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15、成年黑猩猩之间


  在我们不知不觉之中,少年时代拘谨和有棱角的个性,变成青年时代所特有的那种自信了。好几个月中,发生着乍看起来难以觉察的这种变化,可是,有朝一日,双亲终于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孩子完全长成了大人。黑猩猩也是这样的。
  这是1966年酷热的夏天。我在观察老玛林娜一家,突然明白了,不久前还是少年的别彼已经发育成熟,变成漂亮的公黑猩猩了。他有一身美丽的闪烁着光泽的毛,和强壮发达的筋肉。当他手握粗短的木棒,捅着土蜂窝的入口时,我不由地欣赏起他的动作来了。他和两只母黑猩猩——老玛林娜和他的妹妹米芙,并肩站着。这三只黑猩猩,对土蜂震耳的嗡嗡声置若罔闻;只有年幼的密尔林独自爬到树上,从安全的地点注视着正以惊人的胆量在捣毁着蜂巢的亲属。
  于是,别彼搁下木棒,走到母亲的身前。玛林娜把手伸进巢内,并从里面取出沾满了蜜的喷香的蜂房。别彼立即掰下一块,和母亲在一起大嚼起来。米芙没捞着参加这场盛筵,她紧挨着母亲和哥哥,一眼不眨地眼巴巴看着香甜的蜜是怎么被吃得精光的。
  大约十五分钟后,别彼慢步离开了被捣毁的蜂巢。玛林娜在临走前仔细地察看了各个角落,看看里面是否还剩有蜂蜜;当她确信到处已经空空如也时,就急忙追赶儿子去了。终于轮到米芙走近蜂巢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进洞里,并舔净手指上带蜜汁的泥土。然后她慢慢跟上母亲和哥哥。小家伙密尔林敏捷地在树丛中蹦来蹦去,追上了自己的一家,和他们走到一起去了。
  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浓荫。米芙爬到高处,嚼起蔓膝的叶子来。别彼和玛林娜彼此捋着身上的毛。密尔林爬到它们头顶正上方的树枝上,不时用手或脚去碰触哥哥。后来她掉了下来,正巧落到别彼的肩上,拉着他的手,央求他一起玩耍。别彼一边继续捋着母亲身上的毛,一边懒洋洋地给小黑猩猩搔痒。受宠的密尔林拽住别彼的毛,硬是一直站在他背上,而最后挤到了哥哥和母亲中间。
  偶尔观察到这番情景的人,很可能误认为,这群黑猩猩是属于由父母和两个孩子构成的一个典型家庭。的确,如果不是对猿猴作过长年观察,并且确实知道别彼是玛林娜的儿子的话,那末我们也很容易犯同样的错误。黑猩猩的家庭,仅由母亲和孩子(全部,或者其中某几个)组成。父亲对自己后代的命运毫无牵连。实际上,根本没法知道,某个幼仔的父亲是谁。公黑猩猩对家庭不负任何责任,这是黑猩猩群落与人类社会的一个重要区别。他们常常联合成群,共同移动,共同在树上进食,共同翻搜体毛等。
  然而,我们从未见到过黑猩猩之间发生同性恋爱。虽然,当极度激动时,一只雄性会紧挨着另一只雄性,甚至爬到他身上,或搂住其腰,或彼此擦身子,但未见过象交配的动作。这种行为,即使只作表面的观察,与同性恋爱也毫无共同之处,只不过是表现了和同类身体接触的要求而已。激动不安的猿猴,总是力求和对方进行身体上的接触。如果挨着一只母黑猩猩,激动的公黑猩猩也可能去碰一下雌性的外生殖器,以求平静。
  黑猩猩在两性关系上的特点,是极为紊乱的乱婚。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雌性允许所有求爱的雄性与之接触。有一只叫吉济的年轻母黑猩猩。比菲菲年龄略大,她对求爱行为粗暴的公黑猩猩哈姆弗里,每每怀有很大的敌意。在性皮发生肿胀的那些天,吉济允许所有的雄性与她接近,唯独哈姆弗里是例外。每当哈姆弗里一走近,她就竖起毛,耸起肩,带着叫声逃入丛林。公黑猩猩依旧在她后面追赶,可是几乎总是以失败告终。不过,大约两年后,吉济改变了对忠实于她的倾慕者的态度,并且开始对他格外优待了。
  然而,菲菲见到哈姆弗里虽也逃跑,却不象吉济那么惊惶不安;一旦哈姆弗里走近向她求爱,她就平静地走开。有一回,我们目睹了迥非寻常的一幕:菲菲绕着一棵树在跑,前后竟达十五次之多,为的是摆脱哈姆弗里的追逐。哈姆弗里本来可以毫不费力地追上她,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大为发火,走到一边。扔出一块挺大的石头,同时双脚在地上跺得发响,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开了。别的母黑猩猩也以类似的方式,躲避某些公黑猩猩的追逐。
  有时,公黑猩猩简直是强迫母黑猩猩跟着他们走——大多数母黑猩猩正是这样地闯入我们营地来的。除非是公黑猩猩不愿再盯住了,否则母黑猩猩是很难摆脱死缠住不放的伙伴的。有一次,我和雨果遇见简-比正从山上走下来;在他后面,只见一只已近老年的母黑猩猩和她三岁的幼仔一边向我
  们斜视,一边悄悄地溜了进来。她以前从未到过我们的营地,所以我们急忙躲进了帐篷。只见这只母黑猩猩挺不情愿地向营地走来,不时停下步子,四处张望着。简-比回头看时,突然瞧不见她了。就立即直立起来,抓住一棵小树使劲摇晃,直到母黑猩猩尖叫着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为止。她急急忙忙地走到他近旁,摆出顺从和俯首听命的神态,碰了一下他的胁部。她的幼仔这时爬到一棵树上,从那里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简-比和他的“女伴”已经挨近我们的营地了,可是一见我们的帐篷,母黑猩猩又害怕起来,停下不走了。看到她的主人望着另一边,她就想溜走。她的行径没有逃脱简-比的眼睛,他就立即追上了她,跳到她的背上,用脚踩打她。母黑猩猩大声嚷着,挣开对方的束缚跑到了一边,可是几乎又马上回转身走近简-比,以顺从的姿态向他俯下身子。公黑猩猩这时宽宏大量地伸出手来,碰了一下她的头部,于是这一对又重新朝前走。可是刚走几米,母黑猩猩又停下来了,简-比便摇动小树再次威吓她。最后,在发怒的“主人”面前,她越来越恐惧不安,一直跟在简-比后面,终于走近了我们的饲食站。当看到简-比允许母黑猩猩从自己手里取走一部分香蕉时,我们颇觉震惊;因为平常他是不准自己一群中的其它成员碰一碰他吃的东西的。
  可是要知道,这只母黑猩猩并不处于能招引公黑猩猩兴趣的状态,这点是最令人惊异的。我们曾见到,简-比有整整三天时间怎样强拽着母黑猩猩到营地来。到第四天再见到他时,就不带着她了。大约两周之后,我偶然碰见这只母黑猩猩。她的性皮正在红肿,同时还跟随着一群倾慕者。可是,看来简-比对她并无多大兴趣。
  利基和华尔泽先生,比其它公黑猩猩更频繁地迫使母黑猩猩跟随他们。特别是胆小的奥尔莉的遭遇——一会儿是利基,一会儿是华尔泽恐吓她;然而这些又往往不是发生在她性皮红肿的日子。
  利基常常强迫菲菲跟着她。年轻的母黑猩猩显然挺不乐意地跟在这只老年公黑猩猩后面。有时,菲菲从他严密的监护下悄悄溜脱——瞅准有利时机,当利基的注意力落在别个身上时,她就闪电般地奔向一边。等到利基狂怒时她才回来。
  有一段时间,利基常去找母黑猩猩,一时让这个,一时让另一个陪着他。这一天特别使我难忘……利基放过了眼前的一位受害者,坐在营地里吃起香蕉来。这时菲菲出现了。利基立即忘掉了香蕉,站起身,毛发耸立,并摇晃起树枝来。菲菲会意地接受了他的求爱,在两者交配之后彼此翻搜着体毛。突然利基见到了奥尔莉,他立刻跃起,向着对方这一边摇晃树枝,同时身上的毛重新竖立。当奥尔莉急忙走近他时,利基很快翻搜着她身上的毛;而菲菲这时则以极为冷漠的神态,不慌不忙地走开了。然而公黑猩猩见此情景,毛又重新耸起;菲菲转过身来,以顺从的姿态低声尖叫了一阵。后来,利基试图让两只母黑猩猩都跟着他。只见从他双眼射出凶狠的光,叫嚷着;一会儿在这只母黑猩猩头上,一会儿在另一只母黑猩猩头上摇晃着树枝。可是不论是奥尔莉或者菲菲,都不乐意跟随他。
  这样,直到利基的怒气消了,方告罢休。虽然菲菲驯顺地走近这老年的公黑猩猩,他还是扑向她并将她压倒在地。奥尔莉还未等遭到同样的厄运,就急忙不声不响地躲进了灌木丛中。当利基向菲菲攻击以后,还没有喘息过来,发现奥尔莉不在了。他向山坡上奔去,想找到她的去向。然后,他跑向林中草地的另一头,在灌木丛中继续搜寻着。菲菲伏在地上,不停地尖声叫着。当见到公黑猩猩不再注意她时,就闪电似地逃逸了。利基怒气大发,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大约过了一刻钟,身上的毛才松垂下来,并重新回过来吃那顿中断已久了的饭。
  至于体格魁梧的公黑猩猩鲁道尔夫和年老的芙洛之间的相互关系,前面已经谈到过,完全是属于另一种性质的。鲁道尔夫对待芙洛,从未表现出象利基或其它雄性在对待他们所选中的雌性时的那种侵略性。鲁道尔夫总是跟随芙洛之后,当老年的母黑猩猩感到有什么委屈或伤心时,也正是在他的身边寻得慰藉和支持。此外,当芙洛的发情期过去以后,鲁道尔夫还继续呆在她和她们一家的身边约两星期之久。
  如果设想黑猩猩具有别种样子的生理素质,那是徒劳无益的。事实终归是事实:即母黑猩猩如果没有怀孕和给幼仔哺乳时,则每个月经周期内,有七至十天允许公黑猩猩接近自己。上了年纪的母黑猩猩,性活动性有时延续五年才衰竭。除此以外,进化还赋予母黑猩猩以极为不方便的特征。我在这里指的是性皮膨肿这一点。我不止一次有机会看到,当母黑猩猩性皮肿得象枕头时,给动物惹来了多少苦恼和折磨。母黑猩猩一次又一次地坐到树枝上或硬石头上,千方百计想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为什么大自然给了母黑猩猩这样的特征呢?乍一看来,要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困难。
  有一回,我坐在戈利亚和白胡子大卫的身旁,他们正安静地彼此捋着毛。突然,戈利亚高仰起头颅,举目向远方的某个方向凝视着,很快地大卫也向同一方向注视。我没随身带来望远镜,可是透过对面山坡上那一片呈黄绿色的树木,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切。只见到好象粉色的大花似东西,十分耀眼。刹那间,两只公黑猩猩从原地滑了下来,隐人茂密的灌木丛中了。我没跟过去,因为反正赶不上他们。可是我见到,戈利亚和大卫纵身上了树,在母黑猩猩面前挥摇起树枝来,并且和母黑猩猩进行了交配。
  当母黑猩猩性皮发生红肿时,在相当远的距离之外都十分醒目;它无疑地可作为独特的标记,向公黑猩猩传送关于自身状态(即她已作好交配的准备)的信号。正如我在前面谈到过的,在成员组成不恒定的黑猩猩群落中,公黑猩猩常常离开母黑猩猩单独出没,因此这一类醒目的标志,对于确定母黑猩猩的所在,无疑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种重要作用还由于下述原因而更为加强,即在性活动上,远非所有的母黑猩猩都象菲菲那么活跃;她们中有许多个体,如奥尔莉,在性皮红肿时,相反地竭力远避公黑猩猩而躲藏起来。
  象上面所作的解释,虽说似乎是充分可信的,然而事实上却远为复杂得多。假如,母黑猩猩的这种标记是用来在一定距离内吸引公黑猩猩注意的话,那末,为什么母狒狒和其它雌性的低等猿猴总是和自己那一群一起移动,从不和雄性分离,却也有同样的标记呢?为什么生活在难以穿越的热带密林里,并以更为分散的小群活动的猩猩,其雌性的这种标志却反而不发育呢?因此,关于性皮红肿的原因,目前还无法得出统一的解释。
  年轻的母黑猩猩,即使在她们带幼仔时,她们的月经来潮,也比上了年纪的有规律得多。例如,芙洛和奥尔莉在生下最近一胎幼仔——弗林特和吉尔卡——之后,性皮有整整五年不发生红肿。在怀孕的头几个月,性皮也未见红肿。相反,密利莎和其它年轻母黑猩猩,在怀孕八个月期间,不仅有四、五个月保持了正常的月经周期,而且分娩后仅过了一年左右性皮就重又发生红肿。正是主要在年轻的母黑猩猩身上,我们常可看到他们和公黑猩猩较为持久的相互爱恋的情景。
  费冈眷恋布琦约有半年之久。当然,这并非说费冈对于其它发情的母黑猩猩无动于衷,可是在布琦发情时期,费冈就总是缠着她。他们走进丛林,再也不来拜访营地;因为如果去营地,布琦无疑会遇到其它的求爱者。有一天,碰巧在树林里遇上了他们,我决定仔细观察这一对黑猩猩的活动。我们所在的位置离营地约半公里。费冈和布琦在树林里走了不大一会儿,然后爬上一棵树,开始彼此细心地翻搜身上的毛。不久下了树,又继续缓步前行。天黑之前,他们吃点无花果提提精神,又选了一棵合适的树搭起两个紧挨着的巢,就躺下睡觉了。翌晨,在一次交配(这是在此次观察期间我所看到的仅有的一次)之后,他们进早餐,又继续在森林里漫游。
  过了六天,布琦在营地出现了。她红肿的性皮起了皱,并已失宠。费冈在她之后半小时也来到营地。我屡次发觉,他们总是举行“旅行结婚”后单个地回来——好象不希望有谁见到他们曾在一起呆过似的。当然,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之中的一个在营地露面,说明布琦已不再引起公黑猩猩的兴趣;他们已彼此在森林里单独活动了。
  不幸的是,布琦在十岁那年死了,我们也就无从了解她和费冈间的关系本来可能的进程。布琦死后,公黑猩猩就眷恋于密利莎。年幼的戈勃林尾随在他们的后面,一起在密林里徘徊,搭起相挨着的巢,彼此捋毛。有趣的是,法宾也格外偏爱密利莎,以至使密利莎和戈勃林时而和这一个兄弟,时而和另一个兄弟一起度过大部分时光。
  虽然在这类相互关系中,可能会窥见人类的眷恋和爱情的萌芽;但是如果把黑猩猩之间的那种“感情”,和人类的爱情所独具的高级表现——那种温柔,尽力保卫心爱的人,相互理解和精神上的和谐一致——即使作某种程度上的比拟,那也是难以想象的。母黑猩猩至多能指望的是--伴以威吓的短暂的求偶夸耀行为,持续仅约半分钟的交配;间或有一段时间的相互捋毛。至于蕴含着秘密,能赐给双方以无限幸福的那种富于浪漫色彩的爱情,则是我们的黑猩猩所未曾领略过的。
  当我刚开始研究猿猴的行为时,有一个问题使我颇感兴趣,这就是:公黑猩猩和母黑猩猩同睡在一个巢里吗?我记得有一次,一只年轻的母黑猩猩已经搭起了巢,并且安顿得很舒适了,又突然从巢里跳了出来,攀向高处,去窥视马克-格利戈尔先生的巢。老年公黑猩猩坐着,热心地为客人整饰了一番。也就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对此事已感到厌倦,就转身睡下了;而年轻的母黑猩猩也下到自己的巢里。
  这时天色已暗,月亮很快就将钻出云层。我急忙走回营地。而在路上我便决定,过一会我要转回去,在挨近黑猩猩的地方过一个夜。我迅速吃完晚餐,在日记本上记述了观察结果,就离开了营地。这时已将近晚十一时。圆月投下清凉明净的光辉,照耀着四周的山谷。我急忙爬上山顶,决定煮一壶咖啡,以度过面临的这不眠之夜。顿时,快活的火苗在干枝间跳跃,茶炊正欢唱起动人的小曲。煮完了咖啡,我坐到石阶上。横卧在我前方的谷地,沐浴着清辉。浓密的树丛和幽静的湖面上,映射出银光。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狒狒的叫声,不久又归于寂静。森林象一堵漆黑的围墙,一直向我逼近;这时仿佛可以听见,豹在密林里悄悄走过,水牛咂咂有声地大口嚼着多汁的树叶。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动人而美丽的夜色呵!我悠闲地、怡然自得地唱起咖啡来。月明如昼,天幕上只显出几颗闪亮的巨星。银色的云,紧贴着山顶徐徐瓢向下边的谷地。这片夜色仿佛是为爱情而特意安排的。登上黄昏时刻曾进行观察的那个地方,我证实了,两只动物还照原先那样睡在不同的巢内。马克-格利戈尔先生仰卧着;而母黑猩猩则侧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
  清早四点时,月亮隐入了湖对岸的山顶背后。随着银色月光的消逝,黑夜就象漆黑的圆环,封闭住我的周围。时而这里,时而那里,可以听到吓人的沙沙声和树枝格吱格吱的断裂声。过了约一小时,谷地里传来了狒狒的高声嗥叫;然后,黑猩猩狂怒的“哇哇”吼声和厉声啸叫也汇合进来了。我已经感觉到豹在林间悄悄地走过,就把毯子包得更紧了。夜失去了她那罗曼谛克的美。
  这时,黎明开始降临,一切物体开始重现往常的轮廓。当天色全亮时,我又一次证实了,两只黑猩猩睡在不同的巢内。六点十五分时,老年公黑猩猩翻了个身坐下,迅速跳出自己那个巢,往下跳进了母黑猩猩的巢中。大概是她正在酣睡,无意中跃起,并发出刺耳的尖叫,从巢中跳出。马克-格利戈尔先生跟着追了上去,边走边狂乱地挥舞着树枝。逐渐地她的叫声变得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逝在密林深处。夜间插曲的这一不甚浪漫的尾声说明,马克-格利戈尔那天早晨还是在思念着母黑猩猩。
  过了几年以后,我观察了密利莎和费冈作伴的一次旅行。天已黑了,密利莎在搭着夜间睡的巢,而费冈从他坐着的树枝上下来,一边嘴里嚼着什么东西,一边走近她。稠密的树叶使我无法窥见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我没听到黑猩猩筑巢时应有的喧闹和折断树枝的声音。清早,猿猴早已离开了树,我细心地向枝丛中查看,却只找到一个巢:这个巢正是傍晚时分密利莎搭的那一个。这是否说明,费冈、密利莎和年幼的戈勃林是在一个巢里过夜的呢?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