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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杀手


   
离奇的命案

  侦缉队队长厉如剑一动不动地坐在圈椅中沉思着,两道剑眉几乎绞成一个结。几天前发生的翠湖公寓命案耗尽了他的脑汁。他后来承认说这是他工作30年来所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谋杀案。
  被害人是名震全球的权威科学家陆传仁院士。在生命化学的领域中,他和夫人吴格菲博士以及他领导的研究小组曾多次做出突破性贡献,获得过许多国际大奖,是“国宝”级专家。最近几年,他正在负责国家203号专题“人造生命”的攻关研究,面临最后突破阶段。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突然暴毙,不仅是中国的巨大损失,也是全世界生命化学界的无可弥补的损失。
  厉队长干咳了一声,闭上眼睛,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重新归纳,在脑子中“过电影”,想从中理出点头绪来。
  事件发生在12月27日,这一天是“人造生命”专题第75次试验成果揭晓的日子,陆院士、吴博士和4位助手信心十足地围坐在试验台旁。但结果令人遗憾,这次试验又彻底失败了。下午,大家开会研究失败的原因。细心的吴博士发现丈夫的面色发红,伸手一摸,正在发烧呢,就对丈夫说:
  “传仁,你有热度,还是回家休息一下。试验又失败了,你别焦急,多一次失败正说明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我会组织大家分析讨论的。小王,请你送他回家去吧。”
  院士向妻子投去感激的一瞥。他确实感到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顺从地在小王陪同下坐车回家。临走前还向大家打招呼:“你们也放松一下吧,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轻松轻松,也许问题会解决得更快。”据大家回忆,这时是2点整。
  2点20分,院士回到家里——翠湖别墅5幢201号。家中的小保姆灵芝和炊事员大李见到院士带病回来吃了一惊,忙扶他到房里卧床休息。小王等院士睡下就回研究所了,发现吴博士和助手正在“轻松”——打牌呢。
  2点35分,灵芝热了一杯水果奶送进房去。院士却已从床上下来,又坐在小写字台前奋笔疾书。灵芝焦急地对院士说:“先生,您生着病呢,不能这么拼命干。夫人知道了还会怪我服侍不周的。”灵芝放下奶杯,扶院士上床,院士和蔼地拍拍她的肩膀说:
  “小灵芝,多谢你,我不要紧的。今天的试验又失败了,我一直想不出其中原因,所以头痛脑胀。方才在床上突然想出了问题的症结——灵感来了嘛。我必需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灵感,赶紧把它写了下来,这太重要了。我现在头一点也不痛,更没有什么热度,你摸摸!”院士拉着灵芝的小手往额上贴,“怎么样,我没事吧,小灵芝,对不起,我要赶你走了。你不必再进来看我。我写完或者有事时会按铃呼你的。”院士说完就把灵芝推了开去。
  院士是位极其可亲的人,毫无“国宝”的架子。他待保姆和炊事员也像亲人一样。但他的命令又是不容违背的,灵芝只好退出房间。院士立刻碰上门,把自己锁在房内,还亮出不让打扰的红灯。这时是2点40分,也是人们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院士。
  红灯一直亮着,灵芝和大李都不敢惊动他。灵芝为他熨着西装,大李在厨房准备晚餐,直到时钟敲4点时,呼叫盘上响起铃声,灵芝一看,是院士要一杯咖啡——这是院士传给她的最后一个信息。灵芝急忙热了一杯咖啡——约需3分钟,送进房去,但房门在里面上了锁链,灵芝只好叫:
  “先生,你要的咖啡来了,请开门。”
  但是寂无回音。灵芝放大喉咙喊了几次后,感到情况有异,慌忙回厨房去叫大李,两人又推又敲,仍无反应。最后大李取来一柄大锤,敲断了锁链才进入房内,院士仰躺在转椅上,眼睁得很大,十分可怕,全身皮肤发黑,早已死亡。这是下午4点10分的事。两个人吓得面无血色,赶快报警并通知还在研究所的吴博士。人们在4点25分左右前后赶到。
  “在下午4点到4点3分之间,院士突然暴毙。在这3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厉队长用拳头敲打着太阳穴,他开始追想他赶到翠湖公寓后的情况。
   
密封的房间

  翠湖公寓是国家为有重大贡献的科学家专门修建的高级公寓。院士占了2层楼的一半。这里有一间特大的会客室,两间大工作室兼卧室,还有不少辅助房间。
  厉队长和助手小毛是在接到报案后首先赶到现场的。5分钟后,吴博士和几位助手也匆忙赶到。厉队长在全身颤抖着的灵芝带领下,进入院士的房间。他曾经到院士家访问过几次,因此对这里的情况相当熟悉。这间住室在会客室的西侧,只有一扇门与会客室相通。这间南北向的房间,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院士的第二办公室。房间南端是封闭阳台,养些花草,靠北墙放张床,床前顺放着一张小写字台和一把转椅。西边套有个卫生间,此外就是沿墙壁放着的书柜书架了。院士是个工作迷,他从办公室回来后往往仍然坐在转椅上伏案工作。转椅后面的书柜中放着最常用的一些工具书和国际学术组织送给他的纪念品与奖牌,只要一转身就可伸手取得。工作倦了,他可以就近躺在床上休息——有时就沉沉睡去。反之,在床上的他如灵感来了或“偶有所得”,他就会一跃而起,伏案工作。院士的这种生活习惯已经为人熟知了。
  厉队长走进房间后,先闻到一股类似松香点燃后的香味,接着就看到仰躺在转椅上的院士。转椅的方向并不面对写字台而是转了90°,面对阳台。院士的头微向后仰,脸上充满惊讶、恐惧和痛苦的表情,非常可怕。写字台上还铺着翻开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他全身已僵硬,皮肤呈青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后迅速死亡的。厉队长仔细地检查了房间内的一切。这间房除通向会客室的门外,所有的窗都是密闭的。由于时值严冬,灵芝还买了最新生产的“空调带”把窗户严密封了起来。这种“空调带”既能防止冷风和灰尘进入室内又能将室内的空气缓缓排出,保持室内清新。凶手要越富而入又不弄破空调带是不可思议的。无怪小毛搔搔头皮说:“一个人除非化成空气才能从通风孔中进入房间!”
  房内没有发现陌生人留下的指纹、脚印、烟蒂等任何痕迹和线索。厉队长和小毛将每个角落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检查毫无所获。唯一的例外是在转椅后的地板上留着一小滴硬化的像塑料漆一般的东西。厉队长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刮取少许送去化验,结论是一种强力粘结剂,好像是院士在粘补什么东西时滴落在地板上的。
  另外一个收获是在写字桌的抽屉中发现一些用过的针筒,里面还有药水残滴,经化验是胰岛素。据灵芝说,院土夫妇都患有糖尿病,不时需注射胰岛素。细心的厉队长在检查针筒时还发现针筒的底部似乎比普通针筒要厚一些,中间还有个小凸起点,像子弹底部的底火。
  院士的遗体被抬放在担架上,将送请法医检验。厉队长作了简单的观察,皮肤呈青黑色,后颈处有一小块圆形处的颜色稍深一些,似乎被一个圆形的钝器击了一下,但没有发现凶器,皮肤上也未见针眼。厉队长凭经验估计院士是服下或被注射了一种毒剂致死的。他的判断没有错。一天后送来的检验报告证实院士是被一种含有氰化钾的毒剂毒死的。
  检查结束了,厉队长和小毛都深感失望,毫无线索!他们请灵芝和老李重述一遍发案经过。吴博士承受意外打击、目睹丈夫惨死形象,几乎已半昏迷了,一直呆立在写字桌旁,直到她听到灵芝说院士曾伏案写下他对试验失败的看法时,两目忽然放射出炯炯光芒。她走近一步,伸手取过院士留下的笔记本,仔细阅读起来。半晌,她抬起头来坚定地说:
  “厉队长,我丈夫遭到谋杀身亡,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迅速破案,抓住凶手,以申国法。他在临死前发现了人造生命工程几次试验失败的关键问题,而且把它记述下来。这对攻克长期以来困扰科学界的难题有重大意义。请允许我现在立刻回试验室,进行第76次试验,完成院士的最后心愿。在破案上,你们需要我提供什么情况,办什么事,请电话通知,我一定全力配合。”在征得厉队长同意后,吴博士手执笔记本,走到院士遗体前跪了下来,喃喃地说:“传仁,你安息吧,我们会马上按照你的指点再进行试验,一定会攻克这个难关。你的被害沉冤,也一定会得到昭雪。”然后就带着几位助手匆匆地走了。
  厉队长把这一切“过了电影”后,又作了分析:“第一,院士不可能被外面闯入的人谋杀,因为任何人不能躲开灵芝和大李的眼睛闯门而入,而其他窗户也都密封完整,无路可进。第二,院士不可能被事先躲在房内的人所害,因为房间内一览无遗,没有可藏身之处,再说凶犯得手后又如何不为人知地飞出这间密封室呢。第三,院士也不像自杀,不仅他正处于攻关的关键时刻,而且从死后的面容看也可否定这一设想。那么院士又是怎么被害的呢?……除非是灵芝和大李串通说谎,共同下手谋害院士。但厉队长马上又放弃了这种可能。因为不但他无法相信那天真可爱的小灵芝和忠诚朴实的大李会是共谋的凶犯,而且同样也无法解释他们杀人后又怎么跑出房间而使房门上的链条自动挂上。厉队长百思不得其解。接着,他脑中又浮出几个难解之谜:走进房间时闻到的松香味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毒气杀人?但他吸入后并无不良反应,倒是感到精神清新哩。地板上的一些粘胶状物质是什么?与凶案有无关系?院士后颈中一块圆形的痕迹意味着什么?最后,抽屉中的针筒与凶案有无联系?……厉队长越想越糊涂,最后,这位精明的侦破能手不禁以手捶头:“太离奇了,谁能给我解开这把锁的钥匙?谁能给我以启示,哪怕一点点也好!”
   
教授参战

  郑局长带了一位高个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老厉,案情有什么进展吗?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协和化工学院的金心杰教授。他和陆院士、吴博士都是同学,而且是院士的好朋友,都是我国的著名化学专家。他在报上看到陆院士遇害的消息,十分惊骇和悲痛,很关注我们的侦破工作,几次打电话来要求参与侦查。今天又专程从郊区进城,到局里来请战。对他的热情我们很感动。破案本来就要依靠群众和专家嘛,所以我带他来和你见见面,看看这位专家对你们的工作能有什么帮助。金教授,这是厉如剑队长,他负责院士一案的侦破工作。”
  两人热情地握了手。“金教授,我听到过陆院士曾提起过你,可以说是久闻盛名。你能主动来协助我们,真不胜感谢。不知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想法?”
  “厉队长,我也经常从报道中知道你的先进事迹,心仪已久。我和传仁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就是最知心的朋友,可以说是亲如手足。在大学里又读同一专业,成为志同道合的学友。虽然后来我转搞材料化学,到协和教书了,他结婚后转到研究所工作,不能像过去那样朝夕相处,但仍是亲密无间的。有一些研究项目,实际上是合作进行的。对他的暴死,一开始我无法相信,后来是无比的悲痛,最后细读了报纸上的报道又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敢断言,传仁决不是得病暴卒或是厌世自杀,这是一件利用高科技实现的谋杀案。要侦破此案,除要依靠你们的努力外,还须以高科技对高科技。我愿意把我知道的情况和所掌握的一切知识无条件地贡献给你们,务必查明真相,缉拿凶手,以慰老友亡灵于地下。我希望能先去凶杀现场看一看。”
  郑局长和厉队长商议了一下,决定聘请金教授为技术顾问,而且带了几位助手陪金教授再次去院士家进行侦查。金教授带来一台摄像机、放大镜和一些不知名的仪表进入院士卧室。他跪在地板上,东看西察,就像当年的福尔摩斯。他查得很细,与厉队长不同的是,他并不全面搜索房间,而是依靠仪表,胸有成竹地只对一些他感兴趣的地方搜查。
  此刻,他蹲在地下,正在研究溅落在地板上的塑料漆,并用小刀刮取一些放在手掌中辨认,喃喃自语:“这是GN型高分子强力胶呀,你们检查时注意到吗?”
  “教授,我们也注意到这点漆痕。后来,我们发现是院士用来修补那只瓷熊猫的嘴的。”小王让金教授注意放在玻璃柜顶格上的一只礼品熊猫。金教授拉开柜门,取下熊猫,在熊猫张开的嘴角处有条细缝,嘴内果然也留下一些胶痕。教授点点头:“你们的工作很细致呀!”
  “教授,”厉队长开了口.“发案后我是最先进来的,当时闻到一股松香似的气味,是不是这种胶水散发出来的。”
  “不会,”金心杰回答得干脆利索,“GN型胶在固化时决不会散发出松香气味,那应该是WR型。再说,强力胶凝固时间极快,几大之后是根本闻不到气味的。”他把熊猫放回柜中,并仔细端详它的位置:“厉队长,你能否尽可能正确地把熊猫放在你第一次看到它的位置上?”
  队长把熊猫的位置搬动了一会,“我想,大概就是这个位置,差不到哪里去。教授,你这是干什么?”
  教授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出声。他把玻璃门左右拉动,“这玻璃门下装着滚珠,边上还用不锈钢边框镶上,真灵活和考究。啊!这是什么?”他摸摸门框的4只角,发现各装有一块小钢块,他摸弄良久,“这是些电磁铁,是做什么用的呢?”教授陷入沉思中。半晌,他指着办公桌的抽屉问:“你们找到了用剩的强力胶吗?”
  “我们对这张桌子已进行过详细检查,没有发现用剩的胶水和其他可疑物,只在左面抽屉中发现有一些针筒。据灵芝讲,是院士自己注射药水用的。”
  “针筒?”教授精神陡增,立刻拉开抽屉。果然,抽屉中放着几只纸盒,最上一只已拆开,里面排放着一支支密封的针筒,还有些使用过的针筒杂乱地丢在旁边。教授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观察,“这针筒很奇特,也是高分子材料,大约是WR型的。它没有金属针尖,只有个细的喷嘴。哦,尾部是个活塞。”教授把活塞拔下,“这里还有个小小凸起点,像个按钮。厉队长,你能把小灵芝叫来吗?我想问她几句话。”
  灵芝应命而来,她看到教授怔了一下,把脸转到别处。厉队长拍拍她的肩说:“灵芝,这是金教授,帮助我们侦查的,他有些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吧!”
  “我认识他。”灵芝不耐烦地说。
  “对呀,我是院士家的常客呀。灵芝,我问你,这些针筒是做什么用的?”
  “院士打针用的,他患糖尿病,时常要注射。”灵芝冷冷地回答。
  “他不请护士打吗?”
  “原来由护士打。我来了后院士让我学会注射,改由我打。但院士还嫌麻烦,就自己研究发明了这种针筒,只要把药水灌进筒里,推上活塞,再在后面一按,药水就喷在皮肤上自己渗进去了。院士就不再叫我打了。他还说过,要推广这种注射器呢。”
  “院士有没有叫其他人用这种针简为他注射呀?譬如说,让吴博士给他来一下。”
  “没有!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灵芝厉声回答,口气中含着敌意。厉队长忙解围似地拿过针筒观察,并问道:“灵芝,你说这针筒是院士发明的,可他在什么地方制造的呢?这上面也没有注明厂家,你看到谁送过针筒来吗?”
  “我没看到,每隔个把月,院土就弄回一批针筒放在抽屉中用。用过的也不让我扔掉,说是要送回去再生的。”灵芝低声回答。
  金教授拿起纸盒子端详。“厉队长,这盒子可装20支针筒,现在还剩12支,抽屉中有用过的7支,还有1支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我们倒没有留意。灵芝,你知道还有一支针筒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我从没动过它们。”
  “这个问题我们能查清的。”金教授有把握地说。他征得队长同意,取了两支针筒放进提包中带回去研究。然后他坐上转椅,“院士是死在这张转椅上的吗?”
  “是的,但他是朝向阳台的,”小王回答,而且把转椅转了90°,“对了,就是这个姿势。”金教授沉默了一下,回头向后望,那是靠墙放的院士的卧床。他摇摇头,显然也觉得凶手不可能躲在那里。接着他又站了起来,琢磨起转椅来:“这是华都牌转椅,质量不错,”他把椅子转了一圈,“非常灵活,啊,这把转椅还经过改造呀,你们看。”他把椅子放斜一些,让大家看脚架与椅身的联接承座。他又发现承座中有个电池匣,打开匣子,内装着两块方形电池。金教授取出电池看了一下又放回匣中,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教授把转椅转回到面向写字台,坐进椅中,默默沉思,眼光向各处扫射,最后停在挂在对面墙上的空调器上。他走了过去,伸头观看:“这是雪山牌双用空调器,啊,这空调器旁还添装着1只小盒子呢,这是什么东西?”教授端来茶几,又借了螺丝刀,亲自爬了上去。不久,他把那只“黑盒子”卸了下来,“灵芝,这东西做什么用的?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不知道!我来工作时空调器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做教授的都不知道干什么用,我做保姆的还能知道?真是笑话。”灵芝不高兴地回答。
  “教授,你能看清这是什么仪表吗?”厉队长低声问。
  金教授把“黑盒子”颠来倒去地察看,“这是个很复杂的设备,好像是台微型摄像和发射一接收机,简直是个小电视台。我想这东西对案情一定有重要影响!”
  最后金教授看了一下从陆院士身上取下的遗物。他一眼看中一只电子表,取在手中反复拨弄。最后他要求把“黑盒子”和手表带回去研究,并要求能让他随时来这里勘查,他附耳对厉队长说:“请你们支持我一下,那个小丫头好像对我很不欢迎。”厉队长沉吟一下,决定把黑盒子和手表带回局里,金教授可以随时去研究,并通知守卫人员,金教授需要再来勘查时,尽量予以配合。
  “教授,”在回去的路上,小王悄悄地问他,“你今天发现什么线索吗?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
  “线索不少,现在我更断定这是一件利用高科技的谋杀案。现在我要开动脑筋把这些线索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框架,凶手就将显出原形了,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太好了,你看要多久可以有突破呢。”
  “不会太久的,估计有1星期就够了。”
  小王用钦佩的眼光望着教授,他不大相信教授能在1星期内能破案。可是仅仅过了6天,教授就打电话来,称案情已基本大白,要求警方配合他来采取行动。
   
凶杀过程的重现

  1星期后,郑局长、厉队长和金教授又一次叩开研究室的门。正在忙于做实验的吴博士放下手中的试管,迎接客人们坐下,用充满期望的眼光看着他们。
  “谢谢你们来看我,案情有眉目吗?我能提供点什么帮助吗?”
  “格菲,你能帮助我们的地方多着呢,譬如说,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你是从哪里弄到的毒药,我们就感激不尽。”金教授冷冷地说。
  “你在说什么?什么毒药?”吴博士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
  “就是你用来射杀你丈夫的毒药啰!”金教授盯住吴博士说,口气是既坚定又尖刻。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开这种玩笑!”吴博士愤然从沙发中站起,“对于一个失去丈夫的女子,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可耻吗?”
  “金教授,你是不是弄错了,吴博士她……”被弄得莫名其妙的郑局长想打断金教授的询问,但被金教授挡了回去:
  “郑局长,在来的路上我们讲定的,今天先让我质询,说错了我负全责。我问完话再由你们作判断。我今天要揭开一件离奇的凶杀案,这是一件利用高科技杀人的案子,用通常办案的原则和办法是不灵的,必须以高科技对高科技,把罪犯的画皮一层层剥下来才行。”
  郑局长向厉队长投去征询意见的目光,厉队长冷静地说:“我看不妨让金教授问下去。格菲同志,请千万别激动,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教授搞错了,他自然会向你道歉的。”
  吴博士转过身面对金教授,用拳头在桌面上一击,“好,我回答你的问题。我没有谋杀我的丈夫。大家都知道,我丈夫遇害时,我在实验室中和同事们打牌,当然更没有什么毒药了。我奇怪你脑子中怎么会转出这种念头,你患了精神分裂症吗?”
  “很好,”金教授取出一支香烟点燃,悠然自得,“你不在现场,而且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这是你的最大王牌。我再问个问题,据我调查,你那天在打牌时不断看手表,还不时调整时间。这是为什么?你那天戴的就是这只表吧,能借我看一下吗?”金教授用手指指着吴博士的手腕。
  吴博士气得满脸喷火,想要说什么,厉队长阻止了她,温和地说:“吴博士,教授要看你的表,就给他看看吧!”
  吴博士愤然把表卸下,扔在台上。教授拿过表看了一下,转给郑局长:“你们看见过这种型号的表吗?”
  这表和陆院士遗下的表一模一样,的确是只奇异的表,表盘上没有指针,只有两个荧光点在跳动,显示时间。表的周边还有许多按钮。金教授笑了一笑,取回了表,解释说:“这是台灵敏度极高的电视信号接收和发射机,”他按动一个钮,表面上的荧光点消失了,变成个小屏幕,屏幕上显示出实验室内情况,几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辨。教授按动另一个钮,屏幕上又显现出院士卧室的镜头,使大家猛吃一惊的是:院士竟坐在转椅上,以手托颌,似在沉思着问题。
  “请不要惊讶,”金教授平静地说,“转椅上是一座蜡像,我昨天刚请蜡像馆做好装上的。我想让你们看一看,凶手不在现场也是能杀人的。”
  室内鸦雀无声,连暴怒中的吴博士也转过头来看着金教授,“不错,这手表是我丈夫特制的,我们各有1只,它可以当电视机用,我们在卧室和实验中都装有摄像机和发射设备。我们需要随时了解情况,譬如说,我们在卧室里要知道实验室中某项长时间试验的情况时,可以从手表上进行观测。这事报告过广电管理局备了案,我们犯了什么法?”
  “不犯法,不犯法,”金教授胸有成竹地说,“现在再请你们看看这手表另外的功能,”教授按动另外一侧的黑色小钮,大家看到卧室中的那把转椅缓缓转动起来。换一个按钮,书橱的玻璃门又慢慢地自动拉开。“吴博士,我在检查你们的卧室时,发现许多家具里装有微型液压设备,而用这只手表可以推动它们,这是为什么?”
  “这也是我丈夫设计制造的小玩意。我们坐在转椅上,感到疲倦时,可以操纵这遥控开关让它自动旋转,要取参考书时也可使玻璃门自动打开,以免动手去拉,难道这也犯法吗?”
  “不犯法、不犯法,”金教授像魔术师一样又摸出一只针筒,“这是我从你们卧室写字台抽屉中找到的一只注射用针筒,但好像是特制的,请问这针筒又是做什么用的?”
  “我和我丈夫经常要注射胰岛素。为了少惊动护理人员和不影响工作,他搞了这点小发明。”吴博士的喉咙有点喑哑,她取过针筒,指着简底一颗突起的小按钮说:“只要在这里一按,药水就能以高速从针尖喷出,射在皮肤上,渗进微血管中,既方便又无痛苦,我们正想贡献给医药界广泛推广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很好,现在请大家看看凶杀的过程吧,”金教授请大家仔细看住表面。屏幕中,博士正坐在转椅中沉思着问题。教授按动表边的钮,博士身后的书柜玻璃门缓缓地拉开了。在放大的屏幕上可以看清,柜子里顶搁有一只瓷制熊猫,熊猫嘴中插着一只针筒,金教授又摸了一下表边,针筒尖突然动了一下,似乎喷出了什么,而博士的后颈立刻湿了一块。接着,在教授的操作下,转椅旋转了90°,面向着阳台了。书柜的门也自动拉上复原,最后,熊猫嘴中的针筒神秘地自动消失了。
  “这种针筒是用特殊的复合材料制成的,它在某种频率的电磁波作用下会解体升华成气体散发掉,不留痕迹,只留下些松香般的气味。”教授解释说,“现在院士遇害的情况就一清二楚了。凶手在熊猫嘴中插进这类针筒,里面装的是毒剂。凶手不在现场,但可利用手表看清院士的活动,当罪犯发现院士坐在转椅上时机合适时,就启动遥控开关,拉开书柜门,触发针筒,喷出毒药。得手后旋转转椅,关上柜门,消灭针筒,清除了一切痕迹。
  “现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谁是凶手?他必须熟悉院士的活动规律,他必须拥有手表型的接收器和遥控器,他必须有极高明的化学知识,这个人在博士遇害时正在操纵手表。这样,我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凶手正是坐在你们面前的吴格菲女士。”
  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半晌,郑局长用干涩的声音说:
  “吴博士,对于金教授方才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要讲吗?”
  吴格菲的脸色从死灰色转成通红,她咬着牙,用手指点着金心杰,“金心杰,你真是一条毒蛇,我今天才彻底看透了你!”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才是一条化成美女的毒蛇!我和你同学5年,接触更久,也是最近才看透了你。你是个有无限野心的女人,你梦想做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但你没有实力,所以嫁给院士,表面上你是他的妻子和助手,实际上你千方百计攫取他的成果,等你达到目的后,就悍然杀人灭口,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恶毒和工于心计的女人,但是天网恢恢,今天我要剥下你的画皮,要为传仁讨回血债。”
  “砰”的一声,吴格菲倒了下去,口角流出血液。“她昏过去了,可能是心脏病发作,快叫保健医生!”厉队长惊叫起来。
  “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暴露了。她可能采取自杀的手段来抗拒审判。郑局长,要严格看护,防止罪犯自杀!”金教授郑重地提出警告。
   
灵芝看见了复仇女神

  灵芝捧着一束鲜花,提着一大篮水果和食品,吃力地走向特别病房,却被门口的警卫员小王拦住了。任凭她怎么恳求,小王决不让她入内。小姑娘又气又急又伤心,赖在地上哭了起来。小王为难地说:
  “小妹妹,不是我不通情理,大夫关照的,绝对不许任何人进去。万一出了事,我实在担当不起。你要不相信,和领导直接去说。”
  小王拿起话筒说了几句,话筒中立刻传来粗大的喉音:“什么,灵芝要进病房?那绝对不行。小王,你绝对不能让她进去,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负责。”话筒中的声音如此之响,灵芝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得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厉队长似乎打了电话还不放心,从走廊上匆匆赶过来。他拉起灵芝,看见散落在地上的鲜花和水果,大为感动。他拍拍灵芝的肩,和蔼地说:
  “小灵芝,你的心眼真好。你对吴博士的心意我们能理解,但是她现在患着严重的心肌梗塞和脑血栓症,稍受刺激就会发生意外,所以不能让你进去。这样吧,小王,你等会让护士把鲜花和水果送进去。小灵芝,你先到我房间里去坐坐,我本来有话要问你呢。”
  厉队长把小姑娘带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他已在医院里搞了个临时工作室。他开了一罐饮料让灵芝喝,“灵芝,你对吴博士的感情很深啊?”
  灵芝听问,又抽泣起来,“我的命是她救的,实际上她还救了我全家。她和陆先生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我的重生父母。现在先生死了,博士病了,我怎能不伤心。”
  厉队长点点头,这情况他也知道一些。灵芝是个安徽姑娘,由于父母患病,她来北京打工,又遭坏人哄骗,在绝望中动了轻生念头。是吴博士救起了她,留她在身边服务,还花钱治好了她父母的病。灵芝说博士是她的重生父母,并不过分。厉队长正在想着,灵芝张开含泪的眼睛问:“厉队长,外面还谣传陆先生是吴博士杀害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辟谣?杀害陆先生的凶手抓到没有?”
  “案情还在调查。灵芝,你不要急,好人决不会受冤,坏人也决逃不脱法网的。”
  厉队长的答复显然不能使灵芝满意,她叫道:“吴博士怎么会杀丈夫,这样诬陷她简直是没有天理了。厉队长,你说说,你相信陆先生是吴博士杀害的吗?”
  “这个吗,吴博士是有些问题需要澄清,但我们没有说她就是凶犯,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我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证据不证据。厉队长,你是常来我家的,我只问你,你认为吴博士是不是凶犯?”
  厉队长觉得这个姑娘的问话比记者或律师的质问还难应付。他犹豫了半晌,看看灵芝那张发怒的小脸,动情地回答:
  “灵芝,作为办案人员,在结案以前我本来不应说什么的。可今天来个例外,我就跟你讲句心里话,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吴博士是位高尚、伟大和充满爱心的人,她决不可能是凶犯。”
  灵芝跳了起来,激动万分,“厉队长,你真是个‘包青天’。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吴博士怎么会受冤枉的呢?快说呀!”
  “当然有个真正的凶犯杀害了陆院士。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揭露这个罪犯,将其绳之以法。我们已经下过两次网想要抓住他,但狡滑的敌人没有上钩。今天我们布置了第三次行动,兴许能成功。灵芝,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和我一块去看现场。但只能看,不能有一点声音。真凶一抓获,吴博士的冤枉就可洗清了。”
  灵芝高兴极了,她兴冲冲地和厉队长吃了晚饭。8点钟左右,厉队长带她到特别病室右侧的一间小室中。这小室的墙上有一排窥视孔,坐在墙边可以从小孔中窥见病房中的情况。厉队长示意灵芝坐下,自己也坐在她旁边窥望。一会儿,又进来几位警员,向厉队长点点头,都坐下来窥探着。
  病房中除了卧床吸着氧的吴博士外,还有两位陪员坐在沙发上。灵芝认得,一位是医院里的护士小周,另一位是经常到陆家来的金心杰。她最讨厌这个人了,总觉得他贼头贼脑,两只眼珠会不停地打转,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吴博士从不睬他,就不知为什么陆先生喜欢和他混在一起。
  小周在织着一件毛衣,金心杰则在翻阅一本资料。半晌,小周打了个呵欠说:“已经好几天了,吴博士总是昏昏沉沉的。今天下午刚清醒一会,现在又睡熟了。金教授,你说她一清醒就可能畏罪自杀,所以要日夜严密守护。我有些不信,哪会有这种事,况且也没有定案。”
  “小周,你年纪轻,还不懂事。吴格菲表面和气可亲,实际上心如毒蛇。这次下手谋害陆院士,自以为设计巧妙,无人能识破,偏偏被我揭发,铁证如山。她一恢复健康,就要公审判罪,使她身败名裂,最后伏法。她怎会甘心呢?所以我预计她一定要以自杀来逃脱审判的。”
  “可是,即使要自杀,也得有手段呀。吴博士进院时就昏迷不醒,我们给她换过衣服,她身边连枚大头针都没有,怎么个自杀。何必日夜防守,弄得大家累死。”
  “小周呀,吴格菲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脑袋十分复杂,又是研究化学的人,手段多着哪。她身上可能藏着毒药,我们并不知道藏在哪里。你看过历史书吗?二次大战后,抓住了纳粹的2号头目戈林元帅,就在审判前自杀了,谁都不知道他把药放在什么地方。我们不得不提防。”
  电话铃忽然响了,小周抓起话筒,说了几句。她回头向金教授说:“教授,有人在会客室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现在吴博士睡得很熟,这里请你照顾一下。”
  “好,”金教授懒懒地应了一句,“你要尽快回来,厉队长规定必须两个人同时值班的。”
  小周出房后,灵芝发现质队长取出一个小仪器按了一下。她又看到室内几个警员都取出手枪,紧张待命。从小孔中窥视,金教授仍坐着不动。约摸过了2分钟,他才丢下杂志,向四周看了看,站起身来,悄悄向病床走去。走到床边,又停了一下,突然揭开病人身上的床单,并伸出右手插了下去。
  后面发生的事把灵芝吓了一大跳。她听到隔壁房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你要干啥!”床上的病人突然掀掉氧气面罩坐起身来,像一尊复仇的女神,双眼喷出怒火,双手紧紧抓住金心杰不放。她像吴博士,又不像吴博士。同时,从病房门口、衣柜里、卫生间和窗口突然冲进或跳进许多警员,抓住金心杰的头发和胳膊。金心杰拼命挣扎,又大声咒骂了几句,就不响了。
  “得手了!”厉队长高兴地叫了起来,他打亮房灯,拖着灵芝往外走。
   
厉队长的破案哲学

  “厉队长,你是什么时候怀疑金心杰的,又是怎么知道吴博士是无辜的?”在案情分析和总结会上,小王不胜钦佩地问。
  厉队长笑了一笑,“让我先回答你后面这个问题。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吴博士会是凶手,我认为她是清白无辜的。”
  “看来你是服膺西方那套理论和原则的吧,没有落实证据以前,先相信嫌疑犯是无罪的,对吗?”
  “那倒不是。对美国的那套法律体系和理论我并不欣赏。当然,和封建时代‘老爷升堂、大刑伺候’的做法相比,资产阶级建立起来的司法审判制度有进步意义,但远非完美无缺。特别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大律师们要嘴皮、钻空子、发大财、演闹剧的舞台了。罪行确切的凶犯,可以判为无罪,逍遥法外。而正直无辜的人们却可能被投进监狱,甚至送命。这和封建时代比,也好不了多少。
  “对不起,我说远了。我认为现在我们实行的制度就要好得多。我们注重全面调查综合分析。不但要查清案件的来龙去脉,取得各种证据,而且要对当事人作详细调查分析,查明他的历史、本质、作案动机和思想发展过程,再作综合结论。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但我们有一套法宝,就是依靠广大群众和严密的社会组织。
  “上级让我负责这个案件,具有特殊的有利条件。因为早年我在派出所工作时,就分管这一地区。后来组织上又让我负责陆院士的安全保卫,我成了他家的座上客,我对他们甚至对灵芝和大李都有深刻了解,这一点是罪犯所不知的。在长期相处中,我知道他们都是高尚的人,是一对恩爱伴侣。为了使陆院士早日完成他的研究工作,吴格菲不仅是他的得力助手,而且做出了巨大牺牲。陆院士常常感叹地说:我的每一份成绩,格菲都起到90%的作用,但她却不肯署一个名。这是多么高尚的风格,而金心杰竟说吴格菲为了个人野心,不惜谋杀丈夫,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金心杰开始把矛头指向吴格菲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怀疑上了他,这不需要律师的辩护,也不需要取证。
  “还有件更严峻的事。陆院士在去年已确诊患有胰腺癌,正在接受尖端技术治疗,吴格菲已经知道,只是没有让院士本人知道。吴格菲忍受了极大的悲痛,尽一切力量护理丈夫,让他能在最后的岁月里作出更多的贡献。金心杰不知这种情况,反而诬陷吴格菲为了自己成名,攫取院士的成果并最终杀害院士,这简直是满口喷蛆,荒唐万分,完全暴露了他的面目。
  “当我对金心杰产生怀疑后,就深入思考和调查,我查明陆、金、吴三人是大学中的同学,都是‘尖子’,业务上金心杰甚至更拔尖些,但他的品德远不如陆和吴。吴格菲原也属意于金,但通过长期相处,察觉了金的缺点和陆的长处后就转而垂青于陆了。这对于傲慢的金是不能接受的,他曾千方百计破坏吴和陆的感情,结果使吴进一步看穿他的本质,断绝了来往,并和陆结合了。另外,由于金过分把心力用在歪道上,使他在业务上也退步了。而陆吴两人珠联壁合,取得极大的成就。金心杰在两条战线上都溃败了,他认为是他终生之辱,他发誓要复仇雪耻。
  “金是个极工于心计的人,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信条,精心设计了个罪恶的计划。在表面上,他装出与陆同心同德的样子,庆贺他的成就和幸福,骗取了善良的陆院土的信任,视他为挚友。在业务上,他退出生命化学的研究,转去搞材料研究,并以切磋为名经常来陆家作客。吴格菲虽一再劝阻陆院士不要与金来往,陆反而感到吴的心胸太窄,仍与金秘密合作,使金能够了解他们的情况,实现他的阴谋。
  “陆院士每天记有详细的日记,我仔细读了有关的部分,这对我的破案有极大作用。我发现院士家中的微型摄像和发射机、手表式接收器以及遥控设置都是金心杰提议而且主动免费安装的,理由是有利于研究和休息。陆院士感激地接受了,并瞒着吴格菲,推说是自己搞的,这实在是他的大错。
  “其次,我在材料学报上查到金心杰的许多论文,包括他开发的新型高分子材料。这种材料的特点是经过一定时期或在某种射线的触发下,能自动崩解升华而消失,以免污染环境。具体配方尚属机密。金心杰在这方面不愧是专家和天才,可惜他把才华用到邪道上去了。所以那种能在触发下自动注射又会自动消失的针筒,也是金心杰制造和提供给陆院士使用的。他这名化学材料专家要配制点极毒的毒剂,更是不在话下的。
  “我在院士的日记中还查到,在发案前4天,金心杰曾秘密来到他家,和他就学术问题进行过长谈,而且金就住在附近的宾馆中,我在宾馆接待处查明金共住5天,在陆院士遇害后才悄悄离开。
  “这样,事情就很明朗。金心杰经过长期苦心策划,先取得陆院士的信任,义务为他们安装了摄像机、发射机、手表型接收和遥控器,又帮他们在转椅和柜门上安装了可遥控的启动设施。手表型接收和遥控器,他共制造了3具,自己留下1具,他还为院士提供自动喷药的针筒。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到陆家来和院士长谈,利用院士暂时离开时,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针筒,装进毒液,然后拉开柜门,将装有毒剂的针筒塞进熊猫的嘴中并粘住。这是只要几秒钟就可完成的事,而且难为人所察觉。他离开陆家后,住在宾馆里,利用手表监视着院士的举动。一直等到第4天下午,院士从研究所回家休息,又坐在写字台前工作。金心杰发现时机已到,就启动遥控器,拉开柜门,触发熊猫嘴中的喷筒,毒液喷射在院士的颈上。院土中毒身亡后,他再按动遥控钮,将柜门拉好,将针筒自毁掉,还把转椅旋转了90°,使院士的背部对着北面的卧床和墙壁。这样,即使有人怀疑院士是背部中毒而死,也只能怀疑凶手是从后面床铺处对他下手,而那个地方是无法容人,造成一种不能侦破的疑点,这一着的确是高呀。”
  厉队长讲到这里,停下来喝茶。座中几位领导和警员都全神贯注地听他作层层剖析,不时发出一些惊叹声。
   
画蛇添足满盘输

  厉队长在喝饱茶后继续发挥,“以上情况都是我在事后才想通和归纳出来的。如果金心杰的手只伸到杀害陆院士为止,翠湖公寓的血案也许就无法侦破了,我也只能违背心意地认为院士是自杀的。理由嘛,也许院士已发现自己患上绝症,不堪病痛折磨,虽然这将使我终身不安。但罪犯并不以杀害院士为满足,他从报纸报道中知道发案时吴格菲不在院士身边,侦破工作也无进展,他就又生出一条毒计,要一箭双雕,把杀人罪行栽到吴格菲的头上。想来他经过多次盘算,认为有把握,就自动站了出来,还主动请战,这实在是他的一着臭棋。”
  “开始时,我对金心杰也很信任,并不怀疑。但当他一步步实施他的计划时,狐狸尾巴也就一点点暴露出来。大家还记得他要求去现场查勘的情况吧。在调查中,他发现了许多我们未察觉的情况和细节。像装在空调器旁的微型摄像机啦、可以遥控的转椅和柜门啦、熊猫嘴中的环氧胶啦、抽屉中针筒的数量啦等等。每一细节都和最后的栽赃有关。当时我并未识破他,但在钦佩他敏锐的眼睛和脑袋的同时,也出现一个疑点。大家知道我们检查现场时不会有什么既定目标,线索只能在全面检查过程中陆续暴露,而他的侦察简直是有备而来,无的不放矢,像写侦探小说一样,这也是他太急于把我们引上他设计的路了,要是我作案,一定要调查许多无用的地方,做许多虚功后才偶而发现一条新线索。”
  大家笑了起来。“幸亏你不是罪犯。”小王吐吐舌头说。厉队长也笑了,他接着说:
  “当金心杰认为布置已妥当,悍然指责吴格菲是凶手时,我心中明亮了。他不是侦查中走上歧途,而是有意的栽赃。难得他在研究所中把凶杀过程重现了一遍,这对解决陆院士死亡之谜当然是极有用的,但谁是凶手呢?金心杰认为我们毫无疑问都会相信他的指控,吴格菲也无法为自己辩护,他的阴谋能够实现。但是我根本否定吴格菲是凶手的可能性,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呢——答案很清楚,只能是他自己。”
  “他当时对凶手的条件分析得实在正确:凶手必须熟悉院士的生活规律、凶手必须拥有手表型的接收器和遥控器,凶手必须有极高明的化学知识……他只漏说一条:凶手对陆院士有切齿之仇。他也忘记一点,对于以上条件,他比吴格菲更加相符。”
  “金心杰大胆亲自出面陷害吴格菲,还有一层打算。他知道吴格菲的健康情况十分脆弱。他企图在对吴格菲突然袭击而且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后,能引起她的心脏病复发,导致猝然死亡。他的阴谋差一点实现了,幸亏我们采取紧急措施将吴格菲送医院抢救,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从金心杰公开跳出来陷害吴格菲后,我的心中对案情已有大体上的估计。我就抓紧调查他们之间的历史恩怨,金与陆之间的交往,以及金近年来的研究工作和发案时他的所作所为,再对照他所表演的凶杀过程,就构成了金心杰犯罪的全过程设想,而且断定他目前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他一定急于要杀害吴格菲,所以必须尽一切努力保护吴格菲,同时可利用这一点,引诱金心杰上钩。”
  “厉队长,金心杰为什么急于杀害吴博士,是急于报前仇吗?”
  “不完全如此。再细心的罪犯往往会犯最重大的错误。金心杰一时冲动,认为可以陷害吴格菲于死罪,而且寄希望于吴经受不起情绪大起大落而猝死,但都没有如愿。吴格菲没有猝死,反而得到良好的护理,我们没有听信他的话,而要对案情进行深入侦查。这时他开始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曾故意向他谈过,我们将深入调查吴格菲的毒药从何而来,那特殊针筒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又是在哪里生产的等等,并故意请他帮助追查。他才感到画蛇添足,把自己陷了进去,想抽身为时已晚。他唯一的办法是赶快杀害吴格菲,造成吴畏罪自杀的假像来解脱自己。所以他一再提醒要防止吴格菲清醒后会自杀,并认为一般警卫护理人员难以制止吴的自杀,要求由他参加守护。我在做了些必要的布置后,也就将计就计让金心杰参加守护工作。”
  “我的策略就是在吴格非清醒后,立刻秘密转移到公安医院保护和疗养,而请了她的妹妹吴文珍同志来扮演假病人。她们两姐妹长得本来有些相像,在头上扎好绷带,嘴上戴上氧气罩后,更不易察觉。当然,这是骗不过像灵芝这样的贴心人的,所以我们决不能让灵芝进入病房。另外,我们布置了严密的警卫和监视防范工作,给吴文珍同志穿上特殊的防护衫,涂上特殊的防护液。等一切布置好后,才告诉金心杰,吴格菲不久将清醒过来,邀请他参与看守工作。”
  “我们故意给他短时间单独在病房的机会,可是他很狡猾,没有下手。后来他认定我们已信任他了,才露出了原形。那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一幕。他乘病人熟睡时,突然掀开被子,并用这个毒刺刺进对方的颈部。这个毒刺做得十分巧妙,外形是人的指甲,内藏致命毒液,指甲下附着一个薄的塑料套,戴在小手指上,完全和天然手指及指甲一样。他设想毒死吴格菲后,就把这个假指套套在她的小指上,并将手臂屈放在病人颈边,自己佯作不知。这样,当人们发现吴格菲死亡时,只能认为吴是用秘密戴在小指上的毒刺自杀的,下一个吴格菲杀害丈夫、案情暴露后又畏罪自杀的结论。这样,金心杰的阴谋才算大功告成。
  “他没有想到,我们给他以独处在病房中的时候,正是吴文珍同志全神贯注做搏斗准备的时候,也正是我们潜伏的警员们严阵以待,注视他行动的时候。他更没有想到,当他来到病床边掀开被单后,那位熟睡中并已奄奄一息的柔弱的吴格菲竟会像猛虎一般地跳了起来,并会在被窝中掏出手铐铐住他那双罪恶的手,而且从四面八方会扑进许多警员来逮住了他。等他清醒时,已经成了阶下之四,他只能狠狠地咒骂几句,作为自己的丧歌。”
   
不接受审判

  “金心杰确实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凶犯,这么阴险狠毒,这样的长期潜伏报仇,太可怕了。”
  “而且还非常顽固和傲慢。我看他是不会服罪的。当我押他上警车时,他还口出狂言。”另一个警员说。
  “什么狂言?”郑局长捻灭了烟头,注意地问。
  “哦,我们押解他时,警告他要老实,接受人民的审判。他竟向我们吐口沫,说什么你们别做梦,你们休想审判我,我也永远不会接受你们的审判。”
  “大家想想,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绝望的咆哮,是虚言恫吓,还是有什么实际内容?”郑局长问大家,人们都沉默着不响。
  郑局长沉吟半晌,抬起头来问道:“你们说他想用来刺杀吴格菲的毒刺是戴在小指头上的吗?”
  “是的,是用薄膜做成的一只柔软的指套,套在手指上真看不出来。只有指甲尖是用金属制的,很尖锐,毒汁就藏在指甲尖内。这罪证保存在物证库里,局长要看看吗?”
  郑局长摇摇手:“是戴在左指还是右指上呢?”
  厉队长追思一下,又向小王耳语了一句,肯定地说,是左指。
  “那么是否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工于心计的凶犯,为了必要时逃脱人民对他的最后审判,会不会另外备下一只毒刺,到万不得已时为自己享用呢,就像纳粹的大头目戈林一样。小王不是说,金心杰曾提到过戈林的事吗?”
  “啊,有可能。局长你提醒了我。我立刻来采取行动。”
  厉队长抓起手机,按了几下,和拘留室中的看守联系起来,“是老孟吗?那个金心杰押在几号室中?哦,一号特室,单独扣押,戴上手铐,很好。老孟,现在布置你一个任务,你带个人到一号室去,和金心杰谈谈话。表面上是宣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实际上你注意观察他的手指,特别是左手小指,有没有异样,颜色是否和其他手指有别。还可注意一下指甲形状,我们怀疑他还戴着另一个指套和毒刺,在狗急跳墙时会用来伤人或自杀。你们发现情况后,可以出其不意把他按倒,拔下指套。执行情况马上报告,我和郑局长都在办公室里。”
  大家默默地听着厉队长布置任务。郑局长猛抽着烟,口里喃喃自语:“其实也不必操之过急,可以慢慢下手的,罪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采取这一招。唉,布置了也就算了,但愿他们能顺利。”
  经过了难熬的10多分钟,手机的铃声终于响了,厉队长迫不及待地抓起耳机,“是,是我,老孟,怎么样?哦,左手小指上确暗藏毒刺。什么?犯人疯狂抗拒……哦……送医院了……唉,算了。”他颓丧地关上手机,“局长,不出您所料,金心杰在左手小指上也戴了指套,藏有毒刺。老孟他们办事不谨慎,在查看金心杰的手指时,过于心急,被罪犯发觉了。他们只好扑上去强行卸除指套,犯人作了疯狂的挣扎,最后在绝望中用指尖戳入自己的胸部,现已送医院急救,恐怕没有什么希望。唉,这个罪犯真会逃脱公审,便宜了他,我真后悔,我应受处分!”
  “不,罪犯已经受到了审判,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郑局长冷静地结束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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