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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九年春,大诗人杜牧在外宦游了十年又重回长安了。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杜牧持有淮南节度使牛僧儒的亲笔信,向当朝宰相李宗闵推荐,希望相爷能替杜牧在京城里谋个京官。杜牧一到长安就把荐书呈上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前几天又到靖安里李宗闵府中去催问过一次。李宗闵连说:“难啊!”李宗闵这位宰相对上恭顺,对下谦和,无论什么人求他事,他总是以“再议”搪塞,也就是研究研究,从来不会有明确答复。这次对杜牧称“难”,那是视为十分知己。他和杜牧的家族,也算是世谊。杜牧的堂兄杜棕是当朝驸马,现在西川做节度使,与李宗闵是生死之交。杜棕的夫人岐阳公主,为李宗闵做宰相也是出了大力。现在李宗闵对杜牧叫难,那实在是万不得已。
  李宗闵对杜牧说:“凭足下的文才,在两省中占一席位是名正言顺。只是李德裕相公也十分了解你,他还记得你在扬州写的那些侍。”
  原来唐朝的宰相是双轨制,两个宰相集体主事。李宗闵所谓的李德裕相公,就是他政治上的对立面。所谓“李牛党争”,李德裕是一方面的代表人物,牛僧儒和李宗闵、杜棕等都是牛党的首领。李宗闵说话含蓄,所谓李德裕相公十分了解,当然是从阻力方面而言,所谓记得杜牧在扬州写的那些诗,当然也不会是赏识,而是对杜牧在秦楼楚馆中的放荡行为反感,等于今天的所谓生活作风有问题。
  杜牧向李宗闵解释说:“关于我在扬州的传闻不少,但有些传说与事实相去甚远。关于青楼逸事,我在诗歌中虽然偶涉章句,也不过纸上游戏,实不接风流。”
  在唐代,官员宿妓也是一忌。杜牧在扬州上妓馆,总是背着主管牛僧儒。有时牛僧儒问他“夜宿何处?”杜牧也不敢实说,总是用话搪塞。有一次牛僧儒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详细记录着杜牧某夜宿某妓馆。牛僧儒笑着对杜牧说:“你夜宿在外我不放心,每次都暗中派人保护。”
  关于杜牧在扬州的这些风流事,牛憎儒和李宗闵的书信往来中也难免谈到。所以李宗闵掩口失笑对杜牧说:“接不接风流无甚要紧,只是长安不比扬州,我不能派人保护你。”接着李宗闵又告诉杜牧,李德裕方面倒好办,难办的是郑注那方面,朝中事无大小,没有郑注点头就别想在皇上方面通得过。最后李宗闵又安慰杜牧,叫他趁现在无官一身轻,在长安城无拘无束地多玩玩,不必过急,欲速则不达,一遇有机会,一定替他谋上一个好缺。
  杜牧等官等得着急,乐得到妓馆去散散心。官营的教坊不能去,那里的嫖客和上层人士往来多,传出去于谋官不利。杜牧装扮成商人模样来到胜业坊,王八爷的妓馆坐落于胜业坊第一家,有地理条件上的优势,杜牧刚走进胜业坊就被拉进去了。
  王八爷一看来客不俗,除了叫两个女孩子招待,还特地亲自去伺候。
  杜牧坐定,女孩子献上茶以后,王八爷满脸堆笑走过来问杜牧:“听客官的口音,是淮南人。”
  杜牧去宣州、淮南等地十年,口音本来就变了,加上这次假装客商,又特地加重些淮南口音。杜牧对王八爷说:“你猜的不错,我祖籍长安万年县,自幼客居淮南。”
  王八爷说:“那您是在淮南发了财,回来探祖?我恭喜您!”
  杜牧苦笑:“你看我这副寒酸相可像发财?”
  王八爷说:“人不可貌相,真发财的人出门在外,都不愿露富。就凭您是万年县人,我就敢说您发财。万年县风水好,前朝相爷岐国公杜佑老大人就是万年人。您不说别的,单凭万年县樊川风景美的那个劲,谁见了都喜欢。连岐阳公主都喜欢万年县人,硬把彩球往万年县人身上抛。岐国公的孙子杜棕二十一岁就当上了驸马爷,比他爷爷还气派!”
  王八爷说的杜佑,是杜牧的祖父,抛彩球的事当然不会有,全是王八爷瞎说的。
  王八爷又说:“公主抛彩球那会儿.您已经离开万年到淮南去了。要是您在万年,那彩球准落到您怀里!”
  杜棕招驸马,杜牧才十二岁,那时正在樊川别墅读书。王八爷也真能吹,连杜牧也被他逗得笑了。杜牧说:“当驸马可不容易,岐国公的孙子很多,当上驸马的也只有一个。”
  “别的孙子都不争气!”王八爷说:“像岐国公的小儿子的长子叫杜牧,他不学做官学写侍,写侍能写出富贵?这个人可懒了,在扬州光睡觉就睡了十年。谁家公主跑到扬州去将他叫醒,把彩球往他床上抛?就是公主乐意皇帝也不肯。”
  这回骂到杜牧头上了。杜牧解释说:“你说是‘十年一觉扬州梦?’那是做诗。”
  “原来您也懂诗?也许您在淮南见过杜牧吧?”
  杜牧说:“他做诗,我做生意,哪能认识。”
  王八爷说个不停,陪杜牧的妓女不依了。她推开王八说:“您一说就说个没完。”
  杜牧在妓馆宿过夜走了。陪杜牧的妓女第二天才告诉王八爷,昨晚他当着杜牧的面骂杜牧。王八爷一听连忙赶到安仁坊杜牧家去赔罪,便中又谈起他如何遇见蒙二虎,以及蒙二虎现在郑注府中。王八爷原指望杜牧能通过他堂嫂歧阳公主的关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谁知杜牧听了十分冷淡。王八爷刚住口杜牧就把他打发走了。
  杜牧表面上冷淡,是因为看不起一个妓馆老板,其实他心里对这个消息还是很感兴趣的。他本来就讨厌郑注的为人,又加上郑注对他谋官问题上从中阻拦。王八爷走后,杜牧就去找恃御史李款商量。李款对郑注收容钦犯蒙二虎的事也有所耳闻,现又经杜牧证实,于是李款就决定弹劾郑注,正本上开列郑注的罪行是:“内通敕使,外连朝士,昼伏夜动,干窃化权。”于正本外又另封副本密奏,说郑注网罗反贼,图谋不轨。按照正常公文程序,侍御史的弹劾状应该交给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就是郑注,李款当然不会向郑注告发郑注。于是他转托李宗闵,趁上朝议事之便,将弹劾状面呈皇上。弹劾状是呈上去了,可是皇上并不重视。皇上现在关心的头等大事是宦官专权。他虽然是万民之主,可是遇上大事太监还要先做他的主。如何清除这班没天没日的家伙?在皇上心目中,朝廷里满朝文武唯一能依靠的是郑注。郑注是经太监引见,现在和太监的关系又最好,由他谋划诛灭太监的大事,最不容易引起太监们的怀疑。皇上经常密召郑注入宫,表面上是讲解《易》和《春秋》,实际上是商量密谋。王守澄、仇士良、王践言等一班大太监都还蒙在鼓里,全都把郑注看作自己的心腹。
  皇上看完李款的密奏,根本就不相信,因为当时所有参加剿灭张韶的神策军都证明,反贼已经全歼,一个也没有漏网。神策军的报告经过敬宗皇帝的御笔亲批认可。现在又从哪里冒出一个漏网的蒙二虎?要承认蒙二虎是反贼,那就得推翻以前的结案,最大的不是还要落到敬宗皇帝的头上,是皇帝失勘。再说郑注正在四方收罗敢死之士,为的是等待时机诛灭太监,如果现在追查反贼,岂不是要漏风给太监?这等于是打草惊蛇。皇上的心思郑注早已看透,所以他才敢于收留蒙二虎。
  皇上在李款的弹劾状上批了“留中”二字,这也就是存案,然后就交给枢密使王践言了。王践言是王守澄的心腹,当天李款的弹劾状就到了王守澄的手中。王守澄见了李款的奏本火冒三丈,这与其说是告发郑注,倒不如说是冲着他王守澄来的。王守澄当时也是剿灭张韶的当事人之一,如果真有蒙二虎漏网,那么以王守澄为首的几位大太监,岂不都犯有欺君之罪?所以他连夜请郑注议事。王守澄问郑注,他府中的蒙二虎如果真和当年谋反有牵连,就暗中把他干掉,省得授人以柄,等除掉柄以后,再商量如何整治李款。
  郑注看完李款的奏本十分冷静,他说华夏之大,叫蒙二虎的人很多,这个蒙二虎早在长庆三年张韶之乱以前就跟随自己。这一来王守澄更加生气,叫郑注派蒙二虎暗中把李款杀了。若得不了手,就由王守澄出面,治李款诬告上峰之罪,将他远贬南荒,路上派人把他杀了。总之决不能轻饶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郑注说:“依卑职的愚见,现凤翔节度副使有缺,不如由卑职保举李款任凤翔节度副使。”
  不但不治李款的罪,反而将他升官,王守澄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注继续对王守澄说:“中尉请想,李款是侍御史,他不能面见皇上。弹劾状本来应该由我转呈皇上,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中尉试想这个替李款转呈给皇上的人,除了相公李宗闵还能有谁?李宗闵在背后让李款出面,岂不是以静观动?我们若是严惩了李款,等于是向李宗闵发出信号,他立刻龟缩不动。洞里的蛇难打,这句名言是中尉告诫卑职,卑职迄今铭记。”
  王守澄听了郑注的话,气得连骂李宗闵不是个东西。他当年想当宰相时,又是拜访,又是送礼。现在宰相当上了,竟敢在老夫头上做手脚,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等着吧,有好果子你吃!看来还是郑注足智多谋,好吧,就依郑注的,给李宗闵来个欲擒故纵。
  不久,郑注上表荐李款为节度副使,表被皇上驳回。接着郑注又上表为李款坚请仓部员外郎。这个官在京官中是最好的肥缺。皇上在南书房单独见郑注,叫王践言把李款弹劾郑注的表找出来给郑注看。
  郑注看后对皇上说:“李款加臣之罪,固然于理无辜。既然圣主能明察,臣有何惧?于臣有何损?而李款,也亏他难得,虽道听途说,亦不忘忠诚事君之节。正因为这样,皇上就应该嘉奖李款,以鼓励其他人为皇上忠诚尽节。这才能辉煌圣德,亦无损臣的名节。”
  郑注的一番话,说得全在情理,连皇上听了也十分佩服,非常感动,立刻提笔御批:授李款仓部员外郎。
  郑注在提升李款的同时,又派人打听李款消息的来源。后来知道消息是杜牧从妓馆里得来的。郑注微微一笑,好吧,杜牧你先等着,老夫有机会自然抬举你。那个妓馆老板王八爷,得先把这家伙除掉。郑注放下钓饵是想钓大鱼的,王八这个小虾常来咬钩,可恶!这一来闹得大鱼也不上钩了。
  一天夜里,蒙二虎奉郑注之命来到王八爷的妓馆。王八先吃惊不小,后来见蒙二虎似乎没有恶意,只是一个劲儿跟他拉家常,问王八爷有无父母,有几个孩子,今年多大了。王八爷说父母早死了,年轻时也没有成家,后来和一个妓女相好,生下一个男孩,现在还不到十岁。
  蒙二虎说:“原来你的孩子还小,我一定尽心照看。妓馆里的营业,你妻子能够操持,她是娼家出身,算是懂行的。你一切都放心,有我蒙二虎在,没有人敢欺负她母子。”
  王八爷听出蒙二虎的话音不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就被蒙二虎抓住头一拧,抽刀把头割了下来,用油布包好,带回去向郑注销差。王八爷死得十分干净利落,连一点恐惧和痛苦也没有,也算他跟蒙二虎叩过头,是蒙二虎对他的照顾。
  再说李宗闵替李款转呈弹劾状以后,一直在等候消息,等了一阵并无动静,心里反而有些后怕。皇上龙颜一怒,办李款诬告的罪,自己虽然不致株连,但也要落得个不是。后来见李款被提升,心中又暗暗高兴,但又不见查办郑注,倒又放心不下。总之,这次的行动有些冒失,但收场还算好,以后得格外小心,凡事要三思慎行,再不能孟浪从事。
  其实李宗阂当宰相郑注也是出了大力的,不然凭李宗闵为首的“牛党”,绝对不能把李德裕为首的“李党”打得惨败。谁知李宗阂一坐稳宰相的位子,就显得和郑注有点离心离德。郑注受有皇上的密诏,肩负着清除阉竖,廓清内廷的重任,没有宰相的密切配合,难以完成圣上的厚望。因此,他早就想把李宗闵从宰相位子上拉下来,换个更加听话的宰相,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难以下手。他投下钓饵,就是想钓李宗阂这条大鱼的。谁知李宗闵也狡猾,先让李款这条小鱼试探。郑注是个官场上的者钓翁,小鱼他根本不起竿,情愿让李款白白吃了一口美食游走。这是官场上层的一场较量,双方都在斗智慧,赌手段,比毅力。
  郑注见李宗闵始终没有咬钩,他不想再等了。因为撤换李宗闵这个宰相不是郑注的最终目的。李宗阂不肯咬钩,那郑注就下网,非捕这条大鱼不可。
  “太和九年三月,上有疾,服郑注药康复。”
  “随之,京城讹言郑注为使上长生,取小儿心肝,合不死之药献上服用。”
  所谓取小儿心肝为皇上配制长生不老之药,可看作是郑注撒下捕李宗闵的网。
  这个谣言,是郑注派人暗中放出来的。这家伙为什么要自己造自己的谣言呢?文章的妙处正在于此,这叫以自伤而伤人。
  郑注刚放出这个谣言,长安城相信的人并不多,所以风声也不大。郑注见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就密令蒙二虎领人于夜间出去多杀一些小孩子,专拣男孩子杀,杀死后挖出心肝找个僻静处埋掉。这样一来不由人不信,不怕传不到皇上耳朵里。郑注对蒙二虎说:“当年太宗皇帝佑高祖起事,陈尸五百万才完成千秋大业。单单是太宗皇帝与建成太子争夺继承权,一夜之间就使高祖皇帝失去二个儿子,十三个孙子。世上哪有成大事不死人的!”
  蒙二虎对杀人自然不在话下,他手上杀过多少人,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只是杀小孩子,他还没干过。后来他一想,那些穷人家孩子,活着也是受罪,长大了也不过做牛做马,还不如早点死,说不定能再投胎到富贵之家,杀他们等于帮助他们交了好运。至于有钱人家的孩子,上一辈都是做尽坏事起家,现在父债子还,正在情理之中。
  凡事一想通就好办,三天之间,蒙二虎取了十几个小孩子的心肝。弄得长安城个个恐慌,家家害怕,白天把小孩子藏在家里,晚上关门上锁,把小孩子藏在床下睡觉。郑注见效果已经初步达到,又叫蒙二虎偷盗京兆尹府工作人员的小孩,但不能杀害,将这些孩子密藏于郑注府中。京兆尹等于是长安城的警备司令部,主管京畿道的行政和治安,谁敢在京兆尹府中的工作人员身上下手,等于是在老虎头上拍苍蝇。所以京兆尹府中的人戒备最松懈。蒙二虎没有费多少事,就偷盗了好几个小孩。
  这时候京兆尹府的全体官员也都恐慌起来,纷纷议论郑注为皇上制药取小孩子心肝事。这事不久就风闻到皇上耳中,气得龙颜发紫,下令调查这个谣言的根源。这个谣言表面上是冲着郑注而来,其实骂的皇上,等于说皇上是食人心肝的禽兽。调查人员一了解,京兆尹杨虞卿府中传播此谣最盛。就在皇上派人调查谣言的同时,郑注又叫蒙二虎暗中将偷盗来的小孩放回家。这一来又变成京兆尹府上下人等,无一小孩被杀,更加证实是杨虞卿谣言惑众,中伤大臣,咒骂皇上。太和九年六月戊辰,皇上圣谕御史大夫郑注拿京兆尹杨虞卿入御史狱。
  郑注为什么先在杨虞卿头上下手呢?杨虞卿是宰相李宗闵得力的心腹。杨虞卿入网,李宗闵决不会见死不救,郑注断定这一来李宗闵就会自动跳入网中。
  蒙二虎奉郑注的命令,领人往京兆尹府捉拿杨虞卿。杨虞卿这时正训鹰逗狗,玩得正乐。
  杨虞卿在诗坛上也小有名气,本是个进士出身,但长期任武职,看上去倒像行武出身。他的客厅里全无书卷气,陈列的不是经史子集,而是猎鹰和猎狗。猎鹰在架子上扇着翅膀,猎狗伸着舌头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客人坐在杨虞卿客厅里总是胆战心惊,生怕被狗咬一口,被猎鹰啄破头。虽然杨虞卿再三声明说不妨事,可畜性脾气,准能信。那天大诗人杜牧正在拜会杨虞卿,说是送几首近作给他看看,其实是想叫杨虞卿替他催催李宗闵,早点替他补个京官的缺。杨虞卿一边听杜牧说话,一边把鲜肉抛在空中让猎狗跳起来接。那猎狗也真讨人喜欢,主人抛出去的肉还没有落地,它就能在空中接住,啣回来放在主人面前,直到主人拍它一下头,叫它吃它才吃。
  杨虞卿正玩得高兴,就听到京兆尹府门前一阵乱,有人喊道:“不好了,御史府的人领神策军来抄家了!”
  枢密使派来一个太监向杨虞卿宣读圣旨。杨虞卿叩头谢恩后,由蒙二虎领人将杨虞卿五花大绑,还又顺带绑上大诗人杜牧。杨虞卿一家合计一百多口人,一共拉了十车,全都投入了御史狱。
  郑注听说这次抄杨虞卿的家时,连同杜牧也投入了御史狱,他点点头说:“杜牧,这次老夫可要抬举你了。”他立刻下令放掉杜牧,并且随即授杜牧为八品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属御史大夫管辖,这一来郑注成了杜牧的顶头上司。郑注心里想:这回让牛党里的人去狗咬狗吧!
  郑注这一招果然厉害,杜牧被郑注授为监察御史,牛党中很多人都以为杜牧已卖身投靠郑注,甚至以为杨虞卿被捕也是杜牧告的密,大家都唾骂杜牧。弄得杜牧苦不堪言,有口难辩。
  杨虞卿的案子是件大案,经御史大夫提审录供后,还要面奏皇上。皇上看完了全部案卷,又特地召集各大臣庭议。在庭议那天,郑注如实奏毕一言不发,一切由圣上裁定。李宗闵使出浑身解数,拼死营救杨虞卿,弄得皇上龙颜大怒,要将李宗闵和杨虞卿一并斩首。反而是郑注出来替李宗闵说好话,皇上才叱出李宗闵,叫他听候发落。不久圣谕贬宰相李宗闵为明州刺史,贬杨虞卿为虔州司户。
  李宗闵被贬宰相位子就空下来了。当时满朝文武都以为郑注肯定做宰相。可是郑注偏偏力辞相位,保举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李训当宰相,自己还是居于幕后,做一个牵线人物。
  郑注在官场上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可以说是步步得胜,全无败着。唯扶李训登上相位这步棋,是大错而特错,真是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弄得后来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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