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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6月30号,北师大附中上午结业,下午石评梅从古庙梅巢,搬到了校长林砺儒的家——西城西四石头胡同13号。
  石头胡同13号是前后两院,后院住林砺儒一家。前院住评梅和一个姓潘的老妈子。前后两院是由一个长方形的门分开。前院的东厢房共三间由评梅住。
  评梅搬进去时房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卧室里靠北墙是一张钢丝床,上面是雪帐分挂两边。桌上放着一盆白菊,桌前是一把藤椅。墙上挂着圣母玛利亚的像,作为她常常剖析自己心迹的祈祷图。窗上挂着绿色的窗幄。
  评梅把一切布置妥当,于当天夜里,便离开北京。7月2号中午,评梅又改乘了正太线的火车,踏上了开往家乡山西平定山城的路,回家度暑假。
  下了火车,已是夕阳衔山。评梅雇了驴,骑着驴儿走过了南天门,走过了长山坡,一堵红墙,于万绿丛中已经依稀望得见了。
  那是孔庙。看见孔庙,就算看见家了。家,就在孔庙前。
  山势苍莽,山色朦胧,古道单骑,斜阳鞭影。看见家,评梅一股热泪夺眶流下腮来。——是酸楚,是激动?是哀伤,是思恋?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石铭穿着白袍,立在孔庙前的高坡上,那一部银须在微风中飘拂,举着手,向评梅挥着。这位前清老举人,辛亥革命以后,到太原省立中学供职,如今已老迈年高,退职返回故里。前日接到爱女回家的信,便茶不思,饭不想,天天站在高坡上望啊,望!
  看见了慈爱的老父,评梅赶忙从驴背上下来,抢上前,喊了声:
  “爸——!”便跑到父亲跟前。
  “心珠——!”石铭低低地唤着爱女的乳名。
  刚刚抹去的泪,抑制不住地又从评梅哽咽的喉头里涌上来,流了出去。父亲用他那双苍老瘦弱的手,抚摸着评梅的一头秀发,抚摸着评梅日渐消瘦的双肩,不断地,低声地唤着:
  “心珠!心珠——!”
  评梅抵在父亲胸前的头,没有立即抬起来。她伯父亲见了她的眼泪,心中难受。让泪水流吧,她感到舒畅;让父亲抚摸吧,她感到快慰。大病不死,还能见到老父,应该感谢上帝。
  “爸,”评梅偷偷抹去了泪水,抬起头,“爸,妈妈哪?”
  石铭说,领你侄女昆林,到你外婆家去了,说是今天就回。你嫂子去接了。
  评梅无限深情地说:
  “爸,您的身体好吗?”
  石铭微笑着点点头:
  “我好,我还硬实。你好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病了?来信说你偶染小疾,莫不是大病?你怎么啦?”
  评梅笑笑。那笑,是十分的凄楚。
  “爸,”她说,“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到了您的身边吗?”
  说着,评梅扶着父亲进了院。
  卧在葡萄架下的小黄狗,见了久别的女主人,赶忙跳起来,扑到评梅跟前,撤欢地跳着,哼叽着,摇头摆尾,往上扑,往裤脚上咬。
  父亲让评梅上楼去歇息。楼上的几间屋,是她离家前的闺房。这几年,除了寒暑假评梅回家来,平时总是锁着,留着,保持她离家前的原样。母亲日日祈祷女儿在外头能万事如意,夜夜祈祷女儿能平平安安地归来。每当评梅快回来时,母亲便打开门锁,打开门窗,放放霉味,透透气,四处扫扫,用搌布抹抹,擦得窗明几净,等待女儿归来。
  石铭告诉她,说是头两天你妈刚刚把屋子都打扫过了。这几天,成天念叨你。
  房间里,依然如故。评梅儿时玩过的小玩具,用过的描金画风的红漆鎏金梳妆盒。还都摆在梳妆台上。屋里的一切,依然保留着少女时的春痕,梦影。
  评梅和父亲,来到楼外平台上,扶着栏杆,眺望山峦城廓。
  夕阳衔山,晚霞绚丽,烟云氤氲,弥漫山城。重峦迭嶂的雄伟冠山,在雨后晚霞的映照下,长虹横空,七彩黛峰,灿烂多姿,幽美秀丽。天宁寺的双塔,于一片清翠绿树的掩映之中,陡然凌空,跃上林海;阳春楼上的钟声,在峰峦谷峪里,在起伏的山城上空,飘荡着,回响着。这是诗样的画,这是画样的诗。
  尽管年年风景依旧,但是评梅的心情却年年各异。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评梅情不自禁地轻声自语,深深地叹了口气。
  体察细微的父亲,扭过脸来,看着女儿俊美然而苍白的面庞,似乎蕴合着沉重的忧郁,和难以排解的悲绪。他不便多问,只说:
  “心珠,怎么啦?”
  评梅苦涩地一笑:
  “不知道。”
  但是,冰浴在这苍莽的天幕底下;听钟声唱晚,看暮禽还巢,经受大自然风光的洗涤,令人神思飞越,灵魂超脱。评梅的心,感到舒展了许多。
  “心珠,又是半年不在家。”父亲说,他那一部银须在晚照里,愈发显得白亮;“趁你母亲她们还没回来,我带你到吟梅的墓去看看。”
  评梅点点头。
  石铭又说,她一直想着你,念着你。临死,手里还握着你的像片。
  是啊,评梅这次回山城度假省亲,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凭吊她少女时代情笃意深的女友——吟梅。她回到屋里,打开箱子,换了件上衣和裙子,便和父亲一起离开家,往后山的一片墓地走去。
  路上,评梅又询问了一些吟梅死前和死时的情景。过了一片收割过的麦茬儿地,就是一片荒地。那荒地中间,种植一些松树围成了方形,这便是墓地。吟梅就埋葬在这片墓群当中。父亲指着一座新坟,告诉评梅,那就是吟梅的。
  吟梅,正当豆蔻年华,红颜姣美,人生的旅途才刚刚起步,怎么便魂断香消,玉陨翠摈了呢?怎么便掩在了一抔黄土之下了呢?评梅立在吟梅的墓前,一种失落感,一种对亡友强烈的缅怀思念,一种难以抑制的悲哀,一齐涌上了她的心头。她不由得低声地吟咏着,——

    因为这是梦,
     才轻渺渺莫些儿踪迹;
    飘飘的白云,
     我疑惑是你的衣襟?
    辉辉的小星,
     我疑惑是你的双睛?

    黑暗笼罩了你的姣容,
    苦痛燃烧着你的朱唇;
     十八年惊醒了这虚幻的梦,
    才知道你
     来也空空,
     去也空空!

    死神用花篮盛了你的悲痛,
     用轻纱衷了你的腐骨;
    一束鲜花,
    一杯清泪,
     我望着故乡默祝你!
    才知道你
     生也聪明,
     死也聪明。


  伴着评梅悼念诗文的声音,从山坳中的白云庵,隐隐地传来阵阵的木鱼声;从跃出绿海之中古刹屋脊的上空,轻轻地来片片缭绕的香烟。
  评梅念完悼念的诗文,久久地伫立在坟墓前,她清醒地明白了:吟梅的死,是黑暗的封建婚姻,万恶的社会造成的!今天,有多少青年惨死在这罪恶的制度底下!她突然对君宇更理解了。
  评梅觉得,他对她的爱,他一心要解除与李寒心的婚姻,只不过他不愿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埋葬在万恶的社会制度下,只不过他为了追求光明和幸福。而她呢?她摧残了自己青春的花,她熄灭了自己生命的火!她压着万丈的火焰,委曲求全,做旧礼教旧观念称道的可怜的人,在人世的陈规陋习中蠕动着。
  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哦,吟梅呀!分别时同流的酸泪,归来时化作了悲哀的默悼;分别时鲜艳的花蕾,归来时已是残蕊落红!我们何处重撷少年的红花,我们何处追寻青春的姣颜?只有生之轮默默地转向衰老,转向死亡。
  哦,吟梅呀!我这时真怀疑人生,怀疑生命,我不知道究竟人生是梦,还是梦就是人生?
  唉,吟梅呀!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生离易今死别难!
  四周寂然无声,深沉的静穆,笼罩了垒垒荒冢。仁立在吟梅墓前的评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除了西方落日的最后一抹晚霞,还披在远山的山头上,仿佛是美人临终前的一丝含情的惨笑。剩下的,便是暮霭沉沉里的缕缕炊烟,坟莹松林里的习习晚风啦。
  远远地,听得见山坳的白云庵传出的木鱼声声,看得见古刹屋脊上空时时飘浮的焚香燃纸的烟雾片片。
  评梅对爸爸说,到白云庵里看看,看看那里的老住持,她小时候常去的。父亲没吱声儿。
  回来的途中,路过城东山坳中的白云庵。它的四周都栽着苍蔚的松树,据说是明朝的,松树群中有一种披头松,像是一把把大伞,很是惹人喜欢。山坳下,环绕着一道河水,河岸上都栽着垂杨,岸边堆集着山石,已被河水多年冲击成自然美的塑形。小时候,评梅常来这里玩。她要拐进庵里,去看望那里的老住持。
  父亲说老住持已经死了,不去也罢!自打吟梅死了以后,庵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出家人。听说他就是吟梅出嫁前爱过的表哥,一个英俊勇武的青年。只因为辛亥革命失败,他父亲被杀了头,从此家道中落,吟梅父亲硬是拆散了他们,把十六岁的吟梅,嫁给了一个四十出头的有钱人做姨太太。侯门似海,萧郎路人,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从此天各一方。她想念他,他思恋她。吟梅一死,他便把对吟梅的绮情蜜意,一起带到这深山草寺里,避隐尘世。每天太阳沉落在山后,余霞散洒在松林中时,他便走出庵门独自站在岩石上,望着闲云,听着松啸,沉郁地凝神默想。
  听了父亲的述叙,仿佛听了一个悲艳的故事。评梅从这个故事好像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影子,心头涌出万种伤感,伴在父亲身旁,默默地往回走。
  快到家的时候,评梅把她在北京怎么认识的高君宇,大致部有些什么往来,对父亲说了。
  “爸,你还记得他吗?”评梅问。
  “记得记得。”石铭兴奋地说,“他在太原一中念过书的,我教过他的。那时,我就觉得他立意深造,勤苦力学,所作诗文,多有奇气!”
  他扭脸望望评梅,评梅似乎无动于衷。
  石铭又说:“这个青年,举止轩昂大度,言谈卓绝不凡,师长称慕,同辈敬爱,日后必有建树!”
  父亲大概敏感到了什么,足足把他当年的学生高君宇,硬是夸了一路。
  评梅听罢,凄然她笑,说道:
  “爸,我记得你过去就这样对我说过的!还……不止一次。”
  石铭一怔:
  “是吗?我过去说过的吗?”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嫂子和侄女都已经回来了。母亲流着目,抱住女儿问长问短,问寒问暖。嫂嫂浥清,忙着为小姑做菜肴。侄女昆林,搂着梅姑的脖子不撒手,亲热得不行。这暂时团聚的欢乐,多少冲淡了评梅心中的哀伤。
  评梅及爸、妈、嫂子浥清、侄女昆林围桌吃饭,菜肴丰盛。
  母亲拿过两个鸡蛋放到评梅跟前:
  “心珠,今儿个是你的生日,吃两个鸡蛋,叽里咕噜就过去了,事事会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评梅说:“妈,您先吃吧,儿女的生日,本来应该先孝敬父母的。”
  昆林说:“梅姑,你过生日了,那你多大了?”
  评梅看看昆林,没有回答。
  母亲说:“唉,都二十二了。”
  昆林说:“梅姑,那你怎么还不找婆家呀?”
  清戳了昆林一指头:
  “就你话多。不说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昆林不满地朝浥清一撅嘴。
  温清也拿过两个鸡蛋放在评梅跟前:
  “妹妹,吃吧。”
  石铭看看评梅,评梅神情抑郁,石铭端起杯,故意高高兴兴地说:
  “来,今儿咯是心珠的生日,大家都喝一杯!”
  昆林兴高彩烈:
  “我也喝!”
  评梅在山城刚刚过了不到一个礼拜,便感到山城的寂寞。父亲石铭陪她到冠山游玩,在冠山书院小住读书。但她仍旧感到,一种莫名的忧郁和寂寞,于是便又回到山城家里。每日抱着小说,或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或到门前的桃花潭畔,或到院门旁的大柳树边,说是看书,其实常常瞅着天边的远山发楞,望着流云霞光默想。书,并没有看多少。她总是心神不定,感到阵阵空虚。
  她是思念着谁吗?她是为谁担悬着心吗?是高君宇?是的,是为高君宇。她为君宇担悬着心,她为君宇思念着。好久没有接到他的信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7月12日,评梅终于接到了高君宇从上海寄到山西平定山城的信。这天下午,评梅正在门前的桃花潭畔大青石上看小说。昆林拿着一封信跑过来。
  “梅姑!”侄女把信擎得高高的,喊着跑过来,“信!双挂号的!”
  评梅接过一看,是高君宇双挂号寄来的情。打开来,里头整整写了二十张白纸。信中详细地说明了他解决婚姻问题的经过。甚至把他给岳父李存祥的信,也抄写一份寄来给评梅看。
  没有高君宇的消息,评梅想着,念着。有了君宇的消息,评梅却又伤心的落了泪。
  因为,她憎恨自己仿佛是一个狰狞的鬼灵,一个害人的美女,把高君宇的心掏了出来,又偷偷地溜走了。因为,君宇虽然挣脱了封建礼教的桎梏,但终究是得不到她的,那怕只是爱。因为,她早已心灰意冷,君宇追求的,到头来,不过是一朵枯萎的花,一具形同腐败了的少女尸骸。因为,君宇终究是要失望的,她觉得他更加可怜。因为,要么,她放弃独身信念,给他以爱;要么,坚守信念,把他逼进爱的死湖!可她已经发过至死不变的誓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忠诚的朋友走上爱情的绝路,她又无法挽救他,她怎能不伤心落泪?
  评梅望着眼前桃花潭的溪水,木然呆想,水中映出她的愁容。绿波拂拂,微风讽讽。那水中的一张愁容,似乎变成了高君宇的那张憨厚直朴的脸,那双真挚无邪的眼。那张脸,那双眼,都流露着无限诚恳的热盼,无限美好的憧憬。忽然,他又沉溺在桃花潭的水下,而且越沉溺越深,直到沉至湖底,直到看不见了君宇的踪影。
  评梅“啊——!”地惊叫一声,从木然呆想的恍惚之中,醒过神儿来。他呢呢喃喃地自语:
  “是我!是我!是我把他逼进了死湖!”
  她为自己幻觉中虚拟出来的悲艳情节,感到凄楚,感到哀伤,不觉又流下泪来。
  评梅从心底里发出一声令人撕心裂胆的哀叹:
  “唉!君宇呀,君宇!……”
  呆想了半晌,她仿佛又在自语:
  “呢,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终不免因我而死!”
  --------
  ①伯仁,晋时人,姓周名涸,字伯仁。元帝时为仆射,与王导交情很深。王导的堂兄王敦起兵攻入建业,以旧怨杀伯仁,王导没有阻止,没有表态。后来王导得知伯仁曾在元帝面前为王敦、王导多次辩护,于是痛哭流涕说:“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想到这儿,评梅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梅姑,梅姑!”乖巧聪慧的侄女,摇动着评梅的肩头,喊道,“梅姑,你在说谁?你为什么要哭呀?”
  评梅抹掉泪,凄然笑笑,没有说话。
  夜深了。人静了。连一向迟睡的母亲也都熟睡了。评梅却翻来复去地睡不着。
  评梅悄悄起来到前院的葡萄架下,仰脸望望浩渺的宇宙太空,天空像无垠的海面,辽阔清净,一轮明月晶莹地照着,她伏在身边的柳树上为君宇低泣!为君宇难过!
  她想着白天读君宇的信,他信中充满了欣慰,含着激动情绪向她报告粉碎桎梏的好消息。但是她却觉得他更可怜,因为从此他真的孤身只影流落天涯,连礼教上充数为妻的人都没有了!而他对她的期望,终究会变成失望,绝望!而她终究是对不起他!
  突然有轻轻地脚步传来,吓了评梅一跳。细看是嫂子浥清,她扶着评梅的肩头,亲热地低声耳语:
  “妹妹你不睡,在这里干吗?这几天我总看你像在想什么事,你到底为了什么?妹妹,和嫂子说说不好吗?”
  评梅禁不住悲哀,索性抱住嫂子哭起来。她们那夜都没有睡,两个人默默坐到天明。
  不过家里幸福的乐趣,有时也能冲淡评梅的郁郁寡欢。
  那时家中有一个做粗活的女仆,五十多岁了。每当我们沉默时,她总穿插其间,或说个笑话,或做个怪动作,引逗得大家开心。嫂子因此送她一个绰号,叫“刘姥姥”。昨晚母亲送她一件紫色英蓉纱的褂子,是二十年前的古董货,她却穿上在院子里手舞足蹈的跳起来,引逗得全家笑得前仰后合流出了泪,侄女昆林抱住评梅笑疝了气。后来父亲回来,她才逃到屋里,可连父亲也禁不住笑了!
  评梅在房间里收拾行装,她准备离开山城,返回北京。不经意间一扭脸,看见爸妈、浥清嫂和侄女昆林都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谁也没说话。
  评梅也没有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收拾行装。
  “珠儿,”妈妈憋不住,说,“暑假还没完呢,你才在家住了没有几天,怎么就想走呢?”
  是的,离暑假结束还有十来天,她怎么就离开山城的父母了呢?当她漂泊京城的时候,不是总惦记山城的父母吗?这回子,怎么又急匆匆地要走呢?其实,评梅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她只是低声说:
  “要开学了。我得赶紧回北京,料理料理,准备准备。”
  爸爸要送她,她说什么也不让送。

  远远的,山腰绿海中的白云庵。香烟缭绕,木鱼声声。
  石铭在山间小路上行走,抬头望望远处的白云庵,又继续向白云庵的方向登攀。
  白云庵。香烟缭绕,木鱼声声。
  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在敲木鱼:咏诵经书,端坐入禅,超脱尘世。
  石铭爬到白云庵山门口,往寺庙里一望,不由得一楞,他看见了一个少女倚在殿堂的门框边上。
  那是他的爱女——评梅。
  倚在门框旁的评梅,木然呆望正在咏诵经书的年轻和尚,两腮挂满了泪水。他就是吟梅的心上人?
  不知是佛根?还是悟性?评梅觉得她的心,和佛门是相通的。
  唉!石铭在心底深处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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