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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


  
  天黑了,月亮还没有出来。黄爷爷对三个中学生说:“今天我们就在馆里找个地方讲故事吧!”
  他们在博物馆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在电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陈列的半坡人的纺线、织布、缝衣的工具:石纺轮、陶纺轮、骨针等等,墙上还挂了麻、丝等原料以及原始人纺纱、织布、缝衣的图片。
  今天轮到黄爷爷讲织布的故事。等大家坐好,他就开始讲了起来。

   
男人也去采集

  昨天下午,老异领着老还、老烈、小蟾等几个猎人修理武器。木矛、投枪、飞石索、弓箭都被收拾一新。特别是弓箭改用竹子做:弓做得很结实,弹力很大;箭做得又直又细又长又尖,头部不用绑石钻,尾部夹上了羽毛,据老异实验,这样射得更准、钻劲也更大些。
  小蟾的弓箭又特别些,在弓弦中央装了一个小皮兜,用河边拾来的小圆石子代替箭——他上次看见小兔弹过的,试了试,挺顺手的。他还说:用弹子打鸟,皮毛不会损坏。
  今天一早,红霞满天,老异高兴地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可以走远一点了。”
  农母听见,连忙说:“哟,你以为这是好天气么?从前的猎人看见这样的红霞是不出村的。你们可别走远了!”
  老异不听,仍然兴冲冲地领着老还、老烈、小贿等几个猎人,嗾着猎狗出发了。
  老刑、小蜊伤病还没全好,老异让他俩留下了。
  老异一行走后,女常、女瑶等年轻人也挎着篮子,拿着掘土棒出去,采集果子、块根和猪草去了。
  小兔、小蛙不愿意跟女常去,便留在村里,跟着老刑、小蜊他们,在农母指挥下,窖好谷子,修好猪圈,又把那只母猪和五只小猪都搬进了猪圈里。农母还让老刑、小蜊把母猪的前腿也解放了。
  母猪一早没吃东西,饿得直哼哼,在猪圈里直转游,还到处拱着土,想找东西吃。可是女常、女瑶她们去采集的还没有回来。
  老刑怕把母猪饿坏了,便对农母说:“我和小蜊到村子附近去采点草回来喂猪吧!”
  站在旁边的小蛙拍手笑了,她还没见过青壮年男人去采集,便大惊小怪起来。
  农母很懂得她的心理,便笑着对她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女人能做的事,男人也可以做嘛。”
  小兔一听,挥舞着她的小弹弓说:“对,过几天我长大了,也去打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露出天真的稚气。
  “好呀!”农母抚摸着她的头说,“好丫头,有志气!可现在你们跟老刑、小蜊去采点草回来喂猪吧!”
  于是,老刑、小蜊便各提了个荆条篮子,领着小兔、小蛙出村子采集去了。农母领着几个照看幼儿的老头儿、老婆婆,留在家里编起篮子来。
   
物各有用

  当老刑、小蜊各挽着一大篮子草,领着小兔、小蛙一走进村子,就听见后面女瑶她们一片爽朗的笑声,回头一看,女常、女瑶一群年轻女人,正跨过木桥,跟着他们进村了。
  老刑他们直奔猪圈,正准备把打的猪草倒进猪圈,可是跟在后面的女常阻止了他们。
  “这是什么呀?”女常问,“这能吃么?”
  “不是人吃,”小蜊说,“是喂猪。”
  “喂猪也不行,猪不会吃。”
  “试试看吧!”
  女瑶将她们打的猪草,投进了猪圈。母猪立刻抢过来,贪婪地吃了起来。女瑶回过头,接过老刑、小蜊的篮子,将篮里的草统统倒在地上挑拣起来,同时说:“这是野芥菜,母猪怕那股味,不爱吃的,留给我们自己吃吧;这是野白菜,菜心留给自己吃,边叶喂猪吧!”说着,将野白菜边叶撕下来,丢进猪圈里。
  忽然,女瑶抓起一把长着手掌形叶子的方形茎秆来,大笑着对老刑、小蜊说:“哟,怎么把大麻都采回来了,这能喂猪吗?”
  提着野果、野菜篮子,正要走开的女常,一听笑声,回头看了看,撤了撇嘴,说:“嘻嘻,两个大男人,由两个小女娃娃带领着,还能采回什么好东西来!”
  小蜊、小兔一听,撅着小嘴不吭气。
  幸好这时农母走过来了,她拾起一根麻秆,安慰小兔说:“谁说不能吃,麻花就可以吃嘛!”
  “可是这是麻子、麻秆哪!”女常放下篮子,讥讽地说,“麻子吃了,还不拉稀?麻秆,谁咬得动它?”
  农母从麻秆上撕下一条长长的皮,说:“麻秆不能吃,可是麻皮有它的用处呀——就看你会不会用了。”
  “有什么用呀?”女瑶连忙问,“您教教我们吧!”
  说着,大家把农母围了起来。
  农母一面不停地撕着麻皮,一面对大家说:“你们看这皮丝丝,多长呀,多结实呀!”
  “我听我妈说,从前人们曾经用这麻皮丝丝,搓成细绳。它比草绳细,却结实得多,用来织成鱼网,可以捕鱼哩!”
  “可是,”小兔问道,“老还说,鱼是我们的守护神,救过我们的命,我们鱼族,是不让捕鱼的呀!”
  “多嘴多舌的!”女常骂着,瞪了小兔一眼。
  “是呀,”农母接着小兔的话说,“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起先有人不吃鱼,是感谢鱼、尊敬鱼吧!接着就称它为守护神,自称鱼族了。最后约定不让捕鱼了。因此也就不用这麻皮搓绳做鱼网了。”
  “哟,这个风气可不怎么样,”女瑶说,“不做鱼网捕鱼,还不能做个鱼网披披,像树叶衣似的。”
  老刑也说:“用这麻绳做弓弦,也许比皮筋弦好哩!”
  “都可以试一试嘛。”农母点点头说,“我记得我们仓库里,还收着拈细麻绳的石纺轮哩,回头我去找找。”
  接着,农母对老刑他们说:“你们索性多采集点麻秆来,放在东门的水池里沤着,过两天,晾干,我们来试验试验。”
  “好,好!”不约而同地答应的有四个人:老刑、小蜊、小兔和小蛙。
   
织出了一片白云

  这天,天阴沉沉的。
  趁天还没有下雨,老刑他们赶紧出去了几趟,专门采集麻秆。
  当他们最后一次,尽最大力气,抱回来几捆麻秆,走进方形屋子的时候,发现农母已经找出了几个圆饼形状、叫什么石纺轮的东西,领着几个老婆婆在忙碌着哩。她们左手举着一团撕得很细碎的麻皮丝,右手手指搓动着穿过石纺轮小孔的一根杆子,把麻皮丝拈紧、拉扯着。这样,便有一根细线从麻皮丝团里抽了出来,越抽越长,越抽越长,长得高举的左手不能再高举了,便将细线缠绕在那根杆子上。
  那边屋角上,谷母教女瑶先将一根细木棍夹在两只大脚中间,一根细木棍绑在腰上,在两根细木棍之间,平行地、密密地牵着无数条麻线,再手拿一根缠着麻线的细木杆,像编篮子似的,在那无数条平行的麻线间一上一下地穿织着。
  小蜊、小兔、小蛙分别参加到她们的工作中去:小蛙帮着撕麻皮,小兔学着纺麻线,小蜊用几根细麻线搓成了一根麻绳。他对老刑说:“用这做弓弦,行吗?”
  老刑学着农母的口头语说:“试试看吧!”
  他帮小蜊将这弦绑在一根竹片上,做成了一张弓。小蜊便拿着弓到外面试验射箭去了。
  老刑想跟谷母学着织网,谷母笑道:“粗手大脚的,干得了这细活吗?”谷母说罢,走到农母那边纺线去了。老刑见谷母不肯收他这学生,只得拿起一捆荆条,照着女瑶的样编起来。
  女常撕了一阵子麻皮,又纺了一会儿线,有点乏了,便起身跑去看女瑶织网。
  “你这是织网么?织网是这么织么?网眼都没有,怎么捕鱼呀!”她大声叫嚷着。
  坐在另一边纺线的农母,抬头看了一看,没有停止手上的工作,回答她说:“你管她呢,她也许想编个捞虾的网吧!”
  “吃饱了没事干!”女常嘟囔着,自己觉得有些无聊,就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练起舞蹈来。
  老刑用荆条编成了个大盘儿。没有窝边,不像盆子;没有提梁,也不像篮子;可是中央安了个把手,他将左手伸进去,提了起来,上下左右挥舞着,这就是后代战士用的盾牌的祖先。
  “看!”小兔喊了起来,“老刑编了个什么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呀?”小蛙也跟着喊。
  老刑想了想,说:“这呀,这叫‘干’。上次我被野猪戳了一下以后,就想做这么个玩意儿。”
  说着他又从屋角里拿起一把带柄的石斧——他叫它做“戚”,一边舞着,一边说:“下次野猪要冲过来,我就用这‘干’这么一挡,用这‘戚’这么一砍,它伤害不了我,我倒要砍死它。”
  小蜊拿着弓箭从外面进来了,一听这话,觉得有点意思,便站在老刑对面的屋角里,对他说:“说不定,它还能挡住箭哩!”
  “射吧,对着我射来吧!”老刑喊道。
  小蜊张开弓,正要射,谷母看见了,有点害怕,喝道:“放下,放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他听谷母一喊,没敢将弓开满,只开了一半,右手指一松对老刑射了一箭。老刑拿着“干”,只一拨,将箭拨开,掉在地上。
  “好!”大家喝起彩来。
  老刑得意了,拿起干和戚,一挡一砍地,跟在女常后面,舞蹈起来。
  他勇猛刚强,和女常柔和优美的舞姿形成鲜明的对照。
  女瑶在那边叫喊起来,她的“网”编成了,是一块像现在的毛巾这般大的、淡黄色的密“网”。她站起来,将“网”两端的细木棍抽掉,将那“网”送到农母和谷母跟前去看。
  谷母说:“这不是‘网’,哪有这么密的网啊!你这是用来捕虾的么?”
  女瑶说:“我是想,天气热,我们穿树叶衣;天气冷,我们穿兽皮衣;现在不冷不热,将这个‘布’在身上,不是挺合适么?”
  她说急了,把披在身上的“披”,说成了“布”。
  农母打趣地说:“你这是一块‘布’啊!”
  说得全屋子的人都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女常被老刑追赶着,跳着碎步走过来了,她一手把“布”抢去,上下左右挥舞着。她一会儿将它这在胸前,一会儿将它披在肩上,一会儿将它高高举起,转着圈儿。在阴暗下来的屋子里,那“布”像一片白云,在空中飘浮着。
  她一边跳,一边还唱着:
  
  女瑶手巧心又灵哪,
  织出一片白呀云哪,
  白云白云轻又软哪,
  飘飘“布”上我的身哪……

  大家看着她的舞蹈,有点着迷了,连老刑也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忽然,门外冲进来几头猎狗,几个湿淋淋的青壮年,一人捧着一只小野猪。为头的是老异,他大声喊道:“什么云哟、雨哟,把我们都淋坏了。你们倒在家里跳舞,快活!给我们杀小猪吃吧!”
  农母接过他捧着的小猪,抚摸着、细看着,它有两三个月大,身上的纵行条纹快返尽了。农母爱不释手,便说:“别杀掉了,留着喂吧!还有鹿肉哩!今天少吃一块猪肉,明年就可以吃更多的猪肉哩!”
  老异不说话了。
  女常跑过去,将世界上第一块布披在老异肩上,可是他把手一抹,将那块布拂在地上,脸色显得有些不高兴……
  
  黄爷爷讲完了,屋子里静下来,听得见屋外在浙浙沥沥地下着雨。
  “无巧不成书,”东大笑着说,“故事里下雨,屋外也真的下起雨了。”
  方冰右手抬了抬,说:“也许是因为屋外下雨,故事里才下雨吧。”
  “对!”小红作证说,“今早东方一片红霞,我跟黄爷爷说,‘今天是不是去游大雁塔,’可他说,‘怕下雨哩!’”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嘛!”方冰解释道。
  黄爷爷怕他们扯远了,连忙拉回来,说:“大家还是谈谈故事本身吧!”
  “这个故事,”小红学着语文老师的口气,分析起来,“和《张弓》、《驯狗》一样,都是从远处着笔,慢慢引到正题,一到正题,就很快打住了。”
  “故事这样说,也许不合‘作文’的规矩,不过从整本故事说来,还是必要的。”东大替黄爷爷辩护,也是替自己辩护。他还说:“要不然,让女瑶一个人去织布好了,可是不织布的人干什么呢?所以故事先把打猎的、采集的打发走,然后让老刑、小蜊去采集,采回了女瑶她们以为无用的麻秆,再由农母说出物各有用的道理。最后,纺线、织布了,却让小蜊张弓,老刑编‘干’,女常跳舞,各得其所,又都配合,衬托了主题。”
  方冰似乎对“文章作法”不大感兴趣,便谈起了发明织布的意义。他说:“我们今天能穿着漂亮的衣服,追根寻源,还得感谢这些女祖先哪。不过,像女瑶开始甚至不了解麻的用途,怎么一下子织出了布来,她是偶然织成的吗?”
  “不能这样说,”小红差点又要甩辫子了,她说,“女瑶不是作为单独一个人存在的。农母等老一辈人对撕麻、纺线、织网、编篮是熟悉的。女瑶是编篮能手,这次又得谷母指导,她在织布之先,是想织出一块被在身上的‘网’。总之,成功不是偶然的,胜利不是侥幸的。”
  小红说完了,东火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从石纺轮、陶纺轮,我们知道那时候的人会纺线。从骨针,知道他们会缝衣。什么衣?可以是布衣,但也可以是兽皮衣呀!怎么知道他们织了布呢?布能保存下来么?”
  “咦,你看!”方冰从容地站起来,领着大家走到陈列柜前,指着柜里的陈列品说,“在陕西华县、西安和河南三门峡等地方,不是都发现了六七千年前陶器和泥块上的布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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