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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翰庭看了水手一眼，微微点点头，便转身朝船头走来。 这时，“金源利”的船头已经高出“江亚轮”很多。爬缆绳的人越来越少了，人们都害怕爬到中途一旦支撑不住，会落进海里，被海水冲走。 “船长！赶快斩断缆绳吧！不然，我们的船也会被‘江亚轮’带着拉沉到海底里去了！”一个中年水手拿着太平斧，拼命地大声对庄福林喊。 “报告船长！救上来的人都不愿意下到舱底去，他们全聚在甲板上。这样我们的船会有危险的！”另一位水手又说。 “小舢舨放下去了吗？”庄福林好像没有听见水手的报告，哑着嗓音问。 “报告船长！中间的麻缆已断，还掉下一个人来！”又一个水手跑来报告。 “快，把人救起来！”船长命令道。 水手应声向船头跑去。此时，水手阿贵已经和另外几个水手把刚才掉下去的人拉了上来。那人穿着一件衬衫，外套棉毛背心，抬头一看，原来是张占青。 张占青怎么逃到这里来了呢？关于他死里逃生的经历，我们不能不再补上一笔。 张占青在“江亚轮”的大餐厅里吃完晚饭以后，心想不要东跑西跑，跑来跑去的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他跑到服务间，找人租来了一条毯子，拿来铺在统舱的舱板上，算是床位，便躺下来睡。但他感到很冷，睡不着，便裹紧棕色棉毛长袍，半条毯子当褥子，半条毯子当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悠闲地躺在被窝里看报。他看的是当时上海的《新闻报》。舱内温度虽然很低，天气很冷，可是，灯光却异常明亮。张占青翻了个身，把毯子又使劲掖了掖。他刚又举起报纸时，只听哐地一声巨响。 这声响，用张占青的话说，好像炮弹爆炸，又像大房子塌下来一样，顿时电灯熄灭，船舱里漆黑一片。 张占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有人用手电筒晃来晃去地照，并且喊道：“你们不要跑来跑去的，船没有出什么问题！”张占青没有跑动，他非常镇静。为了安慰稳住大家，他也在叫：“没什么事，你们不要跑来跑去的！” 可是，没过几分钟，船舱里一阵大乱。人们拼命地乱跑，救命声、喊叫声、求菩萨的保佑声，不绝于耳。张占青心里一惊。四下里一看，周围的人全跑得净光了。这时，就听见统舱左边的楼梯入口处轰隆隆、噼啪啪地响了一阵子，传来一群人的吵骂声。张占青记得，下统舱的时候，两旁有两个扶梯，左边楼梯人声嘈杂，看样子大概是想跑出去的人很难跑出去。于是，张占青就向右边的楼梯口跑去。他刚跑到那里时，就听见四处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原来，“江亚轮”爆炸后，人们都惊恐万状，慌忙逃命，见有出口的地方，人们便一齐拥挤过去。这时，要是一旦有人摔倒，便会摔倒一大片。于是，他踩在你的背上，你踩在他的头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人踩人，人挤人，人压人，最下面的人，活活地死在了重压之下。张占青一想，觉得这样下去不对，还没有爬出去，踩都要踩死了。于是他又退了回来，怎么办？两边的出口都被人堵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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