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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缅因号被毁夜沉哈瓦那,麦金利借机宣战西班牙


  1898年2月15日夜里,停泊在古巴哈瓦那港口的美国海军战列舰“缅因”号舰长查尔斯。西格斯比上校,正在灯下含情脉脉地给他的妻子写信。这艘军舰是上个月古巴人民起义反抗西班牙当局时派去的,任务是保护那里的美国人的生命财产。一个多月来,尽管战火四处蔓延,已把这个美丽的岛国摧残得满目疮瘦,然而西格斯比上校和他的“缅因”号却并没有多少事可做。
  因为古巴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他们谁也不愿理睬也不想得罪这个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时针指向9点40分,舰上的号手吹响了熄灯号。在沉闷寂静的夜空中,这悠扬、美妙的号音似乎传得格外远。西格斯比抬头看了看舷窗外那波光粼粼的海面,把写好的信套进信封里。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把他和桌子上所有的摆设狠狠地甩到左舷边上。霎时,船舱里电灯熄灭,漆黑一团,阵阵浓烟扑面而来。
  西格斯比挣扎着爬了起来,摸索着走上甲板,发现舰首已被炸毁并迅速下沉。顷刻之间,它那庞大的钢铁躯干便夹杂着剧烈的爆裂声沉入海底,舰上的354名官兵中有266人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葬身鱼腹。
  这一事件是如何造成的?历来众说纷法。直到1976年,海军上将海曼。里科弗用现代技术进行推断,判定这是由于毗邻火药库的煤舱自燃所致,才算是真正了断了一桩历史公案。
  然而,当时的美国新闻界和军界中一些狂热的扩张主义分子却一口咬定这一事件是西班牙人干的。原本十分紧张的美西关系由此益发充满火药味,一场战争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美国和西班牙两国关系为何恶化?说起来,起因皆在古巴。
  众所周知,美国统治集团还在刚建国时就对古巴这个加勒比海近邻垂涎三尺。为了夺取这个在战略上、经济上告具重要意义的岛屿,美国当局曾作过各种尝试,或用购买的方法,或用海盗袭击的手段,但因种种因素限制而只得悻悻作罢。南北战争以后,美国忙于恢复自身的国力,无心也无力同西班牙分庭抗礼,因此,它对古巴外交的主要目的,是扩大对该岛的贸易关系和保护美国的投资。但它仍然经常密切关注古巴的局势,准备一有机会便把这块宝地据为己有。
  1895年2月,古巴人民继1868-1878年的独立战争之后,再次揭起了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者的大旗。这次起义是由精明强干的领袖马克西莫。哥麦兹领导的。他采用游击战和破坏岛上经济的方式,率领起义军神出鬼没,四处出击,义旗所指,势同燎原,从而沉重地打击了西班牙殖民当局。
  老牌列强西班牙当然不会坐视它在美洲的最后一块殖民地获得独立。于是它决定采取高压手段来扑灭古巴起义的熊熊烈火。
  在总督康伯斯已显然不能应付当前的局势时,魏勒尔将军于1896年初接替了他。
  魏勒尔,绰号“屠夫”,此人心狠手辣,残暴无比。他指挥20万大军,在古巴疯狂推行其“集中制度”,将所有的农村人口都驱赶到条件恶劣的集中营,稍有不从,概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致使成千上万的古巴老百姓,不是死于殖民者的皮鞭和刺刀之下,便是死于饥饿和疾病的交困之中,其悲惨情形非笔墨所能形容。
  古巴发生的这些事情,时刻牵动着美国国内各方面的神经。
  人民大众十分同情起义者,希望美国政府承认古巴的革命政府并给予道义上的和财政上的援助。而扩张主义者们则希望趁此天赐良机公开同西班牙开战,以便兼并古巴,并把它变为美国的殖民地。至于那些在古巴拥有巨大投资、因战争动荡而损失惨重的美国大老板们,更是竭力鼓动政府出兵干涉。他们指使一些报刊,对美国公民在古巴所遭受的损失和不幸大肆渲染,称魏勒尔为“刽子手”和“吃人的土狼”。《纽约世界报》的记者在报道古巴局势时写道:“道路上是血,田野里是血,家屋的门槛上是血,血,血,血!老的和少的,衰弱的和残废的,都被无情地屠杀……难道没有一个国家具有足够的智慧、足够的勇气和足够的力量去恢复这块满布血腥的土地上的和平吗?”类似宣传,着实令不少美国人产生了“舍我其谁”的心理和情绪。
  马汉的忠实崇拜者、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年轻参议员洛奇,此时以其锋芒毕露的激烈言辞和强硬态度成为大国沙文主义者的代表人物。他在国会演说时说:“我们在该岛具有极大的直接金融利益,而这些利益却正遭受损害。若是将古巴解放,于美国便是个巨大的市场,可用免税手段在那里为美国资本提供~个机会。
  再者,我们尚有更为广泛的政治利益,也与古巴的命运紧密相关。这样一个大岛正好与墨西哥湾遥遥相对,全然控制着海湾,还控制着海湾与我国北部、东部各州的商事往来必经航道,且又横亘于通向尼加拉瓜运河的航线上。故此,这古巴不管是径直控制在我们手中,在友好之邦手中,在其自家人民手中,抑或是因利害相关与感恩戴德依附于我们,于美国之商事、安全与和平,它均是一个大屏障。“1897年,战争的鼓动随着威廉。麦金利总统的登台而加强了。伴随着一次次由政客、金融家、商人和报界大亨们精心策划的外交战和舆论战,反对西班牙的政治狂热已席卷全美。
  1898年2月,一起外交失误事件又给华盛顿和马德里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火上浇油。1897年底,西班牙驻美国公使德莫洛在写给一位朋友的私人信件中,对麦金利总统的新年咨文作了一番评论,说麦金利是“一个政治骗子,既要把自己的后门打开,又要和他党中好战分子保持良好关系”等等。这些观点纯属公使的个人观感,按理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不料,这封信被古巴特务从邮件中窃走,又辗转落入美国人之手。于是,《纽约日报》在2月9日将此信公开披露于报端,立刻在舆论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西班牙公使有口难言,自知阁下大祸,遂当即引咎辞职。西班牙政府也担心事态闹大,连忙出具文书,向美国道歉。
  然而美国人不依不饶,好战分子们更是抓住这件事,使出浑身解数为美国出兵古巴擂鼓助威。
  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星期后,又传来了上文提到的“缅因”号沉没事件。尽管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能证明爆炸事件是西班牙人所为,但是许多美国人都把这一灾难归罪于西班牙。
  一时间,美国报刊纷起喧嚣:“记住‘缅因’号事件!”
  “西班牙人见鬼去吧!”
  “干涉的时候到来了。人类要求我们行动。”
  “西班牙没有足够数量的金子来补偿我国所遭受的侮辱,或者偿还2月15日灾难中死者宝贵的性命。”
  更有甚者,一位来自内布拉斯加的国会参议员公开宣扬战争可能带来的“红利”。他说:“对西班牙的战争可以使贸易扩大,使美国每条铁路的收入提高,使美国所有工厂的产品增加,还可以刺激工业和国内贸易的每个部门,使劳动力的需要增加,最后使美国企业的每一股份的价格都高于目前。”这番话充分暴露了美国统治集团急欲同西班牙开战的真实心态。
  到了3月底,美国驻马德里大使向西班牙政府提出国务院的最后通牒,要求西班牙政府在10月五日以前与古巴起义军订立体战协定,并立即废止有关集中营的法令。其态度之强硬,为数十年来美国外交中的少见之举。
  西班牙政府因为想避免和美国发生战争,遂全部答应了美国的要求,与此同时,它还请出欧洲各国出面调停。4月7日,英、法、德、奥、意、俄6国驻美大使共同照会美国,希望古巴问题能通过和平途径解决。
  一向以“双眼时刻盯着国内的政治晴雨表”而著称的麦金利总统,此时正是有恃无恐,春风得意,哪里会吃这一套?他傲慢而虚伪地答复说,他也希望和平,如果美国将来仍被迫出面干涉,那也是为了“人类的幸福”。
  随后,麦金利请求国会授权他实行武装干涉古巴所必需的措施。4月19日,国会两院批准了麦金利所要求的一切权力。待一切通常的惯例走完过场之后,美西战争正式拉开了战幕。
  此时此刻,被逼上梁山的西班牙人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是没有多少信心可言的。由于25年来的内战和骚乱,已使西班牙国内四分五裂。劳工的斗争,无政府主义者的起义,民族主义学生的游行示威席卷全国。革命笼罩着古巴和菲律宾,这是西班牙剩下的唯一的两个主要前哨基地。正如时人所言:“曾经炫耀一时的西班牙帝国成了没有牙齿的老丑妇。”
  在军事方面,尽管它拥有一支50万人的正规军(其中15万人驻扎在古巴,2万人在菲律宾,剩下的在国内),在人数和作战经验方面,都大大超过了美国的2.8万名常规陆军,但是谁都清楚,赢得这场战争的关键是海军而非陆军。除非西班牙能控制海洋,否则,国内的部队根本无法向海外部署增援。1898年,西班牙海军名义上拥有与美国海军旗鼓相当的阵容,实际上却年久失修,不堪一击。号称战斗力最强的新式装甲巡洋舰“克里斯托贝尔。科隆”号,甚至连主炮塔都没有安装。其他3艘主力巡洋舰不是机械装置有毛病,便是水手缺员或训练不足。难怪奉命指挥这支舰队的西班牙海军上将塞维拉在出征前夕悲观地叹道:“此行不是全军覆灭,便是仓促败阵而归。”
  相比之下,美国海军则是一副暴发户的新贵气象。在损失了“缅因”号之后,它仍然拥有升艘1万吨量级的一级战舰,l艘6300吨量级的二级战舰,2艘9000吨量级的现代铁甲巡洋舰,11艘3000至7000吨量级的巡洋舰,6艘4000至6000吨量级。
  配备重武器的低般铁甲舰,以及一大批辅助性的巡逻艇、炮艇和鱼雷艇。因此,当欧洲各国海军界纷纷预言美西战争将旷日持久之时,马汉对此却嗤之以鼻。他胸有成竹地公开对记者说:不出3个月,美国必将获胜!
  马汉并非吹嘘。他的观点在美国海军中拥有一大批知音。时任海军部次长的西奥多。罗斯福早就认为同西班牙的战争不可避免。一年之前,当他接受海军部次长的任命时就开始为这场未来的战争作种种准备。作为一个狂热的帝国主义分子,他是马汉学说的具体生动的体现者,坚信一支强大的海军对国家前途至关重要。这位体格强壮,精力充沛,酷爱拳击、摔跤运动的海军实力派人物,从不在办公室里多待片刻,而是经常如旋风似地到各海军工厂检查工作,一有机会便乘坐新出厂的军舰出海巡视,追风逐浪,大过其瘾。
  罗斯福这种敢作敢为、近乎鲁莽的作风还使得他常常越过海军部长约翰。朗而自行其事。“缅因”号爆炸后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在香港的亚洲分舰队司令乔治。杜威拍了一封“未经任何上司接机‘的电报:“备足燃料。一旦向西班牙宣战,你负责防止西班牙舰队离开亚洲海岸,然后在菲律宾群岛发动攻势。“开战后没过几天,他又辞去了海军部次长的职务,自告奋勇地担任了以“莽骑兵”闻名的美国第一志愿骑兵团团长,军衔仅为上校。后来,他率领莽骑兵果然在圣胡安一战中出尽风头,捞足了政治资本,并通过报纸的宣传而享誉全国。3年后,罗斯福刚满42岁,便出人意料地登上了美国总统的宝座。
  远在香港的亚洲分舰队司令杜威接到罗斯福的电报后,摩拳擦掌,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各舰进入战备状态。作为一名内战老军人和经历了海军振兴年代的舰队指挥官,杜威具有好战和自信的典型性格。这时,除旗舰“奥林匹亚”号外,他拥有“巴尔的摩”号、“波士顿”号、“罗利”号等3艘装备精良的巡洋舰,2艘炮舰“康科特”号和“佩特雷尔”号,加上缉私艇“麦卡洛克”号,总共有对门6英寸火炮。虽然按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技术指标算不了什么,但在十九世纪末期,这可足以称得上为一把“海上利剑”。
  1898年4月27日,杜威率舰队通过中国海,然后直驶向600海里之遥的马尼拉海湾。一路上,他们把各种易燃物品一古脑地抛进大海,轻装上阵,人人下定了同敌人决一死战的决心。
  其实,正像马汉指出的那样,驻亚洲的西班牙舰队同杜威的舰队绝对不属于同一个重量级。海军上将蒙托约统率的舰队中仅有一艘现代军舰是旗舰“雷耶。克利斯丁那”号,但因舰体漏水,无法远航,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其他则为一批老式落伍的海岸木帆船。舰队的全部火力,一次齐射为1273磅,仅占美国舰队炮火的三分之一强。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这一仗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1898年5月1日清晨,杜威舰队同停泊在距马尼拉10海里处甲米地海面上的西班牙舰队交上了火。如同饿虎趟人羊群,杜威舰队仅仅打了几个来回,前后不到一上午,便打得西班牙舰队落花流水,全军覆灭。而美舰自己却毫发未报,伤员也仅仅为有数的几个。
  第二天,甲米地守备部队被迫投降。随后,为了等待地面部队的到来,杜威舰队在酷热的马尼拉湾一直呆了好几个月。远东战事随之暂告沉寂。
  这场一边倒式的海战胜利,不仅令杜威一战成名,更使美国朝野欣喜若狂。可是没等举国欢腾的热闹劲过去,一桩令人心悸的消息让所有的美国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能干的西班牙海军司令官塞维拉乃一员久经沙场、熟诸兵法的战将,他深知凭自己这点可怜的力量与风头正劲的美国海军交锋,只能智取,不可力股。于是,他率领西班牙舰队启程后,一路上大摆迷魂阵,真真实实,虚虚假假,令美国海军始终搞不清它的真正去向。就在杜威在马尼拉湾大打出手的同时,塞维拉将军偃旗息鼓,昼伏夜行,忽东忽西,飘忽不定,整个舰队似乎变成了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海上幽灵。
  西班牙舰队行踪不明,这可成了美国的心腹大患。联想到历史上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昔日荣光,人们更加剧了对这位高深莫测的西班牙海军上将的恐惧心理。一时间,报纸上连篇累陵地发表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说什么西班牙巨舰已经到达波士顿、纽约附近海面,弄得大西洋沿岸人心惶惶,纷纷要求海军采取措施,予以保护。
  迫于公众的压力,美国海军部不得不把已经整装待发的舰队拆分成三路。第一路,也就是大部分舰只,派往基韦斯特,对付古巴局势,由海军少将威廉。桑普森指挥;第二路由海军准将温菲尔德。施莱率领,以汉普顿锚地为驻泊点,由快速战舰组成,名曰“飞行舰队”,任务是兼顾加勒比海和大西洋;第三路由巡洋舰“旧金山”号和4艘武装商船组成,任务是巡七于特拉华角以北海区,主要是起安抚人心的作用。
  美国海军的当务之急是围捕这支行踪不明、令人提心吊胆的西班牙舰队。可是一连十几天的工夫,连塞维拉的半点影子也没发现。沮丧的海军情报部门只好根据塞维拉于4月29日在佛得角群岛露过面这一最后线索,作出他可能前往波多黎各的圣胡安补给燃料的预测。桑普森少将求战心切,闻讯后立即率领主力船只挺进圣胡安。赶到那里一看,茫茫大海,风平浪静,敌人压根儿就没来过这里!气得桑普森暴跳如雷,大骂海军部无能误事。
  为了发泄胸中这口恶气,他下令向圣胡安城炮击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悻悻然返回基韦斯特。
  谁知,就在桑普森骂骂咧咧、无功而返之际,海军部又收到一个重要情报,说西班牙舰队出现在马提尼岛,而且距圣胡安不远。据此,海军部分析道,塞维拉下一步有可能直驶哈瓦那,也有可能去古巴南岸的西恩富戈斯港,因为只有这两地才能给他提供燃料和军火之需。
  于是,桑普森和施莱又来了精神头,各自率舰队风风火火地奔往上述两地。可是这一切努力都是瞎忙活——塞维拉又一次成功地骗过了美国指挥官。他既没去哈瓦那,也没去西思富戈斯港,而是横穿加勒比海,一头扎进了古巴南端的圣地亚哥港内。
  那里不仅有陆上炮火可资掩护,而且狭窄的水道上还布上了水雷。对于一支实力不强、图谋自保的舰队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如果塞维拉继续保持他的海上游击战术风格,大胆穿插,隐蔽接敌的话,肯定会拖得美国海军疲于奔命,破绽百出,或许还有几线获胜的希望。可是他却自动放弃了这场令美国人头疼不已的猜谜游戏。如此一来,实力是暂时保住了,但自己的手脚也被紧紧地捆住了。西班牙舰队的神秘色彩和机动优势从此丧失殆尽。
  因此,当气急败坏的桑普森和施莱一路尾追到圣地亚哥时,一见对手党采取如此下策,立刻转怒为喜,趾高气扬起来。桑普森连连发号施令,把他的舰队在圣地亚哥湾外6海里处排成半圆形,牢牢地把住了出口。这些军舰包括:战列舰“俄勒冈”号。
  “马萨诸塞”号、“印第安纳”号、“格瓦”号和“得克萨斯”号;装甲巡洋舰“布鲁克林‘号和”纽约“号,加上其他各类各型辅助战船,大大小小的战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港湾水域。但见海面上军旗飞扬,舰炮林立,黑烟滚滚,汽笛阵阵,从阵势看,西班牙舰队就是插上双翅,也难逃出这天罗地网。
  紧接着,桑普森派出大批海军陆战队员到湾口以东40多海里处登陆,经过几天零星的战斗,占领了关塔那摩湾,从而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可靠的补给基地。这是美军在古巴土地上打的第一仗。
  虽然塞维拉已成瓮中之鳖,但桑普森心里仍不踏实。因为海军部明令他不得冒险用装甲舰艇轰击陆地上的炮台,这样,桑普森也就无法进入港口去进攻塞维拉。况且,一旦加勒比海上那可怕的飓风到来,海上封锁线势必无法保持。桑普森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唤来机警过人的罗伯逊上尉面投机宜,嘱咐他用运煤船“马里迈克”号满载炸药,驶到航道最窄处自沉海底,一举堵死西班牙人的逃路。
  6月3日夜,罗伯逊率精心挑选出来的7名水手一起驾着“马里迈克”号悄悄地驶到距岸500码处。不料,西班牙人并没有睡大觉。严阵以待的守军立即开炮射击。顿时,排烟如冰雹般砸下来,情况十分危急。
  罗伯逊一见不好,赶紧停下发动机,让船身滑行至预定下沉地点。
  “左满舵!”罗伯逊下令。
  “满舵左!”舵手立即复应。
  然而船头却没有移动。黑暗中一看,舵手连声叫苦不迭。原来操舵装置已被打坏了。‘玛里迈克“号只得笔直地朝着航道漂移。
  队员们跳上小筏子后,罗伯逊赶紧下令引爆。但是,天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马里迈克”号上只有两包炸药起爆,航道未能按预定计划堵塞。罗伯逊和他的几个部下却被淹得半死,漂进了圣地亚哥海湾,落到西班牙人的手里。
  眼见这一高招没有奏效,桑普森气得吹胡子瞪眼,自认晦气。无奈之余,他只好要求陆军占领陆上防御设施,以便进而扫清雷区,按塞维拉的后路。
  本来,桑普森和他的所有海军同僚一样,十分瞧不起长期以来萎靡不振的陆军。近30年来,美国陆军弊端丛生,积重难返,这已成为有目共睹的事实。在美西战争骤然降临之时,它的各种毛病更是暴露无遗。甚至到了即将开赴古巴参战的最后关头,出征部队仍然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混乱景象。驻在丹巴的陆军总司令迈尔斯将军是这样描写当时的情况的:“开到这里的几个团志愿军是没有武器的,有几个团没有毯子、帐篷和营房设备。第32密歇根团,是被认为最好的部队之一,也没有带武器来。亨利将军报告说,他所指挥的5个团是不适宜于开上战场的。在丹巴附近的公路上,有300多辆辎重车停着……我们可以用下述的事实来说明当时的混乱状态:当军队正苦于衣服不足之时,满载制服的15轿车却停在距丹巴25英里的供给线上,而且在那里已停留了几个星期。有几个团缺少5000支步枪,昨晚才得到。登陆时迫切需要的各种登陆炮的零件和军用品,也分散在铁路供应线上的几百辆车厢中。”
  内战时期的老英雄威廉。谢夫特少将就是率领着这样一支装备、给养不齐的部队踏上了古巴的土地。6月20日至25日,1.6万名美国陆军分别在圣地亚哥以东的代基里和什沃内两地登陆。
  登陆时的混乱情景气得谢夫特将军差点晕了过去:那是一个寂静闷热的星期天夜晚,士兵们从囚犯船似的运兵船中出来,抑制不住地发出了欢乐的笑声和尖叫声。已经冲上海滩的把湿衣服统统脱光,有的围着黄火跳起了裸体舞,有的赶紧洗澡。那些还在小艇上的自然急不可耐,只要艇首一碰到古巴的陆地就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幸亏西班牙人没有打算反登陆,他们退入碉堡,并在圣地亚哥外围设置了一道带刺的铁丝网环形防线。6月叨日,桑普森和谢夫特首次会面,共同商讨下一步军事行动。
  刚一见面,桑普森就发现这位大腹便便、貌似一座“浮动的帐篷”的陆军少将是个难以共事的角色。桑普森认为,陆军的行动仅是一个旨在占领海港入口处炮台的有限行动,为海军歼灭塞维拉舰队创造条件。然而,谢夫特却手持陆军部的命令,根本不理这个茬,他口口声声地坚持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地面战役,攻克圣地亚哥城。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却毫无结果。桑普森面带温色,拂袖而去。谢夫特却不管这些,立即下令登陆部队沿着西波内至圣地亚哥的一条路斜着插入内地。
  西波内西北3英里处,原来有1500名西班牙人守卫着拉斯瓜斯马斯,这是通往圣地亚哥途中的一个战略隘口。6月24日,谢夫特命令惠勒将军率1000人进攻这个阵地。经过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跑了西班牙人。这下子,谢夫特更加神气起来。他哪里知道,实际上西班牙人早就奉命撤退了。
  这场仗与其说是一次胜利,莫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大炮打蚊子”般的游戏。
  不管怎么说,夺取拉斯瓜斯马斯毕竟打开了通往圣地亚哥的道路,也大大提高了部队的士气。6月28日,当谢夫特获悉西班牙援军正向圣地亚哥集结时,他决定趁热打铁,再次教训教训这些胆敢顽抗的西班牙人。
  7月1日,谢夫特率部大举进攻圣地亚哥东北的一个小村子埃尔卡内和该市东部沿圣地亚哥延伸的圣胡安高地。路的北面是凯特尔山,南面是圣胡安山,两山夹道而立。虽然敌人的阵地处于桑普森舰队大炮的射程之内,但谢夫特并没有请这位海军将领给予火力支援。看起来,他是存心不让海军来分享这次志在必得的胜利。
  岂料,西班牙人并不好对付。埃尔卡内的500名守军与5000名美国人整整纠缠了一天的时间,而不是谢夫将预料的2个小时;突击圣胡安高地的2个师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占领了阵地。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人数上处于1:10绝对劣势的西班牙人却顶住了美国陆军最精锐的部队,造成了美军1385人的重大伤亡。
  这一仗打完,美军人人心惊肉跳,瞻望前景,更是不寒而栗,要知道,埃尔卡内和圣胡安高地只是西班牙人主要防御阵地的前哨而已。随军记者理查得。戴维斯沮丧地写道:“若再有一次7月1日这样的胜利,我军就非撤不可了。”就连一向无所畏惧。
  在攻打凯特尔山表现出众的罗斯福也备感气短心虚,他写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赢了,但是西班牙人打得非常顽强,面对现代化的步枪向这些战壕冲锋,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必须得到帮助,需要几千人、大炮以及食品和弹药。”
  此时,不幸染上重病的谢夫特少将更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日愁眉苦脸。他强撑病体,爬起来拟了两封十万火急的电报。
  ~封是向桑普森告急求援;另一封则电告华盛顿,说形势严峻,请求批准他的部队立即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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