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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滨日记


1948
八月十九日

  中央政治会议通过了改革币制的方案,这是一件国家大事。

八月二十日

  今晚离京赴沪。今日政府正式公布改革币制的方案,此乃挽救目前经济危局的必要办法,但问题是在于能否认真执行既定的方案,否则无论方案如何完整,还是失败的。督导上海方面的经济管制工作,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经济方面的工作,一点亦没有经验,所以恐难有所成就。但既做之,则必须确实负责,认真去完成应负的责任。早晨抵制有关各事。午后在寓所清理文件。

八月二十一日

  今日上午同崇镛兄谈金融管制问题。中午参加俞总裁所召集的经济会报,上海方面负重责任的人都出席发言;各人有各自不同的意见。下午会客,并商量戡乱建国大队在上海的工作计划。

八月二十二日,

  自新经济方案公布之后,一般人民对于币制的改革以及经济的管制,多抱乐观的心理,而政府人员则多抱怀疑的态度。两天来,日用品的价格涨得很厉害。捣乱金融市场的并不是小商人,而是大资本家和大商人。所以要严惩,就应从“坏头”开始。今天我正式被任命为经济管制委员会委员并派在上海协助俞鸿钧先生督导经济管制有关诸事,这件工作是非常困难,但是亦十分重要,无论如何必须尽心尽力干下去。今天是星期日,天下雨,气候甚闷。上午在寓所拟定经济督导的工作计划。

八月二十三日

  督导员办公处,今天开始正式在中央银行办公,像我这样的粗人,竞会同银行发生关系,真是出人意料之事。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报纸上发表了一次谈话。今后的问题,是在求言行的一致,说到哪里,就应做到哪里,否则一定是会失败的。早晨访崇镛兄,谈商有关督导员办公处的组织问题。下午参加第一次的经济督导会报。

八月二十四日

  七时起身写信。九时见调查机关的负责人员,要求他们检举大的投机商。十一时,第一次进入中央银行办公室。在该处见陶副部长希圣及然之兄,商讨报纸加价问题。见张副局长行深,商量经济检查办法。十三时,同行深和理文、九如吃便饭,并巡视市场。十五时参加市政府会报。十七时召集各报馆负责人,商讨报纸加价问题。

八月二十五日

  早起后,即与化行谈设立人民服务站的计划,此事如能圆满完成,则可与人民打成一片,而得到他们的帮助,这是最大的力量。上午在中央银行召集会议,商讨生油与面粉之定价问题。下午至中行参加会议,商讨棉纱定价问题,现在天天所见到的,都是些商人。对于目前的工作,应力求镇静与慎思,最要紧的是急不得。

八月二十六日

  早起后阅读信件,差不多都是来要求职业的。出门的时候,有几个工人跪在地上,他们都是无锡火车站上的工人,向我要求为其解决生活问题,老百姓真是太可怜了。但在这件事上,我又没有法子帮他们的忙,心中非常难过。上午召开统一检查会议。这批出席人员当中有许多都是官僚,而且是想弄钱的人,对于他们,今后必须严格的加以管理与监督。下午,照常在中行办公,处理事务。以今天的情形来看,目前的工作是相当吃力的。但已经骑在虎上,则不可不干到底了!

八月二十七日

  早起之后,身体感到很不舒服。中美兄约我在王家沙吃点心。听老百姓说,菜市场的价格跌了,这是一种好消息。下午约昌焕兄长谈,他提供了很多的好意见,并且劝我还是应当保持过去的作风,就是少说多做,我对于这一点意见,认为是绝对正确的。午前同俞鸿钧先生商谈若干重要问题。下午出席戡建大队之记者招待会。五时对戡建大队队员讲话。

八月二十八日

  今天起得很早,批阅信件公文,并写信向父亲报告关于上海的经济近况,以及改革经济管制之意见。上午在警察局调查财政部泄漏币制改革消息的重要案件,下午访社会局和市政府后,即继续在中央银行办公。

上星期反省录

  这一个星期的工作,是非常的紧张,精力虽稍感疲倦,但精神上则甚愉快。一般人都认为经济管制工作是做不通的,我亦认为是相当困难的。但是在今天我抱了一种决心,就是无论如何困难,总应当做下去。这种态度多少是不近人情的,但是或许可以作为成功的唯一条件。缺少条理,没有长久的计划,讲话过多,这是自己发现的过失与短处。所以自下星期起,务须做有计划的工作,上海的物价,已经涨至最高点,所以今后的问题是要能够无条件的将物价压下来。现在所做的事可成不可败,必须好自为之。

八月二十九日

  早起之后,即见来访之客。九时半到中央银行办公。十时召集各检查机关负责人员商讨检查和控制市场的办法。午前与俞总裁再商谈有关经济管制问题。约货物税局局长谈如何加紧收税问题。下午赴苏州,三时半抵苏,即至夏令营召开工作会报,七时聚餐后,即对学员讲话,当晚十二时返抵上海。

八月三十日

  八时在警察局,向经济警察以及各分局局长讲话,说明经济管制之意义,以及警察之责任。九时到中央银行办公,约中信局以及敌伪产业处理处负责人商量如何抛售物资,使能配合价格之管制。上午见客甚多,下午继续在中央银行办公。四时出席市商会所召开的各同业公会理事长会议,很多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但为了应付今天的环境,不得不和他们讲话。

八月三十一日

  早起后,本来想写一点意见书。但是因为来了许多客人,只好作罢。会客确实是一件最烦琐的工作。早晨访王庭长震南,谈询××以及××公司各案之内容。我对此类奸商主张严办,但有人认为××公司可宣布无罪,其中有无弊端,很难讲。十时在中央银行接见各检查机关以及经济机关的负责人员。下午接见民众四十余人,他们所讲的都很平凡,发现老百姓实在太可爱了。四时参加经济督导会议。

上月反省录

  上海的工作,已经展开了。本身没有经济和社会的力量,而全靠自己的精神在支持目前的工作。半月来的努力,虽可自慰之处很多,但是始终感觉到相当的艰难。自从做事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责任之重以及压力之大。所以对目前的任务,除了拼命以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我应当拿一切的精力,放在这个工作上。做事不到十天,而有许多人已在起来反对我了。这是早在意想中的事,目前不过是几个人,将来不晓得有多少人将起来打击我;但是我不怕,因为自己没有私心,并且有很大的勇气。至于最大的力量,是在于民众的拥护。不但×××用不到伯,就是所有的反动力量之反抗,亦用不到畏惧,因为我自己的心地非常光明。现在我在上海,已经成了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人,一举一动,都会使人注意。所以自己的言论和行动,应当格外留心;一不小心,就可被人作为攻击之藕口,可不慎乎?

九月一日

  六时起身,出席检查会议。十时到中央银行办公,处理日常事务。今天市场已不如往日之平定,一切都在跃跃思动,似有采取非常办法的必要。下午决定提出囤积大户之名单,并开始行动。

九月二日

  昨晚接南京电话,要从速处理违犯经济法令的各种案件,并主张严办大的投机商人。上海的若干商人在当面对你说得好好的,而背后则是无恶不作。今天已下决心严办奸商。上午召开检查委员会,会后即向市政府提出大户奸商等各种违法行为的证据,并建议立刻逮捕,下午接见民众,来见者甚多,都是一般穷苦无告的人。晚间在青年军联谊会讲话。

九月三日

  今天是胜利日,回忆抗战之经过,想念戡乱之艰苦,内心忧痛万分!见国旗之飘扬,喜乎?痛乎!上海部份大商人,不识大体,不以大局为重。下午召集各厂同业工会负责人说明政府之政策,经过情形甚好。晚间在剑桥家中吃饭,饭后闲谈以解心中之烦闷。

九月四日

  ××公司要犯已由特种刑庭判处死刑,其余的大投机家亦已押送特种刑庭。此类之事,对于上海人民心理之转变,是具有极大的意义的。此事成效之大,不在于经济,而在于政治也。上午在中央银行办公。为配给米事,商量甚久。外人的态度骄横,而政府则拟因此而变更政策,此事对我刺激极大。下午约季虞、行深、理文、化行、国栋商量今后的行动、方针与策略。

上星期反省录

  上海经济管制工作,“虽得初步之成效,但隐忧仍多,决不可因誉而忘记今后更艰苦之工作。今天最可忧虑者,即高级官员对此政策多抱“观望”、“怀疑”以及“反对”之态度,反不如一般人民之切望生活之安定,而拥护政策成功之诚也。所以今天所做的工作是孤独的。没有一个高级官吏想帮我的忙,思之痛心。而我将此次政策之推行,则视为一种社会改造,只有如此方有成功之望。今后的工作方针,应当少树敌人,而且开始建立社会上的力量,以支持政策之推行。

九月五日

  ×市长到南京去辞职,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对于我的作法不满意的原因。但是为了国家,我不能不这样做。在今天局势下,倘使再要讲“敷衍”、“应付”、“迁就”,那一切都将完了。上午在中央银行召开检查委员会的工作会报,对于上星期的工作,曾详加检讨,并决定了本星期的工作计划。下午在家中休息。

九月六日

  今天的工作,比较来得零碎而无条理。早晨到警察局,向经检大队的人讲话,到的人很少,据说是因为交通车坏了。到处所看见的,都是紊乱和不负责任的情况。上午在中央银行见客,下午处理日常事务,并接见生活杂志的记者。晚间乘车赴京。

九月七日

  今晨抵京后,即赴励志社,处理积信及公文。九时在北极阁向父亲报告上海经济管制的情况,并请示若干重要问题。见父亲慈祥颜容,精神很好,兴奋非常。十时在行政院请示如何调整物价问题。十一时见惟果兄,互谈国事。中午在家中陪父亲共进午餐。下午访谢部长冠生后,即返沪。

九月八日

  ××银行多做投机买卖,不晓得发了多少横财。现在要他们将外汇拿出来,都不大情愿。所以决定加以说服,将他们的外汇移存国行。直至今晚止,已经拿出了三千万美金,今天早晨遇见×××,他在过去是唱革命高调的,但是现在他软下来了,并且主张不宜多捕奸商,否则怕工厂要关门了,由此可知官商的勾结力量之大矣。上午在中行处理公务。自南京回来之后,就有人造谣言说,南京不同意办奸商,实在太可笑了。

九月九日

  早起后,写信报告政府关于××银行将外汇移存中央银行之情形。上海有少数商人,实在太坏了。午前在中央银行办公,中午访布雷先生。下午继续在中央银行办公,并到警察局处理若干案件。晚间在家中宴党政军负责人员,表面上大家都谈得很和洽。

九月十日

  一般人都怀疑经济改革方案是否能得最后的成功,所以我想发表一篇比较深刻的谈话,来转变社会的观念。早起后补充讲演稿。八时许同张副局长到市场巡视,看见一切的现象都很正常。中国的百姓,真是善良,今后只要有一分力量,必将为他们做一分事。十时在中行召集林崇镛、张师、邓葆光、刘方熊检讨各商业银行之营业状况。十一时,主持物资、物价和检查三个委员会业务会报。下午参观劳工医院后,出席工人大会。晚宴新闻界负责人。

九月十一日

  六时起身,正在写日记的时候,抬头看见红日高升。早晨的太阳真是好看,但是在上海看日出,已经失去了大自然的意味。上午在乐义饭店约见银行经理数人,其中有汉奸数名。下午,在中央银行除处理公文外,并参加经济座谈会。参加人员的水准并不高,所发表的意见并无重大之价值。

上星期反省录

  直至目前为止,大多数的上海人都是称赞我的。一不小心,年青的人很可能乐而忘形,不知前进,不加自反,那一切都完了。我深深的感觉到:这种空气对我是不利的,希望太大,失望亦快,并且前程险恶万分,很大的困难就会到来,到那个时候,一定会有许多人要恨我,骂我。此时此地,自己要有主张,有立场,至于社会上的流言,实在是不足听。外面谣传×××正在勾结×××,共同来打击我。人心难料,这种话不能不加以留心。今后的敌人,只会一天一天多起来的,要谨慎,但是用不到怕。

九月十二日

  今天早晨,很想能够很清静的想一想比较重要的问题。但是来了许多客人,一个早晨的工作计划,就全被滞碍了,反增加了许多内心的烦闷。九时,出席青年军联谊会的会员大会,说明国家的存在,是我们生存的最重要条件,并且指出,经济改革是一种革命运动,到会的人很多,情绪亦很高。在讲演词中,难免有过火之处。下午应君迈之邀,作浦江之游。

九月十三日

  柏园兄前来商量有关物价的调整问题,中央方面,对于如此重要政策之执行,似尚无具体的办法,亦没贯彻到底的决心,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忧虑的事。至于我个人,则如一个带队伍之军官,上级既有命令给我,则必须贯彻之。至于旁人是否忠实,这是旁人的事。上午十时起,召开检查会报,商量具体的管制办法。下午三时,在市政府商讨公营事业是否可以涨价问题。四时约老同学数人,商量经济管制的理论问题。

九月十四日

  昨晚奉中央之命,由沪乘火车来京。今晨抵京之后,在励志社稍作休息;不知何故,内心忧烦不定。九时向政府详细报告上海的近况。上午在行政院同×××商谈物价之管制问题。中午参加党政会报,商讨节约问题。下午四时飞离南京,返沪后即至中行办公室,处理公务。

九月十五日

  上午在中行办公。××方面对我的讲演词(十日)曾加以批评,这是意料中的事,因为彼此的利益,根本是相冲突的。今天的问题不是在于注意到人家如何批评,而是应当注意到本身应当如何加紧努力。下午在参议会讲话。

九月十六日

  从昨天下午开始,物价有波动之势。今后务必研究一更具体和有效之办法,使社会经济纳入正轨。在这一方面恐怕须要加倍的努力。上午在中行办公,深感工作效率实有提高之必要。

九月十七日

  今天是中秋节。本来想回到杭州去同家人共度佳节,并赏湖上之月,但是因为上海方面工作紧张,不能离开,所以只好在此照常工作。上午八时即到办公室,见了几个大奸商和大银行家,如×××之类,这批人确实可以拿来一个一个的严惩。午前召开紧急的检查会议,商讨棉纱布出口以及金钞的检查问题。下午商讨青年服务队的组织工作。晚上在新衡家中吃鸭子,总算是过了节。

九月十八日

  昨天下午到市党部去同方行生商量有关勤俭建国运动的问题。今晨七时召开一个重要会议。八时到北站饭店去访步日兄,他是一个非常勤俭的同志。他的刻苦精神,确实是可以使人佩服。上午在中行商量物资的调节问题,大家的意思,都主张在管制中开辟出路。下午处理公务。今日下雨,内心忧烦。

上星期反省录

  到上海来,已经有一个月了。日日夜夜的工作,虽然稍感疲倦,但是精神上则很愉快,今天只有两句话可以保障工作的成功,就是我自己一无所求,亦一无所有。所谓一无所求,就是既不想升官,又不想发财。同时在我的内心中,确确实实除了想为国家做一点事情以外,绝对没有任何私欲。同时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生活能够维持之外,没有一个厂,没有一家银行,凡是有钱的事,我都没有份。今天我既然一无所有,亦一无所求,我相信就是失败亦是成功。如此而遭遇到失败,那一定是因为自大自傲而不肯虚心学习的原故。

九月十九日

  昨天很凉快,今天则又像是夏天了。今晨起得很早,曾到外滩公园去散步,这里的空气比较新鲜,但是并不自然。九时前到中央银行见客。十时召开检查工作之检讨会。十一时继续召开会报,研究如何处理重要大案。今天我已骑在虎背,无论是在责任上或者良心上,都是非干下去不可了。下午休息半天。

九月二十日

  昨夜的气候很闷,且已有数夜不能安眠,所以精神并不安适。早起后,即约行深到家中来吃早饭。八时出发巡视市场,一般的情形,并不见得良好,蔬菜或猪肉都很少。后来又到闵杭公路,以及苏州河检查站巡视。在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安好,但在事实上恐怕问题一定很多。回城后,巡视纱市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挤在里面做生意,这都是社会上的寄生虫,亦是社会上的大问题。中午约沈熙瑞先生谈美援问题。下午主持工作会报。

九月二十一日

  有许多工作须要谨慎的考虑和周密的准备。至少要花两个星期的时间,才可以有新的工展。在这个时间之中,说不定会使一般人感觉到不耐烦,但是必须以最大忍耐处之,因为心急是会败事的。早起后,访立夫兄,知其已去南京。后来又访王震南。十时,召开商会代表座谈会,交换有关如何执行限价问题。午饭后,访李××、邵××。下午在中央银行办公。

九月二十二日

  昨晚一觉睡到天亮。六时半起身后,即至北站接彦棻兄,后来又到五芬斋吃点心。送彦棻兄至乐义饭店后,稍谈即至中央银行办公,十时至十一时,召集工业方面的重要人员谈话。下午二时至四时,至江湾对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干部讲话。四时至五时,并召见几个“大坏人”。七时至十一时,宴新闻界负责人。十一时至十二时,与彦棻兄商谈要事。

九月二十三日

  彦棻兄于昨日由京来申,曾与他在乐义饭店作一夕之长谈。有许多问翘,只有在详尽的研讨中才能得到解决,一个人的主观往往是会错误的。八时,在警局对经警干部讲话,勉大家必须合作。十一时召集检查委员会会议。下午三时,在市党部对菜贩代表讲话。晚上参加服务总队的晚会。

九月二十四日

  五时起身后,即到江湾体育场,参加服务总队结训典礼,并领他们向上海人民宣誓。六时正,开始讲“什么是患难相共的同志”。七时卅分点名。有许多干部是不行的,决定淘汰一部分。十时,在中央银行召集工业界的干部谈话,发现一种严重的问题,就是许多工厂,因为限价而缺原料,因缺原料而减工。此种现象,实有急需纠正之必要。中午赴显光先生之宴。下午在家中休息一小时后,即至中行办公。晚宴工业协会会员。

九月二十五日

  今晨起来,第一次听到喜鹊叫,内心相当高兴。因为自到上海以来,听到喜鹊叫还是头一回,希望在烦闷之中,会得到一点快乐的事。有许多同乡、亲戚以及旧干部,都向我要求职业。在他们看来,一定以为我的官是相当大的。他们哪里会知道,我的用意,是在服务,而不在做官。早晨到中央银行,途中看见许多人排了队,在抢购绒线以及香烟,社会之穷,可想而知矣。上午在中行办公,处理日常事务。下午出席青年服务总队成立会。

上星期反省录

  管制物价工作的第二个月开始了。根据过去的经验,只要能有决心而不发生意外的事情,则第二个月的任务,是可以完成的。前面的困难,当然还是重重,但并非不能克服也。本来有人预言,在九月以前限价政策即将失败,而今天则又谓将在十月以前失败。现在不但是在与奸商相对,而且与所谓“政客”相对。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捧”我,但是我不但不高兴,而且非常的忧惧。在鼓掌声中,我会想到人家的讥笑和恶骂。万一有一点不对,就会遭遇到人家无情的打击。今天社会真是可怕至极。

九月二十六日

  一星期来,因为工作环境的复杂,以及每天所处理的问题之多,脑子是相当的紧张。尤其是目前的情况,差不多半天都不能离开岗位,可知一切都没有上轨道。今天虽是星期日,但内心忧烦如往日。早起后,约季虞、杜甫作城皇庙之游,稍解严重之空气。十时在中央银行召开检查会报。十一时又召开特种会报。最危险的现象,就是大家有一种悲观而无信心的表现,可知做此事之难矣。下午领武儿游中山公园及外滩。

九月二十七日

  今天是星期的第一天,有关整个星期之发展。所以一早就去巡视米布市场。这种零碎工作,照理是不应由我去做的。但是不做不行。目前的事情,只可如此来对应,否则将不会有结果。在巡视布市场的时候,被群众包围欢呼,内心一方面受到感动,而同时徒增忧愧之意。上午接见客人。汉平兄自京来申,知道行政院方面,因受环境之压迫,而对政策之执行开始动摇,闻之不得不向青天长叹一声!下午除了见许多客人之外,并且召集纱布米公会的人谈“困难问题”。近日之工作时间,总在十四小时以上。

九月二十八日

  昨晚乘火车由沪赴京,今晨抵首都。天下雨,并增内心之忧愁。九时许,拜谒父亲,一见父甚忙,故未多言即退出。九时半,参加行政院所召集的谈话会,商讨调整价格问题。在此可以看出许多人都没有大的政策观念,而多在小算盘上打算盘,大局实难乐观。下午再拜见父亲,在百忙与忧烦中承加慰勉,几乎被感动而欲流泪矣。下午六时乘飞快车返沪。武儿入医院。

九月二十九日

  今天起得很早,心中非常的忧烦。工作的环境,一天比一天来得困难。米的来源缺乏,小菜场的秩序还是很乱,有若干的小工厂已经被迫(因为没有原料)停工。这许多不景气的现象,在我心目中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怕。但是一般社会上的心理,是受不起这样惊骇的。上午访市政府,商量调整价格问题。下午见客并召开工作会报。对于目前的工作环境,曾详细加以分析。七时召集青年服务总队队员讲话。神经因紧张而疲劳。

九月三十日

  这几天本来想参观工厂,期能彻底了解工业方面的情形。但是时间方面分配不过来,未能照预定的计划进行工作。每遇计划不能实行的时候,内心就非常烦闷而心急。上午八时,至中行处理公务。十一时召开检查委员会会议,此次会议中一般人的情绪尚好。中午赴中央银行之宴,并商讨物价审议,及物资调节工作。下午接见民众,以及二位新闻记者。晚间赴东平路。一切感到头痛。

上月反省录

  济南失守,是军事以及政治方面之重大事件。因此而造成了严重的局势。很有可能,共军从济南取徐州,威胁南京。一般人的想法是如此,人心又开始动摇。今天的政府,不能拿出具体的办法来,不得安定人心。父亲昨天又飞北平、沈阳去了。想及父亲对于国家之忠诚,以及个人的勤俭辛苦,而又看到局势之危难,真是想哭,而自己又不能尽力量为父亲帮忙,所以更感内心上的不安矣。在今天,似乎不能不考虑最后的一步棋究竟应当怎样走,否则一切都将不堪设想了。时势如此,不得不如此想法。在上海的工作,以时间而论,已有一个半月了。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是一切都是非常的空虚,很多的工作都是没有很切实的去做,得不到好的结果。在工作过程中,犯了很大的病,就是往往不加考虑而决定办法。譬如,准许棉纱布出口的办法公布之后,即引起物价之上涨,而后来又不得不取消。关于××的案子,亦因事前未查明其是否在申,而即下令拘捕,致失自己的威信。至于干部的管束,亦是非常重要的事,将来的失败,一定会失败在干部身上。总之,在今天处处应当小心谨慎。

十月一日

  粮食已经发生问题了,这是一件一个月来所始终不能放心的事。煤恐怕亦会发生问题的。这许多都是急需要解决的大事。我所挑的担子,是一天比一天重了。上午本来想去参观工厂,后来始终因为事务太多,而不能离开办公室。组织市场的负责人,亦来告急,可知一切都在动摇。行政院决定将苏浙皖京的经济督导工作由上海区督导区兼办,我的责任更重了。今日是万竹小学的校庆日,我去到了一到。下午在金融俱乐部讲话。

十月二日

  前天发现的××公司仓库里面所囤的货物,都非日用品,而外面则扩大其事,使得此事不易处理,真是头痛。上午在中央银行讨论纱米二问题,决定取消市场,消灭投机。下午参加物价审议会,以今天各市场情形来看,人心浮动,很像有破限价之势。除发表严正的谈话外,更严防可能发生之意外。

上星期反省录

  自认管制上海的经济工作以来,上星期最为吃力,反抗的力量来得相当大。但是根据一个多月来的经验,自己确实感到是有办法来控制的。不过今后应当多用智力。对于各方面要求来见的人,因为事忙,不能一一接见,即在接谈之时,亦甚短促,恐怕得罪了不少的人,所以今后必须格外注意见客的工作。上星期的预定计划,只能完成一半,所以内心非常不安。再,到上海以来,因为工作忙,而没有工夫看书,今后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使多有学习的机会。对于干部的训练,亦没有能够注意到,必须加紧此项工作。

十月三日

  今天是星期日,起得很早,八时以前,即至中央银行办公。先将重要公文加以清理,并接见客人数名。十时,主持检查委员会例会,讨论实施总检查的办法,大家的气已不如以往之旺盛,这是和今天的困难环境互相发生关系的现象。今后必须加紧干部的训练工作。下午三时,在中行接见徐学禹,商量轮船涨价问题,深感政府处处贪小,而将来必失其大。下午四时,出席纺织业招待会,对资本家安慰了几句。六时起,召见各同业公会负责人。一天来疲倦至极。

十月四日

  自星期六开始市场已起波动,抢购之风益盛。一方面因为烟、酒涨价。同时亦因通货数量之增多,所以造成了今日之现象。目前抢购之对象,为纱布呢绒等物,恐怕将来要以米为对象了。这是非常严重的对象,所以一夜未安睡,且内心非常不安,因责任所在而不敢忘也。今晨很早就起来,八时前即至中央银行办公。约见李立侠,商谈要事。十一时,见赖朴汉。下午二时,召开工作会报。三时,对勘建队全体干部讲话。晚宴报馆负责人。

十月五日

  人心动摇,抢购之风仍旧继续发展,这是非常值得忧虑的。今天决定加紧取缔美钞和黄金的黑市交易。七时半,至中行办公。八时,召集京沪、沪杭两线检查组组长开会,商讨检查办法。这个工作是很艰难的,负责人的勇气虽足,但只怕年纪轻火气太大而出事,所以再三叮嘱,要大家小心。九时,至新申九厂,十一时,至永安纱厂参观。做成一件事,无论大小,都是很困难的。但是只要有勇气,总是可以成功的。下午在中行处理公要。

十月六日

  抢购之风,虽然比较好转,但是问题的严重性,并没有解除。米的来源,空前的来得少,而市民向米店买米量则较往日增加一倍,这是一个最严重的问题,真是日夜所不能安心者。今日下午,要南北米市场负责人具结,每月由外埠供应上海食米二十万石。今晚八时向市民广播。今天做了十四小时的工作。

十月七日

  昨天广播之后,不知反映如何。今晨离开上海的时候,还是以上海事为念,这是因为责任心之所在也。七时半,乘飞快车离申。在车上曾与好友闲谈,并饮可口可乐一瓶,这是几个星期以来唯一的短期休息。车中很闷,到南京后,觉得此地空气格外轻松,远不如上海之紧张。中午在蜀味腴吃中饭后,即至中央银行开会,参加会议者,有皖、浙、苏主席,以及京、沪市长。在会议上所讨论的,不过是几件表面的案件。晚上在南京市府召集商会代表谈话。

十月八日

  很久不在励志社过夜了,昨晚宿于此。早起后,写信留呈父亲。八时乘火车离南京。十一时抵无锡。二时参加十一县的经济管制会议。当我离开参议会的时候,被群众包围欢呼。后来去参观工厂的时候,天已将黑,而工人还是立在桥上等我,一见之后,就欢呼。我见此情景,内心十分难受,而且惭愧,眼泪亦想流出来。晚九时离锡,十二时抵申。

十月九日

  父亲于昨晚由北平来沪。清晨拜见父亲,报告上海情况。目前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但亦不忍报告,盖不愿烦父之心也。早晨随父访问陈果夫兄之病,后来又访吴老先生于其寓所。上午在中行处理公务,在公文中亦可以看出环境之艰困,此时此地,必须沉着,否则必将失败。中午赴束云章先生寓所,劝其不要辞中纺总经理职。下午二时,参加中央银行关于物价管制谈话会。四时赴机场送父亲赴京。五时,开粮食会议。

上星期反省录

  本星期的工作环境,是工作以来最困难的一段,希望这是一个转机。除了物价不易管制以外,再加上××公司的案子,弄得满城风雨。在法律上讲,××公司是站得住的。倘使此案发现在宣布物资总登记以前,那我一定要将其移送特种刑庭。总之,我必秉公处理,问心无愧。但是,四处所造成的空气,确实可怕。凡是不沉着的人,是挡不住的。

十月十日

  今天是国庆日,本来是可喜之一天,但是内心的痛苦,益加深重。早起后,即拟本周之工作计划。七时到江湾,参观大华农场,遍地荒凉。此地本来是日本海军的公园,有游泳池、纪念塔,但是现在都变成了垃圾堆。后来又到复旦大学参观,亦是同样的荒凉,一切都表现得衰落,不得不有所警惕。九时到达虹口公园,出席青年大检阅,一般人的情绪很高,但是没有什么组织。上午在中行拟新闻稿。下午在中行见客,并处理积案。

十月十一日

  七时起身后,即至中行办公,除处理上周之积案外,接见王升、刘芳云、何龙庆等指示本星期之工作。余总司令汉谋来访,略谈军经各种问题。十时,在刘攻芸那里谈原料通货配给诸问题,什么都谈,同时什么都没有结果,像这样拖下去,确实是大问题,我的内心是非常急。文、章两儿,于上星期六来申小住,时间虽短,但得叙天伦之乐,心中得以自慰。下午二时半,送儿女返杭。下午三时起,仍在中行办公,并考虑经济管制之根本问题。

十月十二日

  六时醒后,即考虑几个有关经济管制的大问题,外面的环境已如此恶劣,而内部工作人员,尤其是管制物资和物价两方面的人,都是只会口头说,而不肯很快的做事,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现象。八时,到火车站送步日兄,而他已于七时半走了。九时到市政府商量日用品配给问题,上午见客数人,中午在中行吃饭。一时见监察委员。二时召开工作会报。四时召集商人。六时召集厂商分别谈话。七时又召集商会负责人谈话。八时至十时开宣传小组会议。

十月十三日

  一方面为了应付每天所发生的紧急事件,要伤很多的脑筋,同时又不得不考虑到许多根本问题,真是相当吃力。但是事至今日,只有拚命到底。今天上海的报纸,大多数都是兴风作浪,采取消极不合作的态度。遇到此种不称心的事的时候,只有忍耐。上午召开会议,商讨配给日用品问题。下午四时召集批发商谈话。六时召见米商。七时,同研究处专家研讨经管问题。

十月十四日

  上海整个的空气是在恶转中。处此境地,一不小心,就会惨败而不可收拾。今天最要紧的是要沉得着气。有若干的干部,心理已开始动摇,这是如何可虑。早晨写信禀告父亲关于上海之近况,并提供改进经管之意见。上午除解决煤粮等问题外,召开检查委员会例会。各方面的报告,都是一些坏消息,尤其是黑市日多,不可不加注意。下午参加戡建总队阵亡同志追悼会,内心沉痛万分,人家死都可以死,那我们后死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做呢?下午与俞总裁商讨根本问题。

十月十五日

  今天上午在中央银行见客,忙得没有一分钟的空闲。但是所谈的事,都是零碎而毫无条理,并且无补于事,而浪费时间。今后的作法,似有改变的必要。十一时同李立侠到市政府,商讨户口调查的工作。下午接见数同业公会负责人,并召开会议,商讨扑灭黑市的工作。

十月十六日

  今天在报纸上发表了关于扑灭黑市的严厉办法,但是并没有见效,一切都在做黑市买卖。这是非常值得优虑的现象。早起后,即至中行办公。八时由中行步行至警察局,对经济警察讲话,要他们继续努力,尤其是要注意黑市的扑灭,所有的事情,只是说是没用的。上午访胡适和徐道邻两位先生。下午召集若干同业公会理事长谈话,个别的解决了许多小问题。

上星期反省录

  ××公司的案子,未能彻底处理,因为限于法令,不能严办,引起外界的误会。同时自从此事发生之后,所有的工作,都不能如意的推动了,抵抗的力量亦甚大。经济管制的工作,发展到今天,确实已到了相当严重的关头。一般中产阶级,因为买不到东西而怨恨。工人因为小菜涨价,而表示不满。现在到了四面楚歌的时候,倘使不能坚定,即很快就会崩溃。处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不进则退,不成则败,最要紧的还是要镇定,要忍耐。
  今天是父亲的寿诞,本拟赴京祝寿,但父已于日前北上。此时此地,祝父之寿,内心甚有所感。晚间在寓所为父祝寿,并宴请友好二十余人。宴毕即赴沪西医院访妻,尚未生产。今晨到中行办公之前,在黄浦江岸散步,看见人民之穷苦,心中有深感矣。九时召开会议,检讨目前之管制工作。十时召开京沪、沪杭二线检查小组会议。刘攻芸来说,翁××对于上海问题,非常忧虑,且有放弃限价之意。危矣!

十月十八日

  早起后,精神就不愉快,因为有许许多多问题,不但无法解决,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中行之前,曾到医院访妻。到办公窒后,即召集干部商讨有关工作问题,大家感觉到本周要遭遇到的困难,将更大于往日,所以不得不准备一切可能的意外之对付。上午召集京沪、沪杭两线县长商讨经济管制工作,并无具体结果。中午在中央银行吃饭。下午约吴、宣、潘、吴方、徐等谈目前的经济问题,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支持政府政策的。今日在精神上受到极重的压迫,未安睡。

十月十九日

  早起后,心中仍烦。到中央银行后,阅报,得知一切情况都在恶化之中。而一般干部则无定见,看到困难就怕。上午见了很多客人。有许多工作人员不识大体,而做事又慢,空谈理论而无结果。十一时,到市政府,商量粮食问题,受到很大的刺激。上午很忙,一直到晚上九时始离中行。

十月二十日

  上午在中央银行参加三省二市之调节会议,并无具体的良好结果,各机关办事的作风,总是采取一种拖的方式,从旁看来,似乎是一怠工的样子,确实令人头痛。下午,召集产米县各县长商讨以米供沪的问题,亦无具体结果。晚乘车赴京。

十月二十一日

  今晨抵京。八时许,即访惟果兄。九时,访翁,谈及物价问题,财政部没有一定的把握和主张,颇有动摇不定的状态。如此情形,使人看了真是急得非常。前前后后谈了六小时,还是一点亦没有结果。四时半乘机返沪,到上海己是万家灯火了,抵沪后即至中行办公。

十月二十二日

  工作环境,随着军事的失利而更困难了。整个国军似乎应再作整个的考虑与“调整”,否则是拖不下去了。上午在中央银行起草“向上海人民进一言”的文稿,意思相当混乱,不容写出好的文字来。直辖方面,对我个人好象是很不满意,那亦只好随他去了。中午为粮食问题,商谈很久,有许多人慌了急了。更进一步感觉到自己在上海确很孤独。

十月二十三日

  为了安定人心,决定发表“敬向人民进一言”。在其中说明为什么要维持限价的理由。倘使让价格放任不管制,则“方便的是有钱人,高兴的是投机商,痛苦的是老百姓”。早晨处理公务完毕后,往访李立侠,谈了将近一小时,并没有谈出所以然来。步行至渔管处访君迈,一边散步,一边看市况,倒很有意思。下午到江湾戡建队干部训练班点名讲话。晚上在江梁家中吃饭。今天内心烦闷到了极点。

上星期反省录

  工作的环境,是一天比一天来得更困难了。昌焕兄由京来申,谈及政治问题。今天的处境,是相当的艰苦,不是让步就是猛进,恐怕除了第二条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同时见难而退,不是我的个性。

十月二十四日

  工厂里的工人,因为物价稍微上涨而在要求借薪加资了。学校里学生,为××公司事,要举行所谓反豪门运动,这都是示威性的举动,都是出于共党之手。这是大阴谋的开始,值得注意,但是亦不必过于重视。这不过是政敌所惯用的卑鄙手段而已。早起后,到理发店理发,在那所听到的,都是“排队买不到东西”这许多话。九时至中行办公,十时召开检查会报。十二时作青浦之游,沿途看见稻谷即将丰收,心中为之一喜。
  上午商量物资调节的办法,大家都是没有意见,后来还是自己写了几条,作为原则上的决定。工作人员都不肯负责,处处讲形式,而不求问题之解决。粮食问题相当恐慌,尤其是各县所采取的各自为政的态度,将使事态更为严重。今日夜半醒来,闻警察局关于粮食恐慌的报告,心中十分难过。二时半醒后,即不能入睡,且胃中很不舒服。

十月二十六日

  我们今天办理繁重工作,必须忍耐。××方面的人以及报纸,已开始攻击我了,这都是意料中的事。如此政治,如何不乱!今天照常在中行办公,并接见客人,深感环境日趋恶化,商人可恶,政客更可恶,两种力量,已经联合在一起了。今天是处在进退两难之间。下午参加市政府所召集的“配给会议”。

十月二十七日

  米商在各地买的米,都被各地所阻,前几天虽曾通知各省、县不得阻进而仍未生效,这是一种新的现象。在前半个月,我的话是不会打折扣的,而现则不如前了。昨上午为了尽自己的责任,还是用电话通知各县请他们设法放行。今晨七时飞离上海。到南京后,上午访惟果、昌焕兄及布雷先生。中午在翁家中吃饭。下午三时参加经济管制会议,谈了半天,毫无结果。

十月二十八日

  昨夜睡在励志社,好久不到这里来了,在过去住在这里感觉到烦闷,今天则觉清静。昨午夜接上海电话,知妻已生一男,心中甚喜。一夜未能安睡。早起后见赵仲容。九时到行政院,继续参加经管会议。大家都主张让步,决定粮食可自由买卖,工资可调整,百物都可合本定价。换句话说,一切都照旧放任了。会议完后,内心惶恐万分。下午继续参加会议,除了心中感受到难过之外,未说话。××会以及南京市参议会,对我攻击甚烈。今晚返申。

十月二十九日

  昨夜在车上睡得很好,这是很奇怪的事,大概是因为过于疲劳的关系。醒来之时,车已抵昆山矣。远望乡景,秋风秋雨,更使人烦闷。下车后,即至医院访妻,并看新生之儿,内心甚喜。倘使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困苦环境,则是一件大喜事矣。上午在中行办公,内心很是不定,除处理日常公文外,并电禀父亲:“遥念大人在前方之辛劳,儿在沪上不顾任何困难,必将奋斗到底。”下午约吴开先谈物价调整后的许多问题。晚访步日兄,畅谈心事。

十月三十日

  粮食问题,仍旧是无法解决,不是商人投机囤积,便是地方阻进,解决了一个,又发生了另一个问题。社会乱矣,人心乱矣,已经到了非想根本办法不可的时候了。做烧饼油条的人,领了配给粉之后,不去做烧饼,而以面粉卖黑市。这是一件小事,但亦是如何值得大家反省的一个社会问题。今天上午在中行办公。下午会客,于五时搭机飞京。当晚八时半参加会议,大家对于经济问题发表了许多意见,都是不得要领。

上星期反省录

  十月份的最后一星期,恐怕亦将成为限价政策实施的最末一周。问题不是在于限价不限价,而是表示政府的软弱,怕困难和没有决心。处在政府放弃限价政策的时候,我的主张既与此相违背,则本应辞职,但是为了要对上海市民有一个交代,并且想到父亲在前方的辛劳,实不忍放下自己的责任,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但是处境之艰苦,是可想而知了。今天不怕敌人,而只怕自己拆台,目前的局势,是日益严重了。但是想来想去,只好奋斗到底。

十月三十一日

  九时至行政院,列席该会的临时会议,商讨经济问题。下午四时,搭机返沪,五时半,参加俞鸿钧先生所召开的谈话会。

上月反省录

  烟税的增加,金圆券发行数目之大,造成了十月初的所谓抢购运动。由此而发生市场波动,一天不如一天的坏下去了,自己感觉到用下去的力量,已不十分有效了。在经济方面讲,是因为金圆券发行的数字太大,到处都是钞票,而这许多钞票,都是无路可走,所以造成了市场的混乱。吴蕴如来信说:“官吏白做了两个月的工作,民众白吃了两个月的苦,并且穷的愈穷,而富的还是一样的富。”这几句话说得太心痛,同时亦够刺激了,想起八九月间,人人拿美钞、黄金来兑换金圆券时候的情况,以及今天金圆券的贬值,实在太使自己难过了。每次想起人家将金钞兑了之后,今天是如何的在怨恨我,真是惭愧万分!为了表明自己的责任心,我将向政府自请处分,并对上海市民表示歉意,以明责任。总之七十天的工夫,化了不少的心血,亦并不是白化的,读了一部经济学,得了许多痛苦的教训,前途困难重重,望前顾后,心中有深感矣。

十一月一日

  文儿、章女于前日由杭来申,一家团聚,心中甚乐,但亦有无限的感愤,因为我的内心,是十分的忧苦与烦闷也。政府自今日起,已宣布取消限价,两个月的工作,一笔勾销。回想起来,真是心寒。东北局势,又是如此严重,徐州情况,又是如此紧张,一个有理智者之心,如何可安也?早起后,心即乱矣。上午召集重要干部商讨如何发表谈话,表明态度。下午召开检查委员会。

十一月二日

  限价已经开放,七十天来的努力,已一笔勾销。回想起来,真是惶恐万分,今日发表告上海市民书,承认自己未能尽责完成任务,并且在若干地方,在工作过程中,增加了人民的痛苦。所以应向政府自请处分,而同时向市民表示最大的歉意,但是决不放弃自己既定的政治主张。这个文告,结束了“上海工作”。下午召集重要干部二千人说明自己的态度,并指出决不挂白旗,而且要继续努力。以目前形势来看,似乎应当作大打算了。下午在医院陪妻,心绪甚乱。

十—月三日

  九时许,到医院接妻与新儿返寓所。倘使在太平的时候,这是多少值得庆贺的事。但是时局如此,总是难畅于心。十时半返寓。中午在新衡家吃饭,同桌者都是老同学,谈谈笑笑,倒很高兴。上午约华白到郊外散步,回来后,即在家中闲谈。国事如此艰危,而我则如此度时,内心急极。

十一月四日

  今晨在和平门下车,初如兄来接。近日在工作艰苦之中,甚为知己朋友之同情而感动。到励志社之后,会同初如详谈时事。九时许,拜见父亲,报告上海之一般情况。为儿者深受父亲忠心体国之情而感动。在南京住了一天,下午六时离京。

十—月五日

  昨天晚间在火车上非常烦闷,且有坐立不安之感。今日早晨,即至中行办公室,料理对工作结束的有关各事。十时,召集干部说明今后之态度与方针。这许多干部,虽处于逆境,但始终肯听命,确实是不易多得的同志。下午召开检查委员会,并向督导处工作人员话别。

十一月六日

  昨日正式发表消息,辞督导员职。自今日起已不再到中央银行办公。当我离开办公处的时候,心中实有无限的感慨,几欲流泪。傍晚步行到金融管理局向林崇镛、李立侠辞行。望黄浦江上的晚景,觉得格外的凄惨。今日早晨,约行深、沧白、灵峰、仲平乘汽车作杭州之游。中途经过闵行、乍浦、海宁,一路的风景虽美,但秋风红叶,使人发生伤感。中午到达杭州,见文、章两儿,得叙天伦之乐,下午游虎跑,晚在楼外楼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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