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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桂圆”那时根本不知道大人们在商量着什么。他在妈妈的怀里，小嘴还在一拱一拱地吮吸着奶水。 “哎呀，水已经进来了。”叔父睁大眼睛喊。 情况越来越危急。海水从窗棱上向下流进舱里。起初还很缓慢，在舱窗与船壁之间开始成一道水帘。后来竟逐渐加快，加急，颇与瀑布相仿了。船舱里的水位在快速升高。已经来不及再想什么了，大人们开始脱衣服。沈华振解开青棉长袍，扔在水上，只穿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叔父比沈华振的速度更快，他脱掉外衣后，跃上顶床，砸开舱窗，抢先跳出舱外，向海里游去。接着沈华振也深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扑，潜入海中。他顿觉全身一凉，赶紧憋足气，手脚并用，尽力向海里游去。他浮出水面，回过头，这时，一个海浪打来，把他抛出两米左右远。他稳住心神，凝思运劲，振起双臂，深吸短呼，迎着海浪，唰唰唰几下游到窗口旁，把“小桂圆”接出舱外。这时，姑母才逃出船舱，姑父也跟着逃了出来。 沈华振抱着“小桂圆”想尽快向外游，离开沉船。此时，“江亚轮”上已经惨不忍睹，四、五等舱全部沉没海里，三等舱也在迅速下沉。哭叫声、求救声、吵骂声已经变成一片哀号。沈华振不敢回头，尽力在海里游着。突然，一个大的包裹，随着一阵海浪，向他身上打来。沈华振用力缩身，躲了过去。接着无数大的小的包裹、箱子随着海浪，在他身边四处乱撞。这时，靠近他的左边又浮起一个大木箱。沈华振心里一动，立即抬起左臂扑向木箱。也不知道“小桂圆”是死是活，命大就会活的。沈华振拼命抓住木箱的把手。海面扫过一道强光，附近有好多船只，似乎在抢捞包裹、行李和木箱。沈华振伸出头吸一口气，回头望着“江亚轮”。不知道姑父、姑母在哪？他们逃散了。 “江亚轮”继续下沉。海水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就像一个硕大的木桶被强压进水中，还没灌满水时的样子。三等舱以下的乘客已经全部淹没了。 在“江亚轮”三等统舱里，住着的70多位乘客，大多是宁波出外做工的乡下人。由于上海处于解放前夕，国民党政府即将崩溃，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工厂倒闭，生意难做，通货急剧膨胀，物价每日暴涨，不仅外乡来做工的人无法在上海立足，就是上海的本地居民也已经很难生存。再加上时值冬至，大部分在外地的宁波人都想回乡给先人扫墓。所以，他们都想尽快赶回宁波老家。 然而，孙秀凤却是例外，她也是宁波人，这次回乡，她既不是躲避战乱，也不是回乡祭祖扫墓，而是想念家里的孩子。所以，她一个人就急着要赶回宁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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