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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帆船的船头有三根绳拴在“江亚轮”的船边上，人们你争我夺地争抓缆绳，往机帆船上爬。缆绳比较长，有些松垮，争抓的人又多，来回摇晃。一些人爬不到半截，就惊叫着落到海里去。机帆船的船边，也拴满了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绳子，有的系着木桶，漂浮在海上。落进海里或扑进海里的人，如果能游过去，抓住绳子，或抱住木桶，机帆船上的人就会用力把他们拉上去。然后，喊一句什么，就再把绳子和木桶抛到海里救人。 可是，大多数人没有那个幸运。有人拼命游过去抓住绳子，船上的人刚要拽他，不料，又爬过来一个抓住了第一个人的肩膀，随后，第三个人又爬过来抓住了第二个人的腰，第四个人又抱住了第三人的脚。如此抓抱下去，人接人，不一会儿，一大串，就像串糖葫芦一样。只要前头其中一个人或因手脚麻木，或因拉力过大，或因被海水呛蒙，松了手，后面的人跟着就一齐滚进了翻腾的海里，一会就全都无影无踪。更可怕的是第一个抓住绳子的人，后面拖的人越多，他的后拉力就越大。船上的人用力一拽，就像鳄鱼脱钩一样，上面的人向后一仰，险些跌倒；海里的人一阵抓挠，转眼就被海水冲走。眼看着前面一片片一批批惊呼乱叫的人群，被海浪冲去吞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占青不禁痛哭失声。 50年后，他回忆这段场景时说：“这种极为悲惨的情况，我们在看戏看电影时看到过，心里总觉得是假的。现在摆在我面前是真的，是活生生的人被吞没淹死……幸存逃生后的几十年中，讲这个事情，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但我没有哭！现在大概是年纪大了，我一想起那时的情况就觉得太惨了！” 张占青又是怎样爬过那根绳子的呢？ 他看准了中间的一根缆绳，那缆绳比另外两根要粗一些。这时，爬缆绳的人已经很少了。随着“江亚轮”的迅速下沉，机帆船已经高出了“江亚轮”的顶舱。而且，还在逐渐地升高，缆绳也绷得更紧。人们看着斜仰的缆绳，都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张占青却飞身蹿上前，俯身用手拍拍缆绳，便顺势一扑，趴在缆绳上面，两脚扣紧缆绳，双膝用力，左手一牵，右手一拉，慢慢地向“金源利”机帆船船头爬去。此时，缆绳比原先似乎松劲了些。他听见身下海水哗哗地撞击船板的声音，闭着眼不敢往下看，也辨别不清海水撞击的是“江亚轮”的船板，还是机帆船的舱板。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只是凝神静气，小心地一下一下往前爬去。 大约爬到将近一半的时候，突然，他的头被人狠命地蹬了一下。他哎呀一声，两手急忙合拢，紧紧抱住绳子。本来他是匍匐在缆绳上面的，这下猛地翻仰了过来，而且身体脱离了缆绳。幸亏缆绳坡度很大，唰地一下，又把他滑回到“江亚轮”上来，张占青吓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揉了揉被缆绳磨得火辣刺痛的手腕和手臂。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可能是中途有人爬不动了，停在那里，张占青拼命不停地爬，所以，一头撞到了人家的脚上。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用力蹬了一脚。只是不知道这人后来是爬到了机帆船上，还是掉进了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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