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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上午，南橙县地方法院开庭。 纪然冰命案的初审进入了第六天，法官柯乐宣布播放橙县警方于1月8日约谈林黎云并决定逮捕林黎云的全部过程录影。 全场聆听者包括法官、辩护律师、记者都屏息注视着法庭上的那台电视屏幕。 录影带播放一开始，就提示出1月8日下午3时53分。画面上出现了橙县警局负责侦办凶案的怀特警官、罗李警官以及专门经洛杉矶借调来的蔡姓华裔警员。不一会儿，林黎云走进了约谈室。 怀特警官先就林黎云的个人背景及与纪然冰的接触经过首先发问，蔡姓警员担任翻译。林黎云一一回答这些问题。 林黎云说，在1990年8月之前，她并未发现彭增吉有过婚外情，他们夫妻合力在事业上打拼，合作得非常好，家中已有两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家庭生活一向非常和睦。 林黎云向警方吐露，8月份彭增吉到中国大陆上海公司，随后又到青岛去洽谈生意，在短短的几天中，彭增吉认识了纪然冰。回到台湾之后，彭增吉几乎天天打电话到纪然冰工作的王朝大酒店中去，这是她在台湾的电话帐单中发现的。后来彭增吉出差到哈尔滨参加一个贸易洽谈会(即前述彭增吉第一次与纪然冰共同到哈尔滨呆了五天的那一次——作者)，回来之后，林黎云帮助彭增吉整理行李，从中发现一件女人穿的T恤，林黎云便询问彭增吉这是谁的。起初彭增吉只是说一位朋友赠送的，但在追问之下，彭增吉只得说出是纪然冰送的，一位青岛的女性，并讲出纪然冰工作的单位和电话，林黎云当时颇怀疑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为什么一件女人的T恤会被彭增吉带回家?她随后打电话到纪然冰处，询问有关T恤的事，纪然冰也只是说送给彭增吉的。但林黎云在电话中告诉纪然冰：“这不可能是我先生的礼物，这是女人穿的T恤，我先生个头这么大怎么穿得下?” 林黎云对纪然冰与彭增吉的关系心存怀疑之后，彭增吉在当年12月，却又提出聘请纪然冰到上海程远电子公司来工作。这时林黎云便极力反对，并打电话给纪然冰请她不要来上海，当时纪然冰在电话中曾答应不到上海上班。但在1991年1月，有一次林黎云打电话到上海程远公司，接电话的居然是纪然冰，当时纪已是总经理助理。林黎云当即质问纪然冰为什么违背诺言，纪然冰则回答说因为程远公司是外资企业，付的薪水高，又有可能到美国来接受培训。 1991年4月，林黎云到上海，在希尔顿饭店中见到了纪然冰，彭增吉当时也在场。警方问林黎云当时说些什么，林黎云说：“那时公司里已经传出彭增吉、纪然冰有婚外情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听说了，所以我到上海去看看，但是并没有和纪然冰谈什么，只是去看看!” 1992年2月，也就是林黎云突然从台湾飞到美国寓所，撞见纪然冰与彭增吉那一次之前，林黎云曾从台湾打电话到南加州自己的家中，结果有人接起电话却不讲话，林黎云马上敏感地怀疑是纪然冰，于是当机立断专程从台湾飞到美国，结果在自己的家里看到彭增吉与纪然冰。 林黎云描述这一次的见面说：“我发现我们的床没铺，床上和地上还有衣服，衣柜里挂着纪然冰的衣服，我看到很多新衣服，而且都是名牌，还有意大利皮鞋，我心里很生气，就拿剪刀把那些衣服、皮包、鞋子全部剪破。” 至于这些被剪破的衣服、鞋子为什么会在美国的彭增吉家中保存一年多之久，林黎云表示，当纪然冰发现衣服被剪破之后就摔在地上，彭增吉把这些衣服全收起来，放在楼下的一个空房间，她是在后来打扫房屋时才发现的，但她并没有扔掉那些衣服。 警方问及林黎云第三次见纪然冰是什么时候，林黎云面色从容地回答：1992年6月，也就是林黎云到美国撞见彭、纪在一起之后的四个月。在美国时，彭增吉曾答应林黎云离开纪然冰，并在纪然冰3月回到上海之后，正式从公司名单中除去纪然冰名字。纪然冰则在4月份回到青岛，但在彭增吉的资助下，创办了一家外商独资企业捷安捷公司。林黎云说，她发现彭增吉仍与纪然冰来往。就在6月份，亲自到青岛找到了纪然冰。纪然冰在海天大酒店租了房，作为捷安捷公司的办公室。林黎云找到纪然冰后，要求纪然冰再也不要与彭增吉来往，当时纪然冰表示是彭增吉一直在找她。 林黎云对警方说，虽然当时她很不高兴，但并没有骂或打纪然冰，也没想过要杀纪然冰。 林黎云说，她找纪然冰只是要她离开彭增吉，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还曾打电话给纪然冰的姐姐纪然波，要纪然波出面阻止纪然冰，但纪然波不承认彭、纪有婚外情。 林黎云对纪然冰的劝说主要是在于彭增吉、纪然冰年龄相差太悬殊，劝纪然冰找更合适的伴侣。但纪然冰告诉林黎云：“其实我不是真心要你先生，我是有目的的。” 林黎云讲述这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婚外情时，透露了她为这件事苦闷、难过，甚至用自杀来解决，但是后来却又停止。 她说，1993年1月30日，彭增吉突然离开台湾的家，没有与林黎云道别，也不说到哪里去。林黎云为知道彭增吉的下落，打电话到上海、厦门等分公司都找不到彭增吉，林黎云感到十分失望，她说：“我觉得他对这个家已经漠不关心，活下去也没意思，而且纪然冰又说是我先生违背婚约，逼我主动提出离婚，我别无其他路，心想就成全你们吧!”当时，林黎云写了一封遗书，服下十多颗安眠药，但是犹豫一会儿，心想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于是没有再多服药，昏睡一两天后才醒来。 林黎云悲恸地大声说：“纪然冰曾答应说要离开我先生，却又一直逼我主动离婚，一碗饭已经偷吃了一半还不满意，还要抢走整碗饭啊!” 林黎云哭着对警方说：“我恨我先生为了一个女人，把好好的一个家搞得这样子。我也恨纪然冰，但是我没有想到要杀她，我只会劝她离开我先生。刚开始，我觉得纪然冰死得蛮可怜，年纪轻轻就死去，但是出事以后，我先生还跟记者讲他们两人相爱，他对纪然冰一往情深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这样伤害我，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当警方问到，林黎云是否知道纪然冰在米逊维荷市的一栋公寓中住着，林黎云则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纪然冰住在尔湾附近。” 上述问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林黎云一直侃侃而谈，有问必答，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 录影带上显示，下午5时10分左右，怀特警官开始提出与命案有关的问题。 怀特问，根据我们在此事之后，对你进行拍摄照片，发现你的左脚上有伤，是怎么回事? 林黎云回答，那是我在家中不小心摔倒的伤痕。 怀特问，谁可以证明? 林黎云说，当时我小儿子在玩电子游戏，还走出来问过我，他看出我摔了一跤，我经常会摔跤。 怀特说，我们已问过你的小儿子，他说他不知道，你是否在骗我们? 林黎云说，他不记得了，我确实摔了一跤。 怀特又说，你回答这个问题，在测谎器上没有通过，测了五次你都没通过，而你的先生、两个儿子的测谎一次就通过了。 林黎云说，我不知道，我没有骗你们。 怀特随即举出DNA测试结果，说现场留下的咬痕和口水是你的。 林黎云惘然：什么DNA? 华裔警官解释说，就是一种测试方式，像检测手印一样精确，每个人的DNA都不同，而现场尸体上的咬痕和口水证实是你的。 林黎云坚决否认：我没有去，我没有去杀纪然冰。 林黎云这时提出：“我能不能找律师说?” 警方没有回答林黎云这一要求，继续问：“我们知道命案发生时你在现场，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单独在那里，还是跟儿子一起去的?” 林黎云再次坚决否认：“我没有杀她。” 怀特也坚决地说：“我们知道你在那里，因为死者手臂上的咬痕和你的齿模相符，而且DNA测试证明伤口上的口水是你的。DNA的精确度……”旁边的华裔警官说：“有十亿分之一误差，也就是十亿人中只有两个相同，是百分之一百准确。” 但林黎云回答：“我不相信。” 怀特反问：“你认为我们会骗你吗?” 林黎云说：“是的，因为你们认为只有我才具有这一动机做此事。” 这时，怀特与罗、李两位警官先后起身离开审讯室，留下蔡姓警官与林黎云。 林黎云开始哭泣起来。 这时，蔡姓华裔警员在用中文劝林黎云讲出真话。他说：“现在我们认为你的儿子与你一起参与此案，你只有讲出实情，才可以澄清真相!” 林黎云哭着说：“我做母亲的再笨，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去杀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蔡姓警员说：“现在我们已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她，你要说出来。” 林黎云不予回答，只是不断地哭泣。 接着，林黎云用中文提出“我要见律师”，但蔡姓警官却说：“我们都已调查过了，你请律师，律师只会帮你撒谎!” 坐在辩护席上的薛曼律师站起，似乎对这一审讯方式不满，随后又坐下。 这时，录影带上显示出，蔡姓警官离开审讯室。 一个短矮的身影进入审讯室，是彭增吉。 彭增吉一进入审讯室，就对着林黎云粗声地问：“你没去找她吧?回答啊!” 林黎云愤怒地说：“没有!” 彭增吉说：“那么，警方说你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咬痕，有痕迹!” 林黎云回答：“他们说是DNA是我的，我没有去过，我没有干这事!” 彭增吉：“那为什么你没有通过测谎?我和两个儿子一次就通过了，你测了五次还是没有通过!” 林黎云：“你说你要时间，你要离开她。上回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还是跟她，才会有今天，你连累了大家，你把一个好好的家都弄坏了!” 彭增吉：“你要说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黎云：“我没有做，他们说只有我有这个动机，不是我做的。” 彭增吉与林黎云相对而坐，不说话。 然后彭增吉走出审讯室。 林黎云的两个儿子进来。 大儿子彭程远一直站在左侧，不作声。小儿子彭致远则表现出非常气愤。 林黎云说：“我上次跌倒受伤，你跑出来看，你怎么跟警察说你不记得!” 彭致远：“我是不记得了嘛，我没有说你没跌倒，我只是说我不记得了嘛!” 林黎云：“你这样说，他们认为我在撒谎，说是我杀了她。” 彭致远：“他们是在测谎的时候问我的，我确实不记得了嘛!他们还问我，如果我母亲犯了法，我会帮谁，我回答当然是帮母亲，我要撒谎，这样才通过了。” 林黎云：“他们还说什么D-N-A，是什么?” 彭致远：“DNA是检测证据，要验血。” 然后，彭氏两个儿子也出去。 警方再度问林黎云：“我们的测谎器证明你是在撒谎，你要对我们讲实话。” 这时，林黎云用英语说：“我要律师。”(Iwantalawger)。 警方仍然不予理睬，仍旧询问。林黎云一直否定她参与作案。 最后，警方宣布，逮捕林黎云，并要给林黎云戴上手铐。林黎云大哭，说，不要给我戴手铐，我不会逃走! 根据美国法律，在警方逮捕嫌犯之前，必须要宣读权利，林黎云再度说，如果我杀了纪然冰，我为什么还要到美国来，我可以到台湾、马来西亚，我这一次主动来美国，我没有杀纪然冰。 警方判断，如果再不予以逮捕，林黎云可能会逃走，于是决定收押。 此时，录影带上显示出来的时间是：1月8日下午7时30分。 在录影带播放接近尾声时，坐在被告席上的林黎云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在法庭上又放声大哭。辩护律师薛曼要求法官让她回避一下，他走到记者席上，严厉地抨击这段约谈过程，薛曼说：“我当检察官和律师数十年的经验中，没有看过比这更不人道的审问过程了!” 薛曼当场向法官提出，警方在逮捕林黎云之前，没有向嫌犯宣读权利，林黎云数次要求请律师，均被警方拒绝，严重侵犯了林黎云的权利。此案的司法程序受到侵扰，应予以撤销此案。 检方莫可则指出，警方对林黎云进行侦询，是一种正常的办案程序，林黎云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向警方作以上供词，而决定逮捕林黎云，是因为在审讯时发现林黎云有逃跑的可能性。 法官柯乐立即表示，等到明天(6月3日)听完林黎云与彭增吉的一段谈话录音之后一并裁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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