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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参谋总部“输血强身”,“黄色陆军”改革体制


  在二十世纪头10年里,美国海军可谓是个备受宠爱的幸运儿。上有罗斯福总统的格外眷顾,下有“青年顽童”们的摇旗呐喊,加上“大白色舰队”的光荣远航,这一切无疑使海军在普通美国人的心目中,威望大增。于是,海军要钱有钱,要物有物,上下关注,在美国社会中的左右逢源,地位和影响,真是举足轻重,八面威风。
  相比之下,美国陆军(因军服为黄褐色,故有人称之为“黄色陆军”)可就黯然失色多了。一方面,由于在美西战争中的糟糕表现,使它始终得不到新闻界和公众的谅解;另一方面,陆军长期充当边境保安和罢工警察的角色,也实在没有多少激动人心的壮举和值得骄傲的时刻。
  “国家的未来不是寄托在海军身上吗?还要这么多陆军干啥?”不仅一般老百姓作如是想,而且在国会里持有这种看法的也大有人在。如此一来,国会既不愿意给陆军拨款,更不关心陆军是否缺乏人员、给养,从而导致整个部队官兵的生活待遇长期低于正常水准,而且每况愈下,苦不堪言。举例来说吧,当时,一个陆军军官得靠他的微薄薪金自备制服、伙食、佩刀、左轮枪、野战望远镜以及铺盖和餐具,连正常调动所需的搬家费和家属的住房费也得自掏腰包。如果调到条件艰苦的边境地区驻防,情况就会更糟。西点军校1911届学员、后来在二战中担任盟军总司令的艾森豪威尔少尉因学习成绩不好而被分配到美墨边境,临行前,他痛苦地嚷道:“这种差事不合人意,总是使人背井离乡,骨肉分离,而且生活条件恶劣。在大多数军官看来,到哪里都比在边境上强。”
  40年后同样功成名就的陆军五星上将乔治。马歇尔,此时也是一名“只知拼命苦干”的年轻少尉。他必须用每月116美元零67美分的少尉薪金来维持他自己、妻子和岳母的生活。这点钱要是节俭一点用倒也能够收支平衡,但是他的漂亮妻子却偏偏喜欢穿着打扮,酷爱华服美裙,这可难为坏了向有“模范丈夫”之称的马歇尔少尉。他后来这样谈到当时囊中羞涩、数着铜板过日子的窘境:“春帽一项3美元55美分,春装一套14美元。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每分钱我都得精打细算。我得拼命想办法有所节余,至于一个月多下来1美元50美分还是10美元50美分,我的确不那么在乎,但只能节余而不能超支。在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拼命想办法使一个月的薪金有节余,赖以维持生活。”
  对于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生活待遇问题尚在其次,最感痛苦的莫过于无从体现自身的价值和追求。在当时,提升的机会和比例少得可怜,和平时期军队就这么点,军官和军士在同一个军衔上一呆就是十几年。同时,还得依据南北战争以来那一套陈旧的条令条例生活和操练,枯燥乏味,毫无新意。正如马歇尔后来说的那样:“这并不是因为陆军那时好像全是些没有头脑的人,而是因为用脑子只会招灾惹祸。你照着本本去做就行了。”
  有一年春天,马歇尔少尉奉命执行一项他后来称之为“我在陆军中所曾经历的最艰苦的勤务”。当时,他被调到得克萨斯州克拉克堡第1骑兵团团部,去测绘本州西南部方圆2000平方英里国土的地图。马歇尔的具体任务是测量卡姆斯托克及兰特里之间的一大片不毛之地。团里给他配备了由一个军士、一个驭手。
  一个搬运员和他的助手,以及一个炊事兵、两匹马、一辆护卫马车、一辆四骡车和一支有20匹骡子的辎重队组成的队伍。
  待一切整装完毕,马歇尔一行上路了。时值盛夏酷暑,勘测队刚从卡姆斯托克出发,就碰上沙漠的高温天气。他们沿着铁路开始测量。
  “温度计上升到华氏130度”,马歇尔后来回忆说,“我必须沿着铁路边走边数铁轨节,因为我需要用铁轨来作为基线,以此来获得精确测量。另一种办法是从货运马车轮子上的里程表和记录马行走的时间,来测量距离。”
  走着走着,问题就来了。因为随车带来的洋葱和土豆第一个星期就吃光了,周围沓无人迹,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他们只好靠腊肉罐头和其他肉食维持生活,而马歇尔很吃不惯这些东西。由于缺乏新鲜蔬菜,他消化不良,很快得上了胃灼热病,痛苦异常。他后来提起这事仍心有余悸:“我只要一喝水就不停地喘气。
  我记得,我进那片沙漠地时体重大约是165到170磅,而出来时只有132磅了。“不过,缺水才是最大的磨难。马歇尔少尉不得不下令,保证牲口首先喝足水,然后把剩下的水一点一点地分给他的队员。在缺水最严重的时候,马歇尔为了接济别人,自己竟滴水未沾,硬挺着走出了这片可怕的沙漠。
  3个月后,这支马瘦毛长、人同鬼魅的小分队终于步履艰难地回到了克拉克堡。马歇尔和军士向值日军官报了到。此时的马歇尔少尉哪里还像一个美国军官?分明像一个印第安人探子。他的脸和手被太阳晒得脱了几层皮,那顶被骡子咬掉帽顶的宽边毡军帽活像稻草人戴的帽子,军装更是破烂不堪。以至于值日军官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只顾同他手下的那位看起来稍微精神一点的老军士说长道短。
  尽管马歇尔带回了一份“最好和最完整的地图”,并因此得到了上司的高度赞扬和为期4个月的休假,但马歇尔少尉仍然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和满腹的委屈,当着上司的面,他破口大骂道:“妈的,快把我们饿死啦!”
  马歇尔的上述遭遇可算是美国陆军在那个年代的典型生活缩影。在一切为了“建设第一流海军”的大前提下,生不逢时的陆军看起来只能处于这样一种无人问津的状态中。
  不过,这种局面在爱里奥。鲁特出任陆军部长一职后总算有了转机。
  说起鲁特上台,事前还有一段闹得沸沸扬扬的插曲,这就是轰动一时的“防腐牛肉”事件。
  1898年6.7月间,沙夫特将军率领的美国远征部队由于交通运输不便,给养送不上来,主要靠旅行口粮过日子。所谓旅行口粮,其主要食品就是一种咸牛肉罐头。多年来,这种罐头技术成熟、质量稳定,一直被正规军作为在没有鲜肉可吃时的野战标准食品。然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陆军粮秣部这回却没有采购这种早已为部队官兵所认可的咸牛肉罐头,买回来的是一种被称为罐头煮牛肉的食品。这种牛肉不仅样子难看,淡而无味,筋又多,口感极差,而且如果不经烹调,不加作料而直接入口,那是根本不行的。
  明知它将不受部队欢迎,粮秣部官员却振振有词地强调说:这种牛肉只要同蔬菜一起烧,再加上作料,就会成为一道可口的炖菜,味道好极了!
  可是,等到战争开始,随船装载的大批蔬菜和作料不是在中途丢失了,便是在热气腾腾的底舱里腐烂掉。部队别无选择,只好在又热又臭的船舱里子吃这种牛肉罐头。可以想象,经过船上和古巴的热气熏烤,那牛肉会变成什么味道。过不多久,官兵们一看到罐头牛肉就想呕吐,许多人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肠胃疾病,身体素质直线下降。在前线,在后方医院,到处可见面黄肌瘦的陆军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顿足大骂粮秣部官员混账,害得他们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战后,所有在进军古巴过程中有过反胃和呕吐经历的官兵们余怒未息,纷纷指责官僚主义所造成的上述人为灾难。随后,在新闻记者的推波助澜和刻意渲染下,诸如运输问题、医疗卫生问题等等战时缺陷均被公之于众,暴露无遗,从而引起了美国公众的莫大愤慨。才能平庸的陆军部长拉塞尔。阿尔杰成了战争中一切坏事的替罪羊。
  在这种情况下,麦金利总统不得不宣布成立一个调查团正式调查此事,藉以安抚人心,平息众怒。调查团以内战时期谢尔曼的老部下道奇将军为首,另外加上9名颇有声望的绅士组成,故名“道奇调查团”。
  一开始,道奇调查团的听证会开得不痛不痒,十分平淡。然而当纳尔逊。迈尔斯将军出来作证时,立刻风云突起,形势大变。
  迈尔斯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发难,说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原来,在整个战争期间,他虽然一直担任陆军总司令这一要职,却始终没有成为出名的英雄。他原本希望把这场战争变成通向总统宝座的跳板,但他在战争中的作用却仅仅表现在虎头蛇尾的波多黎各之战。这对志大才疏却又心高气做的迈尔斯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的挫折和打击。他确信自己没有一举成名的原因,必定是陆军部机关有人暗中捣鬼。正是在这种心态的左右下,他便把久蓄于胸的闷气全部向道奇调查团倾泻出来了。
  听证会上,迈尔斯慷慨陈词,声色俱厉地指责陆军部管理无方,领导不力,阿尔杰部长难辞其咎,同时他把粮秣部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无是处。众目睽睽之下,他向调查团说,罐头牛肉根本不属于法定口粮的范围,用这种罐头简直是不可思议。更有甚者,他说冻牛肉在送到部队之前已经过一种秘密化学药品的处理,因此对身体更加有害。这种牛肉带有一种类似尸体防腐剂的气味,所以叫做“防腐牛肉”。
  此言一出,舆论大哗。“防腐牛肉”问题马上成为公众瞩目的社会焦点,更成为新闻记者穷追不舍、炒作不休的最新丑闻。
  自认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粮秣部官员当然不会坐视这种杂有个人恩怨的循骂和指责。几天后,粮秣部长查尔斯。伊根终于有了申辩的机会。在道奇调查团为此专门召开的听证会上,他首先声明,西班牙战争中伙食情况之好,食品数量之充足,在美军历史上还是头一次。与昔日爬冰卧雪、风餐露宿的前辈们相比,现在的军人享福多了。引起他们抱怨和不满的不是伙食数量不足,而是单调无味,这一点只能证明现在的士兵们给娇惯坏了。伊根又指出,粮秣部先后采办、发送到古巴的蔬菜几乎有400万份,只是由于众所周知的运输力量不足和古巴那糟糕的道路,才未能如数运到沙夫特的一线部队手里。而现在把一切罪过单单推在粮秣部一家头上,显然有失公允。
  说着说着,伊根不由得怒火中烧。在回答最关键的质问——“防腐牛肉”问题时,他终于不能自制而大发起脾气。当着众人的面,他怒不可遏地斥责迈尔斯是个不折不扣的说谎者,并说要把这些谎言“塞回迈尔斯那个满是军营厕所里货色的喉咙里去”。
  伊根的证词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战时后勤方面的弊端说到底是美国陆军体制上的固有缺点所致。但他这种咆哮公堂、大肆进行人身攻击的粗鲁作法也实在是有伤大雅。因此,他此次作证的结果是戏剧性的。一方面,调查团认定他犯有“品行不符合军官和绅士身份之罪”,而不得不接受军法审判;另一方面,麦金利总统也觉得有必要再任命一个委员会来集中处理迈尔斯对牛肉的控告,以求尽快平息这起丑闻风波。
  事有凑巧,迈尔斯以其惯有的愚蠢再次选错了目标。他津津乐道于“防腐牛肉”这个概念,乃至放弃了对罐头牛肉的继续攻击,否则他很有可能一举中的。结果,在总统的直接干预下,“牛肉法庭”最终宣布:迈尔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来说明他对冻牛肉里含有有害化学药品的控告,实际上部队很喜欢也很欢迎冷冻食品。
  这场风波虽然以迈尔斯的失败宣告结束,但它使陆军部的声誉再次受损,无可挽回。在这种情况下,麦金利总统再也不愿而且也无能力继续庇护阿尔来部长了。他让阿尔杰辞职,换了一个虽然政治地位不高,但在长期担任公职过程中表现出很强的行政管理能力的人,此公便是爱里奥。鲁特。
  鲁特,此前一直以律师为职业,与军界素无渊源,也无兴趣。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场毫不相干的牛肉风波竟会把自己推上内阁陆军部长的位子。因此,当麦金利总统的一位代表前来征求他的意见时,鲁特一口回绝说,他是一名律师,对打仗和陆军本身一无所知,对总统的美意自己实在是力不胜任,万难承命。麦金利的代表却回答说,正因为你是一位律师,总统才决定起用,现在陆军部的主要任务是要对从西班牙手中得到的岛屿进行行政和司法管理,这些工作恰恰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和领导才干。听了这番解释,鲁特终于打消了顾虑,鼓起勇气,抖擞精神,走马上任。
  作为美国开国以来的第41位陆军部长,鲁特很快便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素质、思维方式以及对美国陆军所做出的贡献,比起以往任何一位前辈来都毫不逊色。
  凭着多年律师生涯练就的敏锐洞察力,鲁特上台伊始,便对美国陆军所面临的挑战、困难以及种种积重难返的病疾来了个全面调查和梳理归纳,并很快拿出了自己的施政和改革方案。其中心思想集中体现在1899年12月他提出的第一个年度报告里。
  在这份文件中,鲁特首先谈到了平息菲律宾叛乱和管理古巴、波多黎各等等当务之急。然后,他用相当大的篇幅着重阐述了自己准备对陆军和陆军部进行一次全面改组的理由和决心。他说,“拥有一支军队的真正目的是准备打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观点”。然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教训,单靠美国的正规陆军很可能根本无力进行一场战争,因此,筹建一支能在战时有效地补充正规军的后备部队实属必要之举。为了确保做到这一点,在平时必须尽可能地对战时陆军的增援、装备和作战等事项作出充分的计划。但是,在现有的体制即陆军部长办公室,总司令办公室和各行政、技术、后勤部局三足鼎立的局面下,实际上没有一个人负有制订计划的责任,即使有人制订计划,也绝无把握使之落实。要制订计划,就必须摆脱陆军部和陆军那种群龙无首的现象,摆脱陆军部长和陆军司令平分秋色、机关各部局主官各行其是的局面。总而言之,后备队建设、计划制订和指挥管理,这是建立一支良好、真正管用的陆军的关键所在。
  鲁特的报告立刻在为数众多的陆军改革者中间博得了好感并引起了巨大的共鸣。对此,鲁特深感欣慰,信心大增。为了尽快弥补自己缺乏军事专业知识的缺陷,鲁特在副官长亨利。科尔宾和助理副官长威廉。卡特的辅佐和影响下,开始认真研究外国军事体制和美军政策方案。他首先研究了道奇调查团关于美西战争的几本报告,还阅读了英国军事评论家威尔金逊的著作《军队之首脑》,该书盛赞德国的总参谋部,极力主张此类参谋部经过改动完全适用于议会制的民主政体。与此同时,他还饶有兴趣地通读了已故著名将领厄普顿的全部手稿,对其中的那些比较具体的改革方案,诸如三营制的团、废止死板的论资排辈的晋升制度。
  建立德国式的总参谋部等等,尤为赞赏。最后,他以政府文件的形式出版了厄普顿的手稿,并为它写了一篇相当精彩的前言。此举,再一次在美国职业军官中引发了新一轮的“厄普顿热”。
  本书前面已经谈过,厄普顿自从1884年自杀身亡后,20多年来,他的理论观点一直在陆军军官中广为流传,深入人心,凡读过厄普顿著作的职业军官,几乎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说明,便接受了他们推崇和向往的具有效能的德国式制度。现在,鲁特公开祭起厄普顿主义的理论“法宝”,无疑为他自己赢得了更多的支持和同情。
  经过一段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鲁特部长胸有成竹地朝着建立参谋部的目标稳步前进。首先,他在不同场合放出口风,断言自己能够劝说国会彻底取消陆军司令这一不伦不类的职位,而代之以总参谋长一职,从而结束高级指挥机构政出多门、互相倾轧的历史遗留问题。这样,总参谋长就能成为陆军部长的参谋长,而作为总统文职代理人的陆军部长就可以获得宪法所规定的权限,而且必定能经常听到内行的建议。参谋长一职再也不必像和平时期的陆军司令那样,仅以资历深浅进选,国会可以授权陆军部长任命他所信任的人。
  随后,鲁特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日益深入,其表述也越来越清晰。他明确主张,参谋长将领导总参谋部,该部负责计划工作,制订能应付一切突发事件的战争计划,确保所有必需物资的供应。他说:“我们的现有体制不能确保形成一个指导性的首脑机构顺利进行工作,而这种指导性的首脑机构是任何军队所必需的。”总参谋部将成为这种首脑机构,它既非“执行”机构,亦非“行政”机构,而是一个制订计划并监督计划实施的机构。根据德国的做法,总参谋部要同从事战争研究的高级院校及陆军学院进行密切的合作。为了彻底改变过去普遍存在于旧参谋机关军官之中的那种愚昧可笑的、与世隔绝的状态,鲁特的解决办法是:部队作战军官和机关参谋军官,包括总参谋部的军官和旧参谋机关的军官,应该进行定期轮换。
  鲁特的设想虽然切中时弊,具有很强的时代感与针对性,但真要实行起来却阻力重重。因为这一方案伤害了旧参谋机关的既得利益和特权地位,必然招致这些机关的反对。况且机关各部局主官长期在华盛顿供职,几乎每人背后都有一个势力强大的关系网,官官相护,根深蒂固。尤其是那位桀骜不驯的迈尔斯将军,从一开始就把这一方案看成是对他显赫地位的一种攻击,如果对他照顾不周,他会再次闹得不可开交。更令人忧虑的是,尽管公众舆论一直要求陆军部进行改组,但建立总参谋部的方案却极有可能被民主党的反帝国主义分子加以利用,成为他们攻击欧洲式军国主义的把柄。
  为了缓和一下对立面,鲁特不得不采取了谨慎小心和迂回曲折的步骤。1901年11月27日,他以例行命令的形式宣布设立陆军大学委员会,规定该委员会的任务是促进陆军教育和研究军事政策,从而在名义上去掉了容易招致攻击的总参谋部式的计划制订工作。
  该委员会由5名短期任职的军官组成,设有工兵主任、炮兵主任、军官学校校长、利文沃思堡学校校长等职,实际上已具有了总参谋部的雏形。在鲁特的直接领导下,委员会分别研究了规模为2.5万人、5万人、15万人或25万人的军队所需的编制和装备,探讨了改进陆军后备队的问题,并在大张旗鼓地倡导建立常设总参谋部这一思想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经过一段投石问路,到了1902年2月,鲁特觉着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向国会提出了正式建立总参谋部的提案。随后,赞成和反对双方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长达一年之久的反复较量和激烈争执。
  机关各部局果然像鲁特预料的那样,充分施展它们在国会的影响来阻挠这一提案,迈尔斯将军则不但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而且拉开架势进行反抗。在此之前,他就曾经阻挠过鲁特合并全国各地陆军营地的工作,为此博得一部分国会议员的感激,因为这些人不愿意看到那些星罗棋布的驻防区给他们各自的地盘所带来的好生意就此完结。与此同时,迈尔斯还风尘仆仆地访问了菲律宾,回来后发表了一份报告,为那些一直揪住驻菲律宾美军小辫子不放的人提供了不少新的证据。就这样,迈尔斯纠集了一批对陆军的任何改革都持怀疑态度的人,同他们结成了同盟。当他来到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为总参谋部提案作证时,他对自己过去数十年戎马生涯作了一番精心的渲染,以争取在委员会中居多数的内战时期老军人的同情。他对总参谋部进行正面攻击的一个主要论点是,他认为这项计划最适用于旧世界的君主制度,而同一个现代民主政府却势同水火,格格不入。
  对此,鲁特毫不示弱。他想出了一个相当聪明的反击对策,就是把大名鼎鼎的斯科菲尔德中将、梅里特少将等几位军队元老请到委员会,因为这几个人的战绩和阅历比迈尔斯更为辉煌,而且都不遗余力地支持总参谋部提案。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一出马,果然一举压住了迈尔斯的狂傲气焰。鲁特趁热打铁,紧接着又在1902年度报告中集中力量来阐述和捍卫他的方案。经过这一番较量,再加上现有的指挥体系本来就有明显的弱点,国会终于被说服了。随后,在院外活动的老手道奇将军的斡旋、疏通下,机关各部局也只能作出让步。
  于是,国会终于在1903年2月14日表决通过成立总参谋部,是年8月,正是迈尔斯将军退休一周之后,总参谋部宣告成立。
  新的法律用参谋长取代了总司令的职位,该职位每4年轮换一次,并配有一个由45名军官组成的参谋部。参谋部的军官也要定期轮换,一部分人在华盛顿供职,另一部分人则在陆军地区性司令部中工作,以便对野战部队实施监督。其具体职责包括:改进军官教育,野外演习,应急计划,情报搜集与分析,战术编组和理论上的动员计划等等。这一切都体现出了鲁特部长的本意,即总参谋部是“一个军队的首脑”,它不应卷入陆军的行政管理事务,应该进行计划和指导,而不是去具体操作。
  尽管法令只赋予参谋部对陆军各部局进行监督和协调的权力,而没有按鲁特建议的那样把各后勤局也合并进来,但它一经建立,还是给陆军战时动员组织的改进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经过几任参谋长的艰苦努力,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几年,参谋长已经成为在总统和陆军之间作为专业咨询和发号施令的主要途径。
  如果说陆军的“首脑”需要新鲜血液,那么它的身体——用于进行未来战争的战术部队则需要更多的肌肉。这一点,鲁特同样念念不忘,并把它作为整个改革计划中的一项重要工作。
  还在国会通过总参谋部法案之前,鲁特就同来自俄亥俄州的众议员查尔斯。迪克一起,共同修改了沿用已久的“民兵法”,并促使国会于1903年1月颁布了这项被称作“迪克法”的新法律。
  “迪克法”消除了长期以来围绕着“民兵”一词造成的混乱。
  法令认可两类民兵:受联邦和州双重控制的基干民兵(国民警卫队)和未经组织起来的18——45岁的男性民众。前者的连和团被定为“建制民兵”,后者在紧急状态下对国家和州承担军事义务。
  为了使这支作为正规陆军后备队的建制民兵具有更大的实用价值,政府免费向国民警卫队配发武器和装备。国会的年度拨款过去只限于购买武器和某些专用装备,现在则可以用来购买一般军需品。为了维持国民警卫队的地位和联邦的资助,国民警卫队各部队每年至少要进行24次操练或打靶练习,再加上不少于5天的夏季野营训练。警卫队各部队还得接受正规军官和警卫队军官的定期检查。正规陆军并将派出军官到各州去指导警卫队的工作。当国民警卫队同正规陆军进行合练时,可以领到联邦津贴和伙食费。国民警卫队的军官现在也有资格进利文沃思堡陆军学校或陆军军事学院,在这些院校学习时,他们同样可以领取联邦津贴和伙食费。
  另外,“迪克法”规定总统可以征召警卫队服役9个月而不是以往的3个月期限,而且当9个月服役期限结束时,国民警卫队可以作为志愿部队继续为联邦服役。在这种情况下,被接受的国民警卫队部队可以有自己的军官。
  如此一来,不仅使国民警卫队——国家的主要国防后备力量的地位、待遇和装备有了相当大的提高,而且也使正规陆军在对警卫队训练和组织方面加强了控制。这一点在以后的两次世界大战中都被证明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在进行上述工作的同时,鲁特还忙于扩充规有的陆军,改进陆军装备和处理殖民地的问题。他本人当初之所以被召到华盛顿,本来就是为了解决殖民地问题。他到职后不久,菲律宾人的起义就迫使联邦志愿团队的征兵达到了35000人的法定限额,加上麦克阿瑟的正规陆军,总兵力已达7万人之多。尽管如此,人力仍不敷使用。鲁特只得去说服国会,让他们认识到为了处理殖民地问题,需要坚持不懈地扩充军队。1901年2月,国会同意将正规军的25个步兵团扩充到30个,骑兵团从10个增加到15个。长期以来由野战炮兵连和要塞炮兵连混合编成的不正规的炮兵团予以解散,以便组建由30个野战炮兵连和120个海岸炮兵连编成的炮兵“军”。新批准的正规陆军兵力,包括3个工兵营在内,计有3820名军官和84799名士兵。不计在此数内的还有一个菲律宾侦察团和一个波多黎各团。步兵连的人数可以从65人至146人,骑兵连的人数可以从100人至164人不等。只要国会不提出异议,总统就可以以最高限额来扩充兵力,而且可能突破限额,直到兵力足以保证向驻菲美军进行充分增援为止。
  扩军的结果使正规陆军的缺额1135名,其中至少有20%需在一年之内补齐,此后每年补充相同数量,直到缺额全部补满为止。年龄未超过40岁的人均有资格获得审查委员会颁发的证书而成为中尉和少尉。服役期满一年的士兵也可以参加考试。被委任为军官的大多是优秀的志愿人员,但也有西点军校以外的其他军事院校毕业生。像毕业于弗吉尼亚军事学校的乔治。马歇尔,在服役14年之后,这次才终于被授予美国陆军上尉军衔。
  作为陆军改革的重头戏,鲁特还领导实施了一项引人注目的武器发展计划。当时,美国炮兵十分落后,基本上还是内战时期的老样子。而早在1865年,普鲁士人就发明了无烟火药,这种火药,不仅有利于隐蔽炮兵位置,增加射程和提高命中率,而且其穿透能力大大优于黑色火药。1884年,经过法国人改进,无烟火药在欧洲得到广泛使用。但美国炮兵在美西战争中,仍然使用黑色火药。1897年法国人又发明了性能优良的75毫米火炮,但到1898年在美国炮兵武库中还没有任何武器可与之相提并论。
  正是在鲁特的大力倡导和实施下,美国陆军终于在1902年制造出了M1902式3英寸野战炮,该炮使用无烟火药,可发射高爆弹和榴霰弹,并装有光学瞄准具和无后坐力炮架。随后经过几次改进,这种火炮实际上可与法国的而毫米炮相媲美。与此同时,陆军军械部还试验了各式各样的机关枪,包括勃郎宁、马克沁、刘易斯等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陆军研制成功了用枪栓推卸子弹的M1903式斯普林菲尔德步枪,这种枪性能极佳,一直用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
  鲁特改革的触角还广泛深入到军校教育领域并获得了极大的成功。鲁特这一改革的目的,是要将较老的几个军种学校同陆军军事学校结成一个紧密配合的系统。他早就发现,正规陆军中有1/3的军官没有受过正式的军事教育,而且他认为单靠一所军官学校和几所零敲碎打的实用性勤务学校,不可能培养出符合时代需要的合格军官。因此,1901年11月,他下令改组各陆军学校。
  从这以后,陆军每个驻地,木论规模大小,都由一所学校组织向军官们讲授规定的理论课和实习课。驻地学校中那些特别有培养前途的学员将被送进各军。兵种高级学校去深造学习。这些学校都是在原来老学校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已在鲁特及其继任者的领导之下进行了多方面的改革。到1910年时,这些学校发展成为陆军勤务学校,校址都设在利文沃思堡,计有:陆军作战学校(原称步骑兵学校),通信学校,陆军野战工程学校和陆军军医野战勤务函授学校。此外还有设在赖利堡的骑兵学校,设在门罗堡的海岸炮兵学校,以及设在华盛顿的工程兵学校和医校。利文沃思堡历史悠久的步骑兵学校也筹建了一所参谋学院。
  而作为这一学校系统之冠的则是华盛顿的陆军大学。
  这些学校的共同特点就是彻底地告别了与印第安人作战时代的旧式陆军的传统,摒弃了强调死记硬背的教授方法,改革了古板、落伍的教学内容,而代之以高标准的军事奖学金制度和鼓励式教学法,同时还建立起一支思想活跃、锐意进取的高水平的教官队伍。最能说明鲁特学校系统教官质量与办学实绩的,莫过于这些教官慧眼识人、善当伯乐的高超本领,他们一手挑选和培养出来的一大批年轻军官,在40年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都成为美军最主要的司令官。
  1904年,鲁特在陆军部任满退休,并心安理得地离开了华盛顿。无论是当时的人还是后来的人,都对他作出了高度的评价。正如德高望重的霍尔丹勋爵所言:“您知道,我确实已不需要再了解有关军队及其体制的任何情况了,因为爱里奥。鲁特作为美国陆军部长所写的五份报告,就是关于一个民主国家的军队体制及其地位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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