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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长城率特务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住进白玫瑰饭店后，穿各种服装的人由这里进进出出，饭店似乎因战火逼近而萧条，转眼间又生意兴隆起来。特务们包下了饭店二层楼的半边客房，一人独住一套，又不带眷属，这不能不使饭店的老板感到异样。但这些“旅客”们个个凶神之相和特高的住房费，又使老板只得刮目相看。 特务们早出晚归，开始对重庆市区的各大兵工厂及重要厂矿和建筑物进行摸底侦察，对重要部门的重要部位更是调查详尽，一一暗中记录绘图，然后汇总到了白玫瑰饭店。 二楼杜长城卧室外，饭店老板好奇地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着，他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客人”们怎么这么忙碌，付了房钱，却有时在这里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殊不知，当老板刚刚踮起脚，就被门内几声呵斥惊得连忙转身退了回去，原来那房间门内有两个彪形大汉日夜守候在那里。走廊过道上空无一人，而房间内却是戒备森严。 杜长城卧室内一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很大的重庆市区图。厚厚的窗帘遮掩下，幽暗的灯光照射在这张地图上，一身美式打扮的杜长城久立在地图前，他在思索着什么。天花板上的吊灯把他的身影投在地图上，拉得很长。 这地图上铁塔般的身影在久静之后，突然动作起来，一只魔鬼般的手由身后伸向地图。一个个红点依次标记在墙壁上。待杜长城长舒一口气，坐回到身后沙发上面壁欣赏他的杰作时，那重庆市区图已是红点连成了片、圈成了线。三江之口的山城重庆本来在地盘上就不大，经杜长城这么一标，就显得更加拥挤，有的地方的红点竟多个重合起来。这还是经杜长城与胡凌影多次对全市3000多个较大厂矿单位筛选出来的，标在图上的红点计有500多个。 现在，杜长城又根据图上红点连片成线的布势，较集中地把“块”划分为10个片区，依次是：1.第十兵工厂；2.第二十兵工厂（包括磁器口詹家溪分厂）；3.第二十一兵工厂（包括鹅公岩分厂）；4.第二十五兵工厂及长寿水电厂；5.南岸第三十、第三十一兵工厂；6.第五十兵工厂；7.大溪沟电力厂；8.大渡口钢铁厂；9.军械总库；10.小龙坎广播电台。 这10个片区上又像蜘蛛网般向四周引出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线，线上又像串串葡萄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仅那大红点就有17个。除以上10个片区内的重点破坏对象外，白市驿、九龙坡和珊瑚坝3个飞机场虽离市区较远，但仍单独标记列在图一侧，那红点也是大一号的。杜长城凶鹰般的眼睛，仍在地图上来回搜寻着，红色标脾在他手中晃动着。 图上，狭窄的重庆市区没有红点的空白区的确少极了，就连那无人驻足的山峰荒野、江河水道，杜长城仍在跃跃欲试着，长臂猿样的身影又把墙壁上的地图遮得像发生了日全食。 房间内又出现了死一般的静寂。另外几名特务晃动着的只是眼珠，等待着。 胡凌影由门口闪了进来，他身后是一个满胸抱着各种各样标图的小特务。“哗啦”一声，小特务在胡凌影的眼神下把标图搁在地板上。这是一些布满各种数据、用于破坏各个预定目标的爆破当量炸药分配图。图纸非常详细，大分图下面又附有小分图，从一个被预定破坏目标的概貌全图，到某一个单位的重要部位图，再到具体放置炸药位置的细图，可说应有尽有。作为技术专家的胡凌影，具体负责的则是计算出标在每个具体炸点上的所需炸药重量数目字。 如此详尽的标图，可见特务们对蒋介石的忠心和其工作的高效率了。直到今天，我们望着这些虽说残缺不全却也够详细的标图，未调查清也难以知道当年特务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无孔不入地打进各个要害部门，标出了这些细致到了以厘米计算的放置炸药标图的，这后面肯定又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且说胡凌影走进房间后，杜长城大概从脚步声中也判断出是胡凌影，那罩在墙壁上的黑影未动一下，却阴森森地先冒出了一句： “都标算出来了？” “图纸都在这里。”胡凌影倒坐在刚才杜长城坐过的那个沙发上，斜着眼说。 杜长城转过身来，瞟了一眼堆在地板上的图纸，他此时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详图，那些琐碎事情自然由下面正等候在房间内的10多个喽罗们去干。他要的是那张所需炸药分栏总表。 胡凌影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说道：“若按总裁定的以一年不能恢复生产为爆破原则，黄色炸药总量预算约计210吨到300吨。” 顷刻间，杜长城身后那张布满红点的重庆市区图，在众特务们的七手八脚之下，各个红点之下又标注上了一串串阿拉伯数字。整个重庆市似乎置于了一座炸药山上。 一张使人触目惊心的“重庆大爆破”图，就这样于白玫瑰饭店出笼了，很快送到了毛人凤的办公桌台历前，时间标记着：此日是公元1949年11月20日，星期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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