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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展望未来


  尤拉和卡梅伦进步很快,它们从第二次散步起就学会识别各种树木,也许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但我高兴的是,它们能辨认出哪些树的叶子可吃,哪些树的果子可吃。它们爬树也大有进步,几乎和其他黑猩猩一样敏捷。有一次。尤拉对一根树枝的牢固性估计不足,结果树枝断了,它和树枝一道摔到地上。这对它震动很大,不过使我放心的是,它又毫无畏惧地上树了,只是更加小心。
  它们的脚掌变得坚硬起来,跑的路程一天比一天长。最初,尤拉总是哼哼唧唧地要我抱,但它很快有了自信心,它不再要我抱,而是养成了走在我前面的习惯,让我跟着它走。我一超过它。它就哼叫。相反,卡梅伦却总拖在后面,倒不是因为累,确是它习惯于跟着别人在后面走。有一两次,我不得不回头找它,或者停下来等它,因为我担心把它丢了。我怀疑它能独自认识路径。如果它想独自出去散步的话,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过了三个星期,卡梅伦不到吊铺上去睡了,而是找一个更高的地方睡觉。它选择了茅屋的屋顶,用了好几分钟时间把吊铺上的新鲜树叶收集起来,铺到篷顶上。尤拉过了好久才不睡吊铺,那一天,它爬到伙伴的一个旧巢里,可是旧巢被庄垮了,它又回到平台上睡觉。
  尤拉和卡梅伦到这里已经四个月了。我曾病倒一次,不得下去冈比亚治疗。黑猩猩们还没有完全适应环境,我不愿抛下它们不管,所以让奈杰尔来接替我。后来,我收到一个电报,催我快回去,因为卡梅伦和蒂娜失踪了。我回到营地时,奈杰尔已经九天没见卡梅伦了。我和奈杰尔又找了三天,结果还是踪影全无。当时,尤拉和别的黑猩猩已经混得很熟,而它的哥哥呢,看来并不十分想念它。
  奈杰尔告诉我,卡梅伦和蒂娜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它们形影不离,互相理毛,在一起觅食的时间比和其他黑猩猩多。威廉常常插一杠子,两只公黑猩猩的关系比较紧张。不过还未发生真正冲突。卡梅伦从来没有完全屈服于威廉,这使当“哥哥”的威廉感到恼火。威廉对其他年轻黑猩猩变得极其好斗,经常攻击它们。
  一天下午散步后,蒂娜和卡梅伦留在河谷里没有回来。那儿离营地不到200米,所以奈杰尔并不担心。威廉在快回到营地时,又返回河谷。奈杰尔当时想,它大概找蒂娜、卡梅伦去了。两小时后,威廉独自回来了。奈杰尔开始担心卡梅伦,又下到河谷,看看是不是出了事。卡梅伦还不习惯长时间离开营地。
  河谷里空空荡荡的。奈杰尔连蒂娜、卡梅伦的影子也没看见,天已发黑,他只得回来了。第二天上午,还是没有它们。于是,雷内、于良和奈杰尔跑遍了河谷,喊着到处寻找,找的路程比头天更远。第三天,蒂娜回来了,但是没见卡梅伦。
  奈杰尔返回冈比亚,营地里又只剩下于良、雷内和我。我很想念卡梅伦。每次出去散步,我都不断地环顾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踪迹。很难设想它会出什么事,据我推测,它可能曾跟着蒂娜进行了一次长距离漫游;也许它累得停下来了,或多在安睡着时蒂娜撇下它走了。如果它在离营地好几公里的地方和帝娜来掉联系,可以肯定它会迷路。
  我不怀疑,卡梅伦能自个儿找到吃的,因为当时是而雨季,果子遍地皆是。倘使它找不着泉水,也可以喝水洼里的水。不过,它还不太熟悉丛林生活。如果没有人照料,它能否独自一个在尼奥科洛生活,能否对付危险,这一点我没有把握。
  我希望它能跟一群野生黑猩猩走了。它还年幼,如它想加入野生黑猩猩群,估计会被接纳。我想,若是真如此,雨季里它们很可能到河谷里来。那时,卡梅伦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定会回营地来的。
  看样子,尤拉从来没有真的想找卡梅伦,但它不象以前大胆子,在感情上越来越依赖于我。教它认识各个季节里的新果子是比较容易的,只要让它爬到树上,引诱它吃就行了。要使它懂得如何打开猴面包果,怎么砸开荚果,却需要很多时间。它觉得猴面包果有一层厚厚的硬壳,根本打不开,所以爬到树上搞这种果子毫无意义。荚果也是这样,它甚至不屑一试。假如把它放到那些树上,它便坐下来发呆或睡觉。我想,若看到普赫和博博上树采荚果,或许它也会去采的。可是,三个星期快过去了,它还是试都不想试。尤拉并不笨手笨脚,在某些方茵,它非常机灵;但要它采猴面包果或荚果,它就傻眼了。
  有一天,我们来到一棵很容易爬的树跟前。我让尤拉上去采些荚果,再砸开它们,或者至少让它主动要求我帮它那么做。我带它上了树,用指尖指给它一个荚果,并向它伸手示意。我先伸出一个手指,而后张开五指,这些手势它都懂得。很清楚,我是要它把那个荚果搞给我,可它只是傻瞧我。我再次用手指头指了一下,并伸出一只手。同时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尤拉,把那个荚果给我,请把它给我!”我露出馋相哼叫着,一再重复这两句话,可它还是毫无反应。我说话时,它光看着我的嘴。
  正在这时,普赫爬上树,采了三个荚果。我大声赞扬它,想使尤拉明白过来。博博转过身,有点儿惊奇地瞧着我。我对尤拉又做了一次手势,希望博博的榜样会起作用,可是,从它眼睛里仍看不出有一点儿理解我的表示。
  于是,我拉过它的手,让它拿住一个荚果,热情地和它说话。好像要告诉它:“这好吃。”然后,我又做一次,不停地说着。它抚摸了一会儿荚果。把自己的手放到我手上,象要给我什么东西似的。我再重复一次,并把着它的手去拉树枝。果子把断了,一个荚果落在尤拉手里了。我搂住它的脖子,紧紧抱住它,表示称赞。它看到我欣喜若狂,有些惊讶,但是显而易见,它也很高兴。我伸出手,它把荚果给了我。我又拥抱它一次,并且发疯似地、馋涎欲滴地哼叫着。我把它背在背上,飞快下了树,朝一块扁平的石块奔去。我用石块砸开荚果,递给了它。荚果里面满是紫红色的扁籽儿,吃起来嘎巴直响。
  尤拉也开始贪婪地哼叫,然后把荚果吃掉了。我又爬上树,折回一根长有六个荚果的树枝。尤拉爬到我拿着树枝坐的地方。我向它指一个荚果,而后伸出手去。它较轻碰一下果子,做了个想把荚果给我的手势。我点点头,用略带严肃的语气说:“是的,尤拉,把它给我!”它又触动一下荚果,但却转过脸去,玩起小花样来了。
  我捡起一个荚果,放在几来远的一个树叉上。尤拉看着我,而我回到原地坐下了。我用手指指着那个树叉,要它去把荚果拿给我。它几乎当即站起来,走到树那儿。回来时,它把荚果放在嘴里,还嘴馋地叫着;我很高兴。它马上把荚果递给我,我帮它砸开了。
  第二天。我们来到老地方。我把尤拉抱到一根树枝上,向它指了指荚果,并伸出一只手。可是,它没有反应。于是,我带着它爬上树,靠近荚果,又开始了昨天那老一套。它一直假装看不见我。到我命令它把荚果给我时,它才抬起头,注视着我。见我生气了,它有点害怕。
  为了使它采食荚果,我不得不又哄又骂,花了整整一个星斯,最后它终于自己去采食了。尤拉在吃食上面付出的力量要比普赫和博博多得多,因为它一次只采一个荚果。而它俩早就知道在树上应尽可能多采些,这样较省事。
  但这种情况并没延续多久。有一天它和普赫及博博在树上窜来窜去,争着采荚果,它也开始一次采好几个了。我相信,尤拉很快将学会用石块砸开荚果。它已经比过去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了,每个月都要搞出点新名堂。即使它暂时砸不开,也极有可能坚持下去。当它长出永久性的犬齿后,即可用犬齿咬开果子,因为它已尝到荚果的滋味了。
  一天夜里,我们发现一条蛇盘在于良床上的一根竹杆上。好象是条眼镜蛇,差不多有1.2米长。于良操起一把大砍刀(他把它叫做大佩刀),在我用火把照亮蛇的时候,他轻轻地走过去,一下砍下了蛇头。蛇身还缠在竹杆上,于良用一根棍子挑起尚在扭曲的蛇身,扔到高地上去了。尤拉听到吵闹声,从睡处出来了。我把它抱到梯子上,它上去了,十分钟后,它又出现在我的窗合上。我装着没看见,过一会儿,又把它抱上了平台。一小时后,我出来时,发现它睡在我床头的窗台底下。我教训它一顿,又引它到楼子脚下,等着它安置好。在夜里,即使睡在地上,它也感到很安全,这使我很担忧。
  以后几个星期内,每晚睡觉之前。我都要转一圈。我经常发现尤拉睡在地上;然而几分钟之前,我还亲眼见它已经躺到平台上了。怎样才能使它意识到,睡在地上,尤其在非常困乏时睡在地上是危险的呢?它将任凭蝎子蜇、毒蛇咬,更糟糕的还可能被鬣狗或者其他猛兽吃掉。
  我想到使尤拉吃荚果,以及为了告诉它该怎么取食我所准备的东西的过程,也回忆起好几个月前,在高地上发现野牛颅骨的事。所有黑猩猩见了颅骨都非常害怕和不安;我把它放在吉普车顶的行李架上,这样威廉从此不去损坏车子了。我打定主意,等尤拉再睡在地上。我先不叫醒它,而去找于良,要他帮助我。我用一条彩条床单把他裹起来,让他戴上野牛颅骨作面具。在他下巴下点一个火把,照亮颅骨。我还给他一个口哨,这样,他不动嘴就能发出声音。然后,我要他轻手轻脚走近尤拉,在离它十来米远时,开始小声吹口哨,把它吵醒。我要使它害怕,但又不愿给它一个打击。等它醒来时,于良再扑过去,好象要攻击它或抓住它的样子。
  一切准备妥当,我跟着于良走了出来。很快听到一阵轻而有节奏的哨声,接着一声惊叫。我呼唤着尤拉,向它跑去,把它抱在怀里,奔向梯子。于良一直追赶我们到平台脚下,并在梯子周围不停地乱跳。我装出一副害怕相,紧紧抱住尤拉。三只黑猩猩“哇啊啊”地乱叫,而“魔鬼”跳着逃跑,消失在高地的黑暗中。我把尤拉安顿在巢里。仍然装出害怕样子,跑回我的棚屋。
  两周后,当尤拉又想睡在地上时,我又让“魔鬼”来了一次。经过这两次教训,尤拉已学会夜里睡在平台上或巢里了。
  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去洗澡,忽然河那边传来野生黑猩猩的吼叫,河边的树林里到处是来吃荚果的黑猩猩。我躲入隐蔽处,但能通过树叶的空隙看到它们的胳膊和一绺绺黑毛。树林里是一片嘴馋的叫声,有好几次,我还听到了年幼黑猩猩的哼哼或嗥叫。当我看到它们在河边树上筑巢时,我是又惊又喜,它们大概忘记了是在营地旁边,或者它们对此满不在乎!我等到折断树枝的声音停止了,才回营地。威廉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想找个隐身处,能方便地观察黑猩猩醒来的情况。我和于良借着火把的亮光下到河谷时,天还是一片漆黑。从我们所处的地方,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但看不清它们身形。当时真是一片气喘吁吁的嗥叫和低沉的碰撞声,然后它们向河边走去。我猛地一愣:我清晰地听到了威廉轻微的咳声,当它向谁表示顺从时,总是发出这样的声音。接着又爆发一阵轻咳声,而且越来越响,最后是一声短促的嗥叫。我敢肯定,这是威廉的声音。
  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远远跟着它们。野生黑猩猩群走得很快,由于我老需要隐蔽,所以距离很快拉开了。晚上,威廉回来了,疲乏地倒在蚁穴上;我不知道它是否已和野生黑猩猩会过面,不过,看样子它走了不少路。
  卡梅伦失踪三个月后的一个星期日上午,我正在屋内写东西,忽然听见尤拉的嗥叫。我站起来,冲到门口。到了外面,我开始意识到,这不是尤拉的,而是一个与它非常相似的声音,是它哥哥卡梅伦的声音。我朝高地跑去,越跑越感到吃惊。威廉、普赫、尤拉和博博并排坐着,眼睛望着高地东面一个小山。这不是厮打的叫喊,而是一种象威廉平常回营地时的叫声,每当它和蒂娜在外面混几天后,一旦走近营地,它就老是用这种声音没完没了地叫。
  我向高地跑去,竭尽全力呼喊着卡梅伦。我相信,它是偶尔到了熟悉的地方。所以回营地来。叫声仍在继续。博博和尤拉见我这样猛跑感到惊慌,便叫着跟在我后面。尤拉由于我没有等它而生气了。我希望尤拉的声音能引起卡梅伦的,注意。离叫声不太远了,但茅草很高,看不清。我不断地喊着卡梅伦,期待它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叫声突然中止了。我又喊了会儿,但只是一片寂静。
  我们到达小山顶上,发现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盆地的边缘。在这里,我们发现了黑猩猩的足迹,它们是整整一个群落,曾待在我先前听到叫声的那个地方的对面。我们寻找了一天,徒劳而回。以后几天,我常带着黑猩猩到那边去散步,但没有找到卡梅伦的任何踪迹。不过,我相信自己的耳朵。能把我的黑猩猩与其他黑猩猩从声音上区别开来。黑猩猩的声音和人的声音一样各不相同。如果我错了,听到的是一只野生黑猩猩的叫声,那么它怎么也不会让我如此靠近。当叫声中止时,它就在很近处。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是卡梅伦,为什么不露面就突然消失了呢?甚至不去看望营地的其他黑猩猩!也许卡梅伦是和一群野生黑猩猩在一起,它的伙伴听到我的声音可能逃走了,而它,既想回营地看看,又想跟新朋友在一起,最后还是跟着走了。这一天,我垂头丧气,茫然不知所措。本来,我是多么深信准能看见卡梅伦呵!
  但是,我很快从失望中摆脱出来。一天下午,快五点钟时,我和奈杰尔刚要开始修理吉普车,峡谷那边爆发一阵嗥叫,似乎两只黑猩猩在吵架。时间很短,我没有过分担心,但很快听到雷内以一种兴奋的声音在叫我,他大步走来,咧着大嘴笑。
  “快,赶快!蒂娜来了,还有一个娃娃呢!”
  我高兴得大叫一声,一溜烟儿跑到营地。蒂娜靠近茅屋坐在地上。普赫和博博惊讶地向它怀里瞧,威廉从它肩上往下看,可是蒂娜时常转动身子,唯恐有失地紧紧搂着娃娃。看见我们走来,它便爬到一棵小树上。上树需用两只手,所以它用一条腿托着娃娃的背,把娃娃贴在肚子上。它坐到较低的树枝上;有一只红红的小手搂着它的腰。娃娃浑身是柔软的深色绒毛,头上犹如戴一项丝绒般的黑色无边圆帽。它有一张黑乎乎的满是褶皱的小脸,嘴巴就象画在脸上的一根粗粗的鲜红线条,眼睛睁开时呈浅褐色,双目还朦胧无神。尖尖的小耳朵,活象它的父亲威廉。我高兴得简直要疯了。我让雷内和于良把那天煮的米饭和烤的面包统统拿出来。首先分配了米饭,当大家都在忙于吃饭时,我把一个大圆面包塞给蒂娜,它非常喜欢面包。在它俯身接面包时,我看见娃娃是个雄性,这已无可怀疑。虽然光线已不太好,可我们仍然拍了照片。然后,我回来坐下,面对着蒂娜。
  过去,我曾经担心它不会照料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已用不着发愁了:它行动时,小心翼翼地抱着娃娃,模样非常温柔,而且为有娃娃感到自豪。它吃面包时,娃娃的脑袋摇来晃去,老碰它的腹部。于是,它较轻地把娃娃抱高一些,让它的鼻子靠在奶头边。几秒钟后,娃娃找着了乳头,开始吃奶,而后很快睡着了。面包吃完,蒂娜用手和大腿托着娃挂的背,从树上下来了。它一着地,娃娃的双脚撒开了;听到一声轻轻的呜咽。蒂娜停一下,不安地看看小家伙,把它抱紧些,用三条腿走开了,右手还是搂着娃娃。它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仍用三条腿为自己筑了一个大巢,躺下了。这天晚上,其他黑猩猩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所以不再注意蒂娜了。
  雷内和于良准备了一顿特别好的晚饭。吃饭时,大家考虑着该给家庭的新成员取个什么名字。最后,我们选定了“蒂廉”,把它的双亲蒂娜和威廉的名字联结在一起。
  可以说,蒂娜没有再离开河谷,几乎总是和别的黑猩猩待在一起,任何人都无权碰一碰它的娃娃。但是第三天,威廉在给蒂娜搔背时,把手向娃娃的小红脚丫子伸去,用粗糙的食指轻轻抬了抬娃娃的小脚,仔细地察看它的脚趾头,然后又赶快给蒂娜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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