 为是学。是时墨子之没久矣。其徒诵之,并非墨子本书 。所染篇,亦见吕氏春秋,其言宋康染于唐鞅、田不礼 ,宋康之灭在楚惠王卒后一百五十七年。墨子盖尝见染 丝者而叹之,为墨之学者增成其说耳。故本篇称禽子。 吕氏春秋并称墨子。亲士篇错入道家言二条,与前后不 类,今出而附之篇末。又言吴起之裂,起之裂以楚悼王 二十一年,亦非墨子之所知也。诒让案 :吴起之乱,墨子似尚及见之。详亲士篇。今定其 书为内外二篇,又以其徒之所附着为杂篇,仿刘向校晏 子春秋例,辄于篇末述所以进退之意,览者详之。

  墨子之学,其自言者曰“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 、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喜音沉湎, 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 ;国家务夺侵陵,则语之兼爱、非攻。”此其救世亦多 术矣。备城门以下,临敌应变纤悉周密,斯其所以为才 士与!传曰,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 惟儒墨则亦然。儒之绌墨子者,孟氏、荀氏。艺 文志董无心一卷,非墨子,今亡。孔丛诘墨,伪书不数 之。荀之礼论、乐论,为王者治定功成盛德之事, 而墨之节葬、非乐,所以救衰世之敝,其意相反而相成 也。若夫兼爱,特墨之一端,然其所谓兼者,欲国家慎 其封守,而无虐其邻之人民畜产也,虽昔先王制为聘问 吊恤之礼,以睦诸侯之邦交者,岂有异哉!彼且以兼爱 教天下之为人子者,使以孝其亲,而谓之无父,斯巳枉 矣!后之君子日习孟子之说,而未睹墨子之本书,其以 耳食,无足怪也。世莫不以其诬孔子为墨子罪。虽然, 自今日言之,孔子之尊固生民以来所未有矣。自当日言 之,则孔子鲁之大夫也,而墨子宋之大夫也,其位相埒 ,其年又相近,其操术不同而立言务以求胜,虽欲平情 覈实,其可得乎?是故墨子之诬孔子,犹孟子之诬墨子 也,归于不相为谋而已矣。吾读其书,惟以三年之丧为 败男女之交,有悖于道。至其述尧、舜,陈仁义,禁攻 暴,止淫用,感王者之不作,而哀生人之长勤,百世之 下如见其心焉!诗所谓“凡民有丧,匍匐救之”之仁人 也!其在九流之中,惟儒足与之相抗,自余诸子皆非其 比。历观周、汉之书,凡百余条,并孔墨、儒墨对举。 杨朱之书惟贵放逸,当时亦莫之宗,跻之于墨,诚非其 伦。

  自墨子没,其学离而为三,徒属充满天下,吕不 韦再称钜子,去私篇,尚德篇。韩 非谓之显学,至楚、汉之际而微,淮南 子泛论训。孝武之世犹有传者,见于司马谈所述, 于后遂无闻焉。惜夫!以彼勤生薄死,而务急国家之事 ,后之从政者固宜假正议以恶之哉!干隆上章困敦涂月 ,选拔贡生江都汪中述。诒让案:汪氏 所校墨子及表微一卷,今并未见。此叙扬州刻本为后人 窜改,文多駮异,今从阮刻本校正。

汪中墨子后序述学

  中既治墨子,牵于人事,且作且止。越六年,友人 阳湖孙季仇星衍以刊本示余,则巡抚毕侍郎、卢学士咸 有事焉。出入群籍,以是正文字,博而能精,中不劳日 力,于是书尽通其症结。且旧文孤学,得二三好古君子 ,与我同志,于是有三喜焉。既受而卒业,意有未尽, 乃为后叙,以复于季仇曰:季仇谓墨子之学出于禹,其 论伟矣!非独禽滑厘有是言也,庄周之书则亦道之曰: “不以自苦为极者,非禹之道。”是皆谓墨之道与禹同 耳,非谓其出于禹也。昔在成周,礼器大备,凡古之道 术,皆设官以掌之。官失其业,九流以兴,于是各执其 一术以为学。讳其所从出,而托于上古神圣,以为名高 ,不曰神农,则曰黄帝。墨子质实,未尝援人以自重。 其则古昔,称先王,言尧舜禹汤文武者六,言禹汤文武 者四,言文王者三,而未尝专及禹。墨子固非儒而不非 周也,又不言其学之出于禹也。公孟谓君子必古言服然 后仁,墨子既非之,而曰子法周而未法夏,则子之古非 古也。此因其所好而激之,且属之言服,甚明而易晓。 然则谓墨子背周而从夏者,非也。惟夫墨离为三,取舍 相反,倍谲不同,自谓别墨,然后托于禹以尊其术,而 淮南着之书尔。虽然,谓墨子之学出于禹,未害也。谓 禹制三月之丧,则尸子之误也,从而信之,非也。何以 明其然也?古者丧期无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则五服精粗之制立矣。放勋殂落,百姓如丧考妣,其 可见者也。夏后氏三年之丧,既殡而致事,则夏之为父 三年矣。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 则夏之为君三年矣。从是观之,它服术可知也。士丧礼 ,自小敛奠,大敛奠,朔月半荐,遣奠,大遣尊,皆用 夏祝,使夏后氏制丧三月,祝岂能习其礼,以赞周人三 年之丧哉?若夫陵死葬陵,泽死葬泽,此为天下大水不 能具礼者言之也。荒政杀哀,周何尝不因于夏礼以聚万 民哉!行有死人,尚或殣之,此节葬也。敛首足形,还 葬而无椁,此又节葬也。岂可执是以言周礼哉!若然, 夏不节丧,史佚固节丧与?夫下殇墓远,棺敛于宫中, 召公为言于周公,而后行之,若是其笃终也。先王制礼 ,其敢有不至者哉!墨子者盖学焉而自为其道者也,故 其节葬曰“圣王制为节葬之法”,又曰“墨子制为节葬 之法”。则谓墨子自制者是也。故曰“墨之治丧,以薄 为其道”,孟子滕文公篇。曰“ 墨子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 庄子天下篇。曰“墨者之葬也, 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韩 非子显学篇。使夏后氏有是制,三子者不以之蔽墨 子矣!

王念孙墨子杂志叙读书杂志

  墨子书旧无注释,亦无校本,故脱误不可读。至近 时,卢氏抱经、孙氏渊如,始有校本,多所是正。干隆 癸卯,毕氏弇山重加校订,所正复多于前。然尚未该备 ,且多误改误释者。予不揣寡昧,复合各本及群书治要 诸书所引,详为校正。

  是书传刻之本,唯道藏本为最优,其藏本未误, 而佗本皆误,及卢、毕、孙三家已加订正者,皆不复罗 列。唯旧校所未及,及所校尚有未当者,复加考正。是 书错简甚多,卢氏所已改者唯辞过篇一条,其尚贤下篇 、尚同中篇、兼爱中篇、非乐上篇、非命中篇及备城门 、备穴二篇,皆有错简,自十余字至三百四十余字不等 ,其佗脱至数十字,误字、衍字、颠倒字及后人妄改者 尚多,皆一一详辨之,以复其旧。此外脱误不可读者, 尚复不少。盖墨子非乐、非儒,久为学者所黜,故至今 迄无校本,而脱误一至于是。

  然是书以无校本而脱误难读,亦以无校本而古字 未改,可与说文相证。如说文“●”字,篆文作“●” ,隶作“享”,又省作“亨”,以为“亨通”之“亨” ,又转为普庚反,以为“亨煮”之“亨”。今经典中“ 亨煮”字皆作“亨”。俗又作“烹”。 “亨”行而“享”废矣。唯非儒篇“子路享普庚反 。豚”,其字尚作“享”。说文“●,读 若“亟其乘屋”之“亟”。自急敕也。”今经典皆 以“亟”代“
●”,“亟”行而“●”废矣。唯非儒篇“曩与女为 ●生,今与女为●义”,其字尚作“●”。说文“但, 裼也。”今经典皆以“袒”代“但”,“袒”行而“但 ”废矣。唯耕柱篇“羊牛犓豢,雍与饔 同。今本“雍”讹作“维”。人但割而和之”,其 字尚作“但”。

  又有传写之讹,可以考见古字者。城郭之“郭” ,说文本作“●”,今经典皆以“郭”代“●”,“郭 ”行而“●”废矣。唯所染篇云:“晋文染于舅犯、高 偃。”案国语,晋有郭偃无高偃,“郭”即“●”之借 字,知“高”为“●”之讹也。说文“●,古文杀字” ,今经典中有“杀”无“●”,“杀”行而“●”废矣 。唯尚贤中篇云:“率天下之民,以诟天侮鬼贱傲万民 。”案“贱傲”二字语意不伦,“贱”乃“贼”字之讹 ,“杀”字古文作“●”,与“敖”相似,知“●”讹 作“敖”,又讹作“傲”也。说详本篇 。说文“●,以证反。送也 。”吕不韦曰:“有侁氏以伊尹●女。”今经典皆以“ 媵”代“●”,“媵”行而“●”废矣。唯尚贤下篇云 :“昔伊尹为莘氏女师仆。”案有莘氏以伊尹●女,非 以为仆也。“●”“仆”字形相似,知“仆”为“●” 之讹也。说文“冲突”字本作“□”,今经典皆以“冲 ”代“□”,“冲”行而“□”废矣。唯备城门篇云: “以射●及栊枞”。“●”“□”形相似,知“●”为 “□”之讹也。
□谓□车。

  是书最古,故假借之字亦最多,如“胡”作“故 ”,尚贤中篇“
故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故” 与“胡”同。

“降”作“隆”,尚贤中篇“稷隆播 种”,非攻下篇“天命融隆火于夏之城。”隆并与降同 。“诚”作“情”,又作“请”,尚 同下篇“
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将欲 为仁义,求为上士。”节葬下篇“
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请将欲为仁义 ,求为上士。”情请并与诚同。
拂”作“费”,兼爱下篇“即此言 行费也。”下文“费”作“拂”。“知”作“智” ,节葬下篇“智不智。”下智字与知同 。“志”作“
之”,天志中篇“子墨子之有天之 。”下之字与志同,天之即天志,本篇之名也。“ 宇”作“野”,非乐上篇“高台厚榭, 邃野之居。”野与宇同。“佗”作“也”,小 取篇“辟也者,举也物而以明之也。”也物即佗物,“ 佗”俗作“他”。“睎”作“欣”,耕 柱篇:“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 者欣。”欣与睎同。“管”作“关”,耕 柱篇“古者周公旦非关叔”,公孟篇“关叔为天下之暴 人”,关并与管同。“悖”作“费”,鲁 问篇“岂不费哉。”上文“费”作“悖”。“从” 作“松”,号令篇“松上不随下。”松 与从同。皆足以见古字之借古音之通,佗书所未有 也。其脱误不可知者,则概从阙疑,以俟来哲。道光十 一年九月十三日,高●王念孙叙,时年八十有八。

武亿跋墨子授堂文钞

  汉书艺文志“墨子七十一篇”,注云“墨翟为宋大 夫,在孔子后”,而不着其地。惟吕氏春秋慎大览,高 诱注“墨子名翟,鲁人也。”鲁即鲁阳,春秋时属楚。 古人于地名,两字或单举一字,是其例也。路 史国名纪:鲁,汝之鲁山县,非兖地。诒让案:此说误 与毕同,详前。翟见诸传记,多称为宋大夫,以予 考之,亦未尽举其实。盖墨子居于鲁阳,疑尝为文子之 臣。观鲁问一篇,首言吾愿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 爱利百姓,厚为皮币,卑辞令函,遍礼四邻诸侯,□国 而以事齐,又言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诒 让案:鲁问篇鲁君自是鲁国君,非鲁阳文君也。详本篇 。案春秋左氏传“昭二十九年春,公至自干侯,处 于郓,齐侯使高张来唁公,称主君。”注:“比公于大 夫。”周礼太宰“九两,六曰主以利得民”,注;“郑 司农谓公卿大夫”;调人“主友之雠”,注:“主,大 夫君也。”吕氏春秋爱士篇“阳城胥渠处,广门之官夜 款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注:“赵简子,晋 大夫也,大夫称主者也。”然则翟之尊文子为主君,意 其属于文子也。诒让礼记礼运“仕于家 为仆”,方氏曰:“仆者对主之称”,故仕于家曰仆, 而大夫称主是也。诒让案:此说亦误,辩详鲁问篇。翟 在鲁,睠然知乡邦之重,始劝文子屈礼事齐,诒 让案:文子楚臣,何必□国事齐?此于事势亦不合。继 止文子攻郑,皆反覆言子,冀以诫人。其后文子卒能受 听,故于时鲁阳之民身不致重困于兵役,以保恤其家室 ,皆翟之赐也。

  史记荀卿列传云“翟,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 后。”索隐“按别录云:墨子书有文子,文子,子夏之 弟子,问于墨子。如此,则墨子者在七十子后也。”案 外传楚语“惠王以梁与鲁阳文子”,注:“
文子,平王之孙,司马子期子,鲁阳公也。”惠王十 年为鲁哀公十六年,孔子方卒。又翟本书贵义篇“子墨 子南游于楚,见楚献惠王”,楚世家无此名,是献惠即 惠王,误衍一献字。审是,则翟实当楚惠王时,上接孔 子未卒。诒让案:墨子之生必在孔子卒 后,此说亦误。故太史公一云并孔子时,说非无据 。自班志专谓在孔子后,后人益为推衍。至如毕氏据本 书称中山诸国亡于燕、代、胡、貊之国,以中山之灭在 赵惠文王四年,当周赧王二十年,则翟实六国时人,至 周末犹存。愚窃以翟既与楚惠王接时,后必不能历一百 九十余年尚未即化,此固不然也。中山诸国之亡,盖墨 子之徒续记而窜入其师之说,以贻此谬,何可依也?予 故为摭其时地始末如是,以附于篇,庶览者得以详焉。

张惠言书墨子经说解后亦见茗柯文编

  右墨子经上、下及说,凡四篇。晋书鲁胜传云“胜 注墨辩,引说就经,各附其章”,即此也。墨子书多奥 言错字,而此四篇为甚。胜注既不传世,莫得其读。今 正其句投,通其旨要,合为二篇,略可指说,疑者阙之 。

  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自孟子之后至 今千七百余年,而杨氏遂亡,墨氏书虽存,读者盖鲜。 大哉圣贤之功,若此盛矣!墨氏之言脩身、亲士,多善 言,其义托之尧禹。自韩愈氏以为与圣贤同指,孔、墨 必相为用。向无孟子,则后之儒者,习其说而好之者, 岂少哉!老氏之言,其始也微,不得孟子之辨,而佛氏 之出又绝在孟子后,是以蔓蔓延延,日炽月息,而杨、 墨泯焉遂微。吾以悲老、佛之不遭孟子也。当孟子时, 百家之说众矣,而孟子独距文编作“拒 ”。杨、墨。今观墨子之书,经说、大、小取,尽 同异坚白之术,盖纵横、名、法家,惠施、公孙龙、申 、韩之属皆出焉。然则当时诸子之说,杨、墨为统宗, 孟子以为杨、墨息,而百家之学将销歇而不足售也。独 有告子者,与墨为难,而自谓胜为仁,故孟子之书亦辩 斥之。呜呼!岂知其后复有烈于是者哉!

  墨子之言悖于理而逆于人心者,莫如非命、非乐 、节葬。此三言者,偶识之士可以立折,而孟子不及者 ,非墨之本也。墨之本在兼爱,而兼爱者,墨之所以自 固而不可破。兼爱之言曰,爱人者人亦爱之,利人者人 亦利之,仁君使天下聪明耳目相为视听,股肱毕强相为 动宰,此其与圣人所以治天下者,复何以异?故凡墨氏 之所以自托于尧、禹者,兼爱也。尊天、明鬼、尚同、 节用者,其支流也。非命、非乐、节葬,激而不得不然 者也。天下之人唯惑其兼爱之说,故虽文 编有“他说之”三字。悖于理,不安于心,文 编有“者”字。皆从而和文编作 “则”。之不以为疑。孟子不攻其流而攻其本,不 诛其说而诛其心,断然文编无此二字。 被之以无父之罪,而其说始无以自立。嗟夫!藉使 墨子之书尽亡,至于今何以见孟子之辩严而审、简而有 要如是哉!孟子曰:“我知言。”呜呼,此其验矣!后 之读此书者,览其义,则于孟子之道犹引弦以知矩乎! 干隆五十七年十二月一日,张惠言书。

    案:孙志祖读书脞录云“墨子经、说四篇, 丁小疋与许周生互相阐绎,大有端绪。”是此四篇,又 有丁、许二家校本,今未见,并志之,以俟访录。小 疋名杰,周生名宗彦,并德清人。
 
 
 

墨子后语上

   墨子传略第一

    墨氏之学亡于秦季,故墨子遗事在西汉时已莫 得其详。太史公述其父谈论六家之恉,尊儒而宗道,墨 盖非其所□。故史记□采极博,于先秦诸子,自儒家外 ,老、庄、韩、吕、苏、张、孙、吴之伦,皆论列言行 为传,唯于墨子,则仅于孟荀传末附缀姓名,尚不能质 定其时代,遑论行事。然则非徒世代绵邈,旧闻散佚, 而墨子七十一篇,其时具存,史公实未尝详事校覈,亦 其疏也。今去史公又几二千年,周秦故书雅记,百无一 存,而七十一篇亦复书阙有闲,征讨之难,不翅倍蓰。 然就今存墨子书五十三篇钩考之,尚可得其较略。盖生 于鲁而仕宋,其平生足迹所及,则尝北之齐,西使卫, 又屡游楚,前至郢,后客鲁阳,复欲适越而未果。文子 书偁墨子无暖席,自然篇。又见淮南子 脩务训。班固亦云“墨突不黔”,文 选荅宾戏又赵岐孟子章指云“墨突不及污”。斯其 譣矣。至其止鲁阳文君之攻郑,绌公输般以存宋,而辞 楚越书社之封,盖其荦荦大者。劳身苦志以振世之急, 权略足以持危应变,而脱屣利禄不以累其心。所学尤该 综道蓺,洞究象数之微。其于战国诸子,有吴起商君之 才,而济以仁厚;节操似鲁连而质实亦过之,彼韩、吕 、苏、张辈复安足算哉!谨甄讨群书,次弟其先后,略 考始末,以裨史迁之阙。俾学者知墨家持论虽闲涉偏驳 ,而墨子立身应世,具有本末,自非孟、荀大儒,不宜 轻相排笮。彼窃耳食之论以为诟病者,其亦可以少息乎 !

  墨子名翟,汉书蓺文志、吕氏春 秋当染慎大篇、淮南子脩务训高注。姓墨氏。广 韵二十五德、通志氏族略引元和姓纂云“墨氏,孤竹君 之后,本墨台氏,后改为墨氏,战国时宋人。墨翟著书 号墨子。”鲁人,吕览当染慎大 篇注。或曰宋人。葛洪神仙传、 文选长笛赋李注引抱朴子、荀子脩身篇杨注、元和姓纂 。

    案:此盖因墨子为宋大夫,遂以为宋人。以 本书考之,似当以鲁人为是。贵义篇云 :“墨子自鲁即齐。”又鲁问篇云:“越王为公尚过束 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吕氏春秋爱类篇云:“公 输般为云梯欲以攻宋,墨子闻之,自鲁往,见荆王曰: 臣北方之鄙人也。”淮南子脩务训亦云:“自鲁趋而往 ,十日十夜至于郢。”并墨子为鲁人之塙证。毕沅 、武亿以鲁为鲁阳,毕说见墨子注序, 武说见授堂文钞墨子跋。则是楚邑。考古书无言墨 子为楚人者。渚宫旧事载鲁阳文君说楚惠王曰“墨子, 北方贤圣人”,则非楚人明矣。毕、武说殊谬。

盖生于周定王时。

    汉书蓺文志云“墨子在孔子后”。案:详年 表。

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桓王使史角往,惠 公止之,其后在于鲁,墨子学焉。吕氏 春秋当染篇,高注云“其后,史角之后也”。

    案:汉书蓺文志墨家以尹佚二篇列首,是墨 子之学出于史佚。史角疑即尹佚之后也。墨 子学于史角之后,亦足为是鲁人之证。

其学务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 墨自矫而备世之急。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 无服,泛爱兼利而非斗,好学而博,不异。庄 子天下篇。又曰兼爱、尚贤、右鬼、非命,淮 南子泛论训。以为儒者礼烦扰而不侻,厚葬靡财而 贫民,久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淮 南子要略。其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 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 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 ,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如此。”故 使学者以裘褐为衣,以跂屩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 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庄 子天下篇。亦道尧、舜,韩非子 显学篇。 又善守御。史记孟荀传 。为世显学,韩非子显学篇。徒 属弟子充满天下。吕氏春秋尊师篇。

    案:淮南王书谓孔、墨皆脩先圣之术,通六 蓺之论,主术训。今考六蓺为儒 家之学,非墨氏所治也。墨子之学盖长于诗书春秋,故 本书引诗三百篇与孔子所删同,引尚书如甘誓仲虺之诰 说命大誓洪范吕刑,亦与百篇之书同。又曰“吾尝见百 国春秋”。隋书李德林传。此与孔子所 修春秋异。本书明鬼篇亦引周、燕、宋、齐诸国春秋。 而于礼则法夏绌周,乐则又非之,与儒家六蓺之学 不合。淮南所言非其事实也。淮南子要 略又云“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尤非。

其居鲁也,鲁君谓之曰:“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 ?”墨子曰:“
可。昔者三代之圣王禹汤文武,百里之诸侯也,说忠 行义取天下;三代之暴王桀纣幽厉,雠怨行暴失天下。 吾愿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爱利百姓,厚为皮币, 卑辞令,亟遍礼四邻诸侯,□国而以事齐,患可救也。 非此,顾无可为者。”本书鲁问篇。案 :鲁君颇疑其即穆公,则当在楚惠王后,然无塙证。以 墨子本鲁人,故系于前。鲁君谓墨子曰:“我有二 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而可? ”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为赏誉为是也,钓者之恭 ,非为鱼赐也;饵鼠以虫,疑当作‘蛊 ’。非爱之也。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同 上。楚人常与越人舟战于江。楚惠王时,渚 宫旧事 二。公输般自鲁南游 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拒之备,楚人因此若势, 亟败越人。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墨子曰:“我舟战有钩 拒,不知子之义亦有钩拒乎?”墨子曰:“我义之钩拒 ,贤于子舟战之钩拒。我钩拒,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 ;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 。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人,人 亦钩而止子,子拒而距人,人亦拒而距子,交相钩、交 相拒,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拒,贤子舟战之钩拒。 ”本书鲁问篇。渚宫旧事在止攻宋前, 今故次于此。公输般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 宋。墨子闻之,起于鲁,本书作“齐” ,今据吕氏春秋、淮南子改。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 ,见公输般。公输般曰:“夫子何命焉为?”墨子曰: “北方有侮臣,愿藉子杀之。”公输般不说。墨子曰: “请献十金。”公输般曰:“吾义,固不杀人。”墨子 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梯,将以攻 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 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 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 而杀众,不可谓知类。”公输般服。墨子曰:“然,胡 不已乎?”公输般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墨 子曰:“胡不见我于王?”公输般曰:“
诺。”墨子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 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 粱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王曰:“必 为窃疾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 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 ,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为无雉兔鲋鱼者也 ,此犹粱肉之与糟糠也;荆有长松文梓梗楠豫章,宋无 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也,为与 此同类。”王曰:“善哉。虽然,公输般为我为云梯, 必取宋。”于是见公输般。墨子解带为城,以褋为械。 公输般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距之。公输般之攻械尽 ,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般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 矣,吾不言。”墨子亦曰:“
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墨子曰 :“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乃可 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 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 “善哉!吾请无攻宋矣。”本书公输篇 。公输子谓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 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墨子曰:“ 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 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予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 予子天下。”本书鲁问篇。

    案:墨子止楚攻宋,本书不云在何时,鲍彪 战国策注谓当宋景公时,至为疏谬。详 年表。惟渚宫旧事载于惠王时,墨子献书之前,最 为近之。盖公输子当生于鲁昭、定之间,至惠王四十年 以后、五十年以前,约六十岁左右,而是时墨子未及三 十,正当壮岁,故百舍重茧而不以为劳。惠王亦未甚老 ,故尚能见墨子。以情事揆之,无不符合。苏时学谓即 声王五年围宋时事,墨子刊误。非 徒与王曰“请无攻宋”之言不合,而公输子至声王时殆 逾百岁,其必不可通明矣。详公输篇。

楚惠王五十年,墨子至郢献书惠王。王受而读之,曰 :“良书也。寡人虽不得天下,而乐养贤人。”墨子辞 曰:“翟闻贤人进,道不行不受其赏,义不听不处其朝 。今书未用,请遂行矣。”将辞王而归,王使穆贺以老 辞。渚宫旧事二。穆贺见墨子, 墨子说穆贺,穆贺大说,谓墨子曰:“子之言则诚善矣 。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贱人之所为而不用乎 ?”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药然,一草之本,天子 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农夫入其税 于大人,大人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岂曰贱人之所 为而不享哉?故虽贱人也,上比之农,下比之药,曾不 若一草之本乎?”本书贵义篇。鲁 阳文君言于王曰:“墨子,北方贤圣人,君王不见,又 不为礼,毋乃失士。”乃使文君追墨子,以书社五里疑 当作“五百里”。封之,不受而去。渚 宫旧事二。

    案:楚惠王在位五十七年,墨子献书在五十 年,年齿已高,故以老辞。余知古之说盖可信也。旧 事一亦云“惠王之末,墨翟重茧趍郢,班子折谋”。以 墨子生于定王初年计之,年盖甫及三十,所学已成,故 流北方贤圣之誉矣。

尝游弟子公尚过于越。公尚过说越王,越王大悦,谓 公尚过曰:“先生苟能使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 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墨子。”公尚过许诺。遂为公尚过 束车五十乘以迎墨子于鲁,曰:“吾以夫子之道说越王 ,越王大说,谓过曰‘苟能使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 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本书 鲁问篇。墨子曰:“子之观越王也,能听吾言,用 吾道乎?”公尚过曰:“殆未能也。”墨子曰:“
不唯越王不知翟之意,虽子亦不知翟之意。吕 氏春秋高义篇。意越王将听吾言,用吾道,则翟将 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于群臣,奚能以封为哉 ?抑越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而吾往焉,则是我以义粜 也。钧之粜,亦于中国耳,何必于越哉?”本 书鲁问篇。案:疑王翁中、晚年事。后又游楚,谓 鲁阳文君曰:“大国之攻小国,譬犹童子之为马也,童 子之为马,足用而劳。今大国之攻小国也,攻者,农夫 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守为事。攻人者,亦农夫不得 耕,妇人不得织,以攻为事。故大国之攻小国也,譬犹 童子之为马也。”又谓鲁阳文君曰:“今有一人于此, 羊牛刍豢,雍人但割而和之,食之不可胜食也,见人之 作饼,则还然窃之,曰:‘舍余食’。不知明安不足乎 ?其有窃疾乎?”鲁阳文君曰:“有窃疾也。”墨子曰 :“楚四竟之田,旷芜而不可胜辟,呼虚数千,不可胜 入,见宋、郑之闲邑,则还然窃之。此与彼异乎?”鲁 阳文君曰:“是犹彼也,实有窃疾也!”本 书耕柱篇。鲁阳文君将攻郑,墨子闻而止之,谓文 君曰:“今使鲁四竟之内,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 家,杀其人民,取其牛马狗豕布帛米粟货财,则何若? ”文君曰:“鲁四竟之内,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 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夺之货财,则寡人必将厚罚之。 ”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犹君之有四竟之内 也。今举兵将以攻郑,天诛其不至乎?”文君曰:“先 生何止我攻郑也?我攻郑顺于天之志。郑人三世杀其父 ,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我将助天诛也。”墨子曰: “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天诛足矣 。今又举兵将以攻郑,曰:‘吾攻郑也,顺于天之志。 ’譬有人于此,其子强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 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则 岂不悖哉!”本书鲁问篇。

    案:“三世杀其父”,当作“二世杀其君” 。此指郑人弑哀公及韩武子杀幽公而言,盖当在楚简王 九年以后,郑繻公初年事也。或谓三世兼驷子阳弑繻公 而言,苏时学墨子刊误、黄式三周季编 略说。则当在楚悼王六年以后,与鲁阳文君年代不 相及,不足据。鲁阳文君,即司马子期 之子公孙宽也。鲁哀公十六年已嗣父为司马,事见左传 。逮郑繻公被弑之岁,积八十四年,即令其为司马时年 才及冠,亦已百余岁,其不相及审矣。

宋昭公时,尝为大夫。史记孟荀列传 、汉书艺文志,并不云何时,今考定当在昭公时。

    案:墨子仕宋,鲍彪谓当景公、昭公时,战 国策宋策注。非也。以墨子前后时事校之,其为宋 大夫当正在昭公时。景公卒于鲁哀公二十六年,见 左传,而史记宋世家及六国表谓景公卒于鲁悼公十七年 ,殊谬。下距齐太公田和元年,凡八十三年,墨子 晚年及见田和之为诸侯,则必不能仕于景公时审矣。

尝南游使于卫,谓公良桓子曰:“卫,小国也,处于 齐、晋之闲,犹贫家之处于富家之闲也。贫家而学富家 之衣食多用,则速亡必矣。今简子之家,饰车数百乘, 马食菽粟者数百匹,妇人衣文绣者数百人。吾取饰车食 马之费与绣衣之财以畜士,必千人有余。若有患难,则 使数百人处于前,数百人处于后,与妇人数百人处前后 ,孰安?吾以为不若畜士之安也。”本 书贵义篇。案:此不详何年,据云使于卫,或仕宋时, 奉宋君之命而使卫也。昭公末年,司城皇喜专政劫 君。

    韩非子内储说下篇云“戴欢为宋大宰,皇喜 重于君,二人争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又外储说右下篇云“司城子罕杀宋君而夺政。”说 疑篇云“司城子罕取宋”。又二柄篇云“子罕劫宋君” 。韩诗外传七、史记李斯传上二世书、淮南子道应训, 说并同。说苑君道篇亦云“司城子罕相宋,逐其君而专 其政”。司城子罕当即皇喜。本 梁履绳左通说。春秋时名“喜”者多以“罕”为字,见 王引之春秋名字解诂。王应麟谓即左传之乐喜,则非也 。乐喜,宋贤臣,无劫君之事,且与墨子时不相直。史 记索隐已辩之矣。吕氏春秋召类篇说前子罕相宋平、元 、景三公,亦不逮昭公。梁玉绳史记志疑谓后子罕,盖 子 罕之后以字为氏,非是。其 事,史记宋世家不载。史记邹阳传称子罕囚墨子。以墨 子年代校之,前不逮景公,后不逮辟公,所相直者惟昭 公、悼公、休公三君。吕氏春秋召类篇高注云“春秋子 罕杀昭公”。考宋有两昭公,一在鲁文公时,与墨子相 去远甚;一在春秋后鲁悼公时,与墨子时代正相当。子 罕所杀宜为后之昭公。惟高云“春秋时”,则误并两昭 公为一耳。宋世家虽不云昭公被弑,然秦汉古籍所纪匪 一,高说不为无征。贾子新书先醒篇、韩诗外传六,并 云昭公出亡而复国。而说苑云子罕逐君专政,或昭公实 为子罕所逐而失国,因误传为被杀,李 斯、韩婴、淮南王书并云劫君,劫亦即谓逐也。亦 未可知。宋世家于春秋后事颇多疏略,如宋辟公被弑, 见索隐引纪年。而史亦不载,是 其例矣。

而囚墨子。

    史记邹阳传云“宋信子罕之计而囚墨翟”。 索隐云“汉书作子冉,不知子冉是何人。文颖云:子冉 ,子罕也”。文选邹阳狱中上书自明,亦作子冉,注引 文颖说同,又云“冉音任,善云未详”。
冉”不得有任音,疑史记“信”字 ,汉书、文选并作“任”,此或校异文云“信作任”误 作“冉音任”也。新序三亦作子冉,盖皆子罕之误 。

老而至齐,见太王田和,曰:“今有刀于此,试之人 头,倅然断之,可谓利乎?”太王曰:“利。”墨子曰 :“多试之人头,倅然断之,可谓利乎?”太王曰:“ 利。”墨子曰:“刀则利矣,孰将受其不祥?”太王曰 :“刀受其利,试者受其不祥。”墨子曰:“并国覆军 ,贼杀百姓,孰将受其不祥?”太王俯仰而思之曰:“ 我受其不祥。”本书鲁问篇。北堂书钞 八十三引新序,有齐王问墨子语,盖亦太公田和也。此 皆追称为王,当在命为诸侯以后事。齐将伐鲁,墨 子谓齐将项子牛曰:“伐鲁,齐之大过也。昔者吴王东 伐越,栖诸会稽;西伐楚,葆昭王于随;北伐齐,取国 子以归于吴。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是以 国为虚戾、身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与中行氏,兼 三晋之地,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是以国 为虚戾、身为刑戮。用是也,故大国之攻小国也,是交 相贼也,过必反于国。”同上。卒 盖在周安王末年,当八、九十岁。

    案:墨子卒年无考,以本书校之,亲士篇说 吴起车裂事,在安王二十一年;非乐篇说齐康公兴乐, 康公卒于安王二十三年,自是以后,更无所见。亲 士篇有孟贲,所染篇有宋康王,皆后人增益,非墨子所 逮闻也。则墨子或即卒于安王末年。安 王二十六年崩,距齐康公之卒仅三年。葛洪神仙传 载墨子年八十有二,入周狄山学道。其说虚诞不足论, 然墨子年寿必逾八十,则近之耳。互详 年表。

所箸书,汉刘向校录之,为七十一篇。汉 书艺文志。

    案:墨子书,今存五十三篇,盖多门弟子所 述,不必其自箸也。神仙传作十篇,荀子杨注作三十五 篇,并非。
 
 

   墨子年表第二

    史迁云“墨翟,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 ”史记孟荀传。刘向云“在七十 子之后”。史记索隐引别录。班 固云“在孔子后。”汉书艺文志,盖本 刘歆七略。张衡云“当子思时”。后 汉书本传注引衡集,论图纬虚妄疏云(一)“公输班与 墨翟并当子思时,出仲尼后”。众说舛啎,无可质 定。近代治墨子书者,毕沅以为六国时人,至周末犹存 ,既失之太后,汪中沿宋鲍彪之说,鲍 说见战国策宋策注。谓仕宋得当景公世,又失之太 前,宋景公卒于鲁哀公二十六年,见左 传。史记六国年表书景公卒于贞王十八年,即鲁悼公十 七年,遂减昭公之年,以益景公,与左氏不合,不可从 也。据本书及新序,墨子尝见田齐太公和,有问答语。 田和元年上距宋景公卒年,凡八十三年,即令墨子之仕 ,适当景公卒年,年才弱冠,亦必逾百岁前后方能相及 ?其可信乎,殆皆不考之过。窃以今五十三篇之书 推校之,墨子前及与公输般、鲁阳文子相问答,见 贵义、鲁问、公输诸篇。而后及见齐太公和见 鲁问篇。田和为诸侯在安王十六年。与齐康公兴乐 、见非乐上篇。康公卒于安王二十三年 。楚吴起之死,见亲士篇,在安 王二十一年。上距孔子之卒,敬 王四十一年。几及百年,则墨子之后孔子,盖信。 审覈前后,约略计之,墨子当与子思并时,而生年尚在 其后,子思生于鲁哀公二年,周敬王二 十七年也,下及事鲁穆公,年已八十余,不能至安王也 。史记孔子世家谓子思年止六十二,则不得及穆公。近 代谱谍书或谓子思年百余岁者,并不足据。当生于 周定王之初年,而卒于安王之季,盖八九十岁,亦寿考 矣。其仕宋盖当昭公之世。邹阳书云“宋信子罕之计而 囚墨翟”,史记本传。其事他书 不经见。秦汉诸子多言子罕逐君,高诱则云子罕杀昭公 ,吕氏春秋召类篇注。又韩子说 皇喜杀宋君。内储说上。子罕与 喜当即一人。窃疑昭公实被放杀,而史失载。墨子之囚 ,殆即昭之末年事与?先秦遗闻,百不存一,儒家惟孔 子生卒年月,明箸于春秋经传,然尚不无差异。七十子 之年,孔壁古文弟子籍所传者,亦不能备。外此,则孟 、荀诸贤,皆不能质言其年寿,元人所 传孟子生卒年月,臆撰不足据。岂徒墨子然哉?今 取定王元年迄安王二十六年,凡九十有三年,表其年数 ,而以五十三篇书关涉诸国及古书说墨子佚事附箸之。 史记六国年表鲁哀、悼,宋景、昭年, 与左传不合,今从左传。本书贵义篇墨子尝使卫,年代 无考,他无与卫事相涉者。又墨子当春秋后,非攻下篇 、节葬下篇,并以齐、晋、楚、越为四大国,时燕、秦 尚未大兴,墨子亦未至 彼国,今 并不列于表。虽不能详塙,犹愈于冯虚臆测,舛缪 不验者尔。

(一)孙文颠倒,应作“后汉书本传 论图纬虚妄疏注,引衡集云”。

魏、韩、赵  田齐  墨子时事
定王元 哀公二七 出公七魏桓子、韩康子、赵 襄子  平公十三田成子  昭公元 声公三三 惠王二十 王句践二八 亲士篇:越王句践遇吴王之 丑,而尚摄中国之贤君。  

亦见所染、兼爱、非攻、公孟诸篇。 

悼公元 十四 三四 二二 二九  
十五 三五 二三 三十  
十六 三六 二四 三一  
十一 十七 三七 二五 王鹿郢元  
十二 十八 三八 二六  
十三 十九 哀公元 二七  
十四 二十 二八  
 
魏、韩、赵  田齐  墨子时事
定王元 哀公二七 出公七魏桓子、韩康子、赵 襄子  平公十三田成子  昭公元 声公三三 惠王二十 王句践二八 亲士篇:越王句践遇吴王之 丑,而尚摄中国之贤君。  

亦见所染、兼爱、非攻、公孟诸篇。 

悼公元 十四 三四 二二 二九  
十五 三五 二三 三十  
十六 三六 二四 三一  
十一 十七 三七 二五 王鹿郢元  
十二 十八 三八 二六  
十三 十九 哀公元 二七  
十四 二十 二八   
十五 二一 二九  
十六 二二 三十  
十一 十七 二三 十一 三一 王不寿元  
十二 十一 哀公元 二四 十二 三二  
十三 十二 二五 十三 三三  
十四 十三 宣公元 十四 郑人弑哀公  三四 鲁问篇:郑人三世杀其君。 哀公即其一也。 
十五 十四 魏、韩、赵与智伯分范中 行地  田襄子  十五 共公元 三五 非攻中篇:智伯攻中行氏、 范氏,并三家以为一家。 
十六 十五 智伯与魏韩围赵襄子于晋 阳,魏、韩、赵反杀智伯。  十六 三六 非攻中篇:智伯围赵襄子于 晋阳,韩、魏、赵氏击智伯,大败之。亦见鲁问篇。  
十七 十六 十七 三七  
十八 十七 十八 三八  
十九 十八 十九 三九  
二十 十九 二十 四十  
二一 二十 二一 四一 王翁元 鲁问篇:公尚过说越王,越 王使公尚过迎墨子于鲁,疑为王翁中、晚年事。 
二二 二一 十一 二二 四二灭蔡  非攻中篇:蔡亡于吴、越之 闲。 
二三 二二 十二 二三 四三  
二四 二三 十三 十一 二四 四四  
二五 二四 十四 十二 二五 十一 四五  
二六 二五 十五 十三 二六 十二 四六  
二七 二六 十六 十四 二七 十三 四七   
二八 二七 十七 十五 二八 十四 四八  
考王元 二八 十八 十六 二九 十五 四九 鲁问篇:公输般至楚为舟战 器,亟败越人。墨子与论钩拒。 公输篇:般为云梯将 攻宋,墨子至郢,见楚王,乃不攻宋。 诸宫旧事并在 惠王五十年前。 附记于此。 
二九 十九 十七 三十 十六 五十 贵义篇:墨子游楚,见惠王 ,王以老辞。 诸宫旧事:惠王以书社封墨子,不受而归 。 
三十 幽王元 十八 三一 十七 五一 十一  
三一 十九 三二 十八 五二 十二  
三二 二十 三三 十九 五三 十三  
三三 二一 三四 二十 五四 十四  
三四 二二 三五 二一 五五 十五   
三五 二三 三六 二二 五六 十六  
三六 二四 三七 二三 五七 十七  
三七 二五 三八 二四 简王元灭莒  十八 非攻中篇:莒亡于齐、越之 闲。 
十一 元公元 二六 三九 二五 十九  
十二 二七 四十 二六 二十  
十三 十一 二八 四一 二七 二一  
十四 十二 二九 四二 二八 二二  
十五 十三 三十 四三 二九 二三  
威烈王元 十四 三一 四四 三十 二四  
十五魏文侯、韩武子、赵桓 子。  三二 四五 三一 二五   
十六赵献侯。  三三 四六 幽公元韩武子伐郑,杀幽公 。  二六 鲁问篇:鲁阳文君将攻郑, 曰:郑人三世杀其父。疑当作二世杀其君,即指哀公、 幽公被杀也。详本篇。 
十七 三四 四七 繻公元 二七  
十八 三五 四八 十一 二八  
十一 十九 三六 四九 十二 二九  
十二 烈公元 三七 五十 十三 三十  
十三 三八 五一 十四 三一  
十四 三九 五二 十五 三二  
十五 四十 五三 十六 三三  
十一 十六 四一 五四 十七 三四  
十二 十七 四二 五五 十八 三五   
十三 十八 四三 五六 十九 三六  
十四 十九 四四田庄子伐鲁攻葛及安陵  五七 十一 二十 三七 鲁问篇:齐项子牛三侵鲁地 。此攻葛及安陵,或即三侵之一。 
十五 二十 四五伐鲁取都。田和  五八 十二 二一 王翳元 齐伐鲁取都,或亦三侵之一 。 
十六 二一 四六 五九 十三 二二  
十七 穆公元 十一 四七 六十 十四 二三 鲁问篇:鲁君谓墨子曰:恐 齐攻我。疑即穆公。 
十八 十二韩景侯、赵烈侯  四八田和伐鲁取郕  六一 十五 二四 齐伐鲁取郕,或亦三侵之一 。 
十九 十三 四九 六二 十六 声王元  
二十 十四魏灭中山  五十 六三 十七 所染篇:中山尚染于魏义、 偃长。案:中山尚疑即中山桓公,为魏文侯所灭。  
二一 十五 五一 六四 十八  
二二 十六 康公元 六五昭公薨。案:疑为皇喜 所弑。  十九 吕氏春秋召类篇注:子罕杀 昭公。 史记:宋信子罕之计而囚墨翟。 疑昭公实被 弑,囚墨子即其季年事。 
二三 十七魏文侯二二年,韩景侯 六年,赵烈侯六年,始命为诸侯。  悼公元 二十 围宋十月  公输篇:公输般为楚造云梯 ,将攻宋。墨子至郢,说止之。当在惠王时。苏时学谓 即此年声王围宋时事,非是。 
二四 十八魏二三、韩七、赵七。  二一  
安王元 十九魏二四、韩八、赵八。  二二 悼公元 十一  
二十魏二五、韩九、赵九。  二三 十二   
十一 二一魏二六、韩烈侯元、赵 武侯元。  二四 十三  
十二 二二魏二七、韩二、赵二。  二五 十四  
十三 二三魏二八、韩三、赵三。  二六 十五  
十四 二四魏二九、韩四、赵四。  二七郑人杀繻公  十六 鲁问篇:鲁阳文君曰郑人三 世杀君,或谓指哀幽繻三君,然与文君年不合。 
十五 二五魏三十、韩五、赵五。  休公元 康公元 十七  
十六 二六魏三一、韩六、赵六。  十一田和伐鲁取最。  十八 黄式三谓鲁阳文君将攻郑在 此年,未塙。齐伐鲁或即鲁问篇三侵鲁地事。  
十七 二七魏三二、韩七、赵七。  十二 十九  
十八 孝公元魏三三、韩八、赵八 。  十三 二十  
十一 十九 魏三四、韩九、赵九。  十四 十一 二一  
十二 二十 魏三五、韩十、赵十。  十五 十二 二二  
十三 二一 魏三六、韩十一、赵十一 。  十六 十三 二三  
十四 二二 魏三七、韩十二、赵十二 。  十七 十四 二四  
十五 二三 魏三八、韩十三、赵十三 。  十八 十五 二五   
十六 二四 魏武侯元、韩文侯元、赵 敬侯元。  十九田齐太公和元年,始命 为诸侯。  十六 二六 鲁问篇:墨子见齐太王,即 太公和。新序亦载齐王与墨子问答,即田和也。 
十七 二五 魏二、韩二、赵二。  二十田齐二,伐鲁破之。  十一 十一 十七 二七 齐伐鲁,或即鲁问篇三侵鲁 地事。 
十八 二六 魏三、韩三、赵三。  二一田齐桓公元。  十二 十二 十八 二八  
十九 二七 魏四、韩四、赵四。  二二田齐二  十三 十三 十九 二九  
二十 二八 十一魏五、韩五、赵五。  二三田齐三  十四 十四 二十 三十  
二一 二九 十二魏六、韩六、赵六。  二四田齐四  十五 十五 二一悼王薨,群臣杀吴起。  三一 亲士篇:吴起之裂,其事也 。  
二二 三十 十三魏七、韩七、赵七。  二五田齐五  十六 十六 肃王元 三二  
二三 三一 十四魏八、韩八、赵八。  二六公薨齐亡,田齐六  十七 十七 三三 非乐上篇:齐康公兴乐万。 
二四 三二 十五魏九、韩九、赵九。  田齐威王元 十八 十八 三四 以后时事,本书无所见,疑 墨子之卒即在安王末年。 
二五 三三 静公元魏十、韩哀侯元、赵 十。  十九 十九 三五  
二六 共公元 魏十一、韩二、赵十一。  二十 二十 三六  
 
 

   墨学传授考第三

    吕不韦曰:“孔、墨徒属弥众,弟子弥丰,充 满天下。”尊师篇。又曰:“孔 、墨之后学,显荣于天下者众矣,不可胜数。”当 染篇。盖墨学之昌几埒洙泗,斯亦盛矣!公输篇墨 子之说楚王曰:“
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淮南王书亦谓墨子服役 者百八十人,服役,即徒属。韩非子五 蠹篇云“仲尼为服役者七十人”,即指七十子而言。皆 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新语思务篇 云“墨子之门多勇士”。而荆吴起之乱,墨者钜子 孟胜以死为阳城君守,弟子死者百八十五人。则不韦所 述,信不诬也。犷秦隐儒,墨学亦微。至西汉,儒复兴 而墨竟绝。墨子既蒙世大诟,而徒属名籍亦莫能纪述, 惟本书及先秦诸子略纪其一二。今勼集之,凡得墨子弟 子十五人,附存三人。再传弟子 三人,三传弟子一人,治墨术而不详其传授系次者十三 人,杂家四人,大都不逾三十余人,传记所载,尽于此 矣。彼勤生薄死,以赴天下之急,而姓名澌灭,与艸木 同尽者,殆不知凡几。呜呼悕已!

墨子弟子:

  禽子名滑厘。本书公输篇。案:司 马贞史记索隐、成玄英庄子疏,并以滑厘为字,非是。 滑厘,吕氏春秋当染 篇作“滑● ”,尊师篇作“滑黎”,列子杨朱篇作“骨厘”,汉书 古今人表及列子释文并作“屈厘”,汉书儒林传作“滑 牦”,疑正字当作“屈牦”,详公输篇。与田子方 、段干木、吴起受业于子夏。史记儒林 传。后学于墨子,吕氏春秋当染 篇。尽传其学,与墨子齐偁。庄 子天下篇以墨翟、禽滑厘并传。禽子事墨子三年, 手足胼胝,面目黎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墨子甚哀 之,乃具酒脯,寄于太山,搣茅坐之,以醮禽子。禽子 再拜而叹。墨子曰:“亦何欲乎?”禽子再拜再拜曰: “敢问守道。”本书备梯篇。又 曰:“由圣人之道,凤鸟之不出,诸侯畔殷周之国,甲 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柰 何?”墨子曰:“何攻之守?”禽子对曰:“今之世, 常所以攻者,临、钩、冲、梯、堙、水、穴、突、空洞 、蛾傅、轒辒、轩车,敢问守此十二者柰何?”本 书备城门篇。墨子遂语以守城之具六十六事。李 筌太白阴经守城具篇六十六事,一作五十六事,今本书 备城门以下十余篇,皆其语也。楚惠王时,公输般 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墨子自鲁至郢止之,使 禽子诸弟子三百人,持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楚 卒不攻宋。本书公输篇。禽子问 于墨子曰:“锦绣絺纻,将安用之?”墨子曰:“恶, 是非吾用务也。古有无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 室,损薄饮食,土阶三等,衣裳细布。当此之时,黼黻 无所用,而务在于完坚。殷之盘庚,大其先王之室,而 改迁于殷,茅茨不翦,采椽不斫,以变天下之视,当此 之时,文采之帛将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为 心,苟上不为,下恶用之?二王者,以身先于天下,故 化隆于其时,成名于今世也。且夫锦绣絺纻,乱君之所 造也。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 之,然犹几不能胜。夫奢安可穷哉!纣为鹿台糟邱、酒 池肉林,宫墙文画,雕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 妇女优倡,钟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 死国亡,为天下戮。非惟锦绣絺纻之用邪?今当凶年, 有欲予子随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 予子一钟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 择?”禽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 诚然,则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末淫,非圣人之所急 也。故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 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 圣人之务。”禽子曰:“善。”说苑反 质篇。禽子问:“天与地孰仁?”墨子曰:“翟以 地为仁。太山之上则封禅焉,培塿之侧则生松柏,下生 黍苗莞蒲,水生鼋鼍龟鱼,民衣焉,食焉,死焉,地终 不责德焉。故翟以地为仁。”艺文类聚 地部引本书。禽子问曰:“多言有益乎?”墨子曰 :“虾蟆蛙黾日夜而鸣,舌干□,然而人不听之。今鹤 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多言何益?唯其言之时也。” 太平御览言语部引本书。杨朱后 于墨子,其说在爱己,不拔一毛以利天下,与墨子相反 。荀子王霸篇杨注。殷敬顺列子释文。 墨子兼爱、上同、右鬼、非命,而杨朱非之。淮 南子泛论训禽子与之辩论。荀子 注,列子释文。禽子问杨朱曰:“
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子曰:“ 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 子弗应。禽子出,语孟孙阳。孟孙阳曰:“子不达夫子 之心,吾请言之。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曰 :“为之。”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节得一国,子为之 乎?”禽子默然。有闲,孟孙阳曰:“一毛微于肌肤, 肌肤微于一节,省矣。然则积一毛以成肌肤,积肌肤以 成一节,一毛固一体万分中之一物,柰何轻之乎?”禽 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以子之言问老□关尹,则 子言当矣;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列 子杨朱篇。列子又云:“卫端木叔者,子贡之世也。藉 其先赀,家累万金,不治世故。及其死也,无瘗埋之资 ,一国之人受其施者,相与赋而藏之。禽骨厘闻之,曰 :端木叔,狂人也,辱其祖矣。”此与墨学无与,附箸 于此。

  高石子,墨子弟子。墨子使管黔滶游高石子于卫 ,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 无行者。去而之齐,见墨子曰:“卫君以夫子之故,致 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 之也。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墨子曰:“去之苟道, 受狂何伤。古者周公旦非关叔,“关” ,“管”之借字。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 ,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且翟闻之,为义非 避毁就誉,去之苟道,受狂何伤?”高石子曰:“石去 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 处厚焉。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则是我为苟啖人食 也。”墨子说,而召禽子曰:“姑听之乎!夫倍义而乡 禄者,我常闻之矣,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焉见之也 。”本书耕柱篇。

  高何,齐人,学于墨子。吕氏春 秋尊师篇。

  县子硕吕览“硕”作“石”,字 通。与高何皆齐国之暴者也,指于乡曲,学于墨子 ,为天下名士显人。吕氏春秋尊师篇。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 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 欣者欣,欣读为睎。然后墙成也 。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 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本书耕柱篇 。

  公尚过,吕氏春秋高义篇“尚” 作“上”。墨子弟子。吕览高义 篇。墨子南游使于卫,关中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 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过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 载书甚多,何有也?”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 篇,夕见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脩至于今。翟 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吾安敢废此。翟闻之, 同归之物,信有误者,然而民听不钧,是以书多也。今 若过之心者,数逆于精微,同归之物,既已知其要矣, 是以不教以书也。而子何怪焉?”本书 贵义篇。墨子游公尚过于越。公尚过语墨子之义, 越王说之,谓公尚过曰:“子之师苟肯至越而教寡人, 请以故吴之地,阴江之浦,书社三百,以封夫子。”本 书鲁问篇作“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 公尚过许诺。遂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墨子于鲁 ,曰:“吾以夫子之道说越王,越王大说,谓过曰:苟 能使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以封子。”据 本书鲁问篇补。吕氏春秋作“
公上过往复于子墨子”。墨子 曰:“子之观越王也,能听吾言,用吾道乎?”公尚过 曰:“殆未能也。”墨子曰:“不唯越王不知翟之意, 虽子亦不知翟之意。若越王听吾言,用吾道,翟度身而 衣,量腹而食,比于宾萌,未敢求仕。越不听吾言,不 用吾道,而受其国,是以义粜也。义粜何必越,虽于中 国亦可。”吕氏春秋高义篇、本书鲁问 篇略同。

  耕柱子,墨子弟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 “我毋愈于人乎?”墨子曰:“我将上大行,驾骥与羊 ,子将谁□?”耕柱子曰:“
将□骥也。”墨子曰:“何故□骥也?”耕柱子曰: “骥足以责。”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责。”墨子 游耕柱子于楚,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 三子复于墨子,曰:“耕柱子处楚无益矣。二三子过之 ,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墨子曰:“未可知也。”毋 几何而遗十金于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 ,愿夫子之用也。”墨子曰:“果未可知也。”本 书耕柱篇。

  魏越,墨子弟子。墨子使之游,越曰:“既得见 四方之君子,则将孰先语?”墨子曰:“凡入国,必择 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 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 ;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 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本 书鲁问篇。

  随巢子,墨子弟子,汉书蓺文志 。梁玉绳云“随巢当是氏,或谓氏隋名巢,无据。”诒 让案:隋经籍志随巢子,注云“巢似墨翟弟子。”则以 巢为名。墨子之术尚俭,随巢子传其术。史 记自序正义引韦昭说。箸书六篇。汉 书蓺文志。

  胡非子,广韵十一模云“胡非, 复姓,齐胡公之后有公子非,因以胡非为氏。”梁玉绳 云“则胡非子,齐人也。”诒让案:隋经籍志胡非子, 注云“非似墨翟弟子。”则亦以非为名。墨子弟子 ,箸书三篇。汉书蓺文志。

  管黔滶,墨子弟子。本书耕柱篇 ,见前。
  高孙子,墨子弟子。本书鲁问 篇,见后。
  治徒娱,墨子弟子。本书耕柱 篇,见前。

  跌鼻,墨子弟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 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为善者赏之,为不善者罚 之,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知乎?”墨子曰:“虽使我有病,鬼神何遽 不明?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 ,百门而闭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入。”本 书公孟篇。

  曹公子,墨子弟子。墨子仕曹公子于宋,三年而 反,睹墨子曰:“始吾游于子之门,短褐之衣,藜藿之 羹,朝得之则夕弗得,弗得祭祀鬼神。今而以夫子之故 ,家厚于始也。有家享,谨祭祀鬼神,然而人徒多死, 六畜不蕃,身湛于病,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子 墨子曰:“不然。夫鬼神之所欲于人者多,欲人之处高 ●禄而以让贤也,多财而以分贫也。夫鬼神岂唯擢黍拑 肺之为欲哉?今子处高●禄而不以让贤,一不祥也;多 财而不以分贫,二不祥也。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 曰病何自至哉,是犹百门而闭一门焉,曰‘盗何从入’ ?若是而求福于百怪之鬼,岂可哉?”本 书鲁问篇。

  胜绰,墨子弟子。墨子使胜绰事齐项子牛。项子 牛三侵鲁地,而胜绰三从。墨子闻之,使高孙子请而退 之,曰:“我使绰也,将以济骄而正嬖也。今绰也禄厚 而谲夫子,夫子三侵鲁而绰三从,是鼓鞭于马靳也。翟 闻之,言义而弗行是犯明也,绰非弗之知也,禄胜义也 。”本书鲁问篇。

    案:曹公子及胜绰二人,皆游墨子之门,而 以违道见责,盖未能传其术者,今以附于诸弟子之末。

  彭轻生子问墨子曰:“往者可知,来者不可知。 ”墨子曰:“藉设而亲在百里之外,则遇难焉期以一日 也,及之则生,不及则死。今有固车良马于此,又有驽 马四隅之轮于此,使子择焉,子将何乘?”对曰:“乘 良马固车可以速至。”墨子曰:“焉在不知来。”本 书鲁问篇。

  孟山誉王子闾曰:“昔白公之祸,执王子闾,斧 钺钩要,直兵当心,谓之曰:‘为王则生,不为王则死 。’王子闾曰:‘何其侮我也!杀我亲而喜我以楚国。 我得天下而不义不为也,又况于楚国乎!’遂死而不为 。王子闾岂不仁哉?”墨子曰:“难则难矣!然而未仁 也。若以王为无道,则何故不受而治也?若以白公为不 义,何故不受王,诛白公然而反王?故曰难则难矣,然 而未仁。”同上。

  弦唐子。本书贵义篇,见前。

    案:以上三人并见本书,是否墨子弟子,无 可质证。谨附缀于此以备考。

墨子再传禽子弟子:

  许犯学于禽滑厘。吕氏春秋当染篇 。
  索卢参,东方之钜狡也,学于禽滑厘,为天下名 士显人。吕氏春秋尊师篇。

墨子再传胡非子弟子:

  屈将子案屈为楚公族箸姓,屈将子 疑亦楚人。好勇,闻墨者非斗,带剑危冠往见胡非 子,劫而问之曰:“将闻先生非斗,而将好勇,有说则 可,无说则死!”胡非子为言五勇,屈将说,称善,乃 解长剑,释危冠,而请为弟子焉。太平 御览四百九十二、四百三十七,引胡非子五勇之论甚详 。见后胡非子佚文,此不备录。

墨子三传许子弟子:

  田系学于许犯,显荣于天下。吕氏 春秋当染篇。

墨氏名家:传授不可考者。附钜子。

  田俅子汉书蓺文志。“俅” ,一作“鸠”,鸠、俅音近,马骕、梁 玉绳并以为一人,是也。齐人,学墨子之术。吕 氏春秋首时篇,淮南子道应训高注。田鸠欲见秦惠 王,留秦三年而弗得见。客有言之于楚王者,往见楚王 ,楚王说之,与将军之节以如秦。至,因见惠王。告人 曰:“之秦之道乃之楚乎?”吕氏春秋 首时篇、淮南子道应训云“出舍喟然而叹,告从者曰‘ 吾留秦三年,不得见,不识道之可以从楚也’。”徐渠 问田鸠曰:“臣闻智士不袭下而遇君,圣人不见功而接 上。今阳城胥渠,“今”,韩子讹“令”。今据卢文弨 顾广圻校正。明将也,而措于屯伯;“ 屯”,韩子讹“毛”。今据顾校正,下同。公孙□ 回,圣相也,而关于州部,何哉?”田鸠曰:“此无他 故异物,主有度,上有术之故也。且足下独不闻楚将宋 觚而失其政,魏相冯离而亡其国。二君者驱于声词,眩 乎辩说,不试于屯伯,不关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国之患 。由是观之,夫无屯伯之试,州部之关,岂明主之备哉 !”韩非子问田篇。楚王谓田鸠 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 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 ,晋疑鲁之讹。从文衣之媵七十 人,至晋,晋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 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 桂椒之椟,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 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 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文而忘其用。“ 其”,韩子作“有”,今以意改。墨子之说传先王 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 文忘其用,此字韩子无,据顾校增。直 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 不辩。”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箸 书三篇。

汉书蓺文志墨家田俅子三篇,本注云 “先韩子。”盖班固亦谓即田鸠也。

  相里子,韩非子显学篇、元和姓 纂。名勤,庄子天下篇。释文引 司马彪云“墨师也,姓相里名勤。”姓纂云“晋大夫里 克为惠公所灭,克妻司成氏携少子李连逃居相城,因为 相里氏。李连玄孙相里勤,见庄子。”案:此疑唐时谱 谍家之妄说,恐不足据。南方之墨师也。成 玄英庄子疏。为三墨之一,韩非 子显学篇。箸书七篇。姓纂引韩 子云“相里子,古贤也,箸书七篇。”案:韩子无此文 。汉书蓺文志墨家亦无相里子书,姑存以备考。

  相夫氏,韩非子显学篇。元和姓 纂二十陌,有伯夫氏,引韩子云“伯夫氏,墨家流也。 ”则唐本“相”或作“伯”,或当作“柏”,与“相” 形近。亦三墨之一。

  邓陵子,南方之墨者,诵墨经,庄 子天下篇。案姓纂云“楚公子食邑邓陵,因氏焉。”据 此,则邓陵子盖楚人。亦三墨之一,韩 非子显学篇。有箸书。姓纂云“ 邓陵子箸书见韩子。”案:韩子亦无此文。

    韩非子显学篇云“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 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墨离为三。”

  苦获,南方墨者。庄子天下篇。

  己齿,南方墨者。庄子天下篇。 释文引李颐云“苦获、己齿,二人姓字也。”案:“姓 字”当作“姓名”,疑并楚人。

相里氏弟子:

  五侯子庄子天下篇。陶潜集圣贤群 辅录 案:五侯盖姓五,五与伍同。古书伍子胥,姓多 作五,非五人也。相里勤弟子与南方之墨者苦获、 己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 ,庄子天下篇。

    案:墨经即墨辩,今书经、说四篇及大取小 取二篇,盖即相里子、邓陵子之伦所传诵而论说者也。

    又案:陶潜集圣贤群辅录末,附载三墨云“ 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尊于名,庄子 天下篇作“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此宋铏尹文之 墨。“铏”,当从庄子作“钘”,即孟 子之宋牼也。裘褐为衣,跂跷为服,日夜不休,以 自苦为极者,相里勤、五侯子之墨。俱诵墨经而背谲不 同,相为别墨。以坚白,此亦本庄子而 文义未全,岂伪托者失其句读,抑传写有脱误邪?此 苦获、己齿、邓陵子之墨。”此别据庄子天下篇为三墨 ,与韩非书殊异。北齐阳休之所编陶集 即有此条。宋本陶集,宋庠后记云“八儒三墨二条,此 似后人妄加,非陶公本意。”考庄子本以宋钘、尹 文别为一家,不云亦为墨氏之学。以所举二人学术大略 考之,其崇俭非斗虽与墨氏相近,荀子 非十二子篇以墨翟、宋钘并偁。而师承实迥异,乃 强以充三墨之数,而韩非所云相夫氏之墨者,反置不取 ,不知果何据也?宋钘书,汉书蓺文志在小说家,云黄 老意。尹文书在名家,今具存。其大道上篇云“大道治 者,则名、法、儒、墨自废。”又云“是道治者,谓之 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谓之不善人。”则二人皆 不治墨氏之术,有明证矣。近俞正燮癸 巳类稿墨学论亦以宋牼为墨徒,误与群辅录同。群 辅录本依托,不出渊明,而此条尤疏谬,今不据补录。

  我子,六国时人,元和姓纂引风 俗通。为墨子之学,箸书二篇。汉 蓺文志,颜注引刘向别录。

  缠子,广韵二仙云“缠,又姓。 汉书蓺文志有缠子著书。”案:汉志无缠子,此误。修 墨子之业以教于世。儒有董无心者,其言修而谬,其行 笃而庸,欲事缠子,缠子曰:“文言华世,不中利民, 倾危缴绕之辞,并不为墨子所修。劝善兼爱,则墨子重 之。”意林引缠子。缠子与董无 心相见讲道,缠子称墨家佑鬼神,引秦穆公有明德,上 帝赐之十九年;董子难以尧舜不赐年,桀纣不夭死。论 衡福虚篇。箸书一卷。意林。

墨家钜子:

    庄子天下篇说墨云:“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 之尸,冀得为其后世。”郭象注云:“巨子最能辩其所 是,以成其行。”释文“‘
巨’,向秀、崔撰本作‘钜’。”向云:“墨家号其 道理成者为钜子,若儒家之硕儒。”吕氏春秋上德篇云 :“墨者以为不听钜子不察。”又有墨者钜子孟胜、田 襄子、腹●三人,高诱以钜子为人姓名,非也。以庄、 吕二子所言推之,墨家钜子,盖若后世儒家大师,开门 授徒,远有端绪,非学行纯卓者,固不足以当之矣。

  孟胜为墨者钜子,善荆之阳城君。高 注云“钜子、孟胜二人学墨道者也”,非是。阳城 君令守于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 薨,案即悼王。群臣攻吴起兵于 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阳城君走,荆收其国。孟 胜曰:“受人之国,与之有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 ,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 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于世,不可。” 孟胜曰:“不然。吾于阳城君也,非师则友也,非友则 臣也。不死,自今以来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 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 之义,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钜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 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 之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殁头前于孟胜。因使二人 传钜子于田襄子。高注云:“二人,孟 胜之弟子也。”孟胜死,弟子死之者八十三人。二 人旧本无此二字,毕校补。以致 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 已传钜子于我矣!”不听,“不”,旧 本讹“当”,毕校正。遂反死之。吕 氏春秋上德篇。

    案:吴起之死在周安王二十一年,时墨子当 尚在,详亲士篇。则孟胜、田襄 子或亲受业于墨子亦未可知。其为钜子岂即墨子所命, 为南方墨者之大师者邪?孟胜之死也,必属钜子于田襄 子,明以传学为重,亦若儒家之有师承宗派,佛氏之有 传授衣□矣。

  田襄子,宋之贤者。孟胜死荆阳城君之难,使弟 子二人属钜子于田襄子。吕氏春秋上德 篇。案:田襄子言行无考。说苑尊贤篇有卫君问田让语 ,疑即田襄子,附识以备考。

  腹●为墨者钜子,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 “先生之年长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 生之以此听寡人也。”腹●对曰:“墨者之法:杀人者 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 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不可不行墨 子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吕不韦曰:“子,人 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吕 氏春秋去私篇高注云“钜姓,子通称,腹●,字也。” 毕沅云“钜子犹钜儒、钜公之称,腹乃其姓耳。”案: 毕说是也。

孟胜弟子:

  徐弱,孟胜弟子,与孟胜同死楚阳城君之难。见 前。

墨氏杂家凡治墨术,而无从考其学业优 劣及传授端绪者。

  夷之,治墨家之道者,孟子滕文公 上篇赵注。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 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他日又 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 ,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 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 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徐子以告夷子。夷子 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 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 “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 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 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盖上世尝有不葬 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 ,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 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藟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 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 夷子怃然,为闲,曰:“命之矣!”孟 子滕文公上篇。

  谢子,吕氏春秋去宥篇、淮南子 脩务训,高注云“谢,姓也,子,通称。”关东人 也,学墨子之道。吕览高注。说苑杂言 篇作祁射子。梁玉绳吕子校补云“祁乃地名,祁属太原 ,正是关东”,恐未塙。

  唐姑果,淮南子脩务训作“唐姑 梁”。高注云“唐姓,名姑梁”。说苑杂言篇作“唐姑 。”秦之墨者。淮南子,高注云 “秦大夫”,疑误。东方墨者谢子将西见秦惠王。 淮南子、说苑,并云“惠王说之”。惠 王问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亲谢子贤于己也,对曰:“ 谢子东方之辩士也。淮南子作“山东辩 士。”其为人甚险,将奋于说以取少主也。”淮 南子作“固权说以取少主”。王因藏怒以待之。谢 子至,说王,王弗听。淮南子云“后日 复见,逆而弗听。”谢子不说,遂辞而行。吕 氏春秋去宥篇。

  某翟,郑人。兄缓呻吟裘氏之地。释 文云“裘氏,地名。”祗三年,而缓为儒,使其弟 墨。儒墨相与辩,其父助翟。十年而缓自杀。庄 子列御寇篇,郭注云“翟,缓弟名”。案:未详其姓氏 。

    案:唐姑果媢贤自营,违墨氏尚贤尚同之恉 ;郑人翟争论儒墨而杀其兄,则亦非悌弟也,故附于墨 学杂家之末。又孟子告子篇,赵注谓告子兼治儒墨之学 ,其人无可考。本书公孟篇有告子,亦恐非一人。淮南 子人闲训云“代君为墨而残”。许注云“代君,赵之别 国,不详其名及时代。”则疑是赵武灵王子代君章,见 赵世家。此并无可质证,谨附识于此,以备考。
 
 
 

墨子后语下

   墨子绪闻第四

    墨氏之学微矣!七国时,学者以孔墨并偁,孔 子言满天下,而墨子则遗文佚事,自七十一篇外所见殊 鲜。非徒以其为儒者所摈绌也,其为道瘠薄而寡泽,言 之垂于世者,质而不华,务申其意而不驰骋其辞,故庄 周谓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而楚王之 问田鸠,亦病其言多而不辩。田鸠答以墨子之说传先王 之道,论圣人之言,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文忘其用。 韩非子外储说上左。盖孟荀之议 未兴,世之好文者固已弗心慊矣!秦汉诸子,若吕不韦 、淮南王书,所采摭至博,至其援举墨子之言,亦多本 书所已见,绝无异闻。然孔氏遗书自六蓺外,纬●之诬 ,家语、孔丛之伪,集语之杂,真膺糅莒,不易别择。 而墨氏之言行以诵述者少,转无假托傅益之弊。则其仅 存者虽不多,或尚碻然可信与!今采本书之外,秦汉旧 籍所纪墨子言论行事,无论与本书异同,咸为甄缉。或 一事而数书并见,亦悉附载之,以资雠勘。而七十一篇 佚文,则毕氏所述略备,固不劳缀录也。

  齐王问墨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何如?”对曰:“古之学者得一善言以附其身,今之 学者得一善言务以悦人。”北堂书钞八 十三、太平御览六百七引新序。案:齐王当即齐太王, 此与意林引本书佚文略同,而文较详,故录之。说苑反 质篇又有禽滑厘问墨子语,毕氏已采入佚文,今不录。

  景公外傲诸侯,内轻百姓,好勇力,崇乐以从嗜 欲,诸侯不说,百姓不亲。公患之,问于晏子曰:“古 之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对曰:“其行公正而无邪, 故谗人不得入;不阿党,不私色,故群徒之卒不得容; 薄身厚民,故聚敛之人不得行;不侵大国之地,不耗小 国之民,故诸侯皆欲其尊;不劫人以兵甲,不威人以众 彊,故天下皆欲其彊;德行教训加于诸侯,慈爱利泽加 于百姓,故海内归之若流水。今衰世君人者,辟邪阿党 ,故谗谄群徒之卒繁;厚身养,薄视民,故聚敛之人行 ;侵大国之地,耗小国之民,故诸侯不欲其尊;劫人以 甲兵,威人以众彊,故天下不欲其彊;灾害加于诸侯, 劳苦施于百姓,故雠敌进伐,天下不救,贵戚离散,百 姓不与。”元椠本讹“兴”,据卢文弨 校正。公曰:“然则何若?”敓曰:“请卑辞重币 以说于诸侯,轻罪省功以谢于百姓,其可乎?”公曰: “诺。”于是卑辞重币而诸侯附,轻罪省功而百姓亲。 故小国入朝,燕、鲁共贡。墨子闻之,曰:“晏子知道 。道在为人,而失在为己。元本脱“在 ”字,据孙星衍校增。为人者重,自为者轻。景公 自为而小国不为与,为人而诸侯为役,则道在为人,而 行在反己矣。黄以周云“‘行’,盖‘ 得’之剥文。”故晏子知道矣!”晏 子春秋内篇问上。

  景公与晏子立于曲潢之上,晏子称曰:“衣莫若 新,人莫若故。”公曰:“衣之新也,信善矣。人之故 相知情。”有脱误。晏子归,负 载,使人辞于公,曰:“婴故老耄无能也,请毋服壮者 之事。”公自治国,身弱于高、国,百姓大乱。公恐, 复召晏子。诸侯忌其威,而高、国服其政。田畴垦辟, 蚕桑豢牧之处不足,元本“牧”讹“收 ”,据卢文弨校正。丝蚕于燕,牧马于鲁,共贡入 朝。墨子闻之曰:“晏子知道,晏公知穷矣!”晏 子春秋内篇杂上。右墨子遗说。

  公输般为蒙天之阶,阶成,将以攻宋。墨子闻之 ,赴于楚,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般,曰:“闻子为 阶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胡 不已也?”公输般曰:“不可。吾既以言之王矣。”墨 子曰:“胡不见我于王?”公输般曰:“诺。”墨子见 楚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 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糟 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王曰:“此为窃疾耳!” 汪继培云“一作‘必窃疾矣’。”墨 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犹文轩 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盈溢,江汉之鱼鳖鼋 鼍为天下饶,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犹粱肉之与糟糠 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 短褐也。臣以王之攻宋也,为与此同类。”王曰:“善 哉!请无攻宋。”蓺文类聚八十八引尸 子,又太平御览三百三十六引尸子云“般为蒙天之阶, 阶成,将以攻宋。墨子请献十金,般曰吾义固不杀人, 墨子再拜。”本书公输篇文略同。

    公输般为楚设机,将以攻宋。墨子闻之,百 舍重茧往见公输般,谓之曰:“吾自宋闻子,吾欲藉子 杀人。”宋本作“王”,吴师道云“一 本作‘●’,唐武后‘人’字。”黄丕烈云“公输篇文 略同。”公输般曰:“吾义固不杀人。”墨子曰: “闻公为云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义不杀王(一) 而攻国,是不杀少而杀众。敢问攻宋何义也?”公输般 服焉,请见之王。墨子见楚王,曰:“今有人于此:舍 其文轩,邻有弊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鲍 彪本“短”作“裋”。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 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必为有窃疾 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犹 文轩之与弊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盈之,江汉鱼鳖 鼋鼍为天下饶,宋所谓无雉兔鲋鱼者也,此犹粱肉之与 糟糠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樟,鲍本 作“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 王吏之攻宋,“臣”,宋本作“恶”, 黄云“即‘●’字。”案:“●”,武后“臣”字。为 与此同类也。”王曰:“善哉!请无攻宋。”战 国策宋策。

(一)据上文,“王”字似应作“人 ”。吴师道曰:“一本三‘杀王’并作‘杀●’。”

    公输般为高云梯,欲以攻宋。墨子闻之,自 鲁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荆王 ,曰:“臣,北方之鄙人也,闻大王将攻宋,信有之乎 ?”王曰:“然。”墨子曰:“必得宋乃攻之乎?亡其 不得宋,且不义,犹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且 有不义,则曷为攻之?”墨子曰:“甚善。臣以宋必不 可得。”王曰:“公输般,天下之巧工也,已为攻宋之 械矣。”墨子曰:“请令公输般试攻之,臣请试守之。 ”于是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公输般九 攻之,旧本脱“公输般”三字,毕沅据 御览三百二十校补。墨子九却之,不能入。故荆辍 不攻宋。墨子能以术御荆免宋之难者,此之谓也。吕 氏春秋爱类篇。案:吕氏春秋慎大览,高注云“墨子曰 :使公输般攻宋之城,臣请为宋守之备。公输般九攻之 ,墨子九却之。又令公输般守备,墨子九下之。”诸书 并止言输攻墨守,惟此注更有输守墨攻事,不知何据, 谨附识于此。

    昔者楚欲攻宋,墨子闻而悼之,自鲁趋而往 ,旧本脱,王念孙据北堂书钞补。十 日十夜,足重茧而不休息,裂裳裹足,“ 裂”下,旧本衍“衣”字,王据书钞删。至于郢。 见楚王,曰:“臣闻大王举兵将宋攻,计必得宋而后攻 之乎?亡其苦众劳民,“亡”,宋本作 “忘”顿兵锉锐,“锉”,旧本 作“挫”,今从宋本正。负天下以不义之名,而不 得咫尺之地,犹且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又且为 不义,曷为攻之!”墨子曰:“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 得宋。”王曰:“公输,天下之巧士,作为云梯之械, “为”字,旧本脱,据宋本补。设 以攻宋,曷为弗取?”墨子曰:“令公输设攻,臣请守 之。”于是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 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于是乃偃兵,辍不攻宋。淮 南子脩务训。

    公输般为云梯之械,将攻宋。墨翟行自齐, 行十日夜至郢。献千金于般,曰:“北方有侮臣者,愿 子杀之。”般不悦,曰:“吾义固不杀人。”墨子再拜 ,曰:“吾闻子之梯以攻宋。楚有余于地不足于民,杀 所不足,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不可谓仁 ;子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般子服。翟曰: “何不已乎?”曰:“既言之王矣。”曰:“何不见吾 于王。”遂见之。墨解带为城,以褋为械。般设九攻, 而墨九却之。般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问其 故,墨曰:“般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则宋莫能守。然臣 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持臣守器在宋城上以待楚矣。” 王曰:“请无攻宋。”渚宫旧事二。

  子墨子游公上过于越。公上过语墨子之义,越王 说之,谓公上过曰:“子之师苟肯至越,请以故吴之地 ,阴江之浦,书社三百,以封夫子。”公上过往复于子 墨子。子墨子曰:“子之观越王也,能听吾言,用吾道 乎?”公上过曰:“殆未能也。”墨子曰:“不唯越王 不知翟之意,虽子亦不知翟之意。若越王听吾言,用吾 道,翟度身而衣,量旧校云“一作‘裹 ’。”腹而食,比于宾萌,未敢求仕。高 注云“宾,客也。萌,民也。”越王不听吾言,不 用吾道,虽全越以与我,吾无所用之。越王不听吾言, 不用吾道,而受旧校云“一作‘爱’。 ”其国,是旧校云“一作‘退’ 。”以义翟也。义翟何必越?毕 云“两‘翟’字,当是‘粜’字之误。”虽于中国 亦可。”“吕氏春秋高义篇、本书鲁问 篇文略同。

  墨子至郢,献书惠王。王受而读之,曰:“良书 也。是寡人虽不得天下,而乐养贤人。请过,此 上下有脱文。进曰百种,疑当作 “进粟百钟”。以待官舍人,不足须天下之贤君。 ”墨下脱“子”字。辞曰:“翟 闻贤人进,道不行不受其赏,义不听不处其朝。今书未 用,请遂行矣。”将辞王而归,王使穆贺以老辞。余 注云“时惠王在位已五十年矣”。鲁阳文君言于王 曰:“墨子,北方贤圣人,君王不见,又不为礼,毋乃 失士。”乃使文君追墨子,以书社五里疑 当作“五百里”。封之,不受而去。渚 宫旧事二。案:首数语与贵义篇及文选注所引本书佚文 略同,见附录。右墨子遗事。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 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不如为车輗者 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 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 。”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拙为鸢。”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淮南子齐俗训云“ 鲁般,墨子以木为鸢,而飞之三日不集,而不可使为工 也。”论衡儒增篇云“儒书称鲁般、墨子之巧,刻木为 鸢,飞之三日而不集。”案:本书鲁问篇说公输子削竹 木以为●,与此略同,疑传闻之异。

  夫班输之云梯,墨翟之飞鸢,张 注云“墨子作木鸢,飞三日不集”。自谓能之极也 。弟子东门贾、禽滑厘闻偃师之巧,以告二子,二子终 身不敢语蓺,而时执规矩。列子汤问篇 。案:东门贾盖班输弟子,故云以告二子。或谓亦墨子 弟子,非是。

  墨子服役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化之所致也。淮南子泰族训。案:主 术训又 云“孔丘墨翟脩先圣之术 ,通六蓺之论,口道其言,身行其志,慕义从风而为之 服役者,不过数十人”,与此小异。

  墨子见歧道而哭之。吕氏春秋疑 似篇,高注云“为其可以南可以北,言乖别也。”贾子 新书审微篇云“故墨子见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缪千里 也。”案:荀子王霸篇又云“杨朱哭衢涂。”盖传闻之 异。

  墨子非乐,不入朝歌之邑。淮南 子说山训。史记邹阳传云“邑号朝歌,而墨子回车。” 又说山训,高注云“墨子尚俭不好乐,县名朝歌,墨子 不入”。

  墨子见荆王,锦衣吹笙,因也。吕 氏春秋贵因篇,高注云“墨子好俭非乐,锦与笙非其所 服也,而为之,因荆王之所欲也。”蓺文类聚四十四引 尸子云“墨子吹笙,墨子非乐,而于乐有是也。”

  盖闻孔丘、墨翟昼日讽诵习业,夜亲见文王、周 公旦而问焉。吕氏春秋博志篇。

  绕梁之鸣,许史鼓之,非不乐也,墨子以为伤义 ,故不听也。文选七命李注引尸子。  右墨子琐事

  墨子者名翟,宋人也,仕宋为大夫。外治经典, 内修道术,著书十篇,号为墨子。世多学者,与儒家分 途,务尚俭约,颇毁孔子。有公输般者,为楚造云梯之 械,以攻宋。墨子闻之,往诣楚。脚坏,裂裳裹足,七 日七夜到。见公输般而说之,曰:“子为云梯以攻宋, 宋何罪之有?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 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 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彊。”公输般曰:“吾不 可以已,言于王矣。”墨子见王,曰:“于今有人,舍 其文轩,邻有一弊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 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 ?”王曰:“若然者,必有狂疾。”翟曰:“楚有云梦 之麋鹿,江汉之鱼龟,为天下富,宋无雉兔鲋鱼,犹粱 肉与糟糠也;楚有杞梓豫章,宋无数丈之木,此犹锦绣 之与短褐也。臣闻大王更议攻宋,有与此同。”王曰:“
善哉。然公输般已为云梯,谓必取宋。”于是见公输 般。墨子解带为城,以□为械,公输般乃设攻城之机, 九变而墨子九拒之,公输之攻城械尽,而墨子之守有余 也。公输般曰:“吾知所以攻子矣,吾不言。”墨子曰 :“吾知子所以攻我,我亦不言。”王问其故。墨子曰 :“公输之意,不过杀臣,谓宋莫能守耳。然臣弟子禽 滑厘等三百人,早已操臣守御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 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乃止,不复攻宋。墨子年 八十有二,乃叹曰:“世事已可知,荣位非常保,将委 流俗以从赤松子游耳!”乃入周狄山,精思道法,想像 神仙。于是数闻左右山闲有诵书声者,墨子卧后,又有 人来以衣覆足。墨子乃伺之,忽见一人,乃起问之曰: “君岂非山岳之灵气乎?将度世之神仙乎?愿且少留, 诲以道要。”神人曰:“知子有志好道,故来相候。子 欲何求?”墨子曰:“愿得长生,与天地相毕耳。”于 是神人授以素书、朱英丸方、道灵教戒、五行变化,凡 二十五篇。告墨子曰:“子有仙骨,又聪明,得此便成 ,不复须师。”墨子拜受合作,遂得其验。乃撰集其要 ,以为五行记,乃得地仙,隐居以避战国。至汉武帝时 ,遗使者杨违,束帛加璧以聘墨子。墨子不出,视其颜 色常如五十许人。周游五岳,不止一处。葛 洪神仙传 右附。

    案:墨子法夏宗禹,与黄老不同术。晋宋以 后,神仙家妄撰墨子为地仙之说,于是墨与道乃合为一 。阮孝绪七录有墨子枕中五行要记一卷,五行变化墨子 五卷,隋志并云“梁有今亡”。案:抱 朴子内篇遐览云“变化之术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记,本 有五卷。昔刘君安未仙去时,钞取其要,以为一卷。” 葛氏所说甚详。盖五行变化即五卷之全书。要记,即刘 安所钞一卷也。隋书经籍志医方类有墨子枕内五行记要 一卷,宋史蓺文志神仙类有太上墨子枕中记二卷,皆即 是书。抱朴子神仙金汋经又载墨子丹法,盖皆道家伪托 之书。五代史唐家人传云“魏州民自言有墨子术,能役 鬼神,化丹砂水银”,即此术也。盖即葛传所谓五 行记者。明鬼之论忽变为服食练形,而七十一篇之外又 增金丹变化之书,斯皆展转依托,不可究诘。魏晋之闲 ,俗尚浮靡,嫁名伪册,榛薉编录,此亦其一矣。开 元占经引墨子占,疑亦假托。稚川之传,惟与公输 般论攻守事见本书,余皆臆造,不足论。以其晋人旧帙 ,姑录附于末,以识道家不经之谈所由肇专。至于年代 弥远,诡说日孳,生有梦乌之征,伊世 珍琅嬛记引贾子说林,谓墨子姓翟名乌,其母梦日中赤 乌入室,惊觉生乌,遂名之。其说谬妄,不足辩。说林 古亦无是书,盖即世珍所臆撰也。终以服丹而化, 陶弘景真诰稽神枢篇云“墨狄子服金丹 而告终。”若兹之类,诬诞尤甚,今无取焉。
 
 

   墨学通论第五

    春秋之后,道术纷歧,倡异说以名家者十余, 然惟儒墨为最盛,其相非亦最甚。墨书既非儒,儒家亦 辟杨墨。杨氏晚出,复摈儒、墨而兼非之。然信从其学 者少,固不能与墨抗行也。庄周曰:“两怒必多溢恶之 言。”人闲世篇。况夫树一义以 为橥楬,而欲以易举世之论,沿袭增益,务以相胜,则 不得其平,岂非势之所必至乎?今观墨之非儒,固多诬 妄,其于孔子,亦何伤于日月?而墨氏兼爱,固谆谆以 孝慈为本,其书具在,可以勘验。班固 论墨家亦云“以孝视天下,是以尚同。”而孟子斥 之,至同之无父之科,则亦少过矣。自汉以后,治教嫥 一,学者咸宗孔孟,而墨氏大绌。然讲学家剽窃孟荀之 论,以自矜饰标识;缀文之士,习闻儒言,而莫之究察 。其于墨也,多望而非之,以迄于今。学者童□治举业 ,至于皓首,习斥杨墨为异端,而未有读其书,深究其 本者。是暖姝之说也,安足与论道术流别哉!今集七国 以遝于汉诸子之言涉墨氏者,而殿以唐昌黎韩子读墨子 之篇,条别其说,不加平议。虽复申駮杂陈,然否错出 ,然视夫望而非之者,固较然其不同也。至后世文士众 讲学家之论,则不复甄录。世之君子,有秉心敬恕,精 究古今学业纯驳之故者,读墨氏之遗书,而以此篇证其 离合,必有以持其是非之平矣。秦汉诸 子及史传,涉儒墨者甚伙,华文泛论,无所发明,及荀 韩诸子,难节葬、兼爱之论,而未明斥墨子者,今并不 录。

  墨子之言,昭昭然为天下忧不足。夫不足,非天 下之公患也,特墨子之私忧过计也。今是土之生五谷也 ,人善治之,则亩数盆,一岁而再获之,杨 注云“获读为获”。然后瓜桃枣李,一本数以盆鼓 ,然后荤菜百疏以泽量,然后六畜禽兽,一而剸车,杨 云“剸与专同,言一兽满一车”。鼋鼍鱼鳖□鳣以 时别,一而成群,然后飞鸟凫雁若烟海,然后昆虫万物 生其闲,可以相食养者不可胜数也。夫天地之生物也固 有余,足以食人矣;麻葛茧丝鸟兽之羽毛齿革也,固有 余,足以衣人矣。夫有余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特墨 子之私忧过计也。天下之公患,乱伤之也。胡不尝试相 与求乱之者谁也?我以墨子之非乐也,则使天下乱;墨 子之节用也,则使天下贫。非将堕之也,说不免焉。墨 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将蹙然衣粗食恶,忧戚而非乐 。若是则瘠,瘠则不足欲,不足欲则赏不行。墨子大有 天下,小有一国,将少人徒,省官职,上功劳苦,与百 姓均事业,齐功劳。若是则不威,不威则赏罚不行。赏 不行,则贤者不可得而进也;罚不行,则不肖者不可得 而退也。贤者不可得而进也,不肖者不可得而退也,则 能不能不可得而官也。若是则万物失宜,事变失应,上 失天时,下失地利,中失人和,天下敖然,若烧若焦。 杨云“敖读为熬”。墨子虽为之 衣褐带索,嚽菽饮水,恶能足之乎?杨 云“嚽与啜同”。既以伐其本,竭其原,而焦天下 矣。故先王圣人为之不然。知夫为人主上者,不美不饰 之不足以一民也,不富不厚之不足以管下,不威不强之 不足以禁暴胜悍也,故必将撞大钟、击鸣鼓、吹笙竽、 弹琴瑟以塞其耳;必将錭琢刻镂、黼黻文章以塞其目; 杨云“錭与雕同”。必将刍豢稻 粱、五味芬芳以塞其口,然后众人徒、备官职、渐庆赏 、严刑罚以戒其心。使天下生民之属,皆知己之所愿欲 之举在是于也,故其赏行;杨云:“是 于,犹言于是。言生民所愿欲皆在于是也。说苑亦作‘ 是于也’。”皆知己之所畏恐之举在是于也,故其 罚威。赏行罚威,则贤者可得而进也,不肖者可得而退 也,能不能可得而官也。若是则万物得宜,事变得应, 上得天时,下得地利,中得人和,则财货浑浑如泉源, 汸汸如河海,杨云“汸读为滂,水多貌 也。”暴暴如山丘,不时焚烧,无所臧之,夫天下 何患乎不足也!故儒术诚行,则天下大而富使有功,杨 云“大读为泰,优泰也”。撞钟击鼓而和。诗曰“ 钟鼓喤喤,管磬玱玱,降福穣穣。降福简简,威仪反反 。既醉既饱,福禄来反”,此之谓也。谢 墉云“‘管磬玱玱’,元刻作‘磬管将将’。”故 墨术诚行,则天下尚俭而弥贫,非斗而日争,杨 云“墨子有非攻篇,非攻即非斗也。”劳苦顿萃而 愈无功,愀然忧戚,非乐而日不和。杨 云“萃与□同”。诗曰“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 言无嘉,憯莫惩嗟”,此之谓也。荀子 富国篇。右难节用。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无乐 ,乐则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而人之道,声音动静, 性术之变尽是矣。故人不能不乐,乐则不能无形,形而 不为道则不能无乱。先王恶其乱也,故制雅颂之声以道 之,使其声足以乐而不流,使其文足以辨而不諰,谢 墉云“礼记乐记作‘论而不息’,史记乐书作‘纶而不 息’,此作‘諰’乃‘●’之讹。庄子人闲世篇‘气息 茀然’。向本作‘●’,崔本亦同。”使其曲直繁 省,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谢 云“‘繁省’,史记同,礼记作‘繁瘠’。”使夫 邪汗之气无由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而墨子非之 柰何?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 ;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乡里族长之 中长少同听之,则莫不和顺。故乐者审一以定和者也, 比物以饰节者也,合奏以成文者也,谢 云“礼记作‘节奏合以成文’,史记同。”足以率 一道,足以治万变,是先王立乐之术也。而墨子非之柰 何?故听其雅颂之声,而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 俯仰屈伸,而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而行 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出所以征诛也,入所 以揖让也,征诛揖让其义一也。出所以征诛,则莫不听 从,入所以揖让,则莫不从服。故乐者天下之大齐也, 中和之纪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是先王立乐之术也。 而墨子非之柰何?且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 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先王喜怒皆得其齐焉。谢 云“礼记‘齐’作‘侪’。”是故喜而天下和之, 怒而暴乱畏之。先王之道,礼乐正其盛者也。而墨子非 之,故曰墨子之于道也,犹瞽之于白黑也,犹聋之于清 浊也,犹之楚而北求之也。夫声乐之入人也深,其化人 也速,故先王谨为之文。乐中平则民和而不流,乐庄肃 则民齐而不乱。民和齐则兵劲城固,敌国不敢婴也,如 是则百姓莫不安其处、乐其乡,以至足其上矣。然后名 声于是白,光辉于是大,四海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师,是 王者之始也。乐姚冶以险,则民流僈鄙贱矣。流僈则乱 ,鄙贱则争,乱争则兵弱城犯,敌国危之。如是,则百 姓不安其处,不乐其乡,不足其上矣。故礼乐废而邪音 起者,危削侮辱之本也。故先王贵礼乐而贱邪音,其在 序官也,日修宪命,审诛赏,禁淫声,以时顺修,使夷 俗邪音不敢乱雅,太师之事也。墨子曰;“乐者,圣王 之所非也,而儒者为之,过也。”君子以为不然:乐者 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 ,故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夫民有好恶之情,而无 喜怒之应则乱,先王恶其乱也,故修其行、正其乐,而 天下顺焉。故齐衰之服,哭泣之声,使人之心悲;带甲 婴●歌于行伍,使人之心伤;姚治之容,郑、卫之音, 使人之心淫;绅端章甫,舞韶歌武,使人之心庄。故君 子耳不听淫声,目不视女色,口不出恶言,此三者君子 慎之。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乱生焉。正 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治生焉。唱和有应,善 恶相象,故君子慎其所去就也。君子以钟鼓道志,以琴 瑟乐心,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磬管,谢 云“元刻作‘箫管’,与礼记同”。故其清明象天 ,其广大象地,其俯仰周旋有似于四时。谢 云“元刻‘周旋’作‘随 还’。 ”故乐行而志清,礼修而行成,耳目聪明,血气和 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莫善于乐。谢 云“宋本作‘美善相乐’”。故曰乐者乐也。君子 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 忘道则惑而不乐。故乐者所以道乐也,金石丝竹所以道 德也,乐行而民乡方矣。故乐者治人之盛者也,而墨子 非之。且乐也者,和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 易者也。乐合同,礼别异,礼乐之统,管乎人心矣。穷 本极变,乐之情也;着诚去伪,礼之经也。墨子非之, 几遇刑也。明王已没,莫之正也。愚者学之,危其身也 。君子明乐,乃其德也。乱世恶善,不此听也。于乎哀 哉,不得成也!弟子勉学,无所营也。谢 云“‘勉’,元刻作‘免’,古通用”。荀子乐论篇。 右难非乐。

  墨子称:景公问晏子以孔子而不对,又问,三皆 不对。公曰:“
以孔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为贤人,今问子而不对, 何也?”晏子曰:“婴闻孔子之荆,知白公谋而奉之以 石乞。劝下乱上,教臣弑君,非圣贤之行也?”见 非儒下篇。诘之曰:楚昭王之世夫子应聘如荆,不 用而反,周旋乎陈、宋、齐、卫。楚昭王卒,惠王立, 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孙胜以为白公。宋 咸注云“史云二年,此云十年”。是时鲁哀公十五 年也,夫子自卫反鲁居五年矣。白公立一年,然后乃谋 作乱。乱作在哀公十六年秋也,夫子已卒十旬矣。墨子 虽欲谤毁圣人,虚造妄言,柰此年世不相值何?墨子曰 :“孔子至齐,见景公,公悦之,封之于尼溪。晏子曰 :‘不可。夫儒浩居而自顺,“浩”, 宋本作“法”,明刻本作“浩”,与非儒篇同,今从之 。立命而怠事,崇丧遂哀,盛用繁礼,其道不可以 治国,其学不可以导家。’非儒篇作“ 众”,此疑误。公曰:‘善’。”见 非儒下篇。诘之曰:即如此言,晏子为非儒恶礼, 不欲崇丧遂哀也。察传记,晏子之所行,未有以异于儒 焉。又景公问所以为政,晏子荅以礼云,景公(一)曰 :“礼其可以治乎?”晏子曰:“礼于政与天地并。” 此则未有以恶于礼也。晏桓子卒,晏婴斩衰枕草,苴绖 带杖,菅菲食粥,居于倚庐,遂哀三年。此又未有以异 于儒也。若能以口非之,而躬行之,晏子所弗为。

(一)原作“晏公”,据孔丛子诘墨 篇改。

  墨子曰:“孔子怒景公之不封己,乃树鸱夷子皮 于田常之门(一)。”见非儒下篇。诘 之曰:“夫树人,为信己也。记曰‘孔子适齐,恶陈常 而终不见。常病之,亦恶孔子。’交相恶而又任事,其 然矣。记又曰‘陈常弑其君,孔子斋戒沐浴而朝请讨之 。’观其终,不树子皮审矣。”

(一)原作“问”,据非儒下篇改。

  墨子曰:“孔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 见非儒下篇。诘之曰:“若以季 孙为相,司寇统焉,奉之自法也。若附意季孙,季孙既 受女乐,则孔子去之;季孙欲杀囚,则孔子赦之,非苟 顺之谓也。”

  墨子曰:“孔子厄于陈、蔡之闲,子路烹豚,孔 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之;剥人之衣以沽酒,孔子不问 酒之所由来而饮之。”见非儒下篇。诘 之曰:“所谓厄者,沽酒无处,藜羹不粒,乏食七日, 若烹豚饮酒,则何言乎厄?斯不然矣。且子路为人,勇 于见义,纵有豚酒,不以义不取之可知也,又何问焉? ”

  墨子曰:“孔子诸弟子,子贡、季路辅孔悝以乱 卫,阳虎乱鲁,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开形残。”见 非儒下篇。诘之曰:“如此言,卫之乱,子贡、季 路为之耶?斯不待言而了矣。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 ,何弟子之有?佛肸以中牟叛,召孔子,则有之矣,为 孔子弟子,未之闻也。且漆雕开形残,非行己之致,何 伤于德哉!”

  墨子曰:“孔子相鲁,齐景公患之,谓晏子曰: ‘邻有圣人,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为之若何?’晏 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 。不如阴重孔子,欲以相齐,则必强谏鲁君,鲁君不听 ,将适齐,君勿受,则孔子困矣。”今 本书无。毕沅云:“疑非儒上篇佚文”。诘之曰: 按如此辞,则景公、晏子畏孔子之圣也。上乃云“ 乃”,宋本作“而”。非圣贤之行,上下相反,若 晏子悖,可也,否宋本作“不然”。则 不然矣。

  墨子曰:孔子见景公,公曰:“先生素不见晏子 乎?”对曰:“
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公 告晏子。晏子曰:“三君皆欲其国安,是以婴得顺也。 闻君子独立不惭于影,今孔子伐树削迹,不自以为辱, 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始吾望儒贵之,今则疑之。 ”毕云“疑非儒上篇佚文”。诘 之曰:若是乎,孔子、晏子交相毁也。小人有之,君子 则否。孔子曰:“灵公污,而晏子事之以洁;庄公怯, 而晏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俭。晏子,君 子也。”梁丘据问曰:“晏子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顺 焉,仁人固多心乎?”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 心不可以事一君。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也 。”孔子闻之曰:“小子记之!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 子也。”如此,则孔子誉晏子,非所谓毁而不见也。景 公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乎?”对曰:“孔 子者,君子行有节者也。”晏子又曰:“盈成匡,晏 子春秋外篇作“盆成适”,此疑误。父之孝子。兄 之弟弟也。其父尚为孔子门人。“尚” ,晏子春秋作“尝”,古通。门人且以为贵,则其 师亦不贱矣。”是则晏子亦誉孔子可知也。夫德之不修 ,己之罪也,不幸而屈于人,己之命也。伐树削迹,绝 粮七日,何约乎哉!明刻本作“故”, 据宋本正。若晏子以此而疑儒,则晏子亦不足贤矣 。

  墨子曰:景公祭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对曰 :“鲁孔子之徒也。其母死,服丧三年,“ 丧”,宋本作“哀”。哭泣甚哀。”公曰:“岂不 可哉?”晏子曰:“古者圣人非不能也,而不为者,知 其无补于死者,而深害生事故也。”毕 云“疑非儒上篇佚文”。诘之曰:墨子欲以亲死不 服,三日哭而已,于意安者,卒自行之,空用晏子为引 ,而同乎己,适证其非耳。且晏子服父礼,则无缘非行 礼者也。曹明问子鱼曰:“观子诘墨者之辞,事义相反 ,墨者妄矣。假使墨者复起,对之乎?”荅曰:“苟得 其理,虽百墨,吾益明白焉。失其正,虽一人,犹不能 当前也。墨子之所引者,矫晏子,晏子之善吾先君,先 君之善晏子,其事庸尽乎?”曹明曰:“可得闻诸?” 子鱼曰:“
昔齐景公问晏子曰:‘吾欲善治,可以伯诸侯乎?’ “伯”,明刻作“霸”,今从宋本。对 曰:‘官未具也。臣亟以闻,而君未肯然也。臣闻孔子 圣人,然犹居处□惰,廉隅不修,则原宪季羔侍;气郁 而疾,宋本作“一食血气不休”,今从 明刻本,与晏子春秋内篇问上合。志意不通,则仲 由卜商侍;德不盛,行不勤,则颜、闵、冉、雍侍。今 君之朝臣万人,立车千乘,不善之政加于下民者众矣, 未能以闻者。臣故曰:官未备也。’此又晏子之善孔子 者也。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此又孔 子之贵晏子者也。”曹明曰:“吾始谓墨子可疑,今则 决妄不疑矣。”孔丛子诘墨篇。 右难 非儒。

  三年之丧,是强人所不及,而以伪辅情也。三月 之服,是绝哀而迫切之性也。夫儒墨不原人情之终始, 而务以行相反之制。淮南子齐俗训。高 注云“三月之服,夏后氏之礼。” 右难节葬

  圣贤之业,皆以薄葬省用为务。然而世尚厚葬, 有奢泰之失者,儒家论不明,墨家议之非故也。墨家之 议右鬼,以为人死辄为神鬼,而有知能,形而害人,故 引杜伯之类以为效验。儒家不从,以为死人无知,不能 为鬼,然而赙祭备物者,示不负死以观生也。陆贾依儒 家而说,故其立语不肯明处。刘子政举薄葬之奏,务欲 省用,不能极论。是以世俗内持狐疑之议,外闻杜伯之 类,又见病且终者,墓中死人来与相见,故遂信是。谓 死如生,闵死独葬,魂孤无副,丘墓闭藏,谷物乏匮, 故作偶人,以侍尸柩,多藏食物,以歆精魂。积浸流至 ,或破家尽业以充死棺,杀人以殉葬,以快生意,非知 其内无益,而奢侈之心外相慕也。以为死人有知,与生 人无以异。孔子非之,而亦无以定实。然而陆贾之论, 两无所处。刘子政奏亦不能明儒家无知之验,墨家有知 之故。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空言虚语,虽得 道心,人犹不信。是以世俗轻愚信祸福者,畏死不惧义 ,重死不顾生,竭财以事神,空家以送终。辩士文人有 效验,若墨家之以杜伯为据。则死无知之实可明,薄葬 省财之教可立也。今墨家非儒,儒家非墨,各有所持, 故乖不合,业难齐同,故二家争论。世无祭祀复生之人 ,故死生之义未有所定。实者死人闇昧,与人殊途,其 实荒忽,难得深知。有知无知之情不可定,为鬼之实不 可是。通人知士虽博览古今,窥涉百家,条入叶贯,不 能审知。唯圣心贤意,方比物类,为能实之。夫论不留 精澄意,苟以外效立事是非,信闻见于外,不诠订于内 ,是用耳目论,不以心意议也。夫以耳目论,则以虚象 为言;虚象效,则以实事为非。是故是非者,不徒耳目 ,必开心意。墨议不以心而原物,苟信闻见,则虽效验 章明,犹为失实。失实之议难以教,虽得愚民之欲,不 合知者之心。丧物索用无益于世,此盖墨术所以不传也 。墨家之议,自违其术,其薄葬而又右鬼。右鬼引效, 以杜伯为验。杜伯死人,如谓杜伯为鬼,则夫死者审有 知,如有知而薄葬之,是怒死人也。情欲厚而恶薄,以 薄受死者之责,虽右鬼,其何益哉?如以鬼非死人,则 其信杜伯非也;如以鬼是死人,则其薄葬非也。术用乖 错,首尾相违,故以为非,非与是不明,皆不可行。王 充论衡薄葬篇。 右难明鬼节葬。

  儒家之宗孔子也,墨家之祖墨翟也。且案儒道传 而墨法废者,儒之道义可为,而墨之法议难从也。何以 验之?墨家薄葬右鬼,道乖相反,违其实宜以难从也。 乖违如何?使鬼非死人之精也,右之未可知;今墨家谓 鬼审人之精也,厚其精而薄其尸,此于其神厚而于其体 薄也,薄厚不相胜,华实不相副,则怒而降祸,虽有其 鬼,终以死恨。人情欲厚恶薄,神心犹然,用墨子之法 事鬼求福,福罕至而祸常来也。以一况百,而墨家为法 ,皆若此类也。废而不传,盖有以也。论 衡案书篇。 右难明鬼。

  墨子贵兼,孔子贵公,皇子贵衷,田子贵均,列 子贵虚,料子贵别,囿其学之相非也,数世矣而已。何 焯校云“‘而’下疑脱‘不’字。”皆弇于私也。 尔雅释诂邢昺疏引尸子广泽篇、吕氏春 秋不二篇云“老耽贵柔,孔子贵仁,墨翟贵廉,关尹贵 清,子列子贵虚,陈骈贵齐,阳生贵已,孙膑贵势,王 廖贵先,儿良贵后。”案:吕览云:“墨子贵廉。”“ 廉”疑即“兼”之借字。

  孟子曰“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 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孟子滕 文公上篇。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 为之。”告子下篇。

  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释 文云“‘晖’,崔本作‘浑’。”以绳墨自矫而备 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 说之,“说”,成玄英本作“悦”。为 之大过,“大”,成本作“太”。己 之大顺。释文云“‘顺’或作‘循’。 ”案:成本作“循”。疏云“循,顺也”。作为非 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 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 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 ,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 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 ,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 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 行,固不爱己。未败墨子道,释文云“ ‘败’或作为‘毁’。墨子是一家之正,故不可以为败 也。崔云:未坏其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 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 大觳;郭注云“觳,无润也”。使 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 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柰天下何!离 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墨子称道曰:“昔者成 本无“者”字。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 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释文云“‘ 支川’,本或作‘支流’”。小者无数。禹亲自操 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 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释 文“橐”作“槁”。云:“‘槁’,旧古考反。崔郭音 托,字则应作‘橐’。崔云‘囊也’。司马云:‘盛土 器也。’‘九’音鸠,本亦作‘鸠’,聚也。‘杂’, 本或作‘□’,音同。崔云‘所治非一,故曰杂也’。 崔本‘甚’作‘湛’,音淫”。诒让案:此当 从 “橐”为是,释文本非,成本亦作“橐”,疏同。司马 义又云“舟楫往来,九州杂易。又解:凡经九度,言九 杂也。又本作鸠者,言鸠杂川谷以导江河也。”案:九 杂犹言九●也,成引一解云“经九度”者是也。诸说并 未得其恉。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跷 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释文云 “李云‘麻日屩,木日屐。’屐与跂同,屩与跷同。” 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相里 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己齿、邓陵子之 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 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释 文云“‘巨’子,向、崔本作‘钜’。”皆愿为之 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 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 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 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庄子天下篇。骈于辩者,累瓦 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闲,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 乎?而杨墨是已。庄子骈拇篇。不 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上功用、大俭约而僈差等, 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 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墨翟、宋钘也。荀 子非十二子篇。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余而治不 足者,使人为之也。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 后可,则劳苦耗□莫甚焉。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 易埶业。以是县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为之者 ,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论德使能而官施之者,圣 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荀子王霸篇 。

  墨子有见于齐,无见于畸;杨注 云“畸,谓不齐也。墨子著书有上同、兼爱,是见齐而 不见畸也。”有齐而无畸,则政令不施。杨 注云:“夫施政令所以治不齐者,若上同,则政令何施 也?”荀子天论篇。

  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杨注云: “欲使上下勤力,股无胈、胫无毛,而不知贵贱等级之 文饰也。”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子蔽于法而不 知贤,申子蔽于埶而不知知。杨云“下 知音智”。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庄子蔽于天而不 知人。故由用谓之道尽利矣,杨云“由 ,从也。若由于用,则天下之道无复仁义,皆尽于求利 也。”由俗谓之道尽嗛矣,杨云 “‘俗’当为‘欲’,‘嗛’与‘慊’同,快也。”由 法谓之道尽数矣,由埶谓之道尽便矣,由辞谓之道尽论 矣,由天谓之道尽因矣:此数具者,皆道之一隅也。夫 道者,体常而尽变,一隅不足以举之。曲知之人,观于 道之一隅而未之能识也;故以为足而饰之,内以自乱, 外以惑人,上以蔽下,下以蔽上,此蔽塞之祸也。荀 子解蔽篇。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 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 ,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 之儒,道藏本“良”作“梁”,圣贤群 辅录同,今从宋本。良、梁字通。有孙氏之儒,顾 广圻云“即荀卿。”案:顾说是也。群辅录作“公孙氏 ”,疑不足据。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 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 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 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世之学乎?孔子、墨 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 ,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 ,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 ,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 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 。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冬 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 而礼之。“主”字旧本脱,今据卢文弨 、顾广圻校补。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 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 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 儒墨,而上兼礼之。韩非子显学篇。

  夫弦歌鼓舞以为乐,盘旋揖让以脩礼,厚葬久丧 以送死,孔子之所立也,而墨子非之。兼爱尚宋 本作“上”。贤,右鬼非命,墨子之所立也,而杨 子非之。淮南子泛论训。

  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 不悦,许注云:“悦,易也”。王念孙 云“当为侻”。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 王云“当云‘久服’,此脱‘久’字。 ”故背周道而用夏政。禹之时,天下大水,禹身执 藟臿,今本讹“垂”,据宋本正。以 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凿江而通九路,辟五湖而定东 海,当此之时,烧不暇撌,擩不给扢,死陵者葬陵,死 泽者葬泽,故节财薄葬闲宋本作为“闲 ”。服生焉。淮南子要略。

  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 时,或曰在其后。史记孟子荀卿传。

  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偏循。然其彊本节 用,不可废也。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 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集 解“徐广曰:一作●。”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 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 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 ,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 难遵。要曰彊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 长,虽百家弗能废也。史记自序司马谈 论六家要指。

  儒讥墨以上同、兼爱、上贤、明鬼,而孔子畏大 人,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春秋讥专臣,不上同哉?孔子 泛爱亲仁,以博施济众为圣,不兼爱哉?孔子贤贤,以 四科进褒弟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不上贤哉?孔子祭如 在,讥祭如不祭者,曰:“我祭则受福”,不明鬼哉? 儒墨同是尧舜,同非桀纣,同修身正心以治天下国家, 奚不相悦如是哉?余以为辩生于末学,各务售其师之说 ,非二师之道本然也。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 不相用不足为孔墨。韩愈昌黎集读墨子 。 右通论。

   墨家诸子钩沈第六

    刘歆七略诸子十家,墨为第六。汉志箸录六家 ,自墨子书外,史佚远在周初,为墨学所从出。史 佚书,汉以后不传,近马国翰辑本一卷,仅录左传、周 书所载史佚语及遗事数条,无由定其为二篇之佚文,今 不录。胡非隋巢二子,皆墨子弟子;田俅与秦惠王 同时,似亦逮见墨子者;我子则六国时为墨学者,我 子书,汉以后不传,古书亦绝无援引。时代或稍后 与?田俅书惟阮孝绪七录尚箸录,唐初已亡。见 隋志。隋经籍志、唐经籍蓺文志及梁庾仲容子钞、 见意林及高似孙子略。马总意林 ,仅录胡非、隋巢二家,余并不存。而别增缠子一家, 则即汉志儒家董无心之书也。至宋崇文总目而尽亡。惟 缠子为董子,宋时尚存,崇文目及宋史蓺文志并入儒家 。使非墨子本书具存,则九流几绝其一,甚足悕也 。田俅以下四家之书,近世有马国翰校辑本,田 俅、随巢书,别有仁和劳格辑本,不及马本之详。检 覈群书,不无遗阙,今略为校补,都为一篇。孤文碎语 ,不足以考其闳恉。然田俅盛陈符瑞,非墨氏征实之学 ,与其自对楚王以文害用之论,亦复乖啎,或出依托。 随巢、胡非则多主于明鬼、非斗,与七十一篇之恉若合 符契。而随巢之说兼爱曰“有疏而无绝,有后而无遗” ,则尤纯笃无疵。是知爱无差等之论,盖墨家传述之末 失,后人抵巇蹈瑕,遂为射者之的,其本意固不如是也 。捊而录之,以见先秦墨家沿流之论,或亦网罗放失者 所不废乎?
 
 
 

附录

    墨家诸子箸录

汉书蓺文志诸子:

  尹佚二篇。周臣,在成、康时也。 田俅子三篇。先韩子。我子 一篇。颜注引刘向云“为墨子之学”。 随巢子六篇墨翟弟子。胡非 子三篇。墨翟弟子。墨子七十一 篇。名翟,为宋大夫,在孔子后。右 墨六家八十六篇。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 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射,是 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如淳曰 “右鬼,谓信鬼神,如杜伯射宣王,是亲鬼而右之。” 师古曰“右,犹尊尚也”。诒让案:右鬼,即本书明鬼 三篇。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苏 林曰“非有命者,言儒者执有命,而反劝人修德积善, 政教与行相反,故讥之也。”如淳曰“言无吉凶之命, 但有贤不肖善恶”。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如 淳曰“言皆同可以治也。”师古曰“墨子有节用、兼爱 、上贤、明鬼神、非命、上同等诸篇,故志历序其本意 也。”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以 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阮孝绪七录子录:

  墨部四种,四帙一十九卷。广弘明 集三。

    案:阮录久佚,其细目弘明集未载。以隋志 考之,盖墨子十五卷、目一卷,随巢子一卷,胡非子一 卷,田俅子一卷,隋志云梁有,即据阮 录言之。通为四帙一十九卷,与都数正合。

隋书经籍志子:

  墨子十五卷、目一卷,宋大夫墨翟 撰。随巢子一卷,巢似墨翟弟子 。胡非子一卷。非似墨翟弟子, 梁有田俅子一卷,亡。右三部,合一十七卷。墨者 ,强本节用之术也,上述尧舜之道,夏禹之行,茅茨不 翦,粝粱之食,桐棺三寸,贵俭兼爱,严父上德,以孝 示天下,右鬼神而非命。汉书以为本出清庙之守,然则 周官宗伯“掌建邦之天神地祗人鬼”,肆师“掌立国祀 ,及兆中庙中之禁令”,是其职也。愚者为之,则守于 节俭,不达时变;推心兼爱,而混于亲疏也。

旧唐书经籍志丙部子录:

  墨子十五卷。墨翟撰。胡非 子一卷。右墨家二部,凡一十六卷。

唐书艺文志丙部子录:

  墨子十五卷。墨翟。随巢子 一卷。胡非子一卷。右墨家类三家,三部一十七卷。

马总意林:高似孙子略载梁庾仲容子钞 目同。

  胡非子一卷。墨子十六卷。缠子一卷。随巢子一卷 。

    案:宋史艺文志,墨家唯存墨子一种,余均 不箸录。崇文总目以后诸家书录,并同。并 详毕氏篇目考。郑樵通志艺文略,全录汉隋唐诸志 ,徒存虚目,无关考证,今并不录。晁 公武郡斋读书志本列子杨朱篇张湛注及唐柳宗元说,以 晏子春秋入墨家,与各史志并异,亦不足据。
 
 

    随巢子佚文

  执无鬼者曰:越兰问随巢子曰:“鬼神之智何如圣 人?”曰:“
圣也。”疑当作“贤于圣也”。越 兰曰:“治乱由人,何谓鬼神邪?”随巢子曰:“圣人 生于天下,未有所资。鬼神为四时八节,以纪育人,乘 云雨润泽,以繁长之,皆鬼神所能也,岂不谓贤于圣人 。”意林一。

  有疏而无绝,有后而无遗。大圣之行,兼爱万民 ,疏而不绝。贤者欣之,不肖者则怜之。贤而不欣,是 贱德也;不肖不怜,是忍人也。同上。 太平御览四百一引“大圣之行”五句,“民”作“物” ,末二句作“贤则欣之,不肖则矜之。”

  有阴而远者,有惮明而功者。杜伯射宣王于亩田 ,是惮明而功者。荀子王霸篇杨注。案 :“功”疑并当为“切”。亩田即圃田,见本书明鬼篇 。

  明君之德,察情为上,察事次之。晋 书石崇传自理表。

  史皇产而能书。北堂书钞七。

  禹产于●石,启生于石。艺文类 聚六。太平御览五十一。书钞一引“启生●石。”案: 淮南子脩务训云“禹生于石,史皇产而能书”,疑并用 随巢子文。史记六国表集解引皇甫谧云“禹生石纽。” ●石,疑即石纽也。

  禹娶涂山,治鸿水,通轘辕山,化为熊。涂山氏 见之,惭而去,至嵩高山下,化为石。禹曰:“归我子 。”石破北方而生启。马骕绎史十二。

  昔三苗大乱,龙生于庙,犬哭于市。御 览九百五。案:此与本书非攻下篇文同。

  三苗将亡,天雨血,夏有冰,地坼及泉,青龙生 于庙,日夜出昼日不出。刘恕通鉴外纪 帝舜纪引随巢子、汲冢纪年。疑兼用二书文。

  昔三苗大乱,天命殛之。夏后受于玄宫,类 聚无“殛之”及“后”字,“受”作“属”。御览八百 八十二无“于、玄、宫”三字。海录碎事,引作“天命 夏禹于玄宫。”有大神,人面鸟身,降而福御 览八十二作“辅”,八百八十二作“富”。之,案 :此与非攻下篇文略同。司禄益食而民不饥,司金 益富而国家实,御览作“宝”。司 命益年而民不夭,类聚、碎事并无“益 食而民不饥司金”八字,御览八十二无“司录益食”二 句。四方归之。禹乃克三苗,而神民不违,御 览无此句。辟土以王。类聚十引 至“神民不违”。御览八十二,又八百八十二引至“四 方归之。”海录碎事十,节引五句。

  三苗大乱,天命殛之,夏后受之。无方之泽出神 马,四方归之。稽瑞。

  夏桀德衰,岱渊沸。御览七十。

  夷羊在牧,史记周本纪集解。飞 拾满野,史记周本纪索隐。天鬼 不顾,亦不宾灭。同上。案:史记周本 纪:武王曰“维天不飨殷,自发未生至于今六十年,麋 鹿在牧,蜚鸿满野,天不(一)享殷,乃今有成。维建 殷,其登 名民三百有六十夫,不 显亦不宾灭。”集解“徐广曰:此事出周书及随巢子。 ”索隐亦云“亦见周书及随巢子,颇复脱错。”是随巢 子盖全用彼文而多错异,今无可考。

(一)“不”字原脱,据史记补。

  姬氏之兴,河出绿图。书钞一百 五十八。案:此与本书非攻篇文略同。

  殷灭,周人受之,河出圆图也。书 钞九十六。

  天赐武王黄鸟之旗以伐殷。书钞 一百二十,御览三百四十。案:此与本书非攻篇文同。

  幽、厉之时,天旱地坼。御览八 百七十九。

  幽、厉之时,奚禄山坏。天赐玉玦于羿,遂以残 其身,以此为福而祸。御览八百五。

  召人以环,绝人以玦。书钞一百 二十八、御览六百九十二。

    胡非子佚文

  胡非子脩墨以教。有屈将子好勇,闻墨者非斗,带 剑危冠往见胡非子,劫而问之曰:“将闻先生非斗,而 将好勇,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太平 御览四百九十六下云“胡非子为言五勇,屈将子悦服。 ”盖约引,意林引无此段。御览四百三十七引无首句, 作“屈将子好勇,见胡非,刻而问曰:闻先生非斗士而 好勇。”下二句同。“刻”即“劫”之讹。御览“而” 下无“将”字,马本依绎史引补。胡非子曰:“吾 闻勇有五等。夫意林无此七字。负 长剑,赴榛薄,析御览作为“折”,文 选注同。兕豹,搏熊罴,此御览 无此字,下并同。猎徒之勇也;负长剑,赴深泉, 文选注引作“渊”,此唐人避讳改。御览作“折”,文选注同。蛟龙 ,搏鼋鼍,此渔人之勇也;登高陟危,御 览作“登高危之上。”御览作 “鹤”。立四望,颜色不变,此陶缶之勇也;“ 缶”,御览作“匠”。案:说苑善说篇“林既对齐景公 云:夫登高临危,而目不眴,而足不陵者,此工匠之勇 悍也。”以彼校此,则御览是也。剽必刺,视必杀 ,御览作“若迕视必杀。”此五 刑之勇也。昔齐桓公以鲁为南境,鲁公忧之,三日不食 。御览作“昔齐桓公伐鲁”,无鲁公二 句。曹刿闻之,触齐军,见桓公曰:“臣闻君辱臣 死,君退师则可,不退,则臣请击颈以血溅君矣。”意 林作“曹沬请击颈以血溅桓公。”无“闻之”以下二十 四字,御览引有之,而无“请击颈”三字,马互参校补 。意林无“桓”字。公惧 ,不知所措,御览无此句。管仲 乃劝御览作“曰许。”与之盟而 退。意林无“
而退”二字。夫曹刿,匹夫徒 步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也,“柔”,疑 当为“枲”,形近而讹。唯无怒,一怒而劫万乘之 师,存千乘之国。此谓君子之勇,勇之贵者也。太 平御览别引云“夫曹刿疋夫,一怒而却齐侯之师,此君 子之勇”,意林引作“夫曹沬,匹夫之士,布衣柔履之 人,一怒却万乘之师,千乘之国,此君子之勇也。”晏 婴疋夫,一怒而沮崔子之乱,亦君子之勇也。五勇不同 ,公子将何处?”屈将悦,称善。乃解长剑,释危冠, 而请为弟子焉。太平御览四百三十七。 意林一引无“晏婴”以下四十五字。文选王子渊圣主得 贤臣颂,李注引“负长剑,赴榛薄,折兕豹,赴深渊, 断蛟龙”五句。

  善为吏者树其德。北堂书钞七十 七。

  目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见其眦。艺 文类聚十七。

  一人曰:“吾弓良,无所用矢。”一人曰:“吾 矢善,无所用弓。”羿闻之曰:“非弓,何以往矢?非 矢,何以中的?”令合弓矢而教之射。御 览三百四十七。

    田俅子佚文

  黄帝时稽瑞有“常”字。有 草生于帝稽瑞无此字。庭阶。若 佞臣入朝,则草稽瑞有“屈而”二字指 之。名曰“屈轶”。稽瑞下有“草”字 。是以佞人不敢进也。文选王元 长三月三日曲水诗序李注、稽瑞。

  少皞生于稚华之渚,渚一旦化为山泽,郁郁葱葱 焉。太平御览八百七十二。

  少昊氏都于曲阜,鞬鞮毛人献其羽裘。御 览六百九十。

  少昊之时,赤燕一双,御览作“ 白鷰一衔羽。”而飞集少昊氏之户,遗其丹书。艺 文类聚九十九、御览九百二十二。

  尧为天子,蓂荚生于庭,为帝成历也。文 选张平子东京赋注,又张景阳七命注,又王元长三月三 日曲水诗序注,又陆佐公新刻漏铭注。

  昔帝尧之为天下平也,出庖厨,为帝去恶。稽 瑞“萐蒲”注引“
平也”二字有误。

  尧时有獬廌,缉其毛为帝帐。白 孔六帖九十八。御览八百九十引“有”作“获”,“毛 ”作“尾”,“为”上有“以”字。稽瑞“獬豸”注引 ,云“尧时获之,缉其皮以为帐。”

  渠搜之人服夏禹德,献其珍裘,毛出五彩,光曜 五色。御览六百九十四。

  商汤为天子,都于亳,有神手牵白狼,口衔金钩 ,而入汤庭。类聚九十九。

  殷汤为天子,白狐九尾。稽瑞。

  周武王时,仓庭国献文章驺。稽 瑞“文犀骇鸡”注引。“章驺”疑当作“犀骇”,末又 脱“鸡”字。

    缠子佚文

  缠子脩墨氏之业,以教于世。儒有董无心者,其言 修而谬,其行笃而庸。言谬则难通,行庸则无主。欲事 缠子,缠子曰:“文言华世,不中利民,倾危缴绕之辞 者,并不为墨子所修。劝善兼爱,则墨子重之。”意 林一。

  缠子曰:“墨家佑鬼神。秦穆有明德,上帝赐之 九十年。”论衡福虚篇。案:秦穆公事 见本书明鬼篇。“秦”,今本讹“郑”,当据此校正。 “九十”当作“十九”,本书不误。

  桀为天下,酒浊而杀厨人。纣王天下,熊蹯不熟 而杀庖人。太平御览九百八。

  董子曰:“子信鬼神,何异以踵解结,终无益也 !”缠子不能应。意林。

  董无心曰:“无心,鄙人也。罕得事君子,不识 世情。”文选陶渊明杂诗李注。又陆士 衡文赋注,又陶渊明辛丑●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诗 注,引并无“无心鄙人也”句。

  董无心曰:“离娄之目察秋毫之末于百步之外, 可谓明矣。”文选班孟坚答宾戏注。案 :以上三条并董子难语,今附于后。

    马国翰云“缠子一卷,不详何人。汉、隋、 唐志皆不着此书之目,书亦佚。马总意林始载缠子一卷 ,引其书二节,中言与儒者董无心论难。按汉志儒家董 子一篇,名无心,难墨子。王充论衡亦载董无心难缠子 天赐秦穆公以年之说。文选注引缠子,亦载董无心言, 盖本董子之书取为缠子,如孔穿与公孙龙论臧三耳,孔 丛子、公孙龙两书并载之类。”缠子辑 本序。

    案:汉书艺文志儒家董子一篇,名无心,难 墨子。隋、唐旧经籍,新艺文。宋 诸史志并一卷。并入儒家。晁公 武读书志云“吴秘注”,玉海引中兴馆阁书目云:“董 子一卷,与学墨者缠子辩上同、兼爱、上贤、明鬼之非 ,缠子屈焉。”是缠子与董子塙为一帙,主墨言之则题 缠子,郑樵通志蓺文略以董子箸录,而 入墨家,则非。主儒言之则题董子,无二书也。馆 阁书目谓缠子屈于董子,与意林缠子不能应之言合,则 是书自是先秦儒家遗籍,入墨家为非其实。其书明时尚 有传本,见陈第世善堂书目。今 则不复可得,佚文仅存六事,不足征其论难之恉也。
 
 

   黄 跋

  汉志墨子书列在为墨学者我子及随巢子、胡非子之 后。其叙录偁:“墨家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 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宗祀严父,是以右鬼; 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以 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其文盖出别录。 然则详刘向之意,七十一篇之书,多弟子所论篹。孟、 荀、孔鲋诸所据以排斥墨氏者,抑亦有蔽者增□之言, 其本师之说不尽如是也。墨子生当春秋之后,战国之初 ,愤文胜之极敝,欲一切反之质家,乃遂以儒为诟病。 其立论不能无偏宕失中,故传其说者益倍谲不可训。然 其哀世变而恤民殷之心,宜可谅也。南皮张尚书尝语绍 箕曰:“荀卿有言,矫枉者必过其直。诸子志在救世, 浅深纯驳不同,其矫枉而过直一也。自非圣人,谁能无 过?要在学者心知其意斯可矣!”自太史公叙六家,刘 向条九流,各以学术名其家,独墨家乃系以姓,岂非以 其博学多方,周于世用,儒家之匹亚,异夫一曲不该姝 姝自悦者与?今观其书,务崇俭约,又多名家及兵技巧 家言,备城门以下二十口篇今亡九篇, 汉志兵技巧家注云“省墨子”,不言篇数。省者,别录 有而志省也。西汉诸子多别行本,篇数多寡不一,观管 子、晏子、孙卿书录可见。任宏因杨仆兵录之旧,专辑 兵书,与刘向所 定箸未必一本。 汉志兵家都数注云“省十家二百七十一篇”,以兵权谋 家省九家二百五十九篇计之,则技巧家之墨子仅十二篇 ,疑字有脱误。明鬼、非命,往复以申福善祸暴之 义,与佛氏果报之说同。经上以下四篇,兼及几何算学 、光学、重学,则又今泰西之所以利民用而致富强者也 。然西人覃思艺事,期于便己适用为闳侈以自娱乐而已 。墨子备世之急,而劳苦其身,又善守御而非攻,而西 人逐逐焉惟兼并之是务,其宗旨盖绝异。今西书,官私 译润,揅览日众,况于中国二千年绝学、强本节用、百 家不能废之书,知言君子其恶可过而废之乎?往读镇洋 毕氏注本,申证颇多,而疑滞尚未尽释。盖墨书多引古 书古事,或出孔子删修之外,其难通一也;奇字之古文 ,旁行之异读,讹乱移窜,自汉以来,殆已不免。加以 诵习者稀,楮椠俗书,重貤□谬,无从理董,其难通二 也,文体繁变,有专家习用之词,有雅训简质之语,有 名家奥衍之恉,有兵法艺术隐曲之文,其难通三也。江 都汪氏中、武进张氏惠言,皆尝为此学,勒有成书,而 传本未觏。世丈孙仲颂先生,旁罗异本,博引古书,集 毕氏及近代诸儒之说,从善匡违,增补□略,取许叔重 淮南闲诂之目,以署其书。太史公曰“书缺有闲,其轶 乃时时见于他说”,郑康成尚书大传叙曰“音声犹有讹 误,先后犹有差舛,重以篆隶之殊,不能无失。数子各 论所闻,以己意弥缝其闲,别作章句。”所谓闲者,即 指音声之讹误,先后之差舛,篆隶之殊失而言。弥缝其 闲,犹云弥缝其阙也。先生此书,援声类以订误读,采 文例以移错简,推篆籀隶楷之迁变,以刊正讹文,发故 书雅记之晻昧,以疏证轶事。其所变易,灼然如晦之见 明;其所弥缝,奄然若合符复析。许注淮南全□,不可 得见,以视高诱、张湛诸家之书,非但不愧之而已。绍 箕幸与校字之役,既卒业,窃喜自此以后,孤学旧文, 尽人通晓。亦渊如先生所云不觉僭而识其末也。黄绍箕 谨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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