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程氏云:‘诗有二南,犹易有干坤。’莫 只是以功化浅深言之?”曰:“不然。”问:“莫是王 者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说,便可见。 大序云:‘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鹊 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 ’只看那‘化’字与‘德’字及‘所以教’字,便见二 南犹干坤也。”文蔚。
“前辈谓二南犹易之干坤,其诗粹然无非道理, 与他诗不同。”曰:“须是宽中看紧底意思。”因言: “匡衡汉儒,几语亦自说得好。”曰:“便是他做处却 不如此。”炎。
关雎一诗文理深奥,如干坤卦一般,只可熟读详
味,不可说。至如葛覃卷耳,其言迫切,主于一事,便
不如此了。又曰:“读诗须得他六义之体,如风雅颂则
是诗人之格。后人说诗以为杂雅颂者,缘释七月之诗者
以为备风雅颂三体,所以启后人之说如此。”又曰:“‘
兴’之为言,起也,言兴物而起其意。如‘青青陵上
柏’,‘青青河畔草’,皆是兴物诗也。如‘□砧今何
在’?‘何当大刀头’皆是比诗体也。”卓
。
敬子说诗周南。曰:“他大纲领处只在戒慎恐惧 上。只自‘关关雎鸠’便从这里做起,后面只是渐渐推 得阔。”僩。
读关雎之诗,便使人有齐庄中正意思,所以冠于 三百篇;与礼首言“毋不敬”,书首言“钦明文思”, 皆同。□。
问:“二南之诗,真是以此风化天下否?”曰: “亦不须问是要风化天下与不风化天下,且要从‘关关 雎鸠,在河之洲’云云里面看义理是如何。今人读书, 只是说向外面去,却于本文全不识!”木 之。
“关雎之诗,非民俗所可言,度是宫闱中所作。 ”问:“程子云是周公作。”曰:“也未见得是。”木 之。
关雎,看来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之事 ,外人做不到此。明作。
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天 理、人欲。方。
说后妃多,失却文王了。今以“君子”为文王。 伊川诗说多未是。璘。
问器远:“君举所说诗,谓关雎如何?”曰:“ 谓后妃自谦,不敢当君子。谓如此之淑女,方可为君子 之仇匹,这便是后妃之德。”曰:“这是郑氏也如此说 了。某看来,恁地说也得。只是觉得偏主一事,无正大 之意。关雎如易之干坤意思,如何得恁地无方际!如下 面诸篇,却多就一事说。这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德,而不 可指说道什么是德。只恁地浑沦说,这便见后妃德盛难 言处。”贺孙。
问曹兄云:“陈丈说关雎如何?”曹云:“言关 雎以美夫人,有谦退不敢自当君子之德。”曰:“如此 ,则淑女又别是一个人也。”曹云:“是如此。”先生 笑曰:“今人说经,多是恁地回互说去。如史丞相说书 ,多是如此。说‘祖伊恐奔告于受’处,亦以纣为好人 而不杀祖伊;若他人,则杀之矣。”先生乃云:“读书 且虚心去看,未要自去取舍。且依古人书恁地读去,久 后自然见得义理。”卓。
魏兄问“左右芼之”。曰:“芼,是择也;左右 择而取之也。”卓。
解诗,如抱桥柱浴水一般,终是离脱不得鸟兽草 木。今在眼前识得底,便可穷究。且如雎鸠,不知是个 甚物?亦只得从他古说,道是“鸷而有别”之类。
魏才仲问:“诗关雎注:‘挚,至也。’至先生 作‘切至’说,似形容其美,何如?”曰:“也只是恁 地。”问“芼”字。曰:“择也。读诗,只是将意思想 象去看,不如他书字字要捉缚教定。诗意只是叠叠推上 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关雎形容后 妃之德如此;又当知君子之德如此;又当知诗人形容得 意味深长如此,必不是以下底人;又当知所以齐家,所 以治国,所以平天下,人君则必当如文王,后妃则必当 如太姒,其原如此。”贺孙。
雎鸠,毛氏以为“挚而有别”。一家作“猛挚” 说,谓雎鸠是鹗之属。鹗自是沉挚之物,恐无和乐之意 。盖“挚”与“至”同,言其情意相与深至,而未尝狎 ,便见其乐而不淫之意。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 起吾意。如雎鸠是挚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和柔之物 ,引此起兴,犹不甚远。其他亦有全不相类,只借他物 而起吾意者,虽皆是兴,与关雎又略不同也。时 举。
古说关雎为王雎,挚而有别,居水中,善捕鱼。 说得来可畏,当是鹰鹯之类,做得勇武气象,恐后妃不 然。某见人说,淮上有一般水禽名王雎,虽两两相随, 然相离每远,此说却与列女传所引义合。浩 。
王鸠,尝见淮上人说,淮上有之,状如此间之鸠 ,差小而长,常是雌雄二个不相失。虽然二个不相失, 亦不曾相近而立处,须是隔丈来地,所谓“挚而有别” 也。“人未尝见其匹居而乘处。”乘处,谓四个同处也 。只是二个相随,既不失其偶,又未尝近而相狎,所以 为贵也。余正甫云:“‘宵行’,自是夜光之虫,夜行 于地。‘熠耀’,言其光耳,非萤也。虬,今之苦□。 ”贺孙。
汉广游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陵正 女。岂当时妇人蒙化,而男子则非!亦是偶有此样诗说 得一边。淳。
问:“‘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 方思。’此是兴,何如?”曰:“主意只说‘汉有游女 ,不可求思’两句。六句是反覆说。如‘奕奕寝庙,君 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上下六句,亦只兴出‘他人有 心’两句。”贺孙。诗传今作“兴而比 ”。
时举说:“‘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 ’,似亦不成文理。”曰:“是。”时 举。
器之问:“采蘩何故存两说?”曰:“如今不见 得果是如何,且与两存。从来说蘩所以生蚕,可以供蚕 事。何必底死说道只为奉祭事,不为蚕事?”木 之。
问:“采蘩诗,若只作祭事说,自是晓然。若作 蚕事说,虽与葛覃同类而恐实非也。葛覃是女功,采蘩 是妇职,以为同类,亦无不可,何必以蚕事而后同耶? ”曰:“此说亦姑存之而已。”时举。
问:“摽有梅之诗固出于正,只是如此急迫,何 耶?”曰:“此亦是人之情。尝见晋、宋闲有怨父母之 诗。读诗者于此,亦欲达男女之情。”文 蔚。
“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 王后一等。”只是一句,其语拙耳。璘 。
仁在一发之前。使庶类蕃殖者,仁也;“一发五 豝”者,义也。人杰。
“于嗟乎驺虞!”看来只可解做兽名。以“于嗟 麟兮”类之,可见。若解做驺虞官,终无甚意思。僩 。
陈器之疑柏舟诗解“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太深 。又屡辨赋、比、兴之体。曰:“赋、比、兴固不可以 不辨。然读诗者须当讽味,看他诗人之意是在甚处。如 柏舟,妇人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其言曰:‘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又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其词气忠厚恻怛,怨而不过如此,所谓‘止乎礼义 ’而中喜怒哀乐之节者。所以虽为变风,而继二南之后 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其君,子之不得于其父,弟之不得 于其兄,朋友之不相信,处之皆当以此为法。如屈原不 忍其愤,怀沙赴水,此贤者过之也。贾谊云:‘历九州 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则又失之远矣!读诗须 合如此看。所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是诗中一个大义,不可不理会得也!”闳 祖。
器之问:“‘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似犹未有 和平意。”曰:“也只是如此说,无过当处。既有可怨 之事,亦须还他有怨底意思,终不成只如平时,却与土 木相似!只看舜之号泣旻天,更有甚于此者。喜怒哀乐 ,但发之不过其则耳,亦岂可无?圣贤处忧患,只要不 失其正。如绿衣言‘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这般意思 却又分外好。”木之。
时举说:“燕燕诗前三章,但见庄姜拳拳于戴妫 ,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见庄姜于戴妫非是情爱之私 ,由其有塞渊温惠之德,能自淑慎其身,又能以先君之 思而勉己以不忘,则见戴妫平日于庄姜相劝勉以善者多 矣。故于其归而爱之若此,无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颔 之。时举。
问:“‘莫赤匪狐,莫黑匪乌’,狐与乌,不知 诗人以比何物?”曰:“不但指一物而言。当国将危乱 时,凡所见者无非不好底景象也。”时 举。
因说,宣姜生卫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卫伋寿。 以此观之,则人生自有秉彝,不系气类。焘 。
经书都被人说坏了,前后相仍不觉。且如狡童诗 是序之妄。安得当时人民敢指其君为“狡童”!况忽之 所为,可谓之愚,何狡之有?当是男女相怨之诗。浩 。
问:“‘狡童,刺忽也。’古注谓诗人以‘狡童
’指忽而言。前辈尝举春秋书忽之法,且引硕鼠以况其
义。先生诗解取程子之言,谓作诗未必皆圣贤,则其言
岂免小疵?孔子删诗而不去之者,特取其可以为后戒耳
。琮谓,郑之诗人果若指斥其君,目以‘狡童’,其疵
大矣,孔子自应删去。”曰:“如何见得?”曰:“似
不曾以‘狡童’指忽。且今所谓‘彼’者,它人之义也
;所谓‘子’者,尔之义也。他与尔似非共指一人而言
。今诗人以‘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为忧忽之辞
,则‘彼狡童兮’,自应别有所指矣。”曰:“却是指
谁?”曰:“必是当时擅命之臣。”曰:“‘不与我言
兮’,却是如何?”曰:“如祭仲卖国受盟之事,国人
何尝与知?琮因是以求硕鼠之义,乌知必指其君,而非
指其任事之臣哉?”曰:“如此解经,尽是诗序误人。
郑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童,自会托婚大国,而借其
助矣。谓之顽童可也。许多郑风,只是孔子一言断了曰
:‘郑声淫。’如将仲子,自是男女相与之辞,却干祭
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辞,却干忽与
突争国甚事?但以意推看狡童,便见所指是何人矣。不
特郑风,诗序大率皆然。”问:“每篇诗名下一句恐不
可无,自一句而下却似无用。”曰:“苏氏有此说。且
如卷耳,如何是后妃之志?南山有台,如何是乐得贤?
甚至汉广之诗,宁是‘文王之道’以下至‘求而不可得
也’尚自不妨,却如‘德广所及也’一句成甚说话!”
又问:“大序如何?”曰:“其间亦自有凿说处,如言‘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按周礼史官如太史、小史、内
史、外史,其职不过掌书,无掌诗者。不知‘明得失之
迹’却干国史甚事?”曰:“
旧闻先生不取诗序之说,未能领受。今听一言之下,
遂活却一部毛诗!”琮。
江畴问:“‘狡童刺忽也’,言其疾之太重。” 曰:“若以当时之暴敛于民观之,为言亦不为重。盖民 之于君,聚则为君臣,散则为仇雠。如孟子所谓‘君之 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是也。然诗人之意, 本不如此,何曾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诗者妄意言之 ,致得人如此说。圣人言‘郑声淫’者,盖郑人之诗, 多是言当时风俗男女淫奔,故有此等语。狡童,想说当 时之人,非刺其君也。”又曰:“诗辞多是出于当时乡 谈鄙俚之语,杂而为之。如鸱鸮云‘拮据’、‘捋荼’ 之语,皆此类也。”又曰:“此言乃周公为之。周公, 不知其人如何,然其言皆聱牙难考。如书中周公之言便 难读,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最好者惟无逸一书,中间 用字亦有‘诪张为幻’之语。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却是 官样文字,必出于当时有司润色之文,非纯周公语也。 ”又曰:“古人作诗,多有用意不相连续。如‘嘒彼小 星,三五在东’,释者皆云,‘小星’者,是在天至小 之星也;‘三五在东’者,是五纬之星应在于东也。其 言全不相贯。”卓。
问:“硕鼠狡童之刺其君,不已甚乎?”曰:“ 硕鼠刺君重敛,盖暴取虐民,民怨之极,则将视君如寇 仇,故发为怨上之辞至此。若狡童诗,本非是刺忽。才 做刺忽,便费得无限杜撰说话。郑忽之罪不至已甚。往 往如宋襄这般人,大言无当,有甚狡处?狡童刺忽,全 不近傍些子,若郑突却是狡。诗意本不如此。圣人云: ‘郑声淫。’盖周衰,惟郑国最为淫俗,故诸诗多是此 事。东莱将郑忽深文诋斥得可畏。”贺 孙。
曹云:“陈先生以此诗不是刺忽,但诗人说他人 之言。如‘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微子之故,使我不 能餐兮’!言狡童不与我言,则已之。”曰:“又去里 面添一个‘休’字也。这只是卫人当时淫奔,故其言鄙 俚如此,非是为君言也。”卓。
“骄骄”,张王之意,犹曰畅茂桀敖耳。“桀桀 ”与“骄骄”之义同,今田亩间莠最硬抢。必 大。
蟋蟀自做起底诗,山有枢自做到底诗,皆人所自 作。升卿。
问:“古者改正朔,如以建子月为首,则谓之正 月?抑只谓之十一月?”曰:“此亦不可考。如诗之月 数,即今之月。孟子‘七八月之间旱’,乃今之五六月 ;‘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乃今之九十月。 国语夏令曰‘九月成杠,十月成梁’,即孟子之十一月 、十二月。若以为改月,则与孟子春秋相合,而与诗书 不相合。若以为不改月,则与诗书相合,而与孟子春秋 不相合。如秦元年以十月为首,末又有正月,又似不改 月。”义刚。
问:“东莱曰:‘十月而曰“改岁”,三正之通 ,于民俗尚矣,周特举而迭用之耳。’据诗,如‘七月 流火’之类,是用夏正;‘一之日觱发’之类,是周正 ;即不见其用商正。而吕氏以为‘举而迭用之’,何也 ?”曰:“周历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时,固用夏商之正 朔。然其国僻远,无纯臣之义,又自有私纪其时月者, 故三正皆曾用之也。”时举。“无纯臣 ”语,恐记误。
问:“‘跻彼公堂,称彼兕觥’,民何以得升君
之堂?”曰:“
周初国小,君民相亲,其礼乐法制未必尽备。而民事
之艰难,君则尽得以知之。成王时礼乐备,法制立,然
但知为君之尊,而未必知为国之初此等意思。故周公特
作此诗,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时举
。
或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解者以为武 庚既杀我管蔡,不可复乱我王室,不知是如此否?毕竟 当初是管蔡挟武庚为乱。武庚是纣子,岂有父为人所杀 ,而其子安然视之不报雠者?”曰:“诗人之言,只得 如此,不成归怨管蔡。周公爱兄,只得如此说,自是人 情是如此。不知当初何故忽然使管蔡去监他,做出一场 大疏脱?合天下之力以诛纣了,却使出屋里人自做出这 一场大疏脱!这是周公之过,无可疑者。然当初周公使 管蔡者,想见那时好在,必不疑他。后来有这样事,管 蔡必是被武庚与商之顽民每日将酒去灌啖它,乘醉以语 言离间之曰:‘你是兄,却出来在此;周公是弟,反执 大权以临天下!’管蔡呆,想被这几个唆动了,所以流 言说:‘公将不利于孺子!’这都是武庚与商之顽民教 他,使得管蔡如此。后来周公所以做酒诰,丁宁如此, 必是当日因酒做出许多事。其中间想煞有说话,而今书 、传只载得大概,其中更有几多机变曲折在。”僩 。
诗曲尽人情。方其盛时,则作之于上,东山是也 ;及其衰世,则作之于下,伯兮是也。焘 。
破斧诗,须看那“周公东征,四国是皇”,见得 周公用心始得。这个却是个好话头。义 刚。
问:“破斧诗传何以谓‘被坚执锐皆圣人之徒’ ?”曰:“不是圣人之徒,便是盗贼之徒。此语大概是 如此,不必恁粘皮带骨看,不成说圣人之徒便是圣人。 且如‘孳孳为善’是舜之徒,然‘孳孳为善’亦有多少 浅深。”淳。义刚录详,别出。
安卿问:“破斧诗传云:‘被坚执锐,皆圣人之 徒。’似未可谓圣人之徒。”曰:“不是圣人之徒时, 便是贼徒。公多年不相见,意此来必有大题目可商量, 今却恁地,如何做得工夫恁地细碎!”安卿因呈问目。 先生曰:“程子言:‘有读了后全然无事者,有得一二 句喜者。’到这一二句喜处,便是入头处。如此读将去 ,将久自解踏着他关捩了,倏然悟时,圣贤格言自是句 句好。须知道那一句有契于心,着实理会得那一句透。 如此推来推去,方解有得。今只恁地包罩说道好。如吃 物事相似,事事道好,若问那般较好,其好是如何,却 又不知。如此,济得甚事?”因云:“如破斧诗,却是 一个好话头,而今却只去理会那‘圣人之徒’,便是不 晓。”义刚。
先生谓淳曰:“公当初说破斧诗,某不合截得紧 了,不知更有甚疑?”曰:“当初只是疑被坚执锐是粗 人,如何谓之‘圣人之徒’?”曰:“有粗底圣人之徒 ,亦有读书识文理底盗贼之徒。”淳。
“破斧诗最是个好题目,大有好理会处,安卿适 来只说那一句没紧要底。”淳曰:“此诗见得周公之心 ,分明天地正大之情,只被那一句碍了。”曰:“只泥 一句,便是未见得他意味。”淳。
九罭诗分明是东人愿其东,故致愿留之意。公归 岂无所?于汝但暂寓信宿耳。公归将不复来,于汝但暂 寓信处耳。“是以有羇衣兮”,“是以”两字如今都不 说。盖本谓缘公暂至于此,是以此间有被羇衣之人。“ 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其为东人愿留之诗, 岂不甚明白?止缘序有“刺朝廷不知”之句,故后之说 诗者,悉委曲附会之,费多少辞语,到底鹘突!某尝谓 死后千百年须有人知此意。自看来,直是尽得圣人之心 !贺孙。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鸿飞遵陆,公归不 复”。“飞”、“归”协,是句腰亦用韵。诗中亦有此 体。方子。
问:“‘公孙硕肤’,注以为此乃诗人之意,言 ‘此非四国之所为,乃公自让其大美而不居耳。盖不使 谗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圣。此可见其爱公之深,敬 公之至’云云。看来诗人此意,也回互委曲,却大伤巧 得来不好。”曰:“自是作诗之体当如此,诗人只得如 此说。如春秋‘公孙于齐’,不成说昭公出奔!圣人也 只得如此书,自是体当如此。”僩。
问:“‘公孙硕肤’,集传之说如何?”曰:“ 鲁昭公明是为季氏所逐,春秋却书云‘公孙于齐’,如 其自出云耳,是此意。”必大。
大雅气象宏阔。小雅虽各指一事,说得精切至到 。尝见古人工歌宵雅之三,将作重事。近尝令孙子诵之 ,则见其诗果是恳至。如鹿鸣之诗,见得宾主之间相好 之诚;如“德音孔昭”,“以燕乐嘉宾之心”,情意恳 切,而不失义理之正。四牡之诗古注云:“无公义,非 忠臣也;无私情,非孝子也。”此语甚切当。如既云“ 王事靡盬”,又云“不遑将母”,皆是人情少不得底, 说得恳切。如皇皇者华,即首云“每怀靡及”,其后便 须“咨询”,“咨谋”。看此诗不用小序,意义自然明 白。□。
苏宜又问:“常棣诗,一章言兄弟之大略,二章 言其死亡相收,三章言其患难相救,四章言不幸而兄弟 有阋,犹能外御其侮,一节轻一节,而其所以着夫兄弟 之义者愈重。到得丧乱既平,便谓兄弟不如友生,其‘ 于所厚者薄’如此,则亦不足道也。六章、七章,就他 逸乐时良心发处指出,谓酒食备而兄弟有不具,则无以 共其乐;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则无以久其乐。盖居患 难则人情不期而相亲,故天理常易复;处逸乐则多为物 欲所转移,故天理常隐而难寻。所以诗之卒章有‘是究 是图,□其然乎’之句。反复玩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 油然而生也。”曰:“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那二章,正是遏人欲而存天理,须是恁地看。”胡 泳。
圣人之言,自是精粗轻重得宜。吕伯恭常棣诗章 说:“圣人之言大小高下皆宜,而左右前后不相悖。” 此句说得极好!铢。
问“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曰:“若能尽其道 于朋友,虽鬼神亦必听之相之,而锡之以和平之福。” 焘。
问:“‘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承是继承 相接续之谓,如何?”曰:“松柏非是叶不凋,但旧叶 凋时,新叶已生。木犀亦然。”焘。
问:“天保上三章,天以福锡人君;四章乃言其 先君先王亦锡尔以福;五章言民亦‘遍为尔德’,则福 莫大于此矣。故卒章毕言之。”曰:“然。”干 。
时举说:“第一章至第三章,皆人臣颂祝其君之
言。然辞繁而不杀者,以其爱君之心无已也。至四章则
以祭祀先公为言;五章则以‘
遍为尔德’为言。盖谓人君之德必上无媿于祖考,下
无媿于斯民,然后福禄愈远而愈新也。故末章终之以‘
无不尔或承’。”先生颔之。叔重因云:“蓼萧诗云‘
令德寿岂’,亦是此意。盖人君必有此德,而后可以称
是福也。”曰:“然。”时举。
子善问:“诗‘畏此简书’。简书,有二说:一 说,简书,戒命也;邻国有急,则以简书相戒命。一说 ,策命临遣之词。”曰:“后说为长,当以后说载前。 前说只据左氏‘简书,同恶相恤之谓’。然此是天子戒 命,不得谓之邻国也。”又问:“‘胡不旆旆’,东莱 以为初出军时,旌旗未展,为卷而建之,引 左氏“建而不旆”。故曰此旗何不旆旆而飞扬乎? 盖以命下之初,我方忧心悄悄,而仆夫憔悴,亦若人意 之不舒也。”曰:“此说虽精巧,然‘胡不旆旆’一句 ,语势似不如此。‘胡不’,犹言‘遐不作人’!言岂 不旆旆乎!但我自‘忧心悄悄’,而仆夫又况瘁耳,如 此却自平正。伯恭诗太巧,诗正怕如此看。古人意思自 宽平,何尝如此纤细拘迫!”铢。
“载弄之瓦。”瓦,纺砖也,纺时所用之物。旧 见人画列女传,漆室乃手执一物,如今银子样。意其为 纺砖也,然未可必。时举。
“‘秉国之均。’均,本当从‘金’,所谓如泥 之在钧者,不知钧是何物。”时举曰:“恐只是为瓦器 者,所谓‘车盘’是也。盖运得愈急,则其成器愈快, 恐此即是钧。”曰:“‘秉国之钧’,只是此义。今集 传训‘平’者,此物亦惟平乃能运也。”时 举。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庚,续也。启明金星 ,长庚水星。金在日西,故日将出则东见;水在日东, 故日将没则西见。泳。
问:“‘神保是飨’,诗传谓神保是鬼神之嘉号 ,引楚辞语‘思灵保兮贤姱’。但诗中既说‘先祖是皇 ’,又说‘神保是飨’,似语意重复,如何?”曰:“ 近见洪庆善说,灵保是巫。今诗中不说巫,当便是尸。 却是向来解错了此两字。”文蔚。
问:“‘韎韐有奭。’韎韐,毛郑以为祭服,王 氏以为戎服。”曰:“只是戎服。左传云‘有韎韦之跗 注’,是也。”又曰:“诗多有酬酢应答之篇。瞻彼洛 矣,是臣归美其君,君子指君也。当时朝会于洛水之上 ,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华又是君报其臣,桑扈鸳鸯 皆然。”贺孙。
问:“周受命如何?”曰:“命如何受于天?只 是人与天同。然观周自后稷以来,积仁累义,到此时人 心奔赴,自有不可已。”又问:“太王翦商,左氏云‘ 太伯不从,是以不嗣’,莫是此意?”曰:“此事难明 。但太王居于夷狄之邦,强大已久,商之政令,亦未必 行于周。大要天下公器,所谓‘有德者易以兴,无德者 易以亡’。使纣无道,太王取之何害?今必言太王不取 ,则是武王为乱臣贼子!若文王之事,则分明是盛德过 人处。孔子于泰伯亦云‘至德’。”可 学。
文王诗,直说出道理。振。
“帝命文王”,岂天谆谆然命之耶?只文王要恁 地,便是理合如此,便是帝命之也。砺 。
问:“先生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文王既 没,精神上与天合。看来圣人禀得清明纯粹之气,其生 也既有以异于人,则其散也,其死与天为一;则其聚也 ,其精神上与天合。一陟一降,在帝左右。此又别是一 理,与众人不同。”曰:“理是如此。若道真有个文王 上上下下,则不可。若道诗人只胡乱恁地说,也不可。 ”子蒙。
“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古注亦如此。 左氏传“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之意 。人杰。
马节之问“无遏尔躬”。曰:“无自遏绝于尔躬 ,如家自毁,国自伐。”盖卿。
旧尝见横渠诗传中说,周至太王辟国已甚大,其 所据有之地,皆是中国与夷狄夹界所空不耕之地,今亦 不复见此书矣。意者,周之兴与元魏相似。初自极北起 来,渐渐强大;到得后来中原无主,遂被他取了。广 。
棫朴序只下“能官人”三字,便晦了一篇之意。 楚茨等十来篇,皆是好诗,如何见得是伤今思古?只被 乱在变雅中,便被后人如此想像。如东坡说某处猪肉, 众客称美之意。□。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先生以为无甚义理之兴。或解云云。先生曰:“解书 之法,只是不要添字。‘追琢其章’者,以‘金玉其相 ’故也;‘勉勉我王’者,以‘纲纪四方’故也。‘瑟 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此是比得 齐整好者也。”璘。
诗无许多事。大雅精密。“遐”是“何”字。以 汇推得之。又曰:“解诗,多是推类得之。”方 子。
“遐不作人”,古注并诸家皆作“远”字,甚无 道理。礼记注训“胡”字,甚好。人杰 。去伪录注云:“道随事着也。”
“时举说皇矣诗。先生谓此诗称文王德处,是从 ‘无然畔援,无然歆羡’上说起;后面却说‘不识不知 ,顺帝之则’。见得文王先有这个工夫,此心无一毫之 私;故见于伐崇、伐密,皆是道理合着恁地,初非圣人 之私怒也。”问:“‘无然畔援,无然歆羡’,窃恐是 说文王生知之资,得于天之所命,自然无畔援歆羡之意 。后面‘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乃是文王做工夫处。 ”曰:“然。”时举。
问“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何如。但诗 中有此语,自欧公不信祥瑞,故后人才见说祥瑞,皆辟 之。若如后世所谓祥瑞,固多伪妄。然岂可因后世之伪 妄,而并真实者皆以为无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 ,不成亦以为非!”广。
时举说“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处。曰:“‘ 敏’字当为绝句。盖作母鄙反,协上韵耳。履巨迹之事 ,有此理。且如契之生,诗中亦云:‘天命玄鸟,降而 生商。’盖以为稷契皆天生之耳,非有人道之感,非可 以常理论也。汉高祖之生亦类此,此等不可以言尽,当 意会之可也。”时举。
子善问“厘尔女士”。曰:“女之有士行者。” 铢曰:“荆公作向后册云:‘唯昔先王,厘厥士女。’ ‘士女’与‘女士’,义自不同。苏子由曾论及,曰: ‘恐它只是倒用了一字耳。’”因言荆公诰词中,唯此 册做得极好,后人皆学之不能及。铢曰:“曾子固作皇 太子册,亦放此。”曰:“子固诚是学它,只是不及耳 。子固却是后面几个诰词好。国朝之制:外而三公三少 ,内而皇后太子贵妃皆有册。但外自三公而下,内自嫔 妃而下,皆听其辞免。一辞即免。惟 皇后太子用册。”铢。
舜功问:“‘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勿忘 、勿助长’之意?”曰:“不必如此说。不愆是不得过 ,不忘是不得忘。能如此,则能‘率由旧章’。”可 学。
此诗末章则承上章之意,故上章云“四方之纲” ,而下章即继之曰“之纲之纪”。盖张之为纲,理之为 纪。下面“百辟卿士”,至于庶民,皆是赖君以为纲。 所谓“不解于位”者,盖欲纲常张而不弛也。时 举。
时举说:“公刘诗‘□琫容刀’,注云:‘或曰 :“容刀,如言容臭,谓□琫之中,容此刀也。”’如 何谓之容臭?”曰:“如今香囊是也。”时 举。
道夫言:“昨来所论‘昊天曰明’云云至‘游衍 ’,此意莫祇是言人之所以为人者,皆天之所为,故虽 起居动作之顷,而所谓天者未尝不在也?”曰:“公说 ‘天体物不遗’,既说得是;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 ’者,亦不过如此。今所以理会不透,祇是以天与仁为 有二也。今须将圣贤言仁处,就自家身上思量,久之自 见。记曰:‘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 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籥序兴,陈其荐 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又 曰:‘宾入大门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乐阕, 孔子屡叹之。’”道夫曰:“如此,则是合正理而不紊 其序,便是仁。”曰:“恁地猜,终是血脉不贯,且反 复熟看。”道夫。
时举说板诗,问:“‘天体物而不遗’,是指理 而言;‘仁体事而无不在’,是指人而言否?”曰:“ ‘体事而无不在’,是指心而言也。天下一切事,皆此 心发见尔。”因言:“读书穷理,当体之于身。凡平日 所讲贯穷究者,不知逐日常见得在吾心目间否?不然, 则随文逐义,赶□期限,不见悦处,恐终无益。”时 举。余见张子书类。
抑小序:“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不应一
诗既刺人,又自警之理。且厉王无道,一旦被人“言提
其耳”,以“小子”呼之,必不索休。且厉王监谤,暴
虐无所不至。此诗无限大过,都不问着,却只点检威仪
之末,此决不然!以史记考之,武公即位,在厉王死之
后,宣王之时。说者谓是追刺,尤不是!伯恭主张小序
,又云史记不可信,恐是武公必曾事厉王。若以为武公
自警之诗,则其意味甚长。国语云,武公九十余岁作此
诗。其间“匪我言耄”,可以为据。又如“
谨尔侯度”,注家云,所以制侯国之度,只是侯国之
度耳。“曰丧厥国”,则是诸侯自谓无疑。盖武公作此
诗,使人日夕讽诵以警己耳,所以有“小子”“告尔”
之类,皆是箴戒作文之体自指耳。后汉
侯芭亦有此说。□。
先生说:“抑诗煞好。”郑谓:“东莱硬要做刺 厉王,缘以‘尔’‘汝’字碍。”曰:“如幕中之辨, 人反以汝为叛;台中之评,人反以汝为倾等类,亦是自 谓。古人此样多。大抵他说诗,其原生于不敢异先儒, 将诗去就那序。被这些子碍,便转来穿凿胡说,更不向 前来广大处去。或有两三说,则俱要存之。如一句或为 兴,或为比,或为赋,则曰诗兼备此体。某谓既取兴体 ,则更不应又取比体;既取比体,则不更应又取赋体。 说狡童,便引石虎事证,且要有字不曳白。南轩不解诗 ,道诗不用解,诸先生说好了。南轩却易晓,说与他便 转。”淳。
卫武公抑诗,自作懿戒也。中间有“呜呼小子” 等语,自呼而告之也。其警戒持循如是,所以诗人美其 “如切如磋”。方。
“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诗传中用东莱吕氏
说。先生曰:“
记得他甚主张那‘柔’字。”文蔚曰:“他后一章云
:‘柔亦不茹,刚亦不吐。’此言仲山甫之德刚柔不偏
也。而二章首举‘仲山甫之德’,独以‘柔嘉维则’蔽
之。崧高称‘申伯番番’,终论其德,亦曰‘柔惠且直
’,然则入德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则干卦不
用得了!人之资禀自有柔德胜者,自有刚德胜者。如本
朝范文正公富郑公辈,是以刚德胜;如范忠宣范淳夫赵
清献苏子容辈,是以柔德胜。只是他柔,却柔得好。今
仲山甫‘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却是柔。但其中自有
骨子,不是一向如此柔去。便是人看文字,要得言外之
意。若以仲山甫‘柔嘉维则’,必要以此为入德之方,
则不可。人之进德,须用刚健不息。”文
蔚。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曰:“只是上文‘肃 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 明哲。所谓‘明哲’者,只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 自然灾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今人以邪心读诗, 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去占取便宜。如扬子云说‘明哲 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 底说话,所以它一生被这几句误。然‘明哲保身’,亦 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文 蔚。
问:“‘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有些小委曲不 正处否?”曰:“安得此!只是见得道理分明,事事处 之得其理,有可全之道。便有委曲处,亦是道理可以如 此,元不失正,特不直犯之耳。若到杀身成仁处,亦只 得死。古人只是平说中庸,无一理不明,即是明哲。若 只见得一偏,便有蔽,便不能见得理尽,便不可谓之明 哲。学至明哲,只是依本分行去,无一事不当理,即是 保身之道。今人皆将私看了,必至于孔光之徒而后已! ”
伯丰问:“商颂恐是宋作?”曰:“宋襄一伐楚
而已,其事可考,安有‘莫敢不来王’等事!”又问:
“恐是宋人作之,追述往事,以祀其先代。若是商时所
作,商尚质,不应商颂反多于周颂。”曰:“商颂虽多
如周颂,觉得文势自别。周颂虽简,文自平易。商颂之
辞,自是奥古,非宋襄可作。”又问:“颂是告于神明
,却鲁颂中多是颂当时之君。如‘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僖公岂有此事?”曰:“
是颂愿之辞。”又问:“‘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孟子引以为周公,如何?”曰:“孟子引经自是不子细
。”又问:“或谓鲁颂非三百篇之类,夫子姑附于此耳
。”曰:“‘思无邪’一句,正出鲁颂。”□。
问:“孝经一书,文字不多,先生何故不为理会 过?”曰:“此亦难说。据此书,只是前面一段是当时 曾子闻于孔子者,后面皆是后人缀缉而成。”问:“如 ‘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恐非圣人 不能言此。”曰:“此两句固好。如下面说‘孝莫大于 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岂不害理!傥如此,则须 是如武王周公方能尽孝道,寻常人都无分尽孝道也,岂 不启人僭乱之心!其中煞有左传及国语中言语。”或问 :“莫是左氏引孝经中言语否?”曰:“不然。其言在 左氏传国语中,即上下句文理相接,在孝经中却不成文 理。见程沙随说,向时汪端明亦尝疑此书是后人伪为者 。”广。
古文孝经亦有可疑处。自天子章到“孝无终始而 患不及者未之有也”,便是合下与曾子说底通为一段。 只逐章除了后人所添前面“子曰”及后面引诗,便有首 尾,一段文义都活。自此后却似不晓事人写出来,多是 左传中语。如“以顺则逆,民无则焉;不在于善,而皆 在于凶德”,是季文子之辞。却云“虽得之,君子所不 贵”,不知论孝却得个甚底,全无交涉!如“言斯可道 ,行期可乐”一段,是北宫文子论令尹之威仪,在左传 中自有首尾,载入孝经,都不接续,全无意思!只是杂 史传中胡乱写出来,全无义理。疑是战国时人斗凑出者 。又曰:“胡氏疑是乐正子春所作。乐正子春自细腻, 却不如此说。”□。
古文孝经却有不似今文顺者。如“父母生之,续 莫大焉”,又着一个“子曰”字,方说“不爱其亲而爱 他人者,谓之悖德”。兼上更有个“子曰”,亦觉无意 思。此本是一段,以“子曰”分为二,恐不是。温公家 范以父子兄弟夫妇等分门,却成一个文字,但其间有欠 商量未通行者耳。本作一段联写去,今印者分作小段, 无意思。伯恭阃范无伦序,其所编书多是如此。贺 孙。
孝经,疑非圣人之言。且如“先王有至德要道” ,此是说得好处。然下面都不曾说得切要处着,但说得 孝之效如此。如论语中说孝,皆亲切有味,都不如此。 士庶人章说得更好,只是下面都不亲切。赐 。
问:“向见先生说‘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 配天’,非圣人之言。必若此而后可以为孝,岂不启人 僭乱之心!而中庸说舜武王之孝,亦以‘尊为天子,富 有四海之内’言之,如何?”曰:“中庸是着舜武王言 之,何害?若泛言人之孝,而必以此为说,则不可。” 广。
器之问“严父配天”。曰:“‘严父’,只是周 公于文王如此称才是,成王便是祖。此等处,尽有理会 不得处。大约必是郊时是后稷配天,明堂则以文王配帝 。孝经亦是凑合之书,不可尽信。但以义起,亦是如此 。”因说:“孝经只有前一段,后皆云‘广至德’,‘ 广要道’,都是凑合来,演说前意,但其文多不全。只 是谏诤五刑丧亲三篇,稍是全文。如‘配天’等说,亦 不是圣人说孝来历,岂有人人皆可以配天!岂有必配天 斯可以为孝!如礼记煞有好处,可附于孝经。”贺孙问 :“恐后人凑合成孝经时,亦未必见礼记。如曲礼少仪 之类,犹是说礼节。若祭义后面许多说孝处,说得极好 ,岂不可为孝经?”曰:“然。今看孝经中有得一段似 这个否?”贺孙。
问:“‘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 上帝’,此说如何?”曰:“此自是周公创立一个法如 此,将文王配明堂,永为定例。以后稷郊推之,自可见 。后来妄将‘严父’之说乱了。”赐。
问:“配天,配上帝,帝只是天,天只是帝,却 分祭何也?”曰:“为坛而祭,故谓之天;祭于屋下而 以神祇祭之,故谓之帝。”宇。
“明、察”,是彰着之义。能事父孝,则事天之
理自然明;能事母孝,则事地之理自然察。道
夫。
人道春秋难晓,据某理会来,无难晓处。只是据 他有这个事在,据他载得恁地。但是看今年有什么事, 明年有什么事,礼乐征伐不知是自天子出?自诸侯出? 自大夫出?只是恁地。而今却要去一字半字上理会褒贬 ,却要去求圣人之意,你如何知得他肚里事!义 刚。
春秋大旨,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 ,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 也。想孔子当时只是要备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写在 这里,何尝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邪?且如书会盟 侵伐,大意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书郊禘,大意不过 见鲁僭礼耳。至如三卜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之中又 失礼也。如“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如 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等义, 却自分明。近世如苏子由吕居仁,却看得平。闳 祖。
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
是于一字上定褒贬。初间王政不行,天下都无统属;及
五伯出来扶持,方有统属,“
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到后来五伯又衰,政自大夫
出。到孔子时,皇、帝、王、伯之道埽地,故孔子作春
秋,据他事实写在那里,教人见得当时事是如此,安知
用旧史与不用旧史?今硬说那个字是孔子文,那个字是
旧史文,如何验得?更圣人所书,好恶自易见。如葵丘
之会,召陵之师,践土之盟,自是好,本末自是别。及
后来五伯既衰,湨梁之盟,大夫亦出与诸侯之会,这个
自是差异不好。今要去一字两字上讨意思,甚至以日月
、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贬。如“王人子突救卫”,自是
卫当救。当时是有个子突,孔子因存他名字。今诸公解
却道王人本不书字,缘其救卫,故书字。孟子说:“臣
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
说得极是了。又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此等皆看得地步阔。圣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
细碎。淳。义刚录云:“某不敢似诸公
道圣人是于一字半字上定去取。圣人只是存得那事在,
要见当时治乱兴衰;见得其初王政不行,天下皆无统属
,及五伯出来如此扶持,方有统属。恁地,便见得天王
都做主不起。”后同。
问春秋。曰:“此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 自观之以为鉴戒尔。其事则齐威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 乱臣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 于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 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威公之书 即位,则是威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卒、 葬,亦无意义。”人杰。
春秋有书“天王”者,有书“王”者,此皆难晓 。或以为王不称“天”,贬之。某谓,若书“天王”, 其罪自见。宰咺以为冢宰,亦未敢信。其他如莒去疾莒 展舆齐阳生,恐只据旧史文。若谓添一个字,减一个字 ,便是褒贬,某不敢信。威公不书秋冬,史阙文也。或 谓贬天王之失刑,不成议论,可谓乱道!夫子平时称颜 子“不迁怒,不贰过”,至作春秋,却因恶鲁威而及天 子,可谓“桑树着刀,榖树汁出”者!鲁威之弑,天王 之不能讨,罪恶自着,何待于去秋冬而后见乎!又如贬 滕称“子”,而滕遂至于终春秋称“子”,岂有此理! 今朝廷立法,降官者犹经赦叙复,岂有因滕子之朝威, 遂并其子孙而降爵乎!人杰。
春秋所书,如某人为某事,本据鲁史旧文笔削而 成。今人看春秋,必要谓某字讥某人。如此,则是孔子 专任私意,妄为褒贬!孔子但据直书而善恶自着。今若 必要如此推说,须是得鲁史旧文,参校笔削异同,然后 为可见,而亦岂复可得也?谟。
书“人”,恐只是微者。然朝非微者之礼,而有 书“人”者,此类亦不可晓。闳祖。
或有解春秋者,专以日月为褒贬,书时月则以为 贬,书日则以为褒,穿凿得全无义理!若胡文定公所解 ,乃是以义理穿凿,故可观。人杰。
“世间人解经,多是杜撰。且如春秋只据赴告而 书之,孔子只因旧史而作春秋,非有许多曲折。且如书 郑忽与突事,才书‘忽’,又书‘郑忽’,又书‘郑伯 突’,胡文定便要说突有君国之德,须要因‘郑伯’两 字上求他是处,似此皆是杜撰。大概自成襄已前,旧史 不全,有舛逸,故所记各有不同。若昭哀已后,皆圣人 亲见其事,故记得其实,不至于有遗处。如何却说圣人 予其爵,削其爵,赏其功,罚其罪?是甚说话!”祖道 问:“孟子说‘春秋,天子之事’,如何?”曰:“只 是被孔子写取在此,人见者自有所畏惧耳。若要说孔子 去褒贬他,去其爵,与其爵,赏其功,罚其罪,岂不是 谬也!其爵之有无与人之有功有罪,孔子也予夺他不得 。”祖道。人杰录云:“苏子由解春秋 ,谓其从赴告,此说亦是。既书‘郑伯突’,又书‘郑 世子忽’,据史文而书耳。定哀之时,圣人亲见,据实 而书。隐威之世,时既远,史册亦有简略处,夫子亦但 据史册而写出耳。”
或说:“沈卿说春秋,云:‘不当以褒贬看。圣 人只备录是非,使人自见。如“克段”之书,而兄弟之 义自见;如蔑之书,而私盟之罪自见;来赗仲子,便自 见得以天王之尊下赗诸侯之妾。圣人以公平正大之心, 何尝规规于褒贬?’”曰:“只是中间不可以一例说, 自有晓不得处。公且道如‘翚帅师’之类,是如何?” 曰:“未赐族,如挟、柔、无骇之类。无骇,鲁卿,隐 二年书‘无骇’,九年书‘挟卒’,庄十一年书‘柔’ ,皆未命也。到庄以后,却不待赐,而诸侯自予之。” 曰:“便是这般所在,那里见得这个是赐?那个是未赐 ?三传唯左氏近之。或云左氏是楚左史倚相之后,故载 楚史较详。国语与左传似出一手,然国语使人厌看,如 齐楚吴越诸处又棈采。如纪周鲁自是无可说,将虚文敷 衍,如说籍田等处,令人厌看。左氏必不解是丘明,如 圣人所称,煞是正直底人。如左传之文,自有纵横意思 。史记却说:‘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或云,左丘明 ,左丘其姓也。左传自是左姓人作。又如秦始有腊祭, 而左氏谓‘虞不腊矣’!是秦时文字分明。”贺 孙。
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记事,安有许多义例! 如书伐国,恶诸侯之擅兴;书山崩、地震、螽、蝗之类 ,知灾异有所自致也。德明。
或论及春秋之凡例。先生曰:“春秋之有例固矣 ,柰何非夫子之为也。昔尝有人言及命格,予曰:‘命 格,谁之所为乎?’曰:‘善谈五行者为之也。’予曰 :‘然则何贵?设若自天而降,具言其为美为恶,则诚 可信矣。今特出于人为,乌可信也?’知此,则知春秋 之例矣。”又曰:“‘季子来归’,以为季子之在鲁, 不过有立僖之私恩耳,初何有大功于鲁!又况通于成风 ,与庆父之徒何异?然则其归也,何足喜?盖以启季氏 之事而书之乎!”壮祖。
或人论春秋,以为多有变例,所以前后所书之法 多有不同。曰:“此乌可信!圣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贬 恶,示万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说以诛人,未几又用 此说以赏人,使天下后世皆求之而莫识其意,是乃后世 弄法舞文之吏之所为也,曾谓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乎! ”壮祖。
张元德问春秋周礼疑难。曰:“此等皆无佐证, 强说不得。若穿凿说出来,便是侮圣言。不如且研穷义 理,义理明,则皆可遍通矣。”因曰:“看文字且先看 明白易晓者。此语是某发出来,诸公可记取。”时 举。以下看春秋法。
问:“春秋当如何看?”曰:“只如看史样看。 ”曰:“程子所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 ’,如何?”曰:“便是亦有不可考处。”曰:“其间 不知是圣人果有褒贬否?”曰:“也见不得。”“如许 世子止尝药之类如何?”曰:“圣人亦只因国史所载而 立之耳。圣人光明正大,不应以一二字加褒贬于人。若 如此屑屑求之,恐非圣人之本意。”时 举。
看春秋,且须看得一部左传首尾意思通贯,方能 略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意。时举 。
叔器问读左传法。曰:“也只是平心看那事理、 事情、事势。春秋十二公时各不同。如隐威之时,王室 新东迁,号令不行,天下都星散无主。庄僖之时,威文 迭伯,政自诸侯出,天下始有统一。宣公之时,楚庄王 盛强,夷狄主盟,中国诸侯服齐者亦皆朝楚,服晋者亦 皆朝楚。及成公之世,悼公出来整顿一番,楚始退去; 继而吴越又强入来争伯。定哀之时,政皆自大夫出,鲁 有三家,晋有六卿,齐有田氏,宋有华向,被他肆意做 ,终春秋之世,更没奈何。但是某尝说,春秋之末,与 初年大不同。然是时诸侯征战,只如戏样,亦无甚大杀 戮。及战国七国争雄,那时便多是胡相杀。如雁门斩首 四万,不知怎生杀了许多;长平之战,四十万人坑死, 不知如何有许多人!后来项羽也坑十五万,不知他如何 地掘那坑后,那死底都不知,当时不知如何地对副许多 人。”安卿曰:“恐非掘坑。”曰:“是掘坑。尝见邓 艾伐蜀,坑许多人,载说是掘坑。”义 刚。
春秋之书,且据左氏。当时天下大乱,圣人且据 实而书之,其是非得失,付诸后世公论,盖有言外之意 。若必于一字一辞之间求褒贬所在,窃恐不然。齐桓晋 文所以有功于王室者,盖当时楚最强大,时复加兵于郑 ,郑则在王畿之内;又伐陆浑之戎,观兵周疆,其势与 六国不同。盖六国势均力敌,不敢先动。楚在春秋时, 他国皆不及其强;向非威文有以遏之,则周室为其所并 矣。又,诸侯不朝聘于周,而周反下聘于列国,是甚道 理!”广。以下论左氏。
左氏之病,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 。尝谓左氏是个猾头熟事,趋炎附势之人。
元城说,左氏不识大体,只是时时见得小可底事 ,便以为是。义刚。
因举陈君举说左传,曰:“左氏是一个审利害之 几,善避就底人,所以其书有贬死节等事。其间议论有 极不是处:如周郑交质之类,是何议论!其曰:‘宋宣 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只知 有利害,不知有义理。此段不如谷梁说‘君子大居正’ ,却是儒者议论。某平生不敢说春秋。若说时,只是将 胡文定说扶持说去。毕竟去圣人千百年后,如何知得圣 人之心?且如先蔑奔秦,书,则是贬先蔑;不书时,又 不见得此事。若如今人说,教圣人如何书则是?吕伯恭 爱教人看左传,某谓不如教人看论孟。伯恭云,恐人去 外面走。某谓,看论孟未走得三步,看左传底已走十百 步了!人若读得左传熟,直是会趋利避害。然世间利害 ,如何被人趋避了!君子只看道理合如何,可则行,不 可则止,祸福自有天命。且如一个善择利害底人,有一 事,自谓择得十分利处了,毕竟也须带二三分害来,自 没奈何。仲舒云:‘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 其功。’一部左传无此一句。若人人择利害后,到得临 难死节底事,更有谁做?其间有为国杀身底人,只是枉 死了,始得!”因举“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 褚渊生”!“盖‘民之秉彝’,又自有不可埋没,自然 发出来处。”璘。可学录云:“天下事 ,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 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随在背后,不如且就理 上求之。孟子曰:‘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 欤?’且如临难致死,义也。若不明其理而顾利害,则 见危致命者反不如偷生苟免之人。‘可怜石头城,宁为 袁粲死,不作褚渊生!’‘民之秉彝’不可磨灭如此, 岂不是自然!”
林黄中谓:“左传‘君子曰’,是刘歆之辞。胡 先生谓周礼是刘歆所作,不知是如何。”“左传‘君子 曰’,最无意思。”因举“芟夷蕴崇之”一段,“是关 上文甚事”?贺孙。
左氏见识甚卑,如言赵盾弑君之事,却云:“孔
子闻之,曰:‘
惜哉!越境乃免。’”如此,则专是回避占便宜者得
计,圣人岂有是意!圣人“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岂
反为之解免耶!端蒙。
问:“左传载卜筮,有能先知数世后事,有此理 否?”曰:“此恐不然。只当时子孙欲僭窃,故为此以 欺上罔下尔。如汉高帝蛇,也只是脱空。陈胜王凡六月 ,便只是他做不成,故人以为非;高帝做得成,故人以 为符瑞。”
左传国语惟是周室一种士大夫说得道理大故细密 。这便是文武周召在王国立学校,教得人恁地。惟是周 室人会恁地说。且如烝民诗大故说得好,“人受天地之 中以生”之类,大故说得细密。义刚。 兼论国语。
左氏所传春秋事,恐八九分是。公谷专解经,事 则多出揣度。必大。以下三传。
春秋制度大纲,左传较可据,公谷较难凭。胡文 定义理正当,然此样处,多是臆度说。
李丈问:“左传如何?”曰:“左传一部载许多
事,未知是与不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来参考。
”问:“公谷如何?”曰:“
据他说亦是有那道理,但恐圣人当初无此等意。如孙
明复赵啖陆淳胡文定,皆说得好,道理皆是如此。但后
世因春秋去考时,当如此区处。若论圣人当初作春秋时
,其意不解有许多说话。”择之说:“文定说得理太多
,尽堆在里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压从这理上来
。”淳。义刚录少异。
左氏传是个博记人做,只是以世俗见识断当它事 ,皆功利之说。公谷虽陋,亦有是处,但皆得于传闻, 多讹谬。德明。
国秀问三传优劣。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 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曾讲学。公 谷考事甚疏,然义理却精。二人乃是经生,传得许多说 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时举。
左传是后来人做,为见陈氏有齐,所以言“八世 之后,莫之与京”!见三家分晋,所以言“公侯子孙, 必复其始”。以三传言之,左氏是史学,公谷是经学。 史学者记得事却详,于道理上便差;经学者于义理上有 功,然记事多误。如迁固之史,大概只是计较利害。范 晔更低,只主张做贼底,后来他自做却败。温公通鉴, 凡涉智数险诈底事,往往不载,却不见得当时风俗。如 陈平说高祖间楚事,亦不载上一段;不若全载了,可以 见当时事情,却于其下论破,乃佳。又如亚夫得剧孟事 ,通鉴亦节去,意谓得剧孟不足道;不知当时风俗事势 ,剧孟辈亦系轻重。知周休且能一夜得三万人,只缘吴 王败后各自散去,其事无成。温公于此事却不知不觉载 之,盖以周休名不甚显,不若剧孟耳。想温公平日□耐 剧孟。不知温公为将,设遇此人,柰得它何否?又如论 唐太宗事,亦殊未是。吕氏大事记周赧后便系秦,亦未 当。当如记楚汉事,并书之;项籍死后,方可专书汉也 。□。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须与门人讲说,所以公谷 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 如何凿空撰得?”问:“今欲看春秋,且将胡文定说为 正,如何?”曰:“便是他亦有太过处。苏子由教人只 读左传,只是他春秋亦自分晓。且如‘公与夫人如齐’ ,必竟是理会甚事,自可见。又如季氏逐昭公,毕竟因 甚如此?今理会得一个义理后,将他事来处置,合于义 理者为是,不合于义理者为非。亦有唤做是而未尽善者 ,亦有谓之不是而彼善于此者。且如读史记,便见得秦 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及至后来刘项事,又知刘之所 以得,项之所以失,不难判断。只是春秋却精细,也都 不说破,教后人自将义理去折衷。”文 蔚。
问:“公谷传大概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说 ,只是一人,只是看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 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尔。”曰 :“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著之书,恐有所传授,但 皆杂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 旧。”僩。以下公谷。
春秋难理会。公谷甚不好,然又有甚好处。如序 隐公逊国,宣公逊其侄处,甚好。何休注甚谬。
公羊说得宏大,如“君子大居正”之类。谷梁虽 精细,但有些邹搜狭窄。□。
公羊是个村朴秀才,谷梁又较黠得些。振 。
“春秋难看,三家皆非亲见孔子。或以‘左丘明
耻之’,是姓左丘;左氏乃楚左史倚相之后,故载楚事
极详。吕舍人春秋不甚主张胡氏,要是此书难看。如刘
原父春秋亦好。”可学云:“文定解‘宋灾故’一段,
乃是原父说。”曰:“林黄中春秋又怪异,云,隐公篡
威公!”可学云:“黄中说,‘归仲子之赗’,乃是周
王以此为正其分。”曰:“要正分,更有多少般,却如
此不契勘!”可学云:“杜预每到不通处。多云告辞略
。经传互异,不云传误,云经误。”曰:“
可怪!是何识见!”可学。以下诸
家解春秋。
问:“春秋传序引夫子答颜子为邦之语,为颜子 尝闻春秋大法,何也?”曰:“此不是孔子将春秋大法 向颜子说。盖三代制作极备矣,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 以四代礼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 则取之,恶者则诛之,意亦只是如此,故伊川引以为据 耳。”淳。
程子所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 成宋乱”,“宋灾故”之类,乃是圣人直着诛贬,自是 分明。如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 ”为以王事责秦穆处,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己之心果与 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他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 言也。程子所谓“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人杰。
或问伊川春秋序后条。曰:“四代之礼乐,此是
经世之大法也。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
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又问:“
孔子有取乎五霸,岂非时措从宜?”曰:“
是。”又曰:“观其予五霸,其中便有一个夺底意思
。”贺孙。
春秋序云:“虽德非汤武,亦可以法三王之治。 ”如是,则无本者亦可以措之治乎?语有欠。因云:“ 伊川什么样子细,尚如此。难!难!”扬 。
今日得程春秋解,中间有说好处;如难理会处, 他亦不为决然之论。向见沙随春秋解,只有说滕子来朝 一处最好。隐十一年方书“滕侯薛侯”来朝,如何桓二 年便书“滕子来朝”?先辈为说甚多:或以为时王所黜 ,故降而书“子”,不知是时时王已不能行黜陟之典; 就使能黜陟诸侯,当时亦不止一滕之可黜。或以春秋恶 其朝桓,特削而书“子”;自此之后,滕一向书“子” ,岂春秋恶其朝桓,而并后代子孙削之乎!或以为当丧 未君;前又不见滕侯卒。皆不通之论。沙随谓此见得春 秋时小国事大国,其朝聘贡赋之多寡,随其爵之崇卑。 滕子之事鲁,以侯礼见,则所供者多;故自贬降而以子 礼见,庶得贡赋省少易供。此说却恐是。何故?缘后面 郑朝晋云:“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赋。”见得郑本 是男爵,后袭用侯伯之礼,以交于大国,初焉不觉其贡 赋之难办,后来益困于此,方说出此等话。非独是郑伯 ,当时小国多是如此。今程公春秋亦如此说滕子。程是 绍兴以前文字。不知沙随见此而为之说,还是自见得此 意?贺孙。
问:“诸家春秋解如何?”曰:“某尽信不及。 如胡文定春秋,某也信不及,知得圣人意里是如此说否 ?今只眼前朝报差除,尚未知朝廷意思如何,况生乎千 百载之下,欲逆推乎千百载上圣人之心!况自家之心, 又未如得圣人,如何知得圣人肚里事!某所以都不敢信 诸家解,除非是得孔子还魂亲说出,不知如何。”僩 。
胡文定春秋非不好,却不合这件事圣人意是如何 下字,那件事圣人意又如何下字。要之,圣人只是直笔 据见在而书,岂有许多忉怛!友仁。
问:“胡春秋如何?”曰:“胡春秋大义正,但 春秋自难理会。如左氏尤有浅陋处,如‘君子曰’之类 ,病处甚多。林黄中尝疑之,却见得是。”时 举。
胡春秋传有牵强处。然议论有开合精神。闳 祖。
问胡春秋。曰:“亦有过当处。”文 蔚。
问:“胡文定据孟子‘春秋天子之事’,一句作 骨。如此,则是圣人有意诛赏。”曰:“文定是如此说 ,道理也是恁地。但圣人只是书放那里,使后世因此去 考见道理如何便为是,如何便为不是。若说道圣人当时 之意,说他当如此,我便书这一字;淳 录云:“以褒之。”他当如彼,我便书那一字,淳 录云:“以贬之。”别本云:“如此便为予,如彼便为 夺。”则恐圣人不解恁地。圣人当初只直写那事在 上面,如说张三打李四,李四打张三,未尝断他罪,某 人杖六十,某人杖八十。如孟子便是说得那地步阔。圣 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解恁地细碎。且如‘季子来归’ ,诸公说得恁地好。据某看来,季友之罪与庆父也不争 多。但是他归来后,会平了难,鲁人归之,故如此说。 况他世执鲁之大权,人自是怕他。史官书得恁地,孔子 因而存此,盖以见他执权之渐耳。”义 刚。淳录略。
春秋今来大纲是从胡文定说,但中间亦自有难稳 处。如叔孙婼祈死事,把他做死节,本自无据;后却将 “至自晋”一项说,又因谷梁“公孙舍”云云。他若是 到归来,也须问我屋里人,如何同去弑君?也须诛讨斯 得。自死是如何?春秋难说。若只消轻看过,不知是如 何。如孟子说道“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只将这意 看如何。左氏是三晋之后,不知是什么人。看他说魏毕 万之后必大,如说陈氏代齐之类,皆是后来设为豫定之 言。春秋分明处,只是如“晋士□侵齐,至闻齐侯卒, 乃还”,这分明是与他。贺孙。
问:“胡氏传春秋盟誓处,以为春秋皆恶之,杨 龟山亦尝议之矣。自今观之,岂不可因其言盟之能守与 否而褒贬之乎?今民‘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 ’之时,而遽责以未施信而民信之事,恐非化俗以渐之 意。”曰:“不然。盟诅,毕竟非君之所为,故曰:‘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将欲变之,非去盟崇信,俗不 可得而善也。故伊川有言:‘凡委靡随俗者不能随时, 惟刚毅特立乃所以随时。’斯言可见矣。”问洽:“寻 常如何理会是‘自命’?”曰:“尝考之矣。当从刘侍 读之说。自王命不行,则诸侯上僭之事,由阶而升。然 必与势力之不相上下者池录作:“如历 阶而升,以至于极。盖既无王命,必择势力之相敌者。 ”共为之,所以布于众而成其僭也。齐卫当时势敌 ,故齐僖自以为小伯,而黎人责卫以方伯之事。当时王 不敢命伯,而欲自为伯,故于此彼此相命以成其私也。 及其久也,则力之能为者专之矣,故威公遂自称伯。以 至战国诸侯各有称王之意,不敢独称于国,必与势力之 相侔者共约而为之,魏齐会于苴泽以相王,是也。其后 七国皆王,秦人思有以胜之,于是使人致帝于齐,约共 称帝,岂非相帝?自相命而至于相王,自相王而至于相 帝,僭窃之渐,势必至此,池录云:“ 春秋于此,盖纪王命不行而诸侯僭窃之端也。”岂 非其明证乎?”曰:“然则左传所谓‘胥命于弭’,何 也?”曰:“此以纳王之事相逊相先也。”曰:“说亦 有理。”洽。池录少异。
问:“春秋,胡文定之说如何?”曰:“寻常亦 不满于胡说。且如解经不使道理明白,却就其中多使故 事,大与做时文答策相似。近见一相知说,傅守见某说 云,固是好,但其中无一故事可用。某作此书,又岂欲 多使事也?”问:“先生既不解春秋,合亦作一篇文字 ,略说大意,使后学知所指归。”曰:“也不消如此。 但圣人作经,直述其事,固是有所抑扬;然亦非故意增 减一二字,使后人就一二字上推寻,以为吾意旨之所在 也。”问:“胡文定说‘元’字,某不能无疑。元者, 始也,正所谓‘辞之所谓“太”也’。今胡乃训‘元’ 为‘仁’,训‘仁’为‘心’,得无太支离乎?”曰: “杨龟山亦尝以此议之。胡氏说经,大抵有此病。”
胡文定说春秋,高而不晓事情。说“元年”不要 年号。且如今中兴以来更七个元年,若无号,则契券能 无欺弊者乎!淳。
吕居仁春秋亦甚明白,正如某诗传相似。道 夫。
东莱有左氏说,亦好。是人记录他语言。义 刚。
薛常州解春秋,不知如何率意如此,只是几日成 此文字!如何说诸侯无史?内则尚有“闾史”。又如赵 盾事,初灵公要杀盾,盾所以走出,赵穿便弑公,想是 他本意如此,这个罪首合是谁做!贺孙 。
薛士龙曰:“鲁隐初僭史。”殊不知周官所谓“ 外史合四方之志”,便是四方诸侯皆有史。诸侯若无史 ,外史何所稽考而为史?如古人生子,则“闾史”书之 。且二十五家为闾,闾尚有史,况一国乎!学 蒙。
昔楚相作燕相书,其烛暗而不明。楚相曰:“举 烛。”书者不察,遂书“举烛”字于书中。燕相得之曰 :“举烛”者,欲我之明于举贤也。于是举贤退不肖, 而燕国大治。故曰:“不是郢书,乃成燕说。”今之说 春秋者,正此类也。人杰。扬录少异。
学春秋者多凿说。后汉五行志注,载汉末有发范 明友奴冢,奴犹活。明友,霍光女婿,说光家事及废立 之际,多与汉书相应。某尝说与学春秋者曰:“今如此 穿凿说,亦不妨。只恐一旦有于地中得夫子家奴出来, 说夫子当时之意不如此尔!”广。
某亲见文定公家说,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月 ,以周正纪事。谓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 孔子改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时,二百四 十二年,夫子只证得个“行夏之时”四个字。据今周礼 有正月,有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 谓“行夏之时”,只是为他不顺,欲改从建寅。如孟子 说“七八月之间旱”,这断然是五六月;“十一月徒杠 成,十二月舆梁成”,这分明是九月十月。若真是十一 月十二月时,寒自过了,何用更造桥梁?古人只是寒时 造桥度人,若暖时又只时教他自从水里过。看来古时桥 也只是小桥子,不似如今石桥浮桥恁地好。义 刚。
春秋传言:“元者,仁也;仁,人心也。”固有 此理,然不知仁如何却唤做“元”?如程子曰:“天子 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易传曰:“成而后有败 ,败非先成者也;得而后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 便说得有根源。闳祖。
“胡文定说春秋‘公即位’,终是不通。且逾年 即位,凶服如何入庙?胡文定却说是冢宰摄行。他事可 摄,即位岂可摄?且如‘十一月乙丑,伊尹以冕服奉嗣 王’,‘惟十有三祀’,却是除服了。康王之诰,东坡 道是召公失礼处。想古时是这般大事,必有个权宜,如 借吉之例。”或问:“金縢,前辈谓非全书。”曰:“ 周公以身代武王之说,只缘人看错了。此乃周公诚意笃 切,以庶几其万一。‘丕子之责于天’,只是以武王受 事天之责任,如今人说话,他要个人来服事。周公便说 是他不能服事天,不似我多才多艺,自能服事天。”贺 孙。
春秋一发首不书即位,即君臣之事也;书仲子嫡 庶之分,即夫妇之事也;书及邾盟,朋友之事也;书“ 郑伯克段”,即兄弟之事也。一开首,人伦便尽在。
惠公仲子,恐是惠公之妾。僖公成风,却是僖公 之母,不可一例看,不必如孙明复之说。闳 祖。孙明复云:“文九年冬,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 与此不称夫人义同,讥其不及事,而又兼之贬也。”
义刚曰:“庄公见颍考叔而告之悔,此是他天理 已渐渐明了。考叔当时闻庄公之事而欲见之,此是欲拨 动他机。及其既动,却好开明义理之说,使其心豁然知 有天伦之亲。今却教恁地做,则母子全恩,依旧不出于 真理。此其母子之间虽能如此,而其私欲固未能莹然消 释。其所以略能保全,而不复开其隙者,特幸耳。”曰 :“恁地看得细碎,不消如此。某便是不喜伯恭博议时 ,他便都是这般议论。恁地忒细碎,不济得事。且如这 样,他是且欲全他母子之恩。以他重那盟誓未肯变,故 且教他恁地做。这且得他全得大义,未暇计较这个,又 何必如此去论他?”义刚。
陈仲蔚问:“东莱论颍考叔之说是否?”曰:“
古人也是重那盟誓。”又问:“左传于释经处但略过,
如何?”曰:“他释经也有好处。如说‘段不弟,故不
言弟。称“郑伯”,讥失教也’。这样处,说得也好,
盖说得阔。”又问:“‘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
其子享之。’这也不可谓知人。”曰:“这样处,却说
得无巴鼻。如公羊说,宣公却是宋之罪脑。左氏有一个
大病,是他好以成败论人,遇他做得来好时,便说他好
;做得来不好时,便说他不是;却都不折之以理之是非
,这是他大病。叙事时,左氏却多是,公谷却都是胡撰
。他去圣人远了,只是想像胡说。”或问:“左氏果丘
明否?”曰:“
左氏叙至韩魏赵杀智伯事,去孔子六七十年,决非丘
明。”义刚。
“夫人子氏薨”,只是仲子。左氏“豫凶事”之 说,亦有此理。“考仲子之宫”,是别立庙。人 杰。二年。
问:“石碏谏得已自好了,如何更要那‘将立州 吁’四句?”曰:“也是要得不杀那桓公。”又问:“ 如何不禁其子与州吁游?”曰:“次第是石碏老后,柰 儿子不何。”又问:“杀之,如何要引他从陈去?忽然 陈不杀,却如何。”曰:“如吃饭样,不成说道吃不得 后,便不吃,也只得吃。”义刚。二年 。
陈仲蔚说“公矢鱼于棠”,云:“或谓‘矢’,
如‘皋陶矢厥谟’之‘矢’。”曰:“便是乱说。今据
传曰:“‘则君不射’,则‘
矢鱼’是将弓矢去射之,如汉武帝亲射江中蛟之类。
何以见得?夫子作春秋,征只书征,伐只书伐,不曾恁
地下一字。如何平白无事,陈鱼不只写作‘陈’字,却
要下个‘矢’字则么?‘遂往陈鱼而观之’这几句,却
是左氏自说。据他上文,则无此意。”义
刚。五年。
“郑人来渝平。”渝,变也。盖鲁先与宋好,郑 人却来渝平,谓变渝旧盟,以从新好也。公谷作“输平 ”。胡文定谓以物而求平也,恐不然。但言“输”,则 渝之义自在其中。如秦诅楚文云:“变输盟刺。”若字 义则是如此,其文意则只是“渝”字也。铢 。六年。
因言勇而无刚,曰:“刚与勇不同:勇只是敢为 ,刚有坚强之意。”闳祖。九年。
桓公有两年不书秋冬,说者谓,以喻时王不能赏 罚。若如是,孔子亦可谓大迂阔矣!某尝谓,说春秋者 只好独自说,不可与人论难。盖自说,则横说竖说皆可 ,论难着便说不行。必大。桓四年七年 。
春秋书“蔡人杀陈佗”,此是夫子据鲁史书之。 佗之弑君,初不见于经者,亦是鲁史无之耳。广 。六年。
问:“书蔡威侯,文定以为蔡季之贤,知请谥,
如何?”曰:“
此只是文误。”人杰。十七年。
问:“鲁桓公为齐襄公所杀,其子庄公与桓公会 而不复雠,先儒谓春秋不讥,是否?”曰:“他当初只 是据事如此写在,如何见他讥与不讥?当桓公被杀之初 ,便合与他理会。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便合上 告天子,下告方伯,兴复雠之师。只缘周家衰弱,无赴 愬处,庄公又无理会,便自与之主婚,以王姬嫁齐。及 到桓公时,又自隔一重了。况到此事体又别。桓公率诸 侯以尊周室,庄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却不是叛齐, 乃是叛周。”曰:“使庄公当初自能举兵杀了襄公,还 可更赴桓公之会否?”曰:“他若是能杀襄公,他却自 会做伯主,不用去随桓公。若是如此,便是这事结绝了 。”文蔚。僩录详见本朝六。
荆楚初书国,后进称“人”,称爵,乃自是他初 间不敢骤交于中国,故从卑称。后渐大,故称爵。贺 孙。庄十年。
“成风事季友,与敬嬴事襄仲一般,春秋何故褒 季友?如书‘季子来归’,是也。”人杰谓:“季子既 归,而闵公被弑,庆父出奔。季子不能讨贼,是其意在 于立僖公也。”先生曰:“纵失庆父之罪小,而季子自 有大恶。今春秋不贬之,而反褒之,殆不可晓。盖如高 子仲孙之徒,只是旧史书之,圣人因其文而不革。所以 书之者,欲见当时事迹,付诸后人之公议耳。若谓季子 为命大夫,则叔孙婼尝受命服,何为书名乎?”人 杰。闵元年。
“春秋书‘季子来归’,恐只是因旧史之文书之 ,如此宽看尚可。若谓‘春秋谨严’,便没理会。或只 是鲁乱已甚,后来季友立得僖公,再整顿得个社稷起, 有此大功,故取之,与取管仲意同。然季子罪恶与庆父 一般,春秋若褒之,则此一经乃沦三纲、斁九法之书尔 !当时公子牙无罪,又用药毒杀了。季子赐族,此亦只 是时君恩意,如秦呼吕不韦作‘尚父’耳。”正淳曰: “季子虽来归,亦有放走庆父之罪。”曰:“放走庆父 罪小,它自身上罪大,亦治庆父不得。”必 大。□录云:“‘春秋书“季子来归”,不知夫子何故 取季友?恐只是如取管仲之意,但以其后来有功社稷, 所以更不论其已前罪过。’正淳曰:‘说者谓是国人喜 季子之来,望其讨庆父之罪,故春秋因如此书之。及后 来不能治庆父,则季子之可贬者亦可见矣。’曰:‘季 子之罪,不在放走了庆父,先已自有罪过了!’”
问季友之为人。曰:“此人亦多可疑。诸家都言 季友‘来归’,为圣人美之之辞。据某看此一句,正是 圣人着季氏所以专国为祸之基。又,‘成风闻季氏之繇 ,乃事之’。左氏记此数句,亦有说话。成风没巴鼻, 事他则甚?据某看,此等人皆鲁国之贼耳!”又问子家 子。曰:“它却是忠于昭公。只是也无计划,不过只欲 劝昭公且泯默含垢受辱,因季氏之来请而归鲁耳。昭公 所以不归,必是要逐季氏而后归也。当时列国之大夫, 如晋之栾,鲁之季氏,郑之伯有之徒,国国皆然。二百 四十二年,真所谓五浊恶世,不成世界!孔子说:‘有 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不知如何地做?从何处做起 ?某实晓不得。”或曰:“相鲁可见。”曰:“他合下 只说得季威子透,威子事事信之,所以做得。及后来被 公敛处父一说破了,威子便不信之,孔子遂做不得矣。 孟子说五年七年可‘为政于天下’,不知如何做,孔子 不甚说出来。孟子自担负不浅,不知怎生做也。”僩 。
“‘季子来归’,如‘高子来盟’、‘齐仲孙来
’之类。当时鲁国内乱,得一季子归国,则国人皆有慰
望之意,故鲁史喜而书之。夫子直书史家之辞。其实季
子无状,观于成风事之可见。一书‘季子来归’,而季
氏得政,权去公室之渐,皆由此起矣。”问:“鲁君弑
而书‘薨’,如何?”曰:“如晋史书赵盾弑君,齐史
书崔杼弑君,鲁却不然,盖恐是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
章。韩宣子所谓周礼在鲁者,亦其一事也。”问诸侯书
“卒”。曰:“刘道原尝言之,此固当书‘
卒’。”问:“鲁君书‘薨’,而诸侯书‘卒’;内
大夫卒,而略外大夫,只是别内外之辞。”曰:“固是
。且如今虏主死,其国必来告哀,史官必书虏主之死。
若虏中宰相大臣,彼亦不告,此亦必不书之也。但书‘
王猛’,又书‘王子猛’,皆不可晓。所谓‘天子未除
丧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此乃据春秋例
以为之说耳。”人杰。
“齐桓公较正当,只得一番出伐。管仲亦不见出 ,有事时只是遣人出整顿。春秋每称‘齐人’。左传上 全不曾载许多事,却载之于国语,及出孟子。吕丈言, 左传不欲见桓公许多不美处,要为桓公管仲全之。孟子 所载桓公,亦自犯了,故皆不载。”曰:“左氏有许多 意思时,却是春秋。左氏亦不如此回互,只是有便载, 无便不载。说得意思回互如此,岂不教坏了人!晋文公 诡谲,如侵曹,伐卫,皆是当时出时不礼之私,却只名 谓‘治其从楚’。如书‘晋侯伐卫’,辞意可见。又书 ‘楚人救卫’,如书‘救’,皆是美意。中国之诸侯, 晋以私伐之,乃反使楚人来救!如‘晋侯侵曹’,‘晋 侯伐卫’,‘楚人救卫’,其辞皆圣人笔削,要来此处 看义理。今人作春秋义,都只是论利害。晋侯侵伐皆自 出。”扬。僖四年。
问:“齐侯侵蔡,亦以私,如何?”曰:“齐谋 伐楚已在前。本是伐楚,特因以侵蔡耳,非素谋也。” 问:“国语左传皆是左氏编,何故载齐桓公于国语,而 不载于左传?”曰:“不知二书作之先后。温公言先作 国语,次作传。又有一相识言,先左传,次国语,国语 较老如左传。后看之,似然。”扬。
昔尝闻长上言,齐威公伐楚,不责以僭王之罪者 ,盖威公每事持重,不是一个率然不思后手者。当时楚 甚强大,僭王已非一日。威公若以此问之,只宜楚即服 罪;不然,齐岂遽保其必胜楚哉?及闻先生言及,亦以 为然。壮祖。
春秋书“会王世子”,与齐威公也。广 。五年。
晋里克事,只以春秋所书,未见其是非。国语载 骊姬阴托里克之妻,其后里克守不定,遂有中立之说。 他当时只难里克,里克若不变,太子可安。由是观之, 里克之罪明矣。后来杀奚齐卓子,亦自快国人之意,且 与申生伸冤。如春秋所书,多有不可晓。如里克等事, 只当时人已自不知孰是孰非,况后世乎?如蔡人杀陈佗 ,都不曾有陈佗弑君踪迹。“会王世子”,却是威公做 得好。贺孙。九年。
或问:“春秋书‘晋杀其大夫荀息’,是取他否 ?”曰:“荀息亦未见有可取者,但始终一节,死君之 难,亦可取耳。后又书‘晋杀其大夫里克’者,不以弑 君之罪讨之也。然克之罪则在中立。今左传中却不见其 事,国语中所载甚详。”广。十年。
问:“里克丕郑荀息三人,当初晋献公欲废太子
申生,立奚齐,荀息便谓‘君命立之,臣安敢贰’?略
不能谏君以义,此大段不是。里克丕郑谓‘从君之义,
不从君之惑’,所见甚正,只是后来却做不彻。”曰:
“他倒了处,便在那中立上。天下无中立之事,自家若
排得他退,便用排退他;若柰何他不得,便用自死。今
骊姬一许他中立,他事便了,便是他只要求生避祸。正
如隋高祖篡周,韦孝宽初甚不能平,一见众人被杀,便
去降他,反教他添做几件不好底事。看史到此,使人气
闷。”或曰:“看荀息亦有不是处。”曰:“全然不是
,岂止有不是处?只是办得一死,亦是难事。”文蔚曰
:“里克当献公在时,不能极力理会;及献公死后,却
杀奚齐,此亦未是。”曰:“
这般事便是难说。献公在日,与他说不听,又怎生柰
何得他?后来亦用理会,只是不合杀了他。”文
蔚。
吴楚盟会不书王,恐是吴楚当时虽自称王于其国 ,至与诸侯盟会,则未必称也。闳祖。 二十一年。
诸侯灭国,未尝书名。“卫侯毁灭邢”,说者以 为灭同姓之故。今经文只隔“夏四月癸酉”一句,便书 “卫侯毁”卒,恐是因而传写之误,亦未可知。又曰: “鲁君书‘薨’,外诸侯书‘卒’。刘原父答温公书, 谓‘薨’者,臣子之词。温公亦以为然。以‘卒’为贬 词者,恐亦非是。”人杰。二十五年。
臧文仲废六关,若以为不知利害而轻废,则但可
言不知。所以言“不仁”者,必有私意害民之事。但古
事既远,不可考耳。有言:“
臧文仲知征之为害而去之,遂并无
以识察奸伪,故先生云然。”方子。文二年。
僖公成风,与东晋简文帝郑太后一也,皆所以着 妾母之义。至本朝真宗既崩,始以王后并配。当时群臣 亦尝争之,为其创见也。后来遂以为常,此礼于是乎紊 矣。人杰。四年。
胡氏春秋,文八年记公孙敖事云:“色出于性, 淫出于气。”其说原于上蔡,此殊分得不是。大凡出于 人身上道理,固皆是性。色固性也,然不能节之以礼, 制之以义,便是恶。故孟子于此只云“君子不谓性也” ,其语便自无病。又曰:“李先生尝论公孙敖事,只如 京师不至而复,便是大不恭。鲁亦不再使人往,便是罪 。如此解之,于经文甚当,盖经初无从己氏之说。”□。 人杰录云:“胡氏只贬他从己氏之过。经文元不及此事 。”八年。
“遂以夫人姜氏至自齐”,恐是当时史官所书如 此。盖为如今鲁史不存,无以知何者是旧文,何者是圣 人笔削,怎见得圣人之意?闳祖。宣元 年。
晋“骊姬之乱,诅无畜群公子,自是晋无公族” ,而以卿为公室大夫,这个便是六卿分晋之渐。始骊姬 谋逐群公子,欲立奚齐卓子尔。后来遂以为例,则疑六 卿之阴谋也。然亦不可晓。僩。三年。
植因举楚人“卒偏之两”,乃一百七十五人。曰 :“一广有百七十五人,二广计三百五十。楚分为左、 右广,前后更番。”植。十二年。
宣公十五年,“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夏五月, 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责宋郑,正以其叛中国而从夷 狄尔。中间讳言此事,故学者不敢正言,今犹守之而不 变,此不知时务之过也。罪其贰霸,亦非是。春秋岂率 天下诸侯以从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国耳。此 章,先生亲具章浦县学课簿。道夫。
先生问人杰:“记左传分谤事否?”人杰以韩献 子将杀人,郤献子驰救不及,使速以徇对。先生曰:“ 近世士大夫多是如此,只要徇人情。如荀林父邲之役, 先縠违命而济,乃谓‘与其专罪,六人同之’,是何等 见识!当时为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动,召先縠而诛之。 ”人杰曰:“若如此,岂止全军,虽进而救郑可也。” 因问:“韩厥杀人事,在郤克只得如此。”曰:“既欲 驰救,则杀之未得为是。然这事却且莫管。”因云:“ 当时楚孙叔敖不欲战,伍参争之。若事有合争处,须当 力争,不可苟徇人情也。”人杰。成二 年。
问:“‘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中是气否?”曰
:“中是理,理便是仁义礼智,曷常有形象来?凡无形
者谓之理,若气,则谓之生也。清者是气,浊者是形。
气是魂,谓之精;血是魄,谓之质。所谓‘
精气为物’,须是此两个相交感,便能成物;‘游魂
为变’,所禀之气至此已尽,魂升于天,魄降于地。阳
者,气也,魂也,归于天;阴者,质也,魄也,降于地
,谓之死也。知生则便知死,只是此理。夫子告子路,
非是拒之,是先后节次如此也。”因说:“鬼神者,造
化之迹。且如起风做雨,震雷闪电,花生花结,非有神
而何?自不察耳。才见说鬼事,便以为怪。世间自有个
道理如此,不可谓无,特非造化之正耳。此得阴阳不正
之气,不须惊惑。所以夫子‘不语怪’,以其明有此事
,特不语耳。南轩说无,便不是了。”明
作。成十三年。
胡解“晋弑其君州蒲”一段,意不分明,似是为 栾书出脱。曾问胡伯逢,伯逢曰:“厉公无道,但当废 之。”闳祖。十八年。
因问:“胡氏传栾书弑晋厉公事,其意若许栾书 之弑,何也?”曰:“旧亦尝疑之,后见文定之甥范伯 达而问焉。伯达曰:‘文定之意,盖以为栾书执国之政 ,而厉公无道如此,亦不得坐视。为书之计,厉公可废 而不可杀也。’”洽言:“传中全不见此意。”曰:“ 文定既以为当如此作传,虽不可明言,岂不可微示其意 乎?今累数百言,而其意绝不可晓,是亦拙于传经者也 。”洽。
杨至之问晋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段高, 观当初人去周迎他时,只十四岁,他说几句话便乖,便 有操有纵。才归晋,做得便别。当时厉公恁地弄得狼当 ,被人撺掇,胡乱杀了,晋室大段费力。及悼公归来, 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积阴,忽遇天晴 ,光景便别,赫然为之一新!”又问:“胜威文否?” 曰:“尽胜。但威文是白地做起来,悼公是见成基址。 某尝谓,晋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 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 。”义刚。
杨至之问:“左传‘元者体之长’等句,是左氏 引孔子语?抑古有此语?”曰:“或是古已有此语,孔 子引他,也未可知。左传又云‘克己复礼,仁也’。‘ 克己复礼’四字,亦是古已有此语。”淳 。襄九年。
子上问:“郑伯以女乐赂晋悼公,如何有歌钟二 肆?”曰:“郑卫之音,与先王之乐,其器同,止是其 音异。”璘。十一年。
问:“左氏驹支之辩,刘侍读以为无是事。”曰 :“某亦疑之。既曰‘言语衣服,不与华同’,又却能 赋青蝇,何也?又,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撺掇申生 之死,乃数公也。申生以闵二年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 ,佩之金玦,数公议论如此,献公更举事不得,便有‘ 逆诈、亿不信’底意思。左氏一部书都是这意思,文章 浮艳,更无事实。盖周衰时,自有这一等迂阔人。观国 语之文,可见周之衰也。某尝读宣王欲籍千亩事,便心 烦。及战国时人,却尚事实,观太史公史记可见。公子 成与赵武灵王争胡服,甘龙与卫鞅争变法,其他如苏张 之辩,莫不皆然。卫鞅之在魏,其相公孙座劝魏君用之 ;不然,须杀之。魏君不从,则又与鞅明言之。鞅以为 不能用我,焉能杀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观 孝公下令数语,如此气势,乃是吞六国规模。鞅之初见 孝公,说以帝道王道,想见好笑,其实乃是霸道。鞅之 如此,所以坚孝公之心,后来迂阔之说,更不能入。使 当时无卫鞅,必须别有人出来。观孝公之意,定是不用 孟子。史记所载事实,左氏安得有此!”人 杰。十四年。
季札辞国,不为尽是。扬。
问:“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辞国以生乱,温公又 言其明君臣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无受。”
问:“季札观乐,如何知得如此之审?”曰:“ 此是左氏妆点出来,亦自难信。如闻齐乐而曰‘国未可 量’,然一再传而为田氏,乌在其为未可量也!此处皆 是难信处。”时举。二十九年。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丘赋,时人不以
为然。是他不达‘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
,故郑国日以衰削。”曰:“
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似守得定
。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
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缘当时列国世卿,每国须有三
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急动他不得;不
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当时自有一般议
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家含糊过,不要
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国,意思都如此。
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著虽连篇累牍,不过只是这
一意。”广。昭六年。
左传“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杜预煞费力 去解。后王肃只解作刑罚之“刑”,甚易晓,便是杜预 不及他。李百药也有两处说,皆作“刑罚”字说。义 刚。十二年。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左传作“形”字 解者,胡说。今家语作“刑民”,注云“伤也”,极分 晓。盖言伤民之力以为养,而无餍足之心也。又如礼记 中说“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 兆必先”为是。盖“有”字似“耆”字,“物”字似“ 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开” 字之“门”,必误无疑。今欲作“有开”解,亦可,但 无意思尔。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汉郑玄与王肃之 学互相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僩 。
齐田氏之事,晏平仲言“惟礼可以已之”,不知 他当时所谓礼,如何可以已之?想他必有一主张。焘 。二十六年。
春秋权臣得政者,皆是厚施于民。故晏子对景公 之辞曰:“在礼,家施不及国。”乃先王防闲之意。人 杰。
或问:“申包胥如秦乞师,哀公为之赋无衣,不 知是作此诗,还只是歌此诗?”曰:“赋诗在他书无所 见,只是国语与左传说,皆出左氏一手,不知如何。左 传前面说许穆夫人赋载驰,高克赋清人,皆是说作此诗 。到晋文公赋河水以后,如赋鹿鸣四牡之类,皆只是歌 诵其诗,不知如何。”因言:“左氏说多难信。如晋范 宣子责姜戎不与会,姜戎曰:‘我诸戎贽币不通,言语 不同,不与于会,亦无瞢焉。’赋青蝇而退。既说言语 不同,又却会恁地说,又会诵诗,此不可晓。”胡 泳。定四年。
问:“夹谷之会,孔子数语,何以能却莱人之兵 ?”曰:“毕竟齐常常欺鲁,鲁常常不能与之争,却忽 然被一个人来以礼问他,他如何不动!如蔺相如秦王击 缶,亦是秦常欺得赵过,忽然被一个人恁地硬掁,他如 何不动!”焘。十年。
圣人隳三都,亦是因季氏厌其强也。正似唐末五 代罗绍威,其兵强于诸镇者,以牙兵五千人也。然此牙 兵又不驯于其主,罗甚恶之;一日尽杀之,其镇遂弱, 为邻镇所欺,乃方大悔。”扬。十二年 。
春秋获麟,某不敢指定是书成感麟,亦不敢指定 是感麟作。大概出非其时,被人杀了,是不祥。淳 。
陈仲亨问:“晋三卿为诸侯,司马胡氏之说孰正 ?”曰:“胡氏说也是如此。但他也只从春秋中间说起 ,这却不特如此。盖自平王以来,便恁地无理会了。缘 是如此日降一日,到下梢自是没柰他何。而今看春秋初 时,天王尚略略有战伐之属,到后来都无事。及到定哀 之后,更不敢说着他。然其初只是诸侯出来抗衡,到后 来诸侯才不柰何,便又被大夫出来做。及大夫稍做得没 柰何,又被倍臣出来做。这便似唐之藩镇样,其初是节 度抗衡,后来牙将、孔目官、虞候之属,皆杀了节度使 后出来做。当时被他出来握天下之权,恣意恁地做后, 更没柰他何,这个自是其势必如此。如夫子说‘礼乐征 伐自天子出’一段,这个说得极分晓。”义 刚。附此。
问:“‘自陕以东,周公主之;自陕以西,召公 主之。’周召既为左右相,如何又主二伯事?”曰:“ 此春秋说所未详,如顾命说召公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 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所可见者,其略如此。”公 羊隐五年。
春秋传毁庙之道,改涂易檐;言不是尽除,只改 其灰节,易其屋檐而已。”义刚。
天子之庙,“复庙重檐”。“檐”,言檐。又曰 :“毁庙之制,改涂可也,易檐可也。”铢 。
问:“谷梁释‘夫人孙于齐’,其文义如何?” 曰:“‘始人之也’,犹言始以人道治庄公也。命,犹 名也,犹曰‘若于道’,‘若于言’,天人皆以为然, 则是吾受是名也。‘臣子大受命’,谨其所受命之名而 已。大抵齐鲁之儒多质实,当时或传诵师说,见理不明 ,故其言多不伦。礼记中亦然,如云:‘仁者右也,义 者左也’,道他不是,不得。”人杰。 谷梁庄元年。
林问:“先生论春秋一经,本是明道正谊、权衡 万世典刑之书。如朝聘、会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 之敬肆为之详略;或书字,或书名,皆就其事而为之义 理;最是斟酌毫忽不差。后之学春秋,多是较量齐鲁长 短。自此以后,如宋襄晋悼等事,皆是论伯事业。不知 当时为王道作耶?为伯者作耶?若是为伯者作,则此书 岂足为义理之书?”曰:“大率本为王道正其纪纲。看 已前春秋文字虽粗,尚知有圣人明道正谊道理,尚可看 。近来止说得伯业权谲底意思,更开眼不得!此义不可 不知。”宇。论治经之弊。
春秋本是明道正谊之书,今人只较齐晋伯业优劣 ,反成谋利,大义都晦了。今人做义,且做得齐威晋文 优劣论。淳。
春秋之作不为晋国伯业之盛衰,此篇大意失之, 亦近岁言春秋者之通病也。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 尊王,贱伯;内诸夏,外夷狄,此春秋之大旨,不可不 知也。此亦先生亲笔。道夫。
问:“今科举习春秋学,只将伯者事业缠在心胸 ;则春秋,先儒谓尊王之书,其然邪?”曰:“公莫道 这个物事,是取士弊如此,免不得应之。今将六经做时 文,最说得无道理是易与春秋。他经犹自可。”容 。
今之治春秋者,都只将许多权谋变诈为说,气象 局促,不识圣人之意,不论王道之得失,而言伯业之盛 衰,失其旨远矣!“公即位”,要必当时别有即位礼数 ,不书即位者,此礼不备故也。今不可考,其义难见。 诸家之说,所以纷纷。“晋侯侵曹”,“晋侯伐卫”, 皆是文公谲处,考之左氏可见,皆所以致楚师也。谟 。
“今之做春秋义,都是一般巧说,专是计较利害
,将圣人之经做一个权谋机变之书。如此,不是圣经,
却成一个百将传。”因说:“
前辈做春秋义,言辞虽粗率,却说得圣人大意出。年
来一味巧曲,但将孟子‘何以利吾国’句说尽一部春秋
。这文字不是今时方恁地。自秦师垣主和议,一时去趋
媚他,春秋义才出会夷狄处。此最是春秋诛绝底事,人
却都做好说!看来此书自将来做文字不得;才说出,便
有忌讳。常劝人不必做此经,他经皆可做,何必去做春
秋?这处也是世变。如二程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
石徂徕,他们说经虽是甚有疏略处,观其推明治道,直
是凛凛然可畏!春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
人欲于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
辟罪人,事在款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
人作经,有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因问文
定春秋。曰:“某相识中多有不取其说者。‘正其谊不
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大法正是如此。今人
却不正其谊而谋其利,不明其道而计其功。不知圣人将
死,作一部书如此,感麟涕泣,雨泪沾襟,这般意思是
岂徒然!”问:“春秋繁露如何?”曰:“尤延之以此
书为伪,某看来不是董子书。”又言:“吕舍人春秋却
好,白直说去,卷首与末梢又好,中间不似。伯恭以为
此书只妆点为说。”宇。道夫录云:“
近时言春秋者,皆是计较利害,大义却不曾见。如唐之
陆淳,本朝孙明复之徒,他虽未能深于圣经,然观其推
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是得圣人个意思。春秋之作,
盖以当时人欲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
恰如今之事送在法司相似,极是严紧,一字不轻易。若
如今之说,只是个权谋智略兵机谲诈之书尔。圣人晚年
痛哭流涕,笔为此书,岂肯恁地纤巧!岂至恁地不济事
!”
春秋固是尊诸夏,外夷狄。然圣人当初作经,岂 是要率天下诸侯而尊齐晋!自秦桧和戎之后,士人讳言 内外,而春秋大义晦矣!淳。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 不明于天下后世。”曰:“某实看不得。”问:“以先 生之高明,看如何难?”曰:“劈头一个‘王正月’, 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惟是礼记杂记中 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 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 来作闹:‘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便是而今五六 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 ’,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气 较暖,便可涉过,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过。止有此处说 ,其他便不可说。”刘云:“若看春秋,要信传不可。 ”曰:“如何见得?”曰:“‘天王使宰咺来归仲子之 赗’,传谓‘预凶事’,此非人情。天王归赗于鲁,正 要得牢笼鲁。这人未死,却归之赗,正所以怒鲁也。” 曰:“天王正以此厚鲁。古人却不讳死。”举汉梁王事 云云;又“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 焉”一段。先生举此大笑,云:“以一个人家,一火人 扛个棺榇入来哭,岂不可笑!古者大夫入国,以棺随其 后,使人抬扛个棺榇随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讳凶事 。”砥。寓录略。以下自言不解春秋。
春秋,某煞有不可晓处,不知是圣人真个说底话 否。泳。
问:“先生于二礼书春秋未有说,何也?”曰: “春秋是当时实事,孔子书在册子上。后世诸儒学未至 ,而各以己意猜传,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 故其说多凿’,是也。唯伊川以为‘经世之大法’,得 其旨矣。然其间极有无定当、难处置处,今不若且存取 胡文定本子与后来看,纵未能尽得之,然不中不远矣。 书中间亦极有难考处,只如禹贡说三江及荆扬间地理, 是吾辈亲目见者,皆有疑;至北方即无疑,此无他,是 不曾见耳。康诰以下三篇,更难理会。如酒诰却是戒饮 酒,乃曰‘肇牵车牛远服贾’,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 君之辞,更不可晓。其他诸篇亦多可疑处。解将去固易 ,岂免有疑?礼经要须编成门类,如冠、昏、丧、祭, 及他杂碎礼数,皆须分门类编出,考其异同,而订其当 否,方见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与后人。”赵几 道又问:“礼合如何修?”曰:“礼非全书,而礼记尤 杂。今合取仪礼为正,然后取礼记诸书之说以类相从, 更取诸儒剖击之说各附其下,庶便搜阅。”又曰:“前 此三礼同为一经,故有三礼学究。王介甫废了仪礼,取 礼记,某以此知其无识!”大雅。
春秋难看,此生不敢问。如郑伯髡顽之事,传家
甚异。可学。
礼学多不可考,盖其为书不全,考来考去,考得 更没下梢,故学礼者多迂阔。一缘读书不广,兼亦无书 可读。如周礼“仲春教振旅,如战之陈”,只此一句, 其间有多少事。其陈是如何安排,皆无处可考究。其他 礼制皆然。大抵存于今者,只是个题目在尔。必 大。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 礼,亦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 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古乐亦难遽复,且于今乐中 去其□杀促数之音,并考其律吕,令得其正;更令掌词 命之官制撰乐章,其间略述教化训戒及宾主相与之情, 及如人主待臣下恩意之类,令人歌之,亦足以养人心之 和平。周礼岁时属民读法,其当时所读者,不知云何。 今若将孝弟忠信等事撰一文字,或半岁,或三月一次, 或于城市,或于乡村聚民而读之,就为解说,令其通晓 ,及所在立粉壁书写,亦须有益。必大 。
古礼于今实难行。尝谓后世有大圣人者作,与他 整理一番,令人苏醒,必不一一尽如古人之繁,但放古 之大意。义刚。
古礼难行。后世苟有作者,必须酌古今之宜。若 是古人如此繁缛,如何教今人要行得!古人上下习熟, 不待家至户晓,皆如饥食而渴饮,略不见其为难。本朝 陆农师之徒,大抵说礼都要先求其义。岂知古人所以讲 明其义者,盖缘其仪皆在,其具并存,耳闻目见,无非 是礼,所谓“三千三百”者,较然可知,故于此论说其 义,皆有据依。若是如今古礼散失,百无一二存者,如 何悬空于上面说义!是说得什么义?须是且将散失诸礼 错综参考,令节文度数一一着实,方可推明其义。若错 综得实,其义亦不待说而自明矣。贺孙 。
胡兄问礼。曰:“‘礼,时为大。’有圣人者作 ,必将因今之礼而裁酌其中,取其简易易晓而可行,必 不至复取古人繁缛之礼而施之于今也。古礼如此零碎繁 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尔。孔子从先进,恐已 有此意。”或曰:“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耳 。”曰:“然。苏子由古史说‘忠、质、文’处,亦有 此意,只是发挥不出,首尾不相照应,不知文字何故如 此。其说云‘自夏商周以来,人情日趋于文’;其终却 云‘今须复行夏商之质,乃可’。夫人情日趋于文矣, 安能复行夏商之质乎!其意本欲如‘先进’之说,但辞 不足以达之耳。”僩。
凶服古而吉服今,不相抵接。释奠惟三献法服, 其余皆今服。至录云:“文、质之变相 生。”百世以下有圣贤出,必不踏旧本子,必须斩 新别做。如周礼如此繁密,必不可行。且以明堂位观之 ,周人每事皆添四重虞黻,不过是一水担相似。夏火, 殷藻,周龙章,皆重添去。若圣贤有作,必须简易疏通 ,使见之而易知,推之而易行。盖文、质相生,秦汉初 已自趣于质了。太史公董仲舒每欲改用夏之忠,不知其 初盖已是质也。国朝文德殿正衙常朝,升朝官已上皆排 班,宰相押班,再拜而出。时归班官甚苦之,其后遂废 ,致王乐道以此攻魏公,盖以人情趋于简便故也。方 子。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 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会大本大原。曾子 临死丁宁说:‘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 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 事,则有司存。’上许多正是大本大原。如今所理会许 多,正是笾豆之事。曾子临死,教人不要去理会这个。 ‘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非是孔子,如何尽 做这事?到孟子已是不说到细碎上,只说‘诸侯之礼, 吾未之学也。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饘粥 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三项便是大原大本。又如 说井田,也不曾见周礼,只据诗里说‘雨我公田,遂及 我私’;‘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只用诗意带将去 。后面却说‘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 扶持’;‘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只说这几句, 是多少好!这也是大原大本处。看孟子不去理会许多细 碎,只理会许多大原大本。”又曰:“理会周礼,非位 至宰相,不能行其事。自一介论之,更自远在,且要就 切实理会受用处。若做到宰相,亦须上遇文武之君,始 可得行其志。”又曰:“且如孙吴专说用兵,如他说也 有个本原。如说‘一曰道:道者,与上同意,可与之死 ,可与之生。有道之主,将用其民,先和而后造大事’ 。若使不合于道理,不和于人神,虽有必胜之法,无所 用之。”问器远:“昨日又得书,说得大纲也是如此。 只是某看仙乡为学,一言以蔽之,只是说得都似。须是 理会到十分是,始得。如人射一般,须是要中红心。如 今直要中的,少间犹且不会中的;若只要中帖,只会中 垛,少间都是胡乱发,枉了气力。三百步外,若不曾中 的,只是枉矢。知今且要分别是非,是底直是是,非底 直是非,少间做出便会是。若依稀底也唤作是便了,下 梢只是非。须是要做第一等人。若决是要做第一等人, 若才力不逮,也只做得第四五等人。今合下便要做第四 五等人,说道就他才地如此,下梢成什么物事?”又曰 :“须是先理会本领端正,其余事物渐渐理会到上面。 若不理会本领了,假饶你百灵百会,若有些子私意,便 粉碎了。只是这私意如何卒急除得!如颜子天资如此, 孔子也只教他‘克己复礼’。其余弟子,告之虽不同, 莫不以此意望之。公书所说冉求仲由,当初他是只要做 到如此。圣人教由求之徒,莫不以曾颜望之,无柰何他 才质只做到这里。如‘可使治其赋’,‘可使为之宰’ ,他当初也不止是要恁地。”又曰:“胡氏开治道斋, 亦非独只理会这些。如所谓‘头容直,足容重,手容恭 ’,许多说话都是本原。”又曰:“君举所说,某非谓 其理会不是,只不是次序。如庄子云‘语道非其序,则 非道也’,自说得好。如今人须是理会身心。如一片地 相似,须是用力仔细开垦。未能如此,只管说种东种西 ,其实种得什么物事!”又曰:“某尝说佛老也自有快 活得人处,是那里?只缘他打并得心下净洁。所以本朝 如李文靖王文正杨文公刘元城吕申公都是恁么地人,也 都去学他。”又曰:“论来那样事不着理会?若本领是 了,少间如两汉之所以盛是如何,所以衰是如何,三国 分并是如何,唐初间如何兴起,后来如何衰,以至于本 朝大纲,自可理会。若有工夫,更就里面看。若更有工 夫,就里面讨些光采,更好。某之诸生,度得他脚手, 也未可与拈尽许多,只是且教他就切身处理会。如读虞 夏商周之书,许多圣人亦有说赏罚,亦有说兵刑,只是 这个不是本领。”问:“封建,周礼说公五百里,孟子 说百里,如何不同?”曰:“看汉儒注书,于不通处, 即说道这是夏商之制,大抵且要赖将去。若将这说来看 二项,却怕孟子说是。夏商之制,孟子不详考,亦只说 ‘尝闻其略也’。若夏商时诸处广阔,人各自聚为一国 ,其大者止百里,故禹合诸侯,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 ,渐渐吞并,地里只管添,国数只管少。到周时只千八 百国,较之万国,五分已灭了四分已上,此时诸国已自 大了。到得封诸公,非五百里不得。如周公封鲁七百里 ,盖欲优于其他诸公。如左氏说云,大国多兼数圻,也 是如此。后来只管并来并去,到周衰,便制他不得,也 是尾大了。到孟子时,只有七国,这是事势必到这里, 虽有大圣大智,亦不能遏其冲。今人只说汉封诸侯王土 地太过,看来不如此不得。初间高祖定天下,不能得韩 彭英卢许多人来使,所得地又未定是我底。当时要杀项 羽,若有人说道:‘中分天下与我,我便与你杀项羽。 ’也没柰何与他。到少间封自子弟,也自要狭小不得, 须是教当得许多异姓过。”又曰:“公今且收拾这心下 ,勿为事物所胜。且如一日全不得去讲明道理,不得读 书,只去应事,也须使这心常常在这里。若不先去理会 得这本领,只要去就事上理会,虽是理会得许多骨董, 只是添得许多杂乱,只是添得许多骄吝。某这说的,定 是恁地,虽孔子复生,不能易其说,这道理只一而已。 ”
今日百事无人理会。姑以礼言之,古礼既莫之考 ,至于后世之沿革因袭者,亦浸失其意而莫之知矣。非 止浸失其意,以至名物度数,亦莫有晓者。差舛讹谬, 不堪着眼!三代之礼,今固难以尽见。其略幸散见于他 书,如仪礼十七篇多是士礼,邦国人君者仅存一二。遭 秦人焚灭之后,至河间献王始得邦国礼五十八篇献之, 惜乎不行。至唐,此书尚在,诸儒注疏犹时有引为说者 。及后来无人说着,则书亡矣,岂不大可惜!叔孙通所 制汉仪,及曹褒所修,固已非古,然今亦不存。唐有开 元显庆二礼,显庆已亡,开元袭隋旧为之。本朝修开宝 礼,多本开元,而颇加详备。及政和间修五礼,一时奸 邪以私智损益,疏略抵牾,更没理会,又不如开宝礼。 僩。
汉儒说礼制,有不合者,皆推之以为商礼,此便 是没理会处。必大。
南北朝是甚时节,而士大夫间礼学不废。有考礼 者,说得亦自好。义刚。
通典,好一般书。向来朝廷理会制度,某道却是 一件事,后来只恁休了。又曰:“通典亦自好设一科。 ”又曰:“通典中间一作后面。数 卷,议亦好。”义刚。
尝见刘昭信云:“礼之趋翔、登降、揖逊,皆须 习。”也是如此。汉时如甚大射等礼,虽不行,却依旧 令人习,人自传得一般。今虽是不能行,亦须是立科, 令人习得,也是一事。
祖宗时有开宝通礼科,学究试默义,须是念得礼 熟,始得,礼官用此等人为之。介甫一切罢去,尽令做 大义。故今之礼官,不问是甚人皆可做。某尝谓,朝廷 须留此等专科,如史科亦当有。方子。
问五礼新仪。曰:“古人于礼,直如今人相揖相 似,终日周回于其间,自然使人有感他处。后世安得如 此!”可学。
横渠所制礼,多不本诸仪礼,有自杜撰处。如温 公,却是本诸仪礼,最为适古今之宜。义 刚。
叔器问四先生礼。曰:“二程与横渠多是古礼, 温公则大概本仪礼,而参以今之可行者。要之,温公较 稳,其中与古不甚远,是七八分好。若伊川礼,则祭祀 可用。婚礼,惟温公者好。大抵古礼不可全用,如古服 古器,今皆难用。”又问:“向见人设主,有父在子死 ,而主牌书‘父主祀’字,如何?”曰:“便是礼书中 说得不甚分晓,此类只得不写,若向上尊长则写。”又 问:“温公所作主牌甚大,阔四寸,厚五寸八分,不知 大小当以何者为是?”曰:“便是温公错了,他却本荀 勖礼。”义刚。
吕与叔集诸家之说补仪礼,以仪礼为骨。方 子。
福州有前辈三人,皆以明礼称:王普,字伯照; 刘藻,字昭信;任文荐,字希纯。某不及见王伯照,而 观其书,其学似最优,说得皆有证据,尽有议论,却不 似今人杜撰胡说。麻沙有王伯照文字三件,合为一书。 广。
“王侍郎普,礼学律历皆极精深。盖其所著皆据 本而言,非出私臆。某细考其书,皆有来历,可行。考 订精确,极不易得。林黄中屡称王伯照,他何尝得其髣 佛!都是杜撰。”或言:“福州黄继道枢密祖 舜。与伯照齐名。”曰:“不同。黄只是读书,不 曾理会这工夫。是时福州以礼学齐名者三人:王伯照任 希纯刘昭信。某识任刘二公。任搭干不晓事,问东答西 ,不可晓。刘说话极仔细,有来历,可听。某尝问以易 说,其解亦有好处。如云‘见险而止为需,见险而不止 为讼;需讼下卦皆坎。能通其变 为随,不能通其变为蛊’之类。想有成书,近来解易者 多引之。”僩。
“古者礼学是专门名家,始终理会此事,故学者 有所传授,终身守而行之。凡欲行礼有疑者,辄就质问 。所以上自宗庙朝廷,下至士庶乡党典礼,各各分明。 汉唐时犹有此意。如今直是无人如前者。某人丁所生继 母忧,礼经必有明文。当时满朝更无一人知道合当是如 何,大家打哄一场,后来只说莫若从厚。恰似无柰何, 本不当如此,姑徇人情从厚为之。是何所为如此?岂有 堂堂中国,朝廷之上以至天下儒生,无一人识此礼者! 然而也是无此人。州州县县秀才与太学秀才,治周礼者 不曾理会得周礼,治礼记者不曾理会得礼记,治周易者 不曾理会得周易,以至春秋诗都恁地,国家何赖焉!” 因问张舅,淳。闻其已死,再三 称叹,且询其子孙能守其家学否?且云:“可惜朝廷不 举用之,使典礼仪。‘天叙有典,自我五典五敦哉!天 秩有礼,自我五礼五庸哉!’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 然,欠他一毫不得,添他一毫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 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间曲折厚薄浅深 ,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白撰出,都是天理决定合着 如此。后之人此心未得似圣人之心,只得将圣人已行底 ,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样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 天理之自然。”贺孙。
刘原父好古,在长安,偶得一周敦。其中刻云“
●中”,原父遂以为周张仲之器。后又得一枚,刻云“
●伯”,遂以为张伯。曰:“
诗言‘张仲孝友’,则仲必有兄矣,遂作铭述其事。
后来赵明诚金石录辨之云,‘●’非‘张’,乃某字也
。今之说礼无所据而杜撰者,此类也。”广
。
“‘礼,时为大。’使圣贤用礼,必不一切从古 之礼。疑只是以古礼减杀,从今世俗之礼,令稍有防范 节文,不至太简而已。观孔子欲从先进,又曰:‘行夏 之时,乘殷之辂。’便是有意于损周之文,从古之朴矣 。今所集礼书,也只是略存古之制度,使后人自去减杀 ,求其可行者而已。若必欲一一尽如古人衣服冠屦之纤 悉毕备,其势也行不得。”问:“温公所集礼如何?” 曰:“早是详了。又,丧服一节也太详。为人子者方遭 丧祸,使其一一欲纤悉尽如古人制度,有什么心情去理 会!古人此等衣服冠屦,每日接熟于耳目,所以一旦丧 祸,不待讲究,便可以如礼。今却闲时不曾理会,一旦 荒迷之际,欲旋讲究,势必难行。必不得已,且得从俗 之礼而已。若有识礼者,相之可也。”僩 。
问贺孙所编礼书。曰:“某尝说,使有圣王复兴 ,为今日礼,怕必不能悉如古制。今且要得大纲是,若 其小处亦难尽用。且如丧礼冠服斩衰如此,而吉服全不 相似,却到遭丧时,方做一副当如此着,也是吒异!” 贺孙问:“今齐斩尚存此意,而齐衰期便太轻,大功小 功以下又轻,且无降杀。今若得斟酌古今之仪制为一式 ,庶几行之无碍,方始立得住。”曰:“上面既如此, 下面如何尽整顿得!这须是一齐都整顿过,方好。未说 其他琐细处,且如冠,便须于祭祀当用如何底,于军旅 当用如何底,于平居当用如何底,于见长上当用如何底 ,于朝廷治事当用如何底,天子之制当如何,卿大夫之 制当如何,士当如何,庶人当如何,这是许多冠都定了 。更须理会衣服等差,须用上衣下裳。若佩玉之类,只 于大朝会大祭祀用之。五服亦各用上衣下裳。齐斩用粗 布,期功以下又各为降杀;如上纽衫一等纰缪鄙陋服色 都除了,如此便得大纲正。今若只去零零碎碎理会些小 不济事。如今若考究礼经,须是一一自着考究教定。” 贺孙。
杨通老问礼书。曰:“看礼书,见古人极有精密 处,事无微细,各各有义理。然又须自家工夫到,方看 得古人意思出。若自家工夫未到,只见得度数文为之末 ,如此岂能识得深意!如将一碗干硬底饭来吃,有甚滋 味!若白地将自家所见揣摸他本来意思不如此,也不济 事。兼自家工夫未到,只去理会这个,下梢溺于器数, 一齐都昏倒了。如今度得未可尽晓其意,且要识得大纲 。”贺孙。
问:“闻郡中近已开六经。”曰:“已开诗书易 春秋,惟二礼未暇及。诗书序各置于后,以还其旧。易 用伯恭所定本。周礼自是一书。惟礼记尚有说话。仪礼 ,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礼记乃秦汉上下诸儒解 释仪礼之书,又有他说附益于其间。今欲定作一书,先 以仪礼篇目置于前,而附礼记于后。如射礼,则附以射 义,似此类已得二十余篇。若其余曲礼少仪,又自作一 项,而以类相从。若疏中有说制度处,亦当采取以益之 。旧尝以此例授潘恭叔,渠亦曾整理数篇来。今居丧无 事,想必下手。仪礼旧与六经三传并行,至王介甫始罢 去。其后虽复春秋,而仪礼卒废。今士人读礼记,而不 读仪礼,故不能见其本末。场屋中礼记义,格调皆凡下 。盖礼记解行于世者,如方马之属,源流出于熙丰。士 人作义者多读此,故然。”可学。以下 修书纲目。
问礼书。曰:“惟仪礼是古全书。若曲礼玉藻诸 篇,皆战国士人及汉儒所裒集。王制月令内则是成书。 要好,自将说礼物处,如内则王制月令诸篇附仪礼成一 书,如中间却将曲礼玉藻又附在末后;不说礼物处,如 孔子闲居孔子燕居表记缁衣儒行诸篇,却自成一书。乐 记文章颇粹,怕不是汉儒做,自与史记荀子是一套,怕 只是荀子作。家语中说话犹得,孔丛子分明是后来文字 ,弱甚。天下多少是伪书,开眼看得透,自无多书可读 。”贺孙。
“周礼自是全书。如今礼书欲编入,又恐分拆了
周礼,殊未有所处。”因说:“周礼只是说礼之条目,
其间煞有文字,如‘八法’、‘八则’、‘三易’、‘
三兆’之类,须各自别有书。”子升问:“
仪礼传记是谁作?”曰:“传是子夏作,记是子夏以
后人作。”子升云:“今礼书更附入后世变礼亦好。”
曰:“有此意。”木之。
“余正父欲用国语而不用周礼,然周礼岂可不入 !国语辞多理寡,乃衰世之书,支离蔓衍,大不及左传 。看此时文章若此,如何会兴起国家!”坐间朋友问是 谁做。曰:“见说是左丘明做。”贺孙 。
因理会所编礼书,分经分传,而言曰:“经文精 确峻洁,传文则词语泛滥。国语所载事迹多如此。如今 人作文,因一件事,便要泛滥成章。”人 杰。
贺孙因问:“祭礼附祭义,如说孝许多,如何来 得?”曰:“便是祭礼难附。兼祭义前所说多是天子礼 ,若仪礼所存,唯少牢馈食特牲馈食礼是诸侯大夫礼。 兼又只是有馈食。若天子祭,便合有初间祭腥等事,如 所谓‘建设朝事,燔燎膻芗’。若附仪礼,此等皆无入 头处。意间欲将周礼中天子祭礼逐项作一总脑,却以礼 记附。如疏中有说天子处,皆编出。”因云:“某已衰 老,其间合要理会文字,皆起得个头在。及见其成与不 见其成,皆未可知。万一不及见此书之成,诸公千万勉 力整理。得成此书,所系甚大!”问:“前日承教,喻 以五服之制,乃上有制作之君,其等差如此。今在下有 志之士,欲依古礼行之既不可;若一向徇俗之鄙陋,又 觉大不经,于心极不安,如何?”曰:“‘非天子不议 礼,不制度,不考文。’这事要整顿,便着从头整顿, 吉凶皆相称。今吉服既不如古,独于丧服欲如古,也不 可。古礼也须一一考究着所在在这里,却始酌今之宜而 损益之。若今便要理会一二项小小去处,不济事,须大 看世间都得其宜方好。”问:“如今父母丧,且如古服 ,如齐衰期,乃兄弟、祖父母、伯叔父母,此岂可从俗 轻薄如此?”曰:“自圣贤不得位,此事终无由正。” 又云:“使郑康成之徒制作,也须略成个模样,未说待 周公出制作。如今全然没理会,柰何!若有考礼之人, 又须得上之人信得及这事,行之天下亦不难。且如冠制 尊卑,且以中梁为等差。如今天子者用二十四,如何安 顿!所以甚大而不宜。要好,天子以十二,一品以九, 升朝以七,选人以五,士以三,庶人只用纱帛裹髻,如 今道人。这自有些意思。”问:“且如权宜期丧当如何 ?”曰:“且依四脚帽子加绖。此帽本只是巾,前二脚 缚于后,后二脚反前缚于上,今硬帽、□头皆是。后来 渐变重迟,不便于事。如初用冠带,一时似好。某必知 其易废,今果如此。若一个紫衫凉衫,便可怀袖间去见 人,又费轻。如帽带皂衫,是多少费?穷秀才如何得许 多钱?是应必废也。”居父问:“期之服合如何?用上 领衫而加衰可乎?”曰:“上领衫已不是。”曰:“用 深衣制,而粗布加衰可乎?”曰:“深衣于古便服。‘ 朝玄端,夕深衣’,深衣是简便之衣。吉服依玄端制, 却于凶服亦仿为之,则宜矣。”问:“士礼如丧祭等, 可通行否?古有命士,有不命士,今如之何?”曰:“ 丧祭礼节繁多,今士人亦难行。但古今士不同。古时诸 侯大夫皆可以用士,如今簿、尉之类,乃邑宰之士;节 推、判官之属,则是太守之士。只一县一州之中有人才 ,自家便可取将来使,便是士。如藩镇之制,尚存此意 。无柰何,是如今将下面一齐都截了,尽教做一门入, 尽教由科举而得,是将柰何!”叹息久之。器之问:“ 国初衙前役用乡户?”曰:“客将次于太守,其权甚重 ,一州之兵皆其将之,凡教阅出入皆主其事。当时既是 大户做,亦自爱惜家产,上下相体悉。若做得好底,且 教他做。更次一等户,便为公人,各管逐项职事。更次 一等户为吏人,掌文书简牍。极下户为胥徒,是今弓手 节级奔走之属。其终各各有弊。英宗时有诏,韩缝等要 变不成。王荆公做参政,一变变了。”贺 孙。
问:“礼书学礼,首引舜命契为司徒,敷五教;
命夔典乐,教胄子两条。文蔚窃谓,古人教学不出此两
者。契敷五教,是欲使人明于人伦,晓得这道理;夔典
乐教胄子,是欲使人养其德性,而实有诸己,此是一篇
纲领。”曰:“固是如此。后面只是明此一意:如大司
徒之教,即是契敷教事;大司乐之教,即是夔乐事。”
因曰:“‘直而温,宽而栗’,直与宽本自是好,但济
之以温与栗,则尽善。至如‘
刚’、‘简’二字,则微觉有弊,故戒之以‘无虐’
、‘无傲’,盖所以防其失也。某所以特与分开,欲见
防其失者,专为刚、简而设;不蒙上直、宽二句。‘直
’、‘宽’,但曰‘而温’、‘而栗’,至‘刚’、‘
简’,则曰‘无虐’、‘无傲’,观其言,意自可见。
”文蔚曰:“教以人伦者,固是又欲养其德性。要养德
性,便只是下面‘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四句上。”曰:“然。讽诵歌咏之间,足以和其心气,
但上面三句抑扬高下,尚且由人;到‘律和声’处,直
是不可走作。所以咏歌之际,深足养人情性。至如播之
金石,被之管弦,非是不和,终是不若人声自然。故晋
人孟嘉有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谓‘渐近自然’
。至‘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此是言祭祀
燕享时事,又是一节。”文蔚。
或问:“礼书所引伊川言‘古者养士,其公卿大
夫士之子弟,固不患于无养,而庶人子弟之入学者,亦
皆有以养之’,不知是否?”曰:“恐不然。此段明州
诸公添入,当删。不然,则注其下云:‘今按,程子之
言,未知何所据也。古者教士,其比闾之学,则乡老坐
于门而察其出入。其来学也有时,既受学,则退而习于
其家。及其升而上也,则亦有时。春夏耕耘,余时肄业
,未闻上之人复有以养之也。夫既给之以百亩之田矣,
又给之以学粮,亦安得许多粮给之耶!周礼自有士田可
考。史记言孔子养弟子三千人,而子由古史亦遽信而取
之,恐不然也。’想得弟子来从学者,则自□粮,而从
孔子出游列国者,则食孔子之食耳。然孔子亦安得许多
粮?想亦取之列国之馈尔。孔子居卫最久,所以于灵公
孝公,有交际、公养之仕,其所以奉孔子者必厚,至他
国则不然矣。故晏子谏齐景公勿用孔子之言曰:‘游说
丐贷,不可以为国。’孟子之时,徒众尤盛。当时诸侯
重士,又非孔子之时之比。春秋时人淳,未甚有事,故
齐晋皆累世为伯主,人莫敢争。战国之时人多奸诈,列
国纷争,急于收拾人才以为用,故不得不厚待士。”又
曰:“古者三年大比,兴其贤者能者而进于天子,大国
三人,中国二人,小国一人,不进则有罚。看来数年后
所进极多。然天子之国亦小,其员数亦有限,不知如何
用得许多人?今以天下之大,三年一番进士,犹无安顿
处,何况当时?白虎通曰:‘古者诸侯进士,一不当则
有罚,再不当则削其地,三不当则罢之废之,而托于诸
侯为寓公。’恐无此理,盖出后世儒者之傅会。进士不
当,有甚大过?而遂废其君,绝其社稷耶!”或曰:“
想得周家此法,行之殊不能久。成康数世之后,诸侯擅
政,天子诸侯之公卿大夫,皆为世臣盘据,岂复容外人
为之耶?”曰:“然。兼当时诸侯国中,亦自要人才用
,必不会再贡之于天子。天子亦自拥虚器,无用他处。
当时天子威令不行,公卿大夫世袭,诸侯之国犹宽;古
人才之穷而在下者,多仕于诸侯之国。及公室又弱,而
人才复多仕于列国之大夫。当时为大夫之陪臣者,其权
甚重。大夫执一国之权,而陪臣复执大夫之权。所以说‘
禄去公室’,‘陪臣执国命’。”又曰:“以爵位言
之,则大夫亦未甚尊,以权势言之,则甚重。自天子而
下,三等便至大夫。”又曰:“再命为士,三命为大夫
,天子之大夫四命,小国之大夫再命,或一命。一样小
小官职,皆无命。他命礼极重。”又问:“当时庶民之
秀者,其进而上之,不过为大夫极矣。至于公卿之贵,
皆世臣世袭,非若今之可以更进而代为也。则士之生于
斯时者,亦可谓不幸矣。”曰:“然。然当时之大夫宰
臣,其权甚重。如晋楚齐诸国,其大夫皆握天下之权,
操纵指麾,天下莫不从之。其宰臣复握大夫之权,盖当
时其重在下,其轻在上。今日则其重在内,其轻在外,
故不同也。”僩。
礼编,才到长沙,即欲招诸公来同理会。后见彼 事丛,且不为久留计,遂止。后至都下,庶几事体稍定 ,做个规模,尽唤天下识礼者修书,如余正父诸人,皆 教来,今日休矣!贺孙。
或问:“礼书修得有次第否?”曰:“散在诸处 ,收拾不聚。最苦每日应酬多,工夫不得专一。若得数 月闲,更一两朋友相助,则可毕矣。顷在朝,欲奏乞专 创一局,召四方朋友习礼者数人编修。俟书成将上,然 后乞朝廷命之以官,以酬其劳,亦以小助朝廷搜用遗才 之意。事未及举,而某去国矣。”僩。
泳居丧时,尝编次丧礼,自始死以至终丧,各立
门目。尝以门目呈先生。临归,教以“编礼亦不可中辍
”。泳曰:“考礼无味,故且放下。”先生曰:“横渠
教人学礼,吕与叔言如嚼木札。今以半日看义理文字,
半日类礼书,亦不妨。”后蒙赐书云:“所定礼编,恨
未之见。此间所编丧礼一门,福州尚未送来。将来若得
贤者持彼成书,复来参订,庶几详审,不至差互。但恐
相去之远,难遂此期耳。”福州,谓黄直卿也。庚申二
月既望,先生有书与黄寺丞商伯云:“伯量依旧在门馆
否?礼书近得黄直卿与长乐一朋友在此,方得下手整顿
。但疾病昏倦时多,又为人事书尺妨废,不能得就绪。
直卿又许了乡人馆,未知如何。若不能留,尤觉失助。
甚恨乡时不曾留得伯量相与协力!若渠今年不作书会,
则烦为道意,得其一来为数月留,千万幸也!”作
书时,去易箦只二十有二日,故得书不及往。后来黄直
卿属李敬子招往成礼编,又以昏嫁不得行。昨寓三山,
杨志仁反复所成礼书,具有本末,若未即死,尚几有以
遂此志也。胡泳。
先王之礼,今存者无几。汉初自有文字,都无人 收拾。河间献王既得雅乐,又有礼书五十六篇,惜乎不 见于后世!是当时儒者专门名家,自一经之外,都不暇 讲,况在上又无典礼乐之主。故胡氏说道,使河间献王 为君,董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则汉之礼乐必兴。这 三个差除,岂不甚盛!贺孙。
今仪礼多是士礼,天子诸侯丧祭之礼皆不存,其 中不过有些小朝聘燕飨之礼。自汉以来,凡天子之礼, 皆是将士礼来增加为之。河间献王所得礼五十六篇,却 有天子、诸侯之礼,故班固谓“愈于推士礼以为天子、 诸侯之礼者”。班固作汉书时,此礼犹在,不知何代何 年失了。可惜!可惜!广。贺孙录略。
礼书如仪礼,尚完备如他书。儒 用。
仪礼,不是古人预作一书如此。初间只以义起, 渐渐相袭,行得好,只管巧,至于情文极细密,极周经 处。圣人见此意思好,故录成书。只看古人君臣之际, 如公前日所画图子,君临臣丧,坐抚当心要绖而踊。今 日之事,至于死生之际,恝然不相关,不啻如路人!所 谓君臣之恩义安在!祖宗时,于旧执政丧亦亲临。渡江 以来,一向废此。只秦桧之死,高宗临之,后来不复举 。如陈福公,寿皇眷之如此隆至,其死亦不亲临。祖宗 凡大臣死,远地不及临者,必遣郎官往吊。寿皇凡百提 掇得意思,这般处却恁地不觉。今日便一向废却。贺 孙。
礼有经,有变。经者,常也;变者,常之变也。 先儒以曲礼为变礼,看来全以为变礼,亦不可。盖曲者 ,委曲之义,故以曲礼为变礼。然“毋不敬,安定辞, 安民哉”!此三句,岂可谓之变礼?先儒以仪礼为经礼 。然仪礼中亦自有变,变礼中又自有经,不可一律看也 。礼记,圣人说礼及学者问答处,多是说礼之变。上古 礼书极多,如河间献王收拾得五十六篇,后来藏在秘府 ,郑玄辈尚及见之。今注疏中有引援处,后来遂失不传 ,可惜!可惜!仪礼古亦多有,今所余十七篇,但多士 礼耳。僩。
“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如仪礼有冠礼,礼
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
之类,莫不皆然。只是仪礼有士相见礼,礼记却无士相
见义。后来刘原父补成一篇。”文蔚问:“
补得如何?”曰:“他亦学礼记下言语,只是解他仪
礼。”文蔚。
鲁共王坏孔子宅,得古文仪礼五十六篇,其中十 七篇与高堂生所传十七篇同。郑康成注此十七篇,多举 古文作某,则是他当时亦见此壁中之书。不知如何只解 此十七篇,而三十九篇不解,竟无传焉!义 刚。
仪礼疏说得不甚分明。温公礼有疏漏处,高氏送 终礼胜得温公礼。义刚。
刘原父补亡记,如士相见义公食大夫义尽好。盖 偏会学人文字,如今人善为百家书者。又如学古乐府, 皆好。意林是专学公羊,亦似公羊。其他所自为文章如 杂着等,却不甚佳。人杰。
永嘉张忠甫所校仪礼甚仔细,然却于目录中冠礼 玄端处便错了。但此本较他本为最胜。贺 孙。
陈振叔亦尽得。其说仪礼云:“此乃是仪,更须 有礼书。仪礼只载行礼之威仪,所谓‘威仪三千’是也 。礼书如云‘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二’之类 ,是说大经处。这是礼,须自有个文字。”贺 孙。
问“宿宾”。曰:“是戒肃宾也。是隔宿戒之。 ”焘。
古朝服用布,祭则用丝。诗丝衣:“绎宾尸也。 ”“皮弁素积”,皮弁,以白鹿皮为之;素积,白布为 裙。泳。
问:“士冠礼有所谓‘始加’、‘再加’、‘三 加’,如何?”曰:“所谓‘三加弥尊’,只是三次加 :初是缁布冠,以粗布为之;次皮弁,次爵弁,诸家皆 作画爵,看来亦只是皮弁模样,皆以白皮为之。缁布冠 古来有之,初是缁布冠,齐则缁之。次皮弁者,只是朝 服;爵弁,士之祭服。周礼,爵弁居五冕之下。”又问 :“‘致美乎黻冕’,注言:‘皆祭服也。’黻冕恐不 全是祭服否?”曰:“祭服谓之‘黻冕’,朝服谓之‘ □’,如诗‘鞞琫有珌’,内则‘端鞞绅’,皆是。” 问:“士冠礼‘一加’、‘再加’,言‘吉月’、‘令 月’;至‘三加’,言‘以岁之正’,不知是同时否? ”曰:“只是一时节行此文,自如此说。加缁布冠,少 顷又更加皮弁,少顷又更加爵弁,然后成礼。如温公冠 礼亦仿此:初裹巾,次帽,次□头。”又问:“黻冕, 黻,蔽膝也,以韦为之。舜之画衣裳,有黼黻絺绣,不 知又如何画于服上?”曰:“亦有不可晓。黻在裳之前 ,亦画黻于其上。”宇。
陈仲蔚问冠仪。曰:“凡妇人见男子,每先一拜 ;男拜,则又答拜;再拜亦然。若子冠,则见母亦如之 ,重成人也。寻常则不如此。但古人无受拜礼,虽兄亦 答拜,君亦然。但诸侯见君,则两拜还一拜。”义 刚。
冠者见母与兄弟,而母与兄弟皆先拜,此一节亦 差异。昏礼亦然。妇始见舅姑,舅姑亦拜。义 刚。
士冠礼:“始冠缁布冠,冠而弊之。”弊是不用 也。义刚。
问:“昏礼用雁,‘婿执雁’,或谓取其不再偶 ,或谓取其顺阴阳往来之义。”曰:“士昏礼谓之‘摄 盛’,盖以士而服大夫之服,爵弁。乘 大夫之车,墨车。则当执大夫之 贽。前说恐傅会。”又曰:“重其礼而盛其服。”赐 。
或问:“礼经,妇三月而后庙见,与左氏不同。 ”曰:“左氏说礼处,多与礼经不同,恐是当时俗礼, 非必合于礼经。”又问:“既为妇,便当庙见,必三月 之久,何邪?”曰:“三月而后事定。三月以前,恐更 有可去等事;至三月不可去,则为妇定矣,故必待三月 而后庙见。”或曰:“未庙见而死,则以妾礼葬之。” 曰:“归葬于妇氏之党。”文蔚。
觐,是正君臣之礼,较严。天子当依而立,不下 堂而见诸侯。朝,是讲宾主之仪,天子当宁而立,在路 寝门之外,相与揖逊而入。义刚。
丧服葛布极粗,非若今之细也。僩 。
“缌十五升,抽其半”者,是一●只用一经。如 今广中有一种疏布,又如单经黄草布,皆只一经也。然 小功十二升,则其缕反多于缌矣,又不知是如何。闳 祖。
问:“温公仪,首绖缀于冠,而仪礼疏说别材而 不相缀。”曰:“缀也得,不缀也得,无紧要。”淳 。
尧卿问绖带之制。曰:“首绖大一搤,只是拇指 与第二指一围。腰绖较小,绞带又小于腰绖。腰绖象大 带,两头长垂下。绞带象革带,一头有扣子,以一头串 于中而束之。总,如今之髻巾。括发,是束发为髻。” 安卿问:“郑氏仪礼注及疏,以男子括发与免,及妇人 髽,皆云‘如着幓头然’。所谓幓头,何也?”曰:“ 幓头只如今之掠头编子,自项而前交于额上,却绕髻也 。‘免’,或读如字,谓去冠。”又问妇人首绖之制。 曰:“亦只是大麻索作一环耳。”“幓 ”音骖。义刚。
或问服制。曰:“仪礼事事都载在里面,其间曲 折难行处,他都有个措置得恰好。”因举一项:“父卒 ,继母嫁,后为之服报。传曰:‘何以期也?贵终也。 ’”“尝为母子,贵终其恩,此为继母服之义。”贺 孙。
沈存中说,丧服中,曾祖齐衰服,曾祖以上皆谓 之曾祖,恐是如此。如此,则皆合有齐衰三月服。看来 高祖死,岂有不为服之理!须合行齐衰三月也。伊川顷 言祖父母丧,须是不赴举,后来不曾行。法令虽无明文 ,看来为士者为祖父母期服内,不当赴举。僩 。
沈存中云,高祖齐衰三月,不特四世祖为然,自 四世以上,凡建事,皆当服衰麻三月,高祖盖通称耳。 闳祖。
问:“某人不肯丁所生母忧。”曰:“礼为所生 父母齐衰杖期,律文许申心丧。若所生父再娶,亦当从 律,某人是也。”又问:“若所生父与所继父俱再娶, 当持六丧乎?”曰:“固是。”又问先儒争濮议事。曰 :“此只是理会称亲。当时盖有引戾园事,欲称‘皇考 ’者。”又问:“称‘皇考’是否?”曰:“不是。然 近世儒者亦有多言合称‘皇考’者。”人 杰。
“仪礼‘稽颡’条内,注说:‘国君有疾,不能 为祖父母、曾祖父母服,则世子斩。’又曰:‘君丧皆 斩。’说已分明。天子无期丧。凡有服,则必斩三年。 ”淳。
因言,孙为人君,为祖承重。顷在朝,检此条不 见。后归家检仪礼疏,说得甚详,正与今日之事一般。 乃知书多看不办。旧来有明经科,便有人去读这般书, 注疏都读过。自王介甫新经出,废明经学究科,人更不 读书。卒有礼文之变,更无人晓得,为害不细!如今秀 才,和那本经也有不看底。朝廷更要将经义、赋、论、 策颁行印下教人在。僩。
无大功尊。父母本是期,加成三年。祖父母、世 父母、叔父母,本是大功,加成期。其曾祖父母小功, 及从祖、伯父母、叔父母小功者,乃正服之不加者耳。 闳祖。
母之姊妹服反重于母之兄弟,缘于兄弟既嫁则降 服,而于姊妹之服则未尝降。故为子者于舅服缌,于姨 母服小功也。贺孙。
舅于甥之妻有服,甥之妻于夫之舅却无服,也可 疑。恐是舅则从父身上推将来,故广;甥之妻则从父身 上推将来,故狭。义刚。
“礼,妻之父曰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 古礼‘甥’字用处极多,如婿谓之‘甥’,姑之子亦曰 ‘甥’。”或问:“‘侄’字,本非兄弟之子所当称? ”曰:“然。伊川尝言之。胡文定家子弟称‘犹子’, 礼‘兄弟之子,犹子也’,亦不成称呼。尝见文定家将 伊川语录凡家书说‘侄’处,皆作‘犹子’,私尝怪之 。后见他本只作‘侄’字,乃知‘犹子’字文定所改, 以伊川尝非之故也。殊不知伊川虽非之,然未有一字替 得,亦且只得从俗。若改为‘犹子’,岂不骇俗!据礼 ,兄弟之子当称‘从子’为是。自曾祖而下三代称‘从 子’,自高祖四世而上称‘族子’。”僩 。
始封之君不臣其兄弟,封君之子不臣其诸父,不 忘其旧也。公谨。
丧服,五服皆用□。朋友麻,是加麻于吊服之上 。麻,谓绖也。闳祖。
问:“‘改葬缌’,郑玄以为终缌之月数而除服
,王肃以为葬毕便除,如何?”曰:“如今不可考。礼
宜从厚,当如郑氏。”问:“
王肃以为既虞而除之。若是改葬,神已在庙久矣,何
得虞乎?”曰:“便是如此,而今都不可考。看来也须
当反哭于庙。”问:“郑氏以为只是有三年服者,改葬
服缌三月;非三年服者,吊服加麻,葬毕除之否?”曰
:“然。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而除。’则非父
母不服缌也。”贺孙。
仪礼馈食之词曰:“适尔皇祖伯某父。”伯,伯
仲叔季也;某,字也;父,美称,助辞也。振
。
今只有周礼仪礼可全信。礼记有信不得处。又曰 :“周礼只疑有行未尽处。看来周礼规模皆是周公做, 但其言语是他人做。今时宰相提举敕令,岂是宰相一一 下笔?有不是处,周公须与改。至小可处,或未及改, 或是周公晚年作此。”
大抵说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 深信。周礼毕竟出于一家。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 ,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某所疑者,但恐周公立下此法 ,却不曾行得尽。”文蔚。僩录云:“ 周礼是一个草本,尚未曾行。”
问周礼。曰:“未必是周公自作,恐是当时如今 日编修官之类为之。又官名与他书所见,多有不同。恐 是当时作此书成,见设官太多,遂不用。亦如唐六典今 存,唐时元不曾用。”又笑曰:“禁治虾蟆,已专设一 官,岂不酷耶!”浩。
周礼,胡氏父子以为是王莽令刘歆撰,此恐不然 。周礼是周公遗典也。德。
周礼一书好看,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但未 敢令学者看。方子。
周礼一书,也是做得缜密,真个盛水不漏!广 。
子升问:“周礼如何看?”曰:“也且循注疏看 去。第一要见得圣人是个公平底意思。如陈君举说,天 官之职,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属之,此是治人主之身, 此说自是。到得中间有官属相错综处,皆谓圣人有使之 相防察之意,这便不是。天官是正人主之身,兼统百官 ;地官主教民之事,大纲已具矣。春夏秋冬之官,各有 所掌,如太史等官属之宗伯,盖以祝、史之事用之祭祀 之故;职方氏等属之司马,盖司马掌封疆之政。最是大 行人等官属之司寇,难晓。盖仪礼觐礼,诸侯行礼既毕 ,出,‘乃右肉袒于庙门之东’。王曰:‘伯父无事, 归宁乃邦。’然后再拜稽首,出自屏。此所谓‘怀诸侯 则天下畏之’,是也,所以属之司寇。如此等处,皆是 合着如此,初非圣人私意。大纲要得如此看。其间节目 有不可晓处,如官职之多,与子由所疑三处之类,只得 且缺之,所谓‘其详不可得而闻也’。或谓周公作此书 ,有未及尽行之者,恐亦有此理。只如今时法令,其间 颇有不曾行者。”木之因说:“旧时妄意看此书,大纲 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 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后 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赞天地耳。”曰 :“是恁地,须要识公平意思。”因说:“如今学问, 不考古固不得。若一向去采摭故事,零碎凑合说出来, 也无甚益。孟子慨然以天下自任,曰:‘当今之世,舍 我其谁!’到说制度处,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 尝闻其略也’。要之,后世若有圣贤出来,如仪礼等书 ,也不应便行得。如封建诸侯,柳子厚之说自是。当时 却是他各自推戴为主,圣人从而定之耳。如今若要将一 州一县封某人为诸侯,人亦未必安之。兼数世之后,其 弊非一。如乡饮酒之礼,若要教天下之人都如此行,也 未必能。只后世太无制度。若有圣贤,为之就中定其尊 卑隆杀之数,使人可以通行,这便是礼;为之去其哇淫 鄙俚之辞,使之不失中和欢悦之意,这便是乐。”木 之。
周礼中多有说事之纲目者。如属民读法,其法不 可知;司马职,“乃陈车徒,如战之陈”,其陈法亦不 可见矣。人杰。
“周都丰镐,则王畿之内当有西北之戎。如此, 则稍、甸、县、都,如之何可为也?”曰:“周礼一书 ,圣人姑为一代之法尔。到不可用法处,圣人须别有通 变之道。”去伪。
今人不信周官。若据某言,却不恁地。盖古人立 法无所不有,天下有是事,他便立此一官,但只是要不 失正耳。且如女巫之职,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所 祝皆在此人。如此,则便无后世巫蛊之事矣。道 夫。
五峰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冢宰 ,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闱,交 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 本,岂可以后世之弊而并废圣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 后不当交通外朝之说,他亦是惩后世之弊。要之,仪礼 中亦分明自载此礼。至若所谓“女祝、掌凡内祷、祠、 禬、禳之事”,使后世有此官,则巫蛊之事安从有哉! 道夫。
五经中,周礼疏最好,诗与礼记次之,书易疏乱 道。易疏只是将王辅嗣注来虚说一片。□。
君举说井田,道是周礼王制孟子三处说皆通。他 说千里不平直量四边,又突出圆算,则是有千二百五十 里。说出亦自好看,今考来乃不然。周礼郑氏自于匠人 注内说得极仔细。前面正说处却未见,却于后面僻处说 。先儒这般极仔细。君举于周礼甚熟,不是不知,只是 做个新样好话谩人。本文自说“百里之国”,“五十里 之国”。贺孙。
周礼有井田之制,有沟洫之制。井田是四数,沟 洫是十数。今永嘉诸儒论田制,乃欲混井田、沟洫为一 ,则不可行。郑氏注解分作两项,却是。人 杰。
沟洫以十为数,井田以九为数,决不可合,永嘉 必欲合之。王制孟子武成分土皆言三等,周礼乃有五等 ,决不合,永嘉必欲合之。闳祖。
“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又云:“凡千里 ,以方五百里封四公。”则是每个方五百里,甚是分明 。陈乃云,方一百二十五里,又以为合加地、赏田、附 庸而言之,何欺诳之甚!闳祖。
先生以礼钥授直卿,令诵一遍毕。先生曰:“他 论封国,将孟子说在前,而后又引周礼‘诸公之地封疆 方五百里’说,非是。”直卿问:“孟子所论五等之地 ,是如何与周礼不合?”曰:“先儒说孟子所论乃夏商 以前之制,周礼是成王之制,此说是了。但又说是周斥 大封域而封之,其说又不是。若是恁地,每一国添了许 多地,便着移了许多人家社稷,恐无此理。这只是夏商 以来,渐渐相吞并,至周自恁地大了。周公也是不柰他 何,就见在封他。且如当初许多国,也不是先王要恁地 封。便如柳子厚说样,他是各人占得这些子地,先王从 而命之以爵,不意到后来相吞并得恁大了。且如孟子说 :‘周公之封于鲁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 封于齐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这也不是。当时 封许多功臣亲戚,也是要他因而藩卫王室。他那旧时国 都恁大了,却封得恁地小,教他与那大国杂居,也于理 势不顺。据左传所说‘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 陵,北至于无棣’,齐是恁地阔。诗‘复周公之宇’, 鲁是恁地阔。这个也是势着恁地。陈君举却说只是封疆 方五百里,四维每一面只百二十五里;以径言,则只百 二十五里。某说,若恁地,则男国不过似一耆长,如何 建国!职方氏说一千里封四伯,一千里封六侯之类,极 分明。这一千里,纵横是四个五百里,便是破开可以封 四个伯。他那算得国数极定,更无可疑。君举又却云, 一千里地封四伯外,余地只存留在那里。某说,不知存 留作什么?恁地,则一千里只将三十来同封了四伯,那 七十来同却不知留作何用?”直卿曰:“武王‘分土惟 三’,则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似是周制。”曰:“武 王是初得天下,事势未定,且大概恁地。如文王治岐, 那制度也自不同。”先生论至此,蹙眉曰:“这个也且 大概恁地说,不知当时仔细是如何。”义刚问:“孟子 想不见周礼?”曰:“孟子是不见周礼。”直卿曰:“ 观子产责晋之辞,则也恐不解封得恁地大。”曰:“子 产是应急之说。他一时急后,且恁地放雕,云,何故侵 小?这非是至论。”直卿曰:“府、史、胥、徒,则是 庶人在官者,不知如何有许多?”曰:“尝看子由古史 ,他疑三事;其一,谓府、史、胥、徒太多。这个当时 却都是兼官,其实府、史、胥、徒无许多。”直卿曰: “那司市一官,更动诞不得,法可谓甚严。”曰:“周 公当时做得法大段齐整。如市,便不放教人四散去买卖 ;他只立得一市在那里,要买物事,便入那市中去。不 似而今要买物,只于门首,自有人担来卖。更是一日三 次会合,亦通人情。看他所立法极是齐整,但不知周公 此书行得几时耳。”义刚。
“周之天官,统六卿之职,亦是其大纲。至其他 卿,则一人理一事。然天官之职,至于阍寺、宫嫔、醯 酱、鱼盐之属,无不领之。”道夫问:“古人命官之意 ,莫是以其切于君身,故使之领否?”曰:“然。”道 夫。
周礼天官兼嫔御宦官饮食之人,皆总之。则其于 饮食男女之欲,所以制其君而成其德者至矣,岂复有后 世宦官之弊?古者宰相之任如此。
问:“宫伯、宫正所率之属五百人皆入宫中,似 不便否?”曰:“此只是宿卫在外,不是入宫,皆公卿 王族之子弟为之,不是兵卒。”淳。宫 伯、宫正。
直卿谓:“司徒所谓教,只是十二教否?”曰: “非也。只为教民以六德、六行、六艺,及岁时读法之 类。”淳。
周礼中说教民处,止及于畿内之民,都不及畿外 之民,不知如何。岂应如此?广。
或问周礼:“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 中。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 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郑注云:“日南,谓 立表处太南,近日也;日北,谓立表处太北,远日也; 景夕,谓日昳景乃中,立表处太东,近日也;景朝,谓 日未中而景已中,立表处太西,远日也。”曰:“‘景 夕多风,景朝多阴’,此二句,郑注不可晓,疑说倒了 。看来景夕者,景晚也,谓日未中而景已中;盖立表近 南,则取日近,午前景短而午后景长也。景朝者,谓日 已过午而景犹未中;盖立表近北,则取日远,午前长而 午后短也。”问多风多阴之说。曰:“今近东之地,自 是多风。如海边诸郡风极多,每如期而至,如春必东风 ,夏必南风,不如此间之无定。盖土地旷阔,无高山之 限,故风各以方至。某旧在漳泉验之,早间则风已生, 到午而盛,午后则风力渐微,至晚则更无一点风色,未 尝少差。盖风随阳气生,日方升则阳气生,至午则阳气 盛,午后则阳气微,故风亦随而盛衰。如西北边多阴, 非特山高障蔽之故,自是阳气到彼处衰谢。盖日到彼方 午,则彼已甚晚,不久则落,故西边不甚见日。古语云 :‘蜀之日,越之雪。’言见日少也。所以蜀有‘漏天 ’。古语云:‘巫峡多漏天。’老杜云:‘鼓角漏天东 。’言其地常雨,如天漏然。以此观之,天地亦不甚阔 。以日月所照,及寒暑风阴观之,可以验矣。”用之问 :“天竺国去处又却极阔?”曰:“以昆仑山言之,天 竺直昆仑之正南,所以土地阔,而其所生亦多异人。水 经云,昆仑取嵩高五万里,看来不会如此远。盖中国至 于阗二万里,于阗去昆仑,无缘更有三万里。文昌杂录 记于阗遣使来贡献,使者自言其国之西千三百余里即昆 仑山。今中国在昆仑之东南,而天竺诸国在其正南。水 经又云,黄河自昆仑东北流入中国,如此,则昆仑当在 西南上,或又云西北,不知如何。恐河流曲折多,入中 国后,方见其东北流尔。佛经所说阿耨山,即昆仑也, 云山顶有阿耨大池,池水分流四面去,为四大水,入中 国者为黄河,入东海;其三面各入南西北海,如弱水黑 水之类。大抵地之形如馒头,其捻尖处则昆仑也。”问 :“佛家‘天地四洲’之说,果有之否?”曰:“佛经 有之。中国为南潬部洲,天竺诸国皆在南潬部内;东弗 于逮,西瞿耶尼,北郁单越。亦如邹衍所说‘赤县’之 类。四洲统名‘娑婆世界’。如是世界凡有几所,而娑 婆世界独居其中,其形正圆,故所生人物亦独圆,正象 其地形,盖得天地之中气。其他世界则形皆偏侧尖缺, 而环处娑婆世界之外,缘不得天地之正气,故所生人物 亦多不正。此说便是‘盖天’之说。横渠亦主盖天,不 知如何。但其言日初生时,先照娑婆世界,故其气和, 其他世界则日之所照或正或昃,故气不和,只他此说, 便自可破。彼言日之所照必经历诸世界了,然后入地, 则一日之中,须历照四处,方得周匝。今才照得娑婆一 处,即已昏矣;若更照其他三处,经多少时节!如此, 则夜须极长。何故今中国昼夜有均停时,而冬夏漏刻长 短,相去亦不甚远?其说于是不通矣。”僩 。
“大司徒以土圭求地中,今人都不识土圭,郑康 成解亦误。圭,只是量表影底尺,长一尺五寸,以玉为 之。夏至后立表,视表影长短,以玉圭量之。若表影恰 长一尺五寸,此便是地之中。晷长则表 影短,晷短则表影长。冬至后,表影长一丈三尺余。今 之地中,与古已不同。汉时阳城是地之中,本朝岳台是 地之中,岳台在浚仪,属开封府。已 自差许多。”问:“地何故有差?”曰:“想是天运有 差,地随天转而差。今坐于此,但知地之不动耳,安知 天运于外,而地不随之以转耶?天运之差,如古今昏旦 中星之不同,是也。”又问:“历所以数差,古今岂无 人考得精者?”曰:“便是无人考得棈细而不易,所以 数差。若考得精密,有个定数,永不会差。伊川说康节 历不会差。”或问:“康节何以不造历?”曰:“他安 肯为此?古人历法疏阔而差少,今历愈密而愈差。”因 以两手量桌边云:“且如这许多阔,分作四段,被他界 限阔,便有差。不过只在一段界限之内,纵使极差出第 二三段,亦只在此四界之内,所以容易推测;便有差, 容易见。今之历法于这四界内分作八界,于这八界内又 分作十六界,界限愈密,则差数愈远。何故?以界限密 而逾越多也。其差则一,而古今历法疏密不同故尔。看 来都只是不曾推得定,只是移来凑合天之运行,所以当 年合得不差,明后年便差。元不曾推得天运定,只是旋 将历去合那天之行,不及则添些,过则减些,以合之, 所以一二年又差。如唐一行大衍历,当时最谓精密,只 一二年后便差。只有季通说得好,当初造历,便合并天 运所差之度都算在里。几年后差几分,几年后差几度, 将这差数都算做正数,直推到尽头,如此庶几历可以正 而不差。今人都不曾得个大统正,只管说天之运行有差 ,造历以求合乎天,而历愈差。元不知天如何会有差, 自是天之运行合当如此。此说极是,不知当初因甚不曾 算在里。但尧舜以来历,至汉都丧失了,不可考。缘如 今是这大总纪不正,所以都无是处。季通算得康节历。 康节历十二万九千六百分,大故密。今历家所用只是万 分历,万分历已自是多了,他如何肯用十二万分?只是 今之历家又说季通底用不得,不知如何。”又曰:“一 行大衍历比以前历,他只是做得个头势大,敷衍得阔, 其实差数只一般。正如百贯钱修一料药,与十文修一料 药,其不能治病一也。”僩。
“周礼注云,土圭一寸折一千里。天地四游升降 不过三万里。土圭之影尺有五寸,折一万五千里;以其 在地之中,故南北东西相去各三万里。”问:“何谓‘ 四游’?”曰:“谓地之四游升降不过三万里,非谓天 地中间相去止三万里也。春游过东三万里,夏游过南三 万里,秋游过西三万里,冬游过北三万里。今历家算数 如此,以土圭测之,皆合。”僩曰:“譬以大盆盛水, 而以虚器浮其中,四边定四方。若器浮过东三寸,以一 寸折万里,则去西三寸。亦如地之浮于水上,差过东方 三万里,则远去西方三万里矣。南北亦然。然则冬夏昼 夜之长短,非日晷出没之所为,乃地之游转四方而然尔 。”曰:“然。”用之曰:“人如何测得如此?恐无此 理。”曰:“虽不可知,然历家推算,其数皆合,恐有 此理。”僩。
“土圭之法,立八尺之表,以尺五寸之圭横于地 下,日中则景蔽于圭,此乃地中为然,如浚仪是也。今 又不知浚仪果为地中否?”问:“何故以八尺为表?” 曰:“此须用勾股法算之,南北无定中,必以日中为中 ,北极则万古不易者也。北方地形尖斜,日长而夜短。 骨里干国煮羊胛骨熟,日已出矣。至铁勒,则又北矣。 极北之地,人甚少。所传有二千里松木,禁人斫伐。此 外龙蛇交杂,不可去。女真起处有鸭绿江。传云,天下 有三处大水:曰黄河,曰长江,并鸭绿是也。若以浚仪 与颍川为中,则今之襄汉淮西等处为近中。”人 杰。
尝见季通云,日晷有差,如去一千里,则差一寸 ,到得极星却无差。其初亦自晓不得,后来仔细思之, 日之中各自不同:如极东处,日午以前须短,日午以后 须长;极西处,日午以前须长,日午以后须短,所以有 差。故周礼以为:“日北则景长,多寒;日南则景短, 多暑;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此最 分晓。极星却到处视之以为南北之中了,所以无差。如 凉伞然,中心却小,四檐却阔,故如此。某初疑其然, 及将周礼来检看,方见得决然是如此。干 。
今谓周官非圣人之书。至如比、闾、族、党之法 ,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他这个一如碁盘相似,枰布定 后,碁子方有放处。因论保五法。道夫 。
二十五家为闾。闾,吕也,如身之有脊吕骨。盖 闾长之居当中,而二十四家列于两旁,如身之脊吕骨当 中,而肋骨分布两旁也。僩。
问六德“智、圣”。曰:“智,是知得事理;圣 ,便高似智,盖无所不通明底意思。”伯 羽。
“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 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 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制田里之法 也。“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 旅为师,五师为军”,此乡遂出兵之法也。故曰:“凡 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既一家出一人,则兵数宜甚多 ;然只是拥卫王室,如今禁卫相似,不令征行也。都鄙 之法,则“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 ”,然后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五 百一十二家,而共只出七十五人,则可谓甚少。然有征 行,则发此都鄙之兵,悉调者不用,而用者不悉调。此 二法所以不同,而贡、助之法亦异。大率乡遂以十为数 ,是长连排去;井田以九为数,是一个方底物事;自是 不同。而永嘉必欲合之,如何合得!闳 祖。以下小司徒。
周制乡遂用贡法,故十夫治沟,长底是十,方底 是百,长底是千,方底是万。都鄙用助法,故八家同沟 共井。乡遂则以五为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卫王畿, 役次必简。如周礼,惟挽□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都 鄙则以四为数,六七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步 卒七十二人,马四匹,牛三头。乡遂所以必为沟洫而不 为井者,以欲起兵数故也。五比、五邻、五伍之后,变 五为四闾、四里、四两者,用四,则成百之数;复用五 ,则自此奇零不整齐矣。如曰周制皆井者,此欺人之说 ,不可行也。因言永嘉之说,受田则用 沟洫,起赋敛则依井。方子。下条闻同。
问:“周制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乡遂用贡法 ,十夫有沟。乡遂所以不为井者何故?”曰:“都鄙以 四起数,五六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 二人。乡遂以五起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卫王畿,役 次必简。故周礼惟挽□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近 郊之民,王之内地也。共辇之事,职无虚月。追胥之比 ,无时无之。其受□为民者,固与畿外之民异也。七尺 之征,六十之舍,王非姑息于迩民也。远郊之民,王之 外地也。其沟洫之治,各有司存。野役之起,不及其羡 。其受□为氓者,固与内地之民异也。六尺之征,六十 五之舍,王非荼毒于遐民也。园□二十而一,若轻于近 郊也。而草木之毓,夫家之聚,不可以扰,扰则不能以 宁居,是故二十而税一。漆林二十而五,若重于远郊也 ,而器用之末作,商贾之资利,不可以轻,轻则必至于 忘本,是故二十而五。系近郊、远郊劳逸所系。
天子六乡,故有六军;诸侯三乡,故有三军。所 谓“五家为比”,比即伍也;“五比为闾”,闾即两也 ;“四闾为族”,族即卒也,则是夫人为兵矣。至于“ 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出兵 车一乘。且以九夫言之,中为公田,只是八夫甸,则五 百一十二夫,何其少于乡遂也?便是难晓。以某观之, 乡遂之民以卫王畿,凡有征讨,止用丘甸之民。又,学 校之制所以取士者,但见于乡遂,乡遂之外不闻教养之 制,亦可疑也。人杰。
问:“都鄙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车一乘, 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不审乡遂车赋则如何?”曰 :“乡遂亦有车,但不可见其制。六乡一家出一人,排 门是兵。都鄙七家而出一兵,在内者役重而赋轻,在外 者役轻而赋重。六军只是六乡之众,六遂不与。六遂亦 有军,但不可见其数。侯国三军,亦只是三郊之众,三 遂不与。大国三郊,次国二郊,小国一郊。蔡季通说, 车一乘不止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是轻车用马驰 者,更有二十五人将重车在后,用牛载糗粮戈甲衣装, 见七书。如鲁颂‘公徒三万’,亦具其说矣。”淳 。
问:“郑氏‘旁加一里’之说是否?”曰:“如 此方得数相合,亦不见所凭据处,今且大概依他如此看 。”淳。以下小司徒注。
直卿问:“古以百步为亩,今如何?”曰:“今 以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当今四十一亩。”贺 孙。
问:“司马法车乘士徒之数,与周礼不同,如何 ?”曰:“古制不明,皆不可考,此只见于郑氏注。七 书中司马法又不是,此林勋本政书错说,以为文王治岐 之政。”曰:“或以周礼乃常数,司马法乃调发时数, 是否?”曰:“不通处,如何硬要通?不须恁思量,枉 费心力。”淳。
先生与曹兄论井田,曰:“当时须别有个道理。 天下安得有个王畿千里之地,将郑康成图来安顿于上! 今看古人地制,如丰镐皆在山谷之间,洛邑伊阙之地, 亦多是小溪涧,不知如何措置。”卓。
丰镐去洛邑三百里,长安所管六百里。王畿千里 ,亦有横长处,非若今世之为图画方也。恐井田之制亦 是类此,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人杰 。
古者百亩之地,收皆亩一钟,为米四石六斗。以 今量较之,为米一石五斗尔。”僩。
周家每年一推排,十六岁受田,六十者归田。其 后想亦不能无弊,故蔡泽言商君决裂井田,废坏阡陌, 以静百姓之业,而一其志。唐制,每岁十月一日,应受 田者皆集于县令廷中,而升降之。若县令非才,则是日 乃胥吏之利耳。方子。
古人学校教养,德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 ,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 。僩。乡大夫。
问:“周礼‘德行道艺’。德、行、艺三者,犹
有可指名者。‘
道’字当如何解?”曰:“旧尝思之,未甚晓。看来
‘道’字,只是晓得那道理而已。大而天地事物之理,
以至古今治乱兴亡事变,圣贤之典策,一事一物之理,
皆晓得所以然,谓之道。且如‘礼、乐、射、御、书、
数’,礼乐之文,却是祝史所掌;至于礼乐之理,则须
是知道者方知得。如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
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之谓。又,
德是有德,行是有行,艺是有艺,道则知得那德、行、
艺之理所以然也。注云:‘德行是贤者,道艺是能者。
’盖晓得许多事物之理,所以属能。”僩
。
“内史掌策命诸侯及群臣者,卿大夫既献贤能之 书,王拜受,登于天府;其副本则内史掌之,以内史掌 策命诸侯及群臣故也。古之王者封建诸侯,王坐,使内 史读策命之。非特命诸侯,亦欲在廷询其可否。且如后 世除拜百官,亦合有策,只是辞免了。”问:“祖宗之 制,亦如此否?”曰:“自唐以上皆如此。今除宰相宣 麻,是其遗意。立后以上用玉策,其次皆用竹策。汉常 用策,缘他近古。其初亦不曾用,自武帝立三王始用起 。”文蔚。
问:“党正:‘一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父族,
三命不齿。’若据如此,虽说‘乡党莫如齿’,到得爵
尊后,又不复序齿。”曰:“
古人贵贵长长,并行而不悖。他虽说不序,亦不相压
。自别设一位,如今之挂位然。”焘录
云:“犹而今别设桌也。”文蔚。党正。
古制微细处,今不可晓,但观其大概。如“宅田 、士田、贾田”、“官田、牛田、赏田、牧田”,郑康 成作一说,郑司农又作一说,凭何者为是?淳 。以下载师。
问:“商贾是官司令民为之?抑民自为之邪?” 曰:“民自为之,亦受田,但少耳,如载师所谓‘贾田 ’者,是也。”淳。
问:“士人受田如何?”曰:“上士、中士、下 士,是有命之士,已有禄。如管子‘士乡十五’,是未 命之士。若民皆为士,则无农矣,故乡止十五。亦受田 ,但不多,所谓‘士田’者,是也。”义 刚。
“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
无过十二”,此即是田税。然远近轻重不等者,盖近处
如六乡,排门皆兵,其役多,故税轻;远处如都鄙,井
法七家而赋一兵,其役少,故税重。所谓“
十二”者,是并杂税皆无过此数也。都鄙税亦只纳在
采邑。淳。
安卿问:“‘二十而一,十一,十二,二十而三
,二十而五’,如何?”曰:“近处役重,远处役轻。
且如六乡,自是家家为兵。至如稍、县、都,却是七家
只出一兵。”直卿曰:“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则
是都鄙却成九一。但郑注‘二十而一’等及九赋之类,
皆云是计口出泉,如此又近于太重。”曰:“便是难晓
,这个今且理会得大概。若要尽依他行时,也难。似而
今时节去封建井田,尚煞争。淳录云:
“因论封建井田,曰:‘大概是如此,今只看个大意。
若要行时,须别立法制,使简易明白。取于民者足以供
上之用,上不至于乏,而下不至于苦,则可矣。今世取
封建井田,大段远。’”恰如某病后要思量白日上
升,如何得!今且医得无事时,已是好了。如浙间除了
和买丁钱,重处减些,使一家但纳百十钱,只依而今税
赋放教宽,无大故害民处。淳录云:“
如漳之盐钱罢了。”如此时,便是小太平了。前辈
云,本朝税轻于什一,也只是向时可恁地说,今何啻数
倍!缘上面自要许多用,而今县中若省解些月桩,看州
府不来打骂么?某在漳州解发银子,折了星两;运司来
取,被某不能管得,判一个‘
可付一笑’字,听他们自去理会。似恁时节,却要行
井田,如何行得!伊川常言,要必复井田封建,及晚年
又却言不必封建井田,便也是看破了。淳
录云:“见畅潜道录。想是他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
不可行。”且如封建,自柳子厚之属,论得来也是
太过,但也是行不得。淳录云:“柳子
厚说得世变也是。但他只见得后来不好处,不见得古人
封建底好意。”如汉当初要封建,后来便恁地狼狈
。若如主父偃之说,‘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
如此,便不必封建也得。淳录云:“若
论主父偃后底封建,则皆是王族贵骄之子,不足以君国
子民,天子使吏治其国而已。”今且做把一百里地
封一个亲戚或功臣,教他去做,其初一个未必便不好,
但子孙决不能皆贤。若有一个在那里无稽时,不成教百
姓论罢了一个国君!若只坐视他害民,又不得,却如何
区处?淳录云:“封建以大体言之,却
是圣人公共为民底意思,是为正理。以利害计之:第一
世所封之功臣,犹做得好在。第二世继而立者,个个定
是不晓事,则害民之事靡所不为。百姓被苦来诉国君,
因而罢了,也不是;不与他理会,亦不是。未论别处如
何,只这一处利少而害多,便自行不得。”更是人
也自不肯去。今且教一个钱塘县尉,封他作静江国王,
郁林国王,淳录作“桂国之君”。他
定是不肯去,淳录作:“他定以荒僻不
乐于行。”宁肯作钱塘县尉。唐时理会一番袭封刺
史,人都不肯去。淳录作:“一时功臣
皆乐于在京,而不肯行。”符秦也曾如此来,人皆
是恋京师快活,都不肯去,却要遣人押起。淳
录作:“符坚封功臣于数国,不肯去,迫之使去。”这
个决是不可行。若是以大概论之,圣人封建却是正理。
但以利害言之,则利少而害多。子由古史论得也忒烦,
前后都不相照。淳录作:“
子由论封建,引证又都不着。”想
是子由老后昏眩,说得恁地。某尝作说辨之,得四五段
,不曾终了。若东坡时,便不如此。他每每两牢笼说。
他若是主这一边说时,那一边害处都藏着不敢说破。如
子由便是只管说后,说得更无理会。”因曰:“苏氏之
学,喜于纵恣疏荡。东坡尝作某州学记,言井田封建皆
非古,但有学校尚有古意。其间言舜远矣,不可及矣,
但有子产尚可称。他便是敢恁地说,千古万古后,你如
何知得无一个人似舜!”义刚。淳录作
数条。
载师云:“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 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闾师又云:“凡民无 职者出夫布。”前重后轻者,前以待士大夫之有土者, 后方是待庶民。宅不毛,为其为亭台也;田不耕,为其 为池沼也。凡民无职事者,此是大夫家所养浮泛之人也 。贺孙。
“师氏‘居虎门,司王朝’。虎门,路寝门也。 正义谓路寝庭朝,库门外朝,非常朝;此是常朝,故知 在路门外。”文蔚问:“路寝庭朝,库门外朝,如何不 是常朝?”曰:“路寝庭在门之里,议政事则在此朝。 库门外,是国有大事,询及众庶,则在此处,非每日常 朝之所。若每日常朝,王但立于寝门外,与群臣相揖而 已。然王却先揖,揖群臣就位,王便入。只是揖亦不同 ,如‘土揖庶姓,时揖异姓,天揖同姓’之类,各有高 下。胡明仲尝云,近世朝礼每日拜跪,乃是秦法,周人 之制元不如此。”文蔚。师氏。
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 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夔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 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拘束得心长在这 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 久之,都换了他一副当情性。植。以下 保氏。
周礼“六书”,制字固有从形者。然为义各不同 ,却如何必欲说义理得!龟山有辩荆公字说三十余字。 荆公字说,其说多矣;止辩三十字,何益哉?又不去顶 门上下一转语,而随其后屑屑与之辩。使其说转,则吾 之说不行矣。僩。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货之不售者”,或买, 或赊,或贷。贷者以国服为息,此能几何?而云“凡国 之财用取具焉”,何也?闳祖。泉府。
问:“遂,何以上地特加莱五十亩?”曰:“古 制不明,亦不可晓。乡之田制亦如此,但此见于遂耳。 大抵乡吏专主教,遂吏专主耕。”淳。 以下遂人。
问:“乡遂为沟洫,用贡法;都鄙为井田,行助 法。何以如此分别?”曰:“古制不明,亦不晓古人是 如何。遂人沟洫之法,田不井授,而以夫数制之,‘岁 时登其夫家之众寡’,以令贡赋,便是用贡法。”淳 。
子约疑井田之法,一乡一遂为一万有余夫,多沟 洫川浍,而匠人一同为九万夫,川浍沟洫反少者;此以 地有远近,故治有详略也。乡遂近王都,人众稠密,家 家胜兵,不如此则不足以尽地利而养民;且又纵横为沟 洫川浍,所以寓设险之意,而限车马之冲突也,故治近 为甚详。若乡遂之外,则民少而地多,欲尽开治,则民 力不足,故其治甚略。晋郤克帅诸国伐齐,齐来盟,晋 人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尽东其亩。”齐人曰: “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云云,晋谋遂塞。盖乡 遂之亩,如中间是田,两边是沟,向东直去,而前复有 横亩向南,沟复南流。一东一南,十字相交在此,所以 险阻多,而非车马之利也。晋欲使齐尽东其亩,欲为侵 伐之利耳,而齐觉之。若尽东其亩,则无纵横相衔,但 一直向东,戎马可以长驱而来矣。次日又曰:“昨夜说 匠人九夫之制,无许多沟洫,其实不然。适间检看许多 沟洫川浍,与乡遂之地一般,乃是子约看不子细耳。” 僩。
田制须先正沟洫,方定。必大。
“稍”者,稍稍之义,言逐旋给与之也。不特待 使者,凡百官廪禄皆然,犹今官中给俸米。僩 。稍人。
乡遂虽用贡法,然“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中下出 敛法”,则亦未尝拘也。闳祖。司稼。
黄问:“周礼祀天神、地□、人鬼之乐,何以无
商音?”曰:“
五音无一,则不成乐。非是无商音,只是无商调。先
儒谓商调是杀声,鬼神畏商调。”淳。
以下大司乐。
周礼不言祭地,止于大司乐一处言之。旧见陈君 举亦云,社稷之祭,乃是祭地。却不曾问大司乐祭地祇 之事。人杰。
因说及梦,曰:“圣人无所不用其敬,虽至小没 紧要底物事,也用其敬。到得后世儒者方说得如此阔大 ,没收杀。如周礼,梦亦有官掌之,此有甚紧要?然圣 人亦将做一件事。某平生每梦见故旧亲戚,次日若不接 其书信及见之,则必有人说及。看来惟此等是正梦,其 他皆非正。”僩。占梦。
问:“周礼五服之贡,限以定名,不问其地之有 无,与禹贡不合,何故?”曰:“一代自有一代之制。 他大概是近处贡重底物事,远处贡轻底物事,恰如禹贡 所谓‘纳铚、纳秸’之类。”义刚。大 行人。
问:“侯国亦仿乡遂都鄙之制否?”曰:“郑氏
说,侯国用都鄙法。然观‘鲁人三郊三遂’,及孟子‘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则亦是如此。”义
刚录作:“当亦是乡遂”。淳。匠人注。
问读礼记。曰:“礼记要兼仪礼读,如冠礼、丧 礼、乡饮酒礼之类,仪礼皆载其事,礼记只发明其理。 读礼记而不读仪礼,许多理皆无安着处。”
“读礼记,须先读仪礼。尝欲编礼记附于仪礼, 但须着和注写。”德辅云:“如曲礼檀弓之类,如何附 ?”曰:“此类自编作一处。”又云:“祖宗时有三礼 科学究,是也。虽不晓义理,却尚自记得。自荆公废了 学究科,后来人都不知有仪礼。”又云:“荆公废仪礼 而取礼记,舍本而取末也。”德辅。
学礼,先看仪礼。仪礼是全书,其他皆是讲说。 如周礼王制是制度之书,大学中庸是说理之书。儒行乐 记非圣人之书,乃战国贤士为之。又云:“人不可以不 庄严,所谓‘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又曰:“ ‘智崇礼卑’。人之智识不可以不高明,而行之在乎小 心。如大学之格物、致知,是智崇处;正心、修身,是 礼卑处。”卓。
礼记只是解仪礼,如丧服小记便是解丧服传,推 之每篇皆然。惟大传是总解。德 明。
许顺之说,人谓礼记是汉儒说,恐不然。汉儒最 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策,何尝有礼 记中说话来!如乐记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 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如何 说得到这里!想必是古来流传得此个文字如此。广 。方子录云:“以是知礼记亦出于孔门之徒无疑。顺之 此言极是。”
问:“礼记正义载五养老、七养老之礼。”曰: “汉儒说制度有不合者,多推从殷礼去。大抵古人制度 恐不便于今。如乡饮酒礼,节文甚繁,今强行之,毕竟 无益,不若取今之礼酌而行之。”人杰 。
问:“礼记古注外,无以加否?”曰:“郑注自 好。看注看疏,自可了。”大雅。文蔚 录云:“问二礼制度如何可了?”曰:“只注疏自了得 。”
郑康成是个好人,考礼名数大有功,事事都理会 得。如汉律令亦皆有注,尽有许多精力。东汉诸儒煞好 。卢植也好。淳。义刚录云:“康成也 可谓大儒。”
王肃议礼,必反郑玄。贺孙。
礼记有王肃注,煞好。又,太史公乐书载乐记全 文,注家兼存得王肃。又,郑玄说觉见好。礼书,如陆 农师礼象,陈用之礼书,亦该博,陈底似胜陆底。后世 礼乐全不足录。但诸儒议礼颇有好处,此不可废,当别 类作一书,方好看。六朝人多是精于此。毕竟当时此学 自专门名家,朝廷有礼事,便用此等人议之。如今刑法 官,只用试大法人做。如本生父母事,却在隋书刘子翼 传。江西有士人方庭坚引起,今言者得以引用。赐 。夔孙同。
或曰:“经文不可轻改。”曰:“改经文,固启 学者不敬之心。然旧有一人,专攻郑康成解礼记不合改 其文。如‘蛾子时术之’,亦不改,只作蚕蛾子,云, 如蚕种之生,循环不息,是何义也!且如大学云:‘举 而不能先,命也。’若不改,成甚义理!”大 雅。
方马二解,合当参考,尽有说好处,不可以其新
学而黜之。如“
君赐衣服,服以拜赐”。绝句是。
“以辟之命,铭为烝彝鼎”,旧点“以辟之”为一
句,极无义。辟,乃君也。以君之命铭彝鼎,最是。又
如陆农师点“人生十年曰幼”作一句,“学”作一句,
下放此,亦有理。“圣人作”作一句,“为礼以教人”
。学记“大学之教也”作一句,“时教必有正业,退息
必有居学”。“乃言底可绩三载”,皆当如此。“不在
此位也”,吕与叔作“岂不在此位也”?是。后看家语
乃无“不”字,当从之。贺孙。
礼记荀庄有韵处多。龚实之云,尝官于泉,一日
问陈宜中云:“
古诗有平仄否?”陈云:“无平仄。”龚云:“有。
”辨之久不决,遂共往决之于李汉老。陈问:“古诗有
平仄否?”李云:“无平仄,只是有音韵。”龚大然之
。谓之无有,皆不是,谓之音韵乃是。扬
。
问:“曲礼首三句是从源头说来,此三句固是一
篇纲领。要之,‘俨若思,安定辞’,又以‘毋不敬’
为本。”曰:“然。”又曰:“只是下面两句,便是‘
毋不敬’。今人身上大节目,只是一个容貌言语,便如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这里只是不曾说‘正颜色’。
要之,颜色容貌亦不争多,只是颜色有个诚与伪。”简
录云:“箕子‘
九畴’,其要只在‘五事’。”文
蔚。
问:“艾轩解‘俨若思’,训‘思’字作助语,
然否?”曰:“
训‘思’字作助语,尚庶几;至以‘辞’字亦为助语
,则全非也。他们大率偏枯,把心都在边角上用。”辉
。
“贤者狎而敬之”,狎是狎熟、狎爱。如“晏平 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既爱之而又敬之也。“畏而 爱之”,如“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之“畏” ,畏中有爱也。“很毋求胜”,很亦是两家事。注 云:“斗阋也。”如与人争斗,分辨曲直,便令理 明,不必求胜在我也。“分毋求多”,分物毋多自与, 欲其平也。僩。
“若夫坐如尸,立如齐”,本大戴礼之文。上言 事亲,因假说此乃成人之仪,非所以事亲也。记曲礼者 撮其言,反带“若夫”二字,不成文理。而郑康成又以 “丈夫”解之,益谬!他也是解书多后,更不暇仔细。 此亦犹“子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家语答问甚详;子思取入中庸,而删削不及,反衍“ 子曰”两字。义刚。
问:“‘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 闻往教。’吕与叔谓上二句学者之道,下二句教者之道 。取,犹致也。取于人者,我为人所取而教之;在教者 言之,则来学者也。取人者,我致人以教己;在教者言 之,则往教者也。此说如何?”曰:“道理亦大纲是如 此,只是说得不甚分晓。据某所见,都只就教者身上说 。取于人者,是人来求我,我因而教之;取人者,是我 求人以教。今欲下一转语:取于人者,便是‘有朋自远 方来’,‘童蒙求我’;取人者,便是‘好为人师’, ‘我求童蒙’。”文蔚。
“班朝治军,□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 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以“诚庄”对“ 威严”,则□官当以威严为本。然恐其太严,又当以宽 济之。德明。
问:“‘七十老而传’,则嫡子、嫡孙主祭。如 此,则庙中神主都用改换作嫡子嫡孙名奉祀。然父母犹 在,于心安乎?”曰:“然。此等也难行,也且得躬亲 耳。”又问:“嫡孙主祭,则便须祧六世、七世庙主。 自嫡孙言之,则当祧。若叔祖尚在,则乃是祧其高曾祖 ,于心安乎?”曰:“也只得如此。圣人立法,一定而 不可易。兼当时人习惯,亦不以为异也。”又问:“先 生旧时立春祭先祖,冬至祭始祖,后来废之,何故?” 曰:“觉得忒煞过当,和禘、夹都包在里面了。恐太僭 ,遂废之。”僩。
问:“‘年长以倍,则父事之’,这也是同类则 可?”曰:“他也是说得年辈当如此。”又问:“如此 ,则不必问德之高下,但一例如此否?”曰:“德也隐 微难见。德行底人,人也自是尊敬他。”又问:“如此 ,则不必问年之高下,但有德者皆尊敬之?”曰:“若 是师他,则又不同。若朋友中德行底,也自是较尊敬他 。”义刚。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 ,东北隅为窔,西北隅为屋漏,西南为奥。人才进,便 先见东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 密之地。铢。
尸用无父母者为之,故曰:“食飨不为概,祭祀 不为尸。”文蔚。
“父召无诺,唯而起。”唯速于诺。文 蔚。
问:“礼云‘父不祭子,夫不祭妻’,何也?”
曰:“便是此一说,被人解得都无理会了。据某所见,
此二句承上面‘馂余不祭’说。盖谓馂余之物,虽父不
可将去祭子,夫不可将去祭妻。且如孔子‘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
赐腥,则非馂余矣,虽熟之以荐先祖可也。赐食,则或
为馂余,但可正席先尝而已;固是不可祭先祖,虽妻子
至卑,亦不可祭也。”文蔚。
“馂余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先儒自为 一说,横渠又自为一说。看来只是祭祀之“祭”,此因 “馂余”起文。谓父不以是祭其子,夫不以是祭其妻, 举其轻者言,则他可知矣。雉。
“馂余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古注说不 是。今思之,只是不敢以馂余又将去祭神。虽以父之尊 ,亦不可以祭其子之卑;夫之尊,亦不可以祭其妻之卑 ,盖不敢以鬼神之余复以祭也。祭,非“饮食必有祭” 之“祭”。贺孙。
凡有一物必有一个则,如“羹之有菜者用梜。” 祖道。
问“君言不宿于家”。曰:“只是受命即行,不 停留于家也。那数句是说数项事。”焘 。
凡御车,皆御者居中,乘者居左。惟大将军之车 ,将自居中,所谓“鼓下”。大将自击此鼓,为三军听 他节制。虽王亲征,亦自击鼓。文蔚。
居丧,初无不得读书之文。“古人居丧不受业” 者,业,谓簨虡上一片板;不受业,谓不敢作乐耳。古 人礼乐不离身,惟居丧然后废乐,故曰:“丧复常,读 乐章。”周礼有司业者,谓司乐也。僩 。
子思不使子上丧其出母。以仪礼考之,出妻之子 为父后者,自是为出母无服。或人之问,子思自可引此 正条答之,何故却自费辞?恐是古者出母本自无服,逮 德下衰,时俗方制此服。故曰“伋之先君子无所失道” ,即谓礼也。“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是圣 人固用古礼,亦有随时之义,时如伯鱼之丧出母是也。 子思自谓不能如此,故但守古之礼而已。然则仪礼出妻 之子为母齐衰杖期,必是后世沿情而制者。虽疑如此, 然终未可如此断定。必大。
孔子令伯鱼丧出母,而子上不丧者,盖犹子继祖 ,与祖为体;出母既得罪于祖,则不得入祖庙,不丧出 母,礼也。孔子时人丧之,故亦令伯鱼子思丧之;子上 时人不丧之,故子上守法,亦不丧之。其实子上是正礼 ,孔子却是变礼也。故曰:“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 而污。”方子。
问子上不丧出母。曰:“今律文甚分明。”又问 :“伯鱼母死,期而犹哭,如何?”曰:“既期则当除 矣,而犹哭,是以夫子非之。”又问“道隆则从而隆, 道污则从而污。”曰:“以文意观之,道隆者,古人为 出母无服,迨德下衰,有为出母制服者。夫子之听伯鱼 丧出母,随时之义也。若子思之意,则以为我不能效先 君子之所为,亦从古者无服之义耳。”人 杰。
问“不丧出母”。曰:“子思所答,与丧礼都不 相应,不知何故。据其问意,则以孔子尝令子思丧之, 却不令子上丧之,故疑而问之也。子思 之母死,孔子令其哭于庙。盖伯鱼死,其妻再嫁于卫。 子思答以道之污隆,则以孔子之时可以随俗;而今 据正礼,则为伋妻者则为白母,不为伋妻者,是不为白 母尔。礼,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只合以此答之。” 僩。
问“稽颡而后拜,拜而后稽颡”。曰:“两手下 地曰拜。‘拜而后稽颡’,先以两手伏地如常,然后引 手向前扣地。‘稽颡而后拜’,开两手,先以首扣地, 却交手如常。顿首,亦是引首少扣地。稽首,是引首稍 久在地;稽者,稽留之意。”胡泳。
“稽颡而后拜”,谓先以头至地,而后下手,此 丧拜也。若“拜而后稽颡”,则今人常用之拜也。人 杰。
“稽颡而后拜”,稽颡者,首触地也。“拜”字 从两手下。人杰。
申生不辨骊姬,看来亦未是。若辨而后走,恐其 他公子或可免于难。方子。
脱骖于旧馆人之丧,“恶其涕之无从也”。今且 如此说,万一无骖可脱时,又如何?必 大。
施问:“每疑夫子言‘我非生而知之’,‘若圣 与仁,则吾岂敢’,及至梦奠两楹之间,则曰:“‘太 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由前似太谦, 由后似太高。”曰:“檀弓出于汉儒之杂记,恐未必得 其真也。”宇。
“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裘,似今之 袄子;裼衣,似今背子;袭衣,似今凉衫公服。袭裘者 ,冒之不使外见;裼裘者,袒其半而以禅衣衬出之。“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缁衣、素衣 、黄衣,即裼衣,禅衣也。欲其 相称也。僩。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谥,周道也。” 所谓“以伯仲”者,盖古者初冠而字,便有“伯某父” 、“仲某父”三字了。及到得五十,即除了下面两字, 犹今人不敢斥尊者呼为几丈之类。今日偶看仪礼疏中却 云,既冠之时,即是权以此三字加之,实未尝称也,到 五十方才称此三字。某初疑其不然,却去取礼记看,见 其疏中正是如前说。盖当时疏是两人做,孔 颖达贾公彦。故不相照管。夔孙 。
“死谥,周道也。”史云,夏商以上无谥,以其 号为谥,如尧舜禹之类。看来尧舜禹为谥,也无意义。 “尧”字从三土,如土之尧然而高;“舜”只是花名, 所谓“颜如舜华”;“禹”者,兽迹,今篆文“禹”字 如兽之迹。若死而以此为谥号,也无意义。况虞舜侧微 时,已云“有鳏在下曰虞舜”,则不得为死而后加之谥 号矣。看来尧舜禹只是名,非号也。僩 。
“从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为服。”这恰似 难晓。往往是外甥在舅家,见得●与姨夫相为服。其本 来无服。故异之。贺孙。
黄文问:“从母之夫,舅之妻,皆无服,何也? ”曰:“先王制礼:父族四,故由父而上,为从曾祖服 缌麻;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子,皆有服,皆由父 而推之故也。母族三:母之父,母之母,母之兄弟。恩 止于舅,故从母之夫,舅之妻,皆不为服,推不去故也 。妻族二:妻之父,妻之母。乍看时,似乎杂乱无纪。 仔细看,则皆有义存焉。”又言:“吕与叔集中一妇人 墓志,言凡遇功、缌之丧,皆蔬食终其身。此可为法。 ”又言:“生布加碾治者为功。”方子 。
姊妹呼兄弟之子为侄,兄弟相呼其子为从子。礼 云:“丧服,兄弟之子犹子也。”以为己之子与为兄之 子其丧服一也。为己之次子期,兄弟之子亦期也。今人 呼兄弟之子为“犹子”,非是。扬。
侄对姑而言。今人于伯叔父前,皆以为“犹子” 。盖礼记者,主丧服言。如夫子谓“回 也视予犹父”。若以侄谓之“犹子”,则亦可以师为“ 犹父”矣!汉人谓之“从子”,却得其正,盖叔伯 皆从父也。道夫。
问:“嫂叔无服,而程先生云:‘后圣有作,须 为制服。’”曰:“守礼经旧法,此固是好。才说起, 定是那个不稳。然有礼之权处,父道母道,亦是无一节 安排。看‘推而远之’,便是合有服,但安排不得,故 推而远之。若果是鞠养于嫂,恩义不可已,是他心自住 不得,又如何无服得!”直卿云:“当如所谓‘同爨缌 ’可也。今法从小功。”居父问姨母重于舅服。曰:“ 姊妹于兄弟未嫁期,既嫁则降为大功,姊妹之身却不降 也,故姨母重于舅也。”贺孙。
嫂、妇无类,不当制他服。皆以类从兄弟,又太 重。弟妇亦无服,嫂、妇于伯、叔亦无服,今皆有之。 侄妇却有服,皆报服也。扬。
丧礼只二十五月,“是月禫,徙月乐”。文 蔚。
延陵季子左袒而旋其封。曰:“便有老庄之意。 ”端蒙。
问:“‘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不知 圣人何以取之?”曰:“旅中之礼,只得如此。变礼也 只得如此。”焘。
问子贡曾子入吊修容事。曰:“未必恁地。”夔
孙。池本云:“
不知又出来作个甚嘴脸。”
王制:“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及论建国 之数,恐只是诸儒做个如此算法,其实不然。建国必因 其山川形势,无截然可方之理。又,冀州最阔,今河东 河北数路,都属冀州。雍州亦阔,陕西秦凤皆是。至青 徐兖豫四州皆相近做一处,其疆界又自窄小。其间山川 险夷又自不同,难概以三分去一言之。如三代封建其间 ,若前代诸侯先所有之国土,亦难为无故去减削他。所 以周公之封鲁,太公之封齐,去周室皆远。是近处难得 空地,偶有此处空隙,故取以封二公。不然,何不只留 封近地,以夹辅王室?左氏载齐本爽鸠氏之地,其后蒲 姑氏因之,而后太公因之。又,史记载太公就封,莱人 与之争国。当时若不得蒲姑之地,太公亦未有安顿处。 又如襄王以原田赐晋文公,原是王畿地,正以他无可取 之处故也。然原人尚不肯服,直至用兵伐之,然后能取 。盖以世守其地,不肯遽以予人。若封建之初,于诸侯 有所减削,夺彼予此,岂不致乱!圣人处事,决不如此 。若如此,则是王莽所为也。王莽变更郡国,如以益岁 以南付新平,以雍丘以东付陈定,以封丘以东付治亭, 以陈留以西付祈隧,故当时陈留已无有郡矣。其大尹、 太尉皆诣行在所,此尤可笑!必大。人 杰录云,“汉儒之说,只是立下一个算法,非惟施之当 今有不可行,求之昔时,亦有难晓”云云。
王制说王畿采地,只是内诸侯之禄。后来如祭公 单父刘子尹氏亦皆是世嗣。然其沾王教细密,人物皆好 。刘康公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都是识这道理。 想当时识这道理者亦多,所以孔子亦要行一遭,问礼于 老聃。淳。
问:“畿内采地,只是仕于王朝而食禄,退则无
此否?”曰:“
采地不世袭,所谓‘外诸侯嗣也,内诸侯禄也’。然
后来亦各占其地,竞相侵削,天子只得乡、遂而已。”
淳。
王制祭法庙制不同。以周制言之,恐王制为是。 闳祖。
王制“犆礿,祫禘,祫尝,祫烝”之说,此没理 会,不知汉儒何处得此说来。礼家之说,大抵自相矛盾 。如禘之义,恐只赵伯循之说为是。必 大。
问“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正义所解
数段。曰:“此亦难晓。礿祭以春物未成,其礼稍轻,
须着逐庙各祭。祫禘之类,又却合为一处,则犆反详,
而祫反略矣。又据正义,禘礼是四处各序昭穆,而大传
谓‘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
若周人禘喾,配以后稷,是也。如此,则说禘又不可通
矣。”又云:“
春秋书‘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又不知禘于太庙其
礼如何?太庙是周公之庙。先儒有谓鲁亦有文王庙。左
氏载郑祖厉王。诸侯不敢祖天子,而当时越礼如此。故
公庙设于私家,皆无理会处。”又问:“‘
诸侯礿则不禘’一段,注谓是岁朝天子,废一时祭。
”曰:“春秋朝会无节,必大录云:“
若从征伐,或经岁方归。”岂止废一时祭而已哉!
不然,则或有世子,或大臣居守,岂不可以摄事?”人
杰。必大录略。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却有暗合处。盖是风气之 中,有自然之理,便有自然之字,非人力所能安排,如 “福”与“备”通。
明堂,想只是一个三间九架屋子。贺 孙。
论明堂之制者非一。某窃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 制:东之中为青阳太庙,东之南为青阳右个,东之北为 青阳左个,南之中为明堂太庙,南之东即 东之南。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 西之南。为明堂右个,西之中为总章太庙,西之南 即南之西。为总章左个,西之北 即北之西。为总章右个,北之中 为玄堂太庙,北之东即东之北。为 玄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为 玄堂左个,中央为太庙太室。凡四方之太庙异方所。其 左个右个:则青阳之右个,乃明堂之左个,明堂之右个 ,乃总章之左个也;总章之右个,乃玄堂之左个,玄堂 之右个,乃青阳之左个也。但随其时之方位开门耳。太 庙太室则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 意,此恐也是。砥。
总 总 总
章 章 章
左 太 右
个 庙 个
明堂右个 玄堂左
个
门 门
明堂太庙 太庙太室 玄堂
太庙
门 门
明堂左个 青 玄堂右
个
青 阳 青
阳 太 阳
右 庙 左
个 个
曹问:“春行秋令之类,不知是天行令?是人行 令?”曰:“是人行此令,则召天之灾。”
戊己土,“律中黄钟之宫”。詹卿以为阳生于子 ,至午而尽,到未又生出一黄钟。这个只可说话,某思 量得不是恁地。盖似些元亨利贞。黄钟略略似个“干” 字,宫是在“中”字中间,又似“是非”在“恻隐”之 前。其他春音角,夏音征,秋音商,冬音羽,此惟说宫 声。如京房律准十三弦,中一弦为黄钟不动,十二弦便 拄起应十二月。夔孙。
“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见月令 “孟秋之月,其日庚辛”下注。铢。
直卿云:“今仲冬中星,乃东壁。”义 刚。
问:“礼注疏中所说祀五帝神名,如灵威仰赤熛 怒白招炬协光纪之类,果有之否?”曰:“皆是妄说。 汉时已祀此神。汉是火德,故祀赤熛怒,谓之‘感生帝 ’。本朝火德,亦祀之。”问“感生”之义。曰:“如 玄鸟卵、大人迹之类耳。”“汉赤帝子事,果有之否? ”曰:“岂有此理!尽是鄙俗相传,傅会之谈。”又问 :“五行相生相胜之说,历代建国皆不之废,有此理否 ?”曰:“须也有此理,只是他前代推得都没理会。如 秦以水德,汉却黜秦为闰,而自以火德继周。如汉初张 苍自用水德,后来贾谊公孙臣辈皆云当用土德,引黄龙 见为证,遂用土德。直至汉末,方申火德之说。及光武 以有赤伏符之应,遂用火德。历代相推去。唐用土德, 后梁继之以金。及至后唐,又自以为唐之后,复用土德 ,而不继梁。后晋以金继土,后汉以水,后周以木,本 朝以火。是时诸公皆争以为本朝当用土德,改正五代之 序,而去其一以承周。至引太祖初生时,胞衣如菡萏, 遍体如真金色,以为此真土德之瑞。一时煞争议,后来 卒用火德。此等皆没理会。且如五代仅有三四年者,亦 占一德,此何足以系存亡之数!若以五代为当系,则岂 应黜秦为闰?皆有不可晓者,不知如何。”又曰:“五 行之建,于国家初无利害,但腊日则用此推之耳。如本 朝用戌日为腊,是取此义。”又曰:“如秦以水德,以 为水者刻深,遂专尚杀罚,此却大害事!”僩 。
“公与公族燕,则异姓为宾。”注曰:“同宗无 相宾客之道。”铢。
“公族有罪无宫刑,不翦其类也。”纤剸于甸人 ,特不以示众耳。刑固不可免。今之法,乃杀人不死! 祖宗时宗室至少,又聚于京师,犯法绝寡,故立此法。 今散于四方万里,与常人无异,乃纵之杀人,是何法令 !不可不革!可学。
问:“礼运似与老子同?”曰:“不是圣人书。 胡明仲云:‘礼运是子游作,乐记是子贡作。’计子游 亦不至如此之浅。”可学。
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 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 坤干焉。”说者谓夏小正与归藏。然圣人读此二书,必 是大有发明处。归藏之书无传。然就使今人得二书读之 ,岂能有圣人意思也!人杰。
杨问:“礼运‘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云云。注
,‘则’字作‘
明’字,不知可从否?”曰:“只得作‘明’字。”
宇问:“六经中,注家所更定字,不知尽从之否?”曰
:“亦有不可依他处。”宇问:“礼记:‘主人既祖,
填池。’郑氏作‘奠彻’,恐只是‘填池’,是殡车所
用者。”曰:“如‘鱼跃拂池’,固是如此。但见葬车
用此,恐殡车不用此,此处亦有疑。”又问:“‘其●
也,盖殡也。’‘●’改为‘引’,如何?”曰:“若
此处,皆未可晓。”宇。
“‘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 人之仁,去其贪。’知与诈,勇与怒,固相类。仁却如 何贪?”“盖是仁只是爱,爱而无义以制之,便事事都 爱好。物事也爱好,官爵也爱,钱也爱,事事都爱,所 以贪。诸家解都不曾恁地看得出。”又问:“虽是偏, 不是有一边,无一边。”曰:“那一边也是阙了。”胡 泳。
智与诈相近,勇与怒相似,然仁却与贪不相干。 盖北方好也,好行贪很;南方恶也,恶行廉贞。盖好便 有贪底意思。故仁属爱,爱便有个贪底意思。又云:“ 大率慈善底人,多于财上不分晓。能廉者,多是峻刻、 悍悻、聒噪人底人。”焘。
“用人之仁去其贪。”盖人之性易得偏。仁缘何 贪?盖仁善底人,便有好便宜底意思。今之廉介者,便 多是那刚硬底人。焘。
问:“喜怒哀惧爱恶欲是七情,论来亦自性发。 只是恶自羞恶发出,如喜怒爱欲,恰都自恻隐上发。” 曰:“哀惧是那个发?看来也只是从恻隐发,盖惧亦是 怵惕之甚者。但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于四端横贯 过了。”贺孙。
问:“喜爱欲发于阳,怒哀惧恶发于阴否?”曰 :“也是如此。”问:“怒如何属阴?”曰:“怒毕竟 属义,义属阴。怒与恶,皆羞恶之发,所以属阴。爱与 欲相似,欲又较深。爱是说这物事好可爱而已,欲又是 欲得之于己。他这物事,又自分属五行。”问:“欲属 水,喜属火,爱属木,恶与怒属金,哀与惧亦属水否? ”曰:“然。”僩。
刘圻父问七情分配四端。曰:“喜怒爱恶是仁义 ,哀惧主礼,欲属水,则是智。且粗恁地说,但也难分 。”义刚。
问:“喜爱欲三者不同,如何分别?”曰:“各 就他地头看。如诚只是实,就他本来说唤做诚,就自家 身己说诚,又自与本来不同。如信,就本然之理说是信 ,就自家身己说信,又不同,就物上说又不同。要知也 只是一个实。如曰‘主忠信’之类,皆是自家身上说也 。”贺孙。
问:“爱与欲何以别?”曰:“爱是泛爱那物; 欲则有意于必得,便要拏将来。”淳。
问:“‘欲’与‘欲’字有何分别?”曰:“无 心‘欲’字虚,有心‘欲’字实。有心‘欲’字是无心 ‘欲’字之母。此两字亦通用。今人言灭天理而穷人欲 ,亦使此‘欲’字。”●曰:“方动者 欲,行出来者欲。”节。
问“欲”与“欲”之异。曰:“也只一般。只是 这‘欲’字指那物事而言,说得较重;这‘欲’字又较 通用得。凡有所爱,皆是欲。”焘。
记云:“人者,鬼神之会。”又云:“致爱则存 ,致悫则着。”祭义皆说得好。夔孙。
“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 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阴阳变化,一时撒出;非今 日生此,明日生彼。但论其先后之序,则当如此耳。横 渠云:“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 急辞不足以体化。”因说雷斧,举横渠云:“其来也, 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闳祖 。
问“人者,天地之心”。曰:“谓如‘天道福善 祸淫’,乃人所欲也。善者人皆欲福之,淫者人皆欲祸 之。”又曰:“教化皆是人做,此所谓‘人者天地之心 也’。”焘。
人只是读书不多。今人所疑,古人都有说了,只 是不曾读得。郑康成注“经礼三百”,云是周礼;“曲 礼三千”,云是仪礼。某尝疑之。近看臣瓒注汉书云, “经礼三百”,乃冠、昏、丧、祭,周官只是官名云云 。乃知臣瓒之说,已非康成之说矣。盖“经礼三百”, 只是冠、昏、丧、祭之类。如冠礼之中,便有天子冠、 士冠礼,他类皆然,岂无三百事?但仪礼五十六篇今皆 亡阙,只存十七篇,故不全尔。“曲礼三千”,乃其中 之小目。如冠礼中筮日、筮宾、三加之类,又如“上于 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皆是也。子 蒙。
陈叔晋云:“经礼,如天子七庙、士二庙之类, 当别有一书,今亡矣。曲礼,如威仪之类,至 录云:“是威仪纤悉处。”今曲礼仪礼是也。”恨 不及问之!方子。
礼器出人情,亦是人情用。可学 。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动静语默之间,无非教人 处。孔子于乡党便“恂恂”,朝廷便“便便”,到处皆 是人样,更无精粗本末,何尝有隐!砥 。
问:“蜡祭何以言‘仁之至,义之尽’?”曰: “如迎猫、虎等事,虽至微至细处,亦有所不违,故曰 ‘仁之至,义之尽’。”去伪。
问“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曰:“妇既归,姑 与之为礼,喜于家事之有承替也。僩录 作“有传也”。姑反置酒一分,以劝饮妇。姑坐客 位,而妇坐主位。僩录云:“姑为客, 妇为主。”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卓 。僩同。
商人求诸阳,故尚声;周人求诸阴,故尚臭灌, 用郁鬯。然周人亦求诸阳,如大司乐言“圜钟为宫,则 天神可得而礼”。可见古人察得义理精微,用得乐,便 与他相感格。夔孙录云:“大抵天人无 间。如云‘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于天’。圣 人能全体得,所以参天地赞化育,只是有此理。以粗底 言,如荀子”云云。此迺降神之乐。如舞云门,乃 是献神之乐。荀子谓“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瓠巴鼓 瑟,而流鱼出听”。粗者亦有此理。又如虞美人草,闻 人歌虞美人词与吴词则自动。夔孙录云 :“闻唱虞美人词则自拍。亦不特是虞美人词,凡吴调 者皆然。以手近之,亦能如此。”虽草木亦如此。 又曰:“今有个新立底神庙,缘众人心邪向他,他便盛 。如狄仁杰废了许多庙,亦不能为害,只缘他见得无这 物事了。上蔡云:‘可者欲人致生之,故其鬼神;不可 者欲人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先生 每见人说世俗神庙可怪事,必问其处形势如何。赐。夔 孙少异。
安卿问:“礼记‘魂气归于天’,与横渠‘反原 ’之说,何以别?”曰:“魂气归于天,是消散了,正 如火烟腾上去处何归?只是消散了,论理大概固如此。 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冤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 此,亦有冤死而魂即散者。”叔器问:“圣人死如何? ”曰:“圣人安于死,即消散。”义刚 。
“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看来此三 句文义一样,古注误作两段解。言尊长之前有敬事,方 敢袒裼。敬事,如习射之类。射而袒裼,乃为敬。若非 敬事而以劳倦袒裼,则是不敬。惟涉水而后撅,若不涉 而撅,则为不敬。如云“劳毋袒。暑毋褰裳”。若非敬 事,虽劳亦不敢袒。惟涉水乃可褰裳,若非涉水。虽盛 暑亦不敢褰裳也。僩。
笏者,忽也,所以备忽忘也。天子以球玉,诸侯 以象,大夫以鱼须、文竹,士竹本、象可也。汉书有秉 笏奏事。又曰:“执薄亦笏之类,本只是为备遗忘,故 手执,眼观,口诵。或于君前有所指画,不敢用手,故 以笏指画,今世遂用以为常执之物。周礼典瑞‘王搢大 圭,执镇圭’。大圭不执,只是搢于腰间,却执镇圭, 用藻藉以朝日,而今郊庙天子皆执大圭。大圭长三尺, 且重,执之甚难,古者本非执大圭也。”僩 。
问:“礼记九容,与论语九思,一同本原之地, 固欲存养;于容貌之间,又欲随事省察。”曰:“即此 便是涵养本原。这里不是存养,更于甚处存养?”
问:“大夫士不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大大 士者。亡则中一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曰:“中,间 也。间而祔者,以祖为诸侯,既不可祔,则间一而上祔 于高祖;只取昭穆之行同,而不紊其昭穆之序也。如鲁 昭公冠于卫成公之庙,亦只是取其行同耳。”因问:“ 卒哭而祔,何义?”曰:“只是祔于其行,相似告报祖 考云。”铢。
问“妾母”之称。曰:“恐也只得称母,他无可 称。在经只得云‘妾母’,不然,无以别于他母也。” 又问:“吊人妾母之死,合称云何?”曰:“恐也只得 随其子平日所称而称之。”或曰:“五峰称妾母为‘少 母’,南轩亦然。据尔雅,亦有‘少姑’之文。五峰想 是本此。”先生又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本 朝濮王之议,欲加‘皇考’字,引此为证。当时虽是众 人争得住,然至今士大夫犹以为未然。盖不知礼经中若 不称作为父母,别无个称呼,只得如此说也。”僩 。
凡文字,有一两本参对,则义理自明。如礼记中 丧服小记丧服大传都是解注仪礼。丧服小记云:“庶子 不祭祢,明其宗也。”又曰:“庶子不祭祖,明有宗也 。”注谓不祭祢者,父之庶子,不祭祖者,其父为庶子 ,说得繁碎。大传只说“庶子不祭”,则祖祢皆在其中 矣,某所以于礼书中只载大传说。僩。
诸侯夺宗,大夫不可夺宗。泳。
“别子为祖,继别为宗。”是诸侯之庶子,与他 国之人在此邦居者,皆为别子,则其子孙各自以为太祖 。如鲁之三家:季友,季氏之太祖也;庆父,孟氏之太 祖也;公子牙,叔孙氏之太祖也。僩。
问“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 无宗亦莫之宗者”。曰:“此说公子之宗也。谓如人君 有三子,一嫡而二庶,则庶宗其嫡,是谓‘有大宗而无 小宗’;皆庶,则宗其庶长,是谓‘有小宗而无大宗’ ;止有一人,则无人宗之,己亦无所宗焉,是谓‘无宗 亦莫之宗’也。下云:‘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 ,宗其士大夫之嫡者。’此正解‘有大宗而无小宗’一 句。‘之公’之‘公’,犹君也。”人 杰。
“不窥密”,止“无测未至”。曰:“许多事都 是一个心,若见得此心诚实无欺伪,方始能如此。心苟 涣散无主,则心皆逐他去了,更无一个主。观此,则求 放心处,全在许多事上。将许多事去拦截此心教定。‘ 无测未至’,未至之事,自家不知,不当先测,今日未 可便说道明日如何。”子蒙。
子武问“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曰:“圣人教 人,合下便是要他用,便要用贤以治不贤,举能以教不 能。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举其职。不似而今上下 都恁地了,使穷困之民无所告诉。圣贤生斯世,若是见 似而今都无理会,他岂不为之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 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寻,以利言之 。天生一人,便须管得天地间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 母养他,岂不要他使?但其间有不会底,则会底岂可不 出来为他担当一家事?韩退之云:‘盖畏天命而悲人穷 也。’这也说得好,说得圣贤心出。”义 刚。
问:“‘不学杂服,不能安礼。’郑注谓,服是 皮弁、冕服;横渠谓,服,事也,如洒埽应对沃盥之类 。”曰:“恐只如郑说。古人服各有等降,若理会得杂 服,则于礼亦思过半矣。如冕服是天子祭服,皮弁是天 子朝服;诸侯助祭于天子,则服冕服,自祭于其庙,则 服弁冕;大夫助祭于诸侯,则服玄冕,自祭于其庙,则 服皮弁。又如天子常朝,则服皮弁,朔旦则服玄冕;无 旒之冕也。诸侯常朝则用玄端,朔旦则服皮弁;大 夫私朝亦用玄端,夕深衣;士则玄端以祭,上士玄裳, 中士黄裳,下士杂裳,前玄后黄也。庶 人深衣。”僩。
“呻其占毕,多其讯。”多其讯,如公谷所谓“ 何”者,是也。广。
问:“‘使人不由其诚’,莫只是教他记诵,而 中心未尝自得否?”曰:“若是逼得他紧,他便来冢瞒 ,便是不由诚。尝见横渠作简与某人,谓其子日来诵书 不熟,且教他熟诵,尽其诚与材。”文蔚曰:“便是他 解此两句,只作一意解。其言曰:‘人之材足以有为, 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以为之,岂有 由其诚也哉?’”曰:“固是。既是他不由诚,自是材 不尽。”文蔚。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难。今 人多以难中有道理,而不知通其易,则难自通,此不可 不晓。可学。
问“善问者如攻坚木”一段。曰:“此说最好。 若先其难者,理会不得,更进步不去。须先其易者,难 处且放下,少间见多了,自然相证而解。‘说’字,人 以为‘悦’,恐只是‘说’字。说,证之义也。‘解物 为解,自解释为解。’恐是相证而晓解。”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 非特善问,读书求义理之法皆然。置其难处,先理会其 易处;易处通,则坚节自迎刃而解矣。若先其难者,则 □顿斧伤,而木终不可攻,纵使能攻,而费工竭力,无 自然相说而解之功,终亦无益于事也。”问:“‘相说 而解’,古注‘说’音悦,‘解’音佳买反。”曰:“ 说,只当如字;而解音蟹。盖义理相说之久,其难处自 然触发解散也。”僩。
古者礼乐之书具在,人皆识其器数,至 录云:“人人诵习,识其器数。”却怕他不晓其义 ,故教之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又曰:“失 其义,陈其数者,祝、史之徒也。”今则礼乐之书皆亡 ,学者却但言其义,至以器数,则不复晓,盖失其本矣 。方子。至同。
“朱弦”,练丝弦;“疏越”,下面阔。璘 。
“一倡而三叹”,谓一人唱而三人和也。今之解 者犹以为三叹息,非也。僩。
“人生而静,天之性”,未尝不善;“感物而动 ,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于“物至知知,然后好 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 矣”,方是恶。故圣贤说得“恶”字煞迟。端 蒙。
问:“‘人生而静,天之性也。’静非是性,是 就所生指性而言。”先生应。问“知知”字。曰:“上 ‘知’字是‘致知’之‘知’。”又曰:“上‘知’字 是体,下‘知’字是用。上‘知’字是知觉者。”问“ 反躬”。曰:“反躬是回头省察。”又曰:“反躬是事 亲孝,事君忠,这个合恁地,那个合恁地,这是反躬。 ”节。
“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此说得工 夫极密,两边都有些罪过。物之诱人固无穷,然亦是自 家好恶无节,所以被物诱去。若自有个主宰,如何被他 诱去!此处极好玩味,且是语意浑粹。僩 。
问:“‘礼胜则离,乐胜则流’,才是胜时,不
惟至于流与离,即礼乐便不在了。”曰:“这正在‘胜
’字紧要。只才有些子差处,则礼失其节,乐失其和。
盖这些子,正是交加生死岸头。”又云:“
礼乐者,皆天理之自然。节文也是天理自然有底,和
乐也是天理自然有底。然这天理本是儱侗一直下来,圣
人就其中立个界限,分成段子;其本如此,其末亦如此
;其外如此,其里亦如此,但不可差其界限耳。才差其
界限,则便是不合天理。所谓礼乐,只要合得天理之自
然,则无不可行也。”又云:“无礼之节,则无乐之和
,惟有节而后有和也。”焘。
问:“‘礼胜则离,乐胜则流。’既云离与流, 则不特谓之胜,礼乐已亡矣。”曰:“不必如此说,正 好就‘胜’字上看,只争这些子。礼才胜些子,便是离 了;乐才胜些子,便是流了。知其胜而归之中,即是礼 乐之正。正好就‘胜’字上看,不可云礼乐已亡也。” 僩。
此等礼,古人目熟耳闻,凡其周旋曲折,升降揖 逊,无人不晓。后世尽不得见其详,却只有个说礼处, 云“大礼与天地同节”云云。又如乐尽亡了,而今却只 空留得许多说乐处,云“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云云。 只如周易,许多占卦,浅近底物事尽无了;却空有个系 辞,说得神出鬼没。僩。
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曰:“礼主减 ,乐主盈。鬼神亦只是屈伸之义。礼乐鬼神一理。”德 明。
“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礼乐是可见底, 鬼神是不可见底。礼是收缩节约底,便是鬼;乐是发扬 底,便是神。故云“人者鬼神之会”,说得自好。又云 “至爱则存,至□则着”,亦说得好。赐 。
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曰:“此是一
个道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处,便是鬼
神。”或云:“‘明道云:“
天尊地卑,干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
”,是也。’不知‘天地尊卑’是礼,‘鼓之、润之’
是乐否?”先生乃引乐记“天尊地卑”至“乐者天地之
和也”一段,云:“此意思极好!”再三叹息。又云:
“鬼神只是礼乐底骨子。”人杰。去伪
录略。
“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底意;“礼以地 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升卿。
或问“天高地下,万物散殊”一段。先生因叹此 数句意思极好,非孟子以下所能作,其文如中庸,必子 思之辞。左传子太叔亦论此:“夫礼,天之经,地之义 ,民之行,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云:“旧见伯恭 爱教人看。只是说得粗,文意不溜亮,不如此说之纯粹 通畅。他只是说人做这个去合那天之度数。如云‘为六 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云云之类,都是做这个去 合那天,都无那自然之理。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 ,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皆 是自然合当如此。”僩。
问:“‘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 此易所谓‘人道天道’之位欤?”曰:“此即通书所谓 二气、五行之说。”去伪。
问:“‘礼乐极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 鬼神,穷极高远而测深厚’,此是言一气之和无所不通 否?”曰:“此亦以理言。有是理,即有是气。亦如说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文蔚曰:“ 正义却有‘甘露降,醴泉出’等语。”曰:“大纲亦是 如此。缘先有此理,末梢便有这征验。”文 蔚。
“‘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亦如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是和气,从中间直出,无 所待于外;礼却是始初有这意思,外面却做一个节文抵 当他,却是人做底。虽说是人做,元不曾杜撰,因他本 有这意思,故下文云:‘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 ”文蔚问:“如何是章德?”曰:“和顺积诸中,英华 发诸外,便是章着其内之德。横渠说:‘乐则得其所乐 ,即是乐也,更何所待?是乐其所自成。’说得亦好。 只是‘乐其所自成’,与‘乐其所自生’,用字不同尔 。”文蔚。
问:“‘礼乐偩天地之情’,如阴阳之阖辟升降 ,天地万物之高下散殊;‘穷本知变,乐之情’,如五 音六律之相生无穷;‘着诚去伪,礼之经’,如品藻节 文之不可淆乱否?”曰:“也不消如此分。这两个物事 ,只是一件。礼之诚,便是乐之本;乐之本,便是礼之 诚。若细分之,则乐只是一体周流底物,礼则是两个相 对,着诚与去伪也。礼则相刑相克,以此克彼;乐则相 生相长,其变无穷。乐如昼夜之循环,阴阳之阖辟,周 流贯通;而礼则有向背明暗。论其本则皆出于一。乐之 和,便是礼之诚;礼之诚,便是乐之和。只是礼则有诚 有伪,须以诚克去伪,则诚着。所以乐记内外同异,只 管相对说,翻来覆去,只是这两说。”又曰:“偩,依 象也。‘穷本知变’;如乐穷极到本原处,而其变生无 穷。”问:“‘降兴上下之神’,是说乐;‘凝是精粗 之体’,是说礼否?”曰:“不消如此分。礼也有‘降 兴上下之神’时节,如祭肝祭心之类。”僩 。
问“乐以治心,礼以治躬”。曰:“心要平易, 无艰深险阻,所以说:‘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 !不庄不敬,则慢易之心入之矣!’”节 。
读书自有可得参考处。如“易直子谅之心”一句 ,“子谅”,从来说得无理会。却因见韩诗外传“子谅 ”作“慈良”字,则无可疑。木之。
子武问:“‘天则不言而信’,莫只是实理;‘ 神则不怒而威’,莫只是不可测知否?”曰:“也是恁 地。神便是个动底物事。”义刚。
问:“乐记以乐为先,与濂溪异。”曰:“他却 将两者分开了。”可学。
或问:“祭法云:‘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鲧 之功。’所以举鲧,莫是因言禹后,并及之耶?”曰: “不然。”去伪。
官师,诸有司之长也。官司一庙止及祢,却于祢 庙并祭祖。适士二庙,即祭祖,祭祢,皆不及高曾。大 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 ,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 ,则公子牙是也。铢。
一庙者得祭祖、祢。古今祭礼中,江都集礼内有 说。时举。
问:“‘孝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不知 忌日合着如何服?”曰:“唐时士大夫依旧孝服受吊。 五代时某人忌日受吊,某人吊之,遂于坐间刺杀之。后 来只是受人慰书,而不接见,须隔日预办下谢书,俟有 来慰者,即以谢书授之,不得过次日。过次日,谓之失 礼。服亦有数等,考与祖、曾祖、高祖,各有降杀;妣 与祖妣,服亦不同。大概都是黪衫、黪巾。后来横渠制 度又别,以为男子重乎首,女子重乎带。考之忌日,则 用白巾之类,疑亦是黪巾。而不 易带;妣之忌日,则易带而不改巾。服亦随亲疏有隆杀 。”问:“先生忌日何服?”曰:“某只着白绢凉衫、 黪巾,不能做许多样服得。”问:“黪巾以何为之?” 曰:“纱绢皆可。某以纱。”又问:“诞辰亦受子弟寿 酒否?”曰:“否。”“衣服易否?”曰:“否。一例 不受人物事。某家旧时常祭:立春、冬至、季秋祭祢三 祭。后以立春、冬至二祭近禘、祫之祭,觉得不安,遂 去之。季秋依旧祭祢,而用某生日祭之。适值某生日在 季秋,遂用此日。”九月十五日。又 问:“在官所,还受人寿仪否?”曰:“否。然也有行 不得处,如作州则可以不受,盖可以自由。若有监司所 在,只得按例与之受;盖他生日时,又用还他。某在潭 州如此;在南康漳州,不受亦不送。”又问黪巾之制。 曰:“如帕复相似,有四只带,若当幞头然。”僩 。
问“惟圣人为能飨帝”。曰:“惟圣方能与天合
德。”又曰:“
这也是难。须是此心荡荡地,方与天相契;若有些黑
暗,便不能与天相契矣。”焘。
“夫子答宰我鬼神说处甚好:‘气者,神之盛也 ;魄者,鬼之盛也。’人死时,魂气归于天,精魄归于 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诸阳,灌以求诸阴。”曰: “‘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 ,神之着也’,何谓也?”曰:“人气本腾上,这下面 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这下面薪尽,则烟只管 腾上去。”曰:“终久必消否?”曰:“是。”淳 。
问:“‘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
。’岂非以气魄未足为鬼神,气魄之盛者乃为鬼神否?
”曰:“非也。大凡说鬼神,皆是通生死而言。此言盛
者,则是指生人身上而言。所以后面说‘骨肉毙于下,
阴为野土’,但说体不说魄也。”问:“顷闻先生言,‘
耳目之精明者为魄,口鼻之嘘吸者为魂’,以此语是
而未尽。耳目之所以能精明者为魄,口鼻之所以能嘘吸
者为魂,是否?”曰:“然。看来魄有个物事形象在里
面,恐如水晶相似,所以发出来为耳目之精明。且如月
,其黑晕是魄也,其光是魂也。想见人身魂魄也是如此
。人生时魂魄相交,死则离而各散去,魂为阳而散上,
魄为阴而降下。”又曰:“阴主藏受,阳主运用。凡能
记忆,皆魄之所藏受也,至于运用发出来是魂。这两个
物事本不相离。他能记忆底是魄,然发出来底便是魂;
能知觉底是魄,然知觉发出来底又是魂。虽各自分属阴
阳,然阴阳中又各自有阴阳也。”或曰:“大率魄属形
体,魂属精神。”曰:“精又是魄,神又是魂。”又曰
:“魄盛,则耳目聪明,能记忆,所以老人多目昏耳聩
,记事不得,便是魄衰而少也。老子云:‘
载营魄。’是以魂守魄。盖魂热而魄冷,魂动而魄静
。能以魂守魄,则魂以所守而亦静,魄以魂而有生意,
魂之热而生叙,魄之冷而生暖。惟二者不相离,故其阳
不燥,其阴不滞,而得其和矣。不然,则魂愈动而魄愈
静,魂愈热而魄愈冷。二者相离,则不得其和而死矣。
”又云:“水一也,火二也。以魄载魂,以二守一,则
水火固济而不相离,所以能永年也。养生家说尽千言万
语,说龙说虎,说铅说汞,说坎说离,其术止是如此而
已。故云:‘载魄抱魂,能勿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
儿乎?’今之道家,只是驰骛于外,安识所谓‘载魄守
一,能勿离乎’!康节云:‘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
之用。’康节之学,意思微似庄老。”或曰:“老子以
其不能发用否?”曰:“老子只是要收藏,不放散。”
焘。
问:“阳魂为神,阴魄为鬼。祭义曰:‘气也者 ,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而郑氏曰:‘气, 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然则阴阳未可言鬼 神,阴阳之灵乃鬼神也,如何?”曰:“魄者,形之神 ;魂者,气之神。魂魄是神气之精英,谓之灵。故张子 曰:‘二气之良能。’”二气,即阴阳 也。良能,是其灵处。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 。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听者便是。如鼻 之知臭,舌之知味,皆是。但不可以‘知’字为魄,才 说知,便是主于心也。心但能知,若甘苦咸淡,要从舌 上过。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渐要散。”潘问:“魄 附于体,气附于魂,可作如此看否?”曰:“也不是附 。魂魄是形气之精英。”铢问:“阳主伸,阴主屈。鬼 神阴阳之灵,不过指一气之屈伸往来者而言耳。天地之 间,阴阳合散,何物不有?所以错综看得。”曰:“固 是。今且说大界限,则周礼言‘天曰神,地曰祇,人曰 鬼’。三者皆有神,而天独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动不息 ,故专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则谓之神 ,散则谓之鬼耳。鬼是散而静了,更无形,故曰‘往而 不返’。”又问:“子思只举‘齐明盛服’以下数语发 明‘体物而不可遗’之验,只是举神之著者而言,何以 不言鬼?”曰:“鬼是散而静,更无形,故不必言。神 是发见,此是鬼之神。如人祖考气散为鬼矣,子孙精诚 以格之,则‘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非鬼之 神耶?”铢。
魂魄,礼记古注甚明,云:“魂,气之所出入者 是;魄,精明所寓者是。”
问:“孔子答宰我鬼神一段,郑注云:‘气,谓 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窃谓人之精神知觉 与夫运用云为皆是神。但气是充盛发于外者,故谓之‘ 神之盛’;四肢九窍与夫精血之类皆是魄,但耳目能视 能听而精明,故谓之‘鬼之盛’。”曰:“是如此。这 个只是就身上说。”又曰:“灯似魂,镜似魄。灯有光 焰,物来便烧;镜虽照见,只在里面。又,火日外影, 金水内影;火日是魂,金水是魄。”又曰:“运用动作 底是魂,不运用动作底是魄。”又曰:“动是魂,静是 魄。”胡泳。
问“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曰 :“此是阴阳乍离之际,髣佛如有所见,有这个声气。 昭明、焄蒿是气之升腾,凄怆是感伤之意。”文 蔚。
问“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曰 :“昭明是所谓光景者,想像其如此;焄蒿是腾升底气 象;凄怆是能令人感动模样,‘墟墓之闲未施哀而民哀 ’,是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正谓此 。”德明。
“昭明”是光耀底,“焄蒿”是滚上底,“凄怆 ”是凛然底。今或有人死,气盛者亦如此。赐 。
曾见人说,有人死,其室中皆温暖,便是气之散 。礼记云:“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 百物之精也。”昭明是精光,焄蒿是暖气,凄怆是惨栗 者。如汉书李少君招魂,云:“其气肃然!”
“焄蒿是鬼神精气交感处,注家一处说升腾。凄 怆则汉武郊祀记所谓‘其风肃然’!”或问:“今人聚 数百人去祭庙,必有些影响,是如何?”曰:“众心辐 凑处,这些便热。”又问:“‘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 人鬼享’,如何?”曰:“古时祭祀都是正,无许多邪 诞。古人只临时为坛以祭,此心发处,则彼以气感,才 了便散。今人不合做许多神像只兀兀在这里坐,又有许 多夫妻子母之属。如今神道必有一名,谓之‘张太保’ ‘李太保’,甚可笑!”自修。贺孙同 。
问:“‘昭明、焄蒿、凄怆’之义如何?”曰: “此言鬼神之气所以感触人者。昭明,乃光景之属;焄 蒿,气之感触人者,凄怆,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风 飒然’之意。”广问:“中庸或问取郑氏说云:‘口鼻 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先生谓:‘此盖 指血气之类言之。口鼻之嘘吸是以气言之,耳目之精明 是以血言之。’目之精明以血言,可也。耳之精明,何 故亦以血言?”曰:“医家以耳属肾,精血盛则听聪, 精血耗则耳聩矣。气为魂,血为魄,故‘骨肉归于地, 阴为野土’,‘若夫魂气则无不之也’。”广云:“是 以易中说‘游魂为变’。”曰:“易中又却只说一边: ‘精气为物。’精气聚则成物,精气散则气为魂,精为 魄。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只说那升者。”广云:“ 如徂落之义,则是兼言之。”曰:“然。”广云:“今 愚民于村落杜撰立一神祠,合众以祷之,其神便灵。” 曰:“可知众心之所辐凑处,便自暖,故便有一个灵底 道理。所以祭神多用血肉者,盖要得藉他之生气耳。闻 蜀中灌口庙一年尝杀数万头羊,州府亦赖此一项税羊钱 用。又如古人衅钟、衅龟之意,皆是如此。”广云:“ 人心聚处便有神,故古人‘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 ,亦是此理。”曰:“固是。但古人之意正,故其神亦 正;后世人心先不正了,故所感无由得正。”因言:“ 古人祭山川,只是设坛位以祭之,祭时便有,祭了便无 ,故不亵渎。后世却先立个庙貌如此,所以反致惑乱人 心,幸求非望,无所不至。”广因言今日淫祠之非礼, 与释氏之所以能服鬼神之类。曰:“人心苟正,表里洞 达无纤毫私意,可以对越上帝,则鬼神焉得不服?故曰 :‘思虑未起,鬼神莫知。’又曰:‘一心定而鬼神服 。’”广。
问:“‘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 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如何?”曰:“神气属阳 ,故谓之人;精魄属阴,故谓之鬼。然方其生也,而阴 阳之理已附其中矣。”又曰:“今且未要理会到鬼神处 。大凡理只在人心,此心一定,则万理毕见,亦非能自 见也。心苟是矣,试一察之,则是是非非,自然别得。 且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固是良心。苟不存养, 则发不中节,颠倒错乱,便是私心。”又问:“既加存 养,则未发之际不知如何?”曰:“未发之际,便是中 ,便是‘敬以直内’,便是心之本体。”又问:“于未 发之际,欲加识别,使四者各有着落,如何?”曰:“ 如何识别?也只存得这物事在这里,便恁地涵养将去。 既熟,则其发见自不差。所以伊川说:‘德无常师,主 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须是协一,方得。” 问:“‘善’字不知主何而言?”曰:“这只主良心。 ”道夫。
问:“圣人凡言鬼神,皆只是以理之屈伸者言也 。至言鬼神祸福凶吉等事,亦只是以理言。盖人与鬼神 天地同此一理,而理则无有不善。人能顺理则吉,逆理 则凶,于其祸福亦然。岂谓天地鬼神一一下降于人哉? 如书称‘天道福善祸淫’,易言‘鬼神害盈而福谦’, 亦只是这意思。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 知其所谓。”孔子曰:“神也者,气之盛也;魄也者, 鬼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鬼 。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 蒿、凄怆,百物之精,神之着也。”’魄既归土,此则 不问。其曰气,曰精,曰昭明,又似有物矣。既只是理 ,则安得有所谓气与昭明者哉?及观礼运论祭祀则曰: ‘以嘉魂魄,是谓合莫。’注谓,莫,无也。又曰:‘ 上通无莫。’此说又似与祭义不合。”曰:“如子所论 ,是无鬼神也。鬼神固是以理言,然亦不可谓无气。所 以先王祭祀,或以燔燎,或以郁鬯。以其有气,故以类 求之尔。至如祸福吉凶之事,则子言是也。”谟 。
问:“‘君子庄敬日强’,是志强否?”曰:“ 志也强,体力也强。今人放肆,则日怠惰一日,那得强 !伊川云:‘人庄敬则日就规矩。’庄敬自是耐得辛苦 ,自不觉其日就规矩也。”宇。
礼记“与仁同过”之言,说得太巧,失于迫切。 人杰。
问:“表记,伊川曰:‘礼记多有不纯处。如“ 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霸”,直是可疑。如此,则王无 兄,霸无父也!’”曰:“表记言‘仁有数,义有长短 小大’,此亦有未安处。今且只得如注说。”去 伪。
问:“‘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其意安在?” 曰:“古人只恁地学将去,有时到方子 录作“倒”。了,也不定。今人便算时度日,去计 功效。”又问:“诗之正意,‘仰’字当重看;夫子之 言,‘行’字当重看。”曰:“不是高山景行,又仰个 什么?又行个什么?高山景行,便是那仁。”至 。方子同。
深衣用虔布,但而今虔布亦未依法。当先有事其 缕,无事其布。方未经布时,先砑其缕,非织了后砑也 。衣服当适于体。康节向温公说:“某今人,着今之服 。”亦未是。泳。
乡饮酒礼:堂上主客列两边,主人一拜,客又答 一拜;又拜一拜,又答一拜,却不交拜。又也皆北向拜 ,不相对。不知是如何。某赴省试时,众士人拜知举。 知举受拜了,却在堂上令众人少立,使人大喝云:“知 举答拜!”方拜二拜。是古拜礼犹有存者。近年问人则 便已交拜,是二三十年间此礼又失了。贺 孙。
明州行乡饮酒礼,其仪乃是高抑崇撰。如何不曾 看仪礼,只将礼记乡饮酒义做这文字。似乎编入国史实 录,果然是贻笑千古者也!仪礼有“拜迎”、“拜至” 、“拜送”、“拜既”。拜迎,谓迎宾;拜至,谓至阶; 拜送,谓既酌酒送酒也;拜既,卒爵而拜也。此礼中四 节如此。今其所定拜送,乃是送客拜两拜,客去又拜两 拜,谓之“拜既”,岂非大可笑!礼,既饮,“左执爵 ,祭脯醢”。所以左执爵者,谓欲用右手取脯醢,从其 便也。他却改“祭脯醢”作“荐脯醢”,自教一人在边 进脯醢。右手自无用,却将左手只管把了爵,将右顺便 手却缩了!是可笑否?贺孙。
绍兴初,为乡饮酒礼,朝廷行下一仪制极乖陋。 此时乃高抑崇为礼官。看他为慎终丧礼,是煞看许多文 字,如仪礼一齐都考得仔细。如何定乡饮酒礼乃如此疏 缪?更不识着仪礼,只把礼记乡饮酒义铺排教人行。且 试举一项,如乡饮酒文云:“拜至,拜洗,拜受,拜送 ,拜既。”拜至,乃是宾升,主人阼阶上当楣北面再拜 ,谢宾至堂,是为拜至。主人既洗酌,卒洗,升,宾拜 洗,是为拜洗。主人取爵实之献宾,宾西阶上拜,是为 拜受。若拜送,乃是宾进受爵,主人阼阶上拜,如今云 送酒,是为拜送爵。宾复西阶上位,方有拜告旨、拜既 爵,及酢主人之礼。他乃将拜送,作送之门外再拜为拜 送;门外两拜了,又两拜,为拜既。不知如何恁地不子 细。拜既爵,亦只是堂上礼。又曰:“古礼看说许多节 目,若甚繁缛,到得行时节,只顷刻可了。以旧时所行 乡饮酒看之,煞见得不费时节。”又曰:“开元礼煞可 看。唯是五礼新仪全然不是!当时做这文字时,不曾用 得识礼底人,只是胡乱变易古文白撰,全不考究。天子 乘车,古者君车将驾,则仆御执策立于马前。既效驾, 君虽未升,仆御者先升,则奋衣由右上。以君位在左, 故避君空位。五礼新仪却漏了仆人登车一项,至驻车处 ,却有仆人下车之文!这是一处错。他处都错了。”又 云:“五礼新仪固未是,至如今又皆不理会。如朝报上 云‘执绥官’,则是无仆人之礼。古者执绥自是执绥, 仆人乃是授绥,如何今却以执绥官代仆人?兼古者有敬 事,则必式。盖缘立于车上,故凭衡;式则是磬折,是 为致敬。今却在车上用椅子坐,则首与前衡高下不多, 若凭手,则是傲慢。这般所在,都不是。如所谓‘仆人 乃立于车柱之外后角’,又恐立不住,却以采帛系于柱 上,都不成模样!兼前面乃以内侍二人立于两旁,是大 非礼!‘同子参乘,爰丝变色’,岂有以内侍同载,而 前后皆安之?眼前事,才拈一件起来勘当着所在,便不 成模样!神宗尝欲正此礼数,王安石答以先理会得学问 了,这般事自有人出理会,遂止。如荆公门人陆农师自 是煞能考礼,渠后来却自不曾用他。”又曰:“妇人之 拜,据古乐府云:‘出门长跪问故夫。’又云:‘直身 长跪。’余正父云:‘周礼有肃拜,恐只是如今之俯首 加敬而已。’不知夫人如何。丧礼,妇人唯舅之丧则跪 拜,于他人又不知其拜如何。古礼残阙,这般所在皆无 可考。”贺孙。
“射中则得为诸侯,不中则不得为诸侯。”此等 语皆难信。书谓“庶顽谗说,侯以明之”。然中间若有 羿之能,又如何以此分别?恐大意略以射审定,非专以 此去取也。贺孙。
射观德择人,是凡与射者皆贤者可以助祭之类, 但更以射择之。如卜筮决事然,其人贤不肖,不是全用 射择之也。小人更是会射。今俗射有许多法,与古法多 少别,小人尽会学。后之说者说得太过了,谓全用此射 以择诸侯并助祭之人,非也。大率礼家说话,多过了, 无杀合。扬。
“有体,有俎。”祭享:体,半 边也。俎以骨为断。卓。
木豆为豆,铜豆为登。登本作“ 证”。道夫。
几是坐物,有可以按手者,如今之三清椅。明 作。
门是外门,双扇。户是室中之户,只扇。观仪礼 中可见。义刚。
王出户,则宗祝随之;出门,则巫觋随之。文 蔚。
“天子视学以齿,尝为臣者弗臣。”或疑此句未
纯,恐其终使人不臣,如蔡卞之扶植王安石也。曰:“
天子自有尊师重道之意,亦岂可遏!只为蔡卞是小人,
王安石未为大贤,蔡卞只是扶他以证其邪说,故吃人议
论。如了翁论他也是。若真有伊周之德,虽是故臣,稍
加尊敬,亦何害?天子入学,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便
是以齿不臣之也。如或人之论,则废此礼可也。”
大戴礼冗杂,其好处已被小戴采摘来做礼记了, 然尚有零碎好处在。广。
大戴礼贺孙录云:“或有注,或 无注,皆不可晓。”本文多错,注尤舛误。武王诸 铭有直做得巧了切题者,如鉴铭是也。亦有绝不可晓者 。贺孙录云:“有煞着题处,有全不着 题处。”想古人只是述戒惧之意,而随所在写记以 自警省尔;不似今人为此铭,便要就此物上说得亲切。 贺孙录云:“须要仿象本色。”然 其间亦有切题者,如汤盘铭之类。至于武王盥盘铭,则 又似个船铭,贺孙录云:“因举问数铭 可疑。曰:‘便是,如盥盘铭似可做船铭。’”想 只是因水起意,然恐亦有错杂处。广。 贺孙录少异。
太公铭几杖之属,有不可晓、不着题之语。古人 文字只是有个意思便说,不似今人区区就一物上说。
安卿问:“大戴保傅篇,多与贾谊策同,如何? ”曰:“保傅中说‘秦无道之暴’,此等语必非古书, 乃后人采贾谊策为之,亦有孝昭冠辞。”义 刚。
明堂篇说,其制度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
郑注云,“法龟文”也。此又九数为洛书之一验也。贺
孙录云:“他那时已自把九畴作洛书看了。”广。
问:“冠、昏、丧、祭,何书可用?”曰:“只 温公书仪略可行,亦不备。”又曰:“只是仪礼。”问 :“伊川亦有书?”曰:“只有些子。”节 。
钦夫尝定诸礼可行者,淳录云: “在广西刊三家礼。”乃除冠礼不载。问之,云: “难行。”某答之云:“古礼惟冠礼最易行。淳 录云:“只一家事。”如昏礼须两家皆好礼,淳 录云:“碍两家,如五两之仪,须两家是一样人,始得 。”方得行。丧礼临时哀痛中,少有心力及之。祭 礼则终献之仪,烦多长久,皆是难行。看冠礼比他礼却 最易行。”贺孙。淳录少异。
问:“丧、祭之礼,今之士固难行,而冠、昏自 行,可乎?”曰:“亦自可行。某今所定者,前一截依 温公,后一截依伊川。昏礼事属两家,恐未必信礼,恐 或难行。若冠礼,是自家屋里事,却易行。向见南轩说 冠礼难行。某云,是自家屋里事,关了门,将巾冠与子 弟戴,有甚难!”又云:“昏礼庙见舅姑之亡者而不及 祖,盖古者宗子法行,非宗子之家不可别立祖庙,故但 有祢庙。今只共庙,如何只见祢而不见祖?此当以义起 ,亦见祖可也。”问:“必待三月,如何?”曰:“今 若既归来,直待三月,又似太久。古人直是至此方见可 以为妇,及不可为妇,此后方反马。马是妇初归时所乘 车,至此方送还母家。”贺孙。
问冠、昏、丧、祭礼。曰:“今日行之正要简,
简则人易从。如温公书仪,人已以为难行,其殽馔十五
味,亦难办。”舜功云:“随家丰俭。”曰:“然。”
问:“唐人立庙,不知当用何器?”曰:“
本朝只文潞公立庙,不知用何器。曰与叔亦曾立庙,
用古器。然其祭以古玄服,乃作大袖皂衫,亦怪,不如
着公服。今五礼新仪亦简,唐人祭礼极详。”可
学。
问:“冠、昏之礼,如欲行之,当须使冠、昏之 人易晓其言,乃为有益。如三加之辞,出门之戒,若只 以古语告之,彼将谓何?”曰:“只以今之俗语告之, 使之易晓,乃佳。”时举。
因论今之士大夫多是死于欲,曰:“古人法度好 。天子一娶十二女,诸侯一娶九女,老则一齐老了,都 无许多患。”扬。
亲迎之礼,从伊川之说为是,近则迎于其国,远 则迎于其馆。闳祖。
问:“程氏昏仪与温公仪如何?”曰:“互有得
失。”曰:“当以何为主?”曰:“迎妇以前,温公底
是;妇入门以后,程仪是。温公仪,亲迎只拜妻之父两
拜,便受妇以行,却是;程仪遍见妻之党,则不是。温
公仪入门便庙见,不是;程仪未庙见却是。大概只此两
条,以此为准,去子细看。”曰:“庙见当以何日?”
曰:“古人三月而后见。”曰:“何必待三月?”曰:
“未知得妇人性行如何。三月之久,则妇仪亦熟,方成
妇矣。然今也不能到三月,只做个节次如此。”曰:“
古人纳采后,又纳吉。若卜不吉,则如何?”曰:“便
休也。”曰:“古人纳币五两,只五匹耳。恐太简,难
行否?”曰:“
计繁简,则是以利言矣。且吾侪无望于复古,则风俗
更教谁变?”曰:“温公用鹿皮,如何?”曰:“大节
是了,小小不能皆然,亦没紧要。”曰:“温公妇见舅
姑,及舅姑享妇仪,是否?”曰:“亦是古人有此礼。
”淳。
或问:“古者妇三月庙见,而温公礼用次日。今 有当日即庙见者,如何?”曰:“古人是从下做上,其 初且是行夫妇礼;次日方见舅姑;服事舅姑已及三月, 不得罪于舅姑,方得奉祭祀。”义刚。
问:“妇当日庙见,非礼否?”曰:“固然。温 公如此,他是取左氏‘先配后祖’之说。不知左氏之语 何足凭?岂可取不足凭之左氏,而弃可信之仪礼乎!” 卓。
人著书,只是自入些己意,便做病痛。司马与伊 川定昏礼,都是依仪礼,只是各改了一处,便不是古人 意。司马礼云:“亲迎,奠雁,见主昏者即出。”不 先见妻父母者,以妇未见舅姑也。是古礼如此。伊 川却教拜了,又入堂拜大男小女,这不是。伊川云:“ 婿迎妇既至,即揖入内,次日见舅姑,三月而庙见。” 是古礼。司马礼却说,妇入门即拜影堂,这又不是。古 人初未成妇,次日方见舅姑。盖先得于夫,方可见舅姑 ;到两三月得舅姑意了,舅姑方令见祖庙。某思量,今 亦不能三月之久,亦须第二日见舅姑,第三日庙见,乃 安。亦当行亲迎之礼。古者天子必无亲至后家之礼。今 妻家远,要行礼,一则令妻家就近处设一处,却就彼往 迎归馆成礼;一则妻家出至一处,婿即就彼迎归自成礼 。贺孙。
叔器问:“昏礼,温公仪,妇先拜夫;程仪,夫 先拜妇。或以为妻者齐也,当齐拜。何者为是?”曰: “古者妇人与男子为礼,皆侠拜,每拜以二为礼。昏礼 ,妇先二拜,夫答一拜;妇又二拜,夫又答一拜。冠礼 ,虽见母,母亦侠拜。”淳。
问:“今有士人对俗人结姻,欲行昏礼,而彼俗 人不从,却如何?”先生微笑,顾义刚久之,乃曰:“ 这也是费力,只得宛转使人去与他商量。古礼也省径, 人也何苦不行!”直卿曰:“若古礼有甚难行者,也不 必拘。如三周御轮,不成是硬要扛定轿子旋三匝!”先 生亦笑而应。义刚曰:“如俗礼若不大段害理者,些小 不必尽去也得。”曰:“是。”久之,云:“古人也有 不可晓。古人于男女之际甚严,却如何地亲迎乃用男子 御车,但只令略偏些子?不知怎生地。”直卿举今人结 发之说为笑。先生曰:“若娶用结发,则结发从军,皆 先用结了头发后,方与番人冢杀耶?”义 刚。
尧卿问姑舅之子为昏。曰:“据律中不许。然自 仁宗之女嫁李玮家,乃是姑舅之子,故欧阳公曰:‘公 私皆已通行。’此句最是把□。去声。 这事又如鲁初间与宋世为昏,后又与齐世为昏,其 间皆有姑舅之子者,从古已然。只怕位不是。”义 刚。
因论丧服,曰:“今人吉服皆已变古,独丧服必
欲从古,恐不相称。”闳祖云:“虽是如此,但古礼已
废,幸此丧服尚有古制,不犹愈于俱亡乎?”直卿亦以
为然。先生曰:“‘礼时为大。’某尝谓,衣冠本以便
身,古人亦未必一一有义。又是逐时增添,名物愈繁。
若要可行,须是酌古之制,去其重复,使之简易,然后
可。”又云:“
一人自在下面做,不济事。须是朝廷理会,一齐与整
顿过。”又云:“康节说‘某今人,须着今时衣服’,
忒煞不理会也。”闳祖。以下丧服。
问子升:“向见考祔礼,煞子细。不知其他礼数 ,都考得如此否?”曰:“未能及其他。”曰:“今古 不同。如殡礼,今已自不可行。”子升因问:“丧礼, 如温公仪,今人平时既不用古服,却独于丧礼服之,恐 亦非宜,兼非礼不足哀有余之意。故向来斟酌,只以今 服加衰绖。”曰:“论来固是如此。只如今因丧服尚存 古制,后世有愿治君臣,或可因此举而行之。若一向废 了,恐后来者愈不复识矣。”木之。
问:“丧服,今人亦有欲用古制者。时举以为吉 服既用今制,而独丧服用古制,恐徒骇俗。不知当如何 ?”曰:“骇俗犹些小事,但恐考之未必是耳。若果考 得是,用之亦无害。”时举。
丧礼衣服之类,逐时换去。如葬后换葛衫,小祥 后换绅布之类。扬。
问丧服之制。曰:“‘衣带下尺。’郑注云:‘ 要也广尺,足以掩裳上际。’廖西仲云,以布半幅,其 长随衣之围,横缀于衣下而谓之要。’”
问:“丧服,如至尊之丧,小官及士庶等服,于 古皆差。仪礼,诸侯为天子斩衰三年。传曰:‘君,至 尊也。’注:‘天子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庶 人为国君齐衰三月。注:‘不言民,而言庶人,庶人或 有在官者。天子畿内之民,服天子亦如之。’以是观之 ,自古无通天下为天子三年之制,前辈恐未之考。”曰 :“今士庶人既无本国之君服,又无至尊服,则是无君 ,亦不可不示其变。如今叙衫亦不害,此亦只存得些影 子。”问:“士庶亦不可久。”“庶人为国君亦止齐衰 三月,诸侯之大夫为天子,亦止小功穗衰。”或问:“ 有官人嫁娶在祔庙后。”曰:“只不可带花用乐,少示 其变。”又曰:“至尊之服,要好,初来三日用古冠服 ,上衣下裳;以后却用今所制服,四脚□头等。自京官 以上是一等服,京官以下是一等服,士人又一等服,庶 人又一等服。如此等级分明,也好。”器之问:“寿皇 行三年之丧,是谁建议?”曰:“自是要行,这是甚次 第!可惜无好宰相将顺成此一大事。若能因举行盛典及 于天下,一整数千百年之陋,垂数千百年之成宪,是甚 次第!时相自用紫衫皂带,入临用白衫,待退归便不着 。某前日在上前说及三年之丧,亦自感动,次日即付出 与礼官集议,意甚好。不知后来如何忽又住了,却对宰 相说:‘也似吒异。’不知寿皇既已行了,又有甚吒异 ?只是亦无人助成此事。因检仪礼注疏说嫡孙承重甚详 。君之丧服,士庶亦可聚哭,但不可设位。某在潭州时 ,亦多有民众欲入衙来哭,某初不知,外面被门子止约 了。待两三日方知,遂出榜告示,亦有来哭者。”贺 孙。以下君丧。
因说:“天子之丧,自太子宰执而下,渐降其服 ,至于四海,则尽三月。服,谓凶服。讣所至,不问地 之远近,但尽于三月而止。天子初死,近地先闻,则尽 三月;远地或后闻之,亦止于三月之内也。”又云:“ 古者次第,公卿大夫与列国之诸侯,各为天子三年之丧 ;而列国之卿大夫,又各为其君三年之服;盖止是自服 其君。如诸侯之大夫,为本国诸侯服三年之丧,则不复 为天子服。百姓则畿内之民,自为天子服本国之君服三 年之丧也。故礼曰‘百姓为天子、诸侯有土者,服三年 之丧’,为此也。”又云:“‘君之丧,诸达官之长, 杖。’达官,谓得自通于君者,如内则公卿、宰执、六 曹之长,九寺、五监之长,外则监司、郡守,皆自得通 章奏于君者。凡此者皆杖,以次则不杖。如太常卿杖, 太常少卿则不杖。若无太常卿,则少卿代之杖也。只不 知王畿之内,公卿之有采地者,其民当何如服,当检看 。”卓。
徽庙讣至,胡明仲知严州,众议欲以日易月。张 晋彦为司理,为明仲言:“前世以日易月,皆是有遗诏 。今太上在远,无遗诏,岂可行?”胡曰:“然则如之 何?”曰:“盍请之于朝?”胡如其说,不报。可 学。
高宗登遐,寿皇麻衣不离身,而臣子晏然朝服如 常,只于朝见时,略换皂带,以为服至尊之服。冠有数 样,衣有数样,所以当来如此者,乃是什么时,便着甚 么样冠服。昨闻朝廷无所折衷,将许多衣服一齐重叠着 了。古礼恐难行,如今来却自有古人做未到处。如古者 以皮束棺,如何会弥缝?又,设熬黍稷于棺旁以惑蚍蜉 ,可见少智。然三日便殡了,又见得防虑之深远。今棺 以用漆为固,要拘三日便殡,亦难。丧最要不失大本。 如不用浮屠,送葬不用乐,这也须除却。所谓古礼难行 者,非是道不当行,只怕少间止了得要合那边,要合这 边,到这里一重大利害处,却没理会,却便成易了。古 人已自有个活法,如身执事者面垢而已之类。贺 孙。
器远问:“‘安常习故’,是如何?”曰:“云 云。如亲生父母,子合当安之。到得立为伯叔后,疑于 伯叔父有不安者,这也是理合当如此。然而自古却有大 宗无子,则小宗之子为之后。这道理又却重。只得安于 伯叔父母,而不可安于所生父母。丧服则为为后父母服 三年,所生父母只齐衰,不杖,期。”贺 孙。以下服制。
问:“‘天下事易至于安常习故’,如何?”曰 :“且如今人为所生父母齐衰,不杖,期,为所养父母 斩衰三年,以理观之,自是不安。然圣人有个存亡继绝 底道理,又不容不安。且如濮安懿王事,当时皆以司马 公为是。今则濮安懿王下却有主祀,朝廷却未尝正其号 。”卓。
祖在父亡,祖母死,亦承重。毕 。
嫡孙承重,庶孙是长亦不承。
庶子之长子死,亦服三年。扬。
礼只有父母服,他服并无,故今长幼服都无考。 妻服期,子以父在,服亦期,故哭祭之类同。今律则不 然,故其礼皆龃龉。扬。
显道问服制。曰:“唐时添那服制,添得也有差 异处。且如亲叔伯是期,堂叔须是大功,乃便降为小功 ,不知是怎生地。”义刚。
服议,汉儒自为一家之学,以仪礼丧服篇为宗。 礼记中小记大传则皆申其说者,详密之至,如理丝栉发 。可试考之,画作图子,更参以通典及今律令,当有以 见古人之意不苟然也。灏。
问:“孝子于尸柩之前,在丧礼都不拜,如何? ”曰:“想只是父母在生时,子弟欲拜,亦须俟父母起 而衣服。今恐未忍以神事之,故亦不拜。”胡 泳。以下居丧。
或问:“哀慕之情,易得间断,如何?”曰:“ 此如何问得人!孝子丧亲,哀慕之情,自是心有所不能 已,岂待抑勒,亦岂待问人?只是时时思慕,自哀感。 所以说‘祭思敬,丧思哀’。只是思着自是敬,自是哀 。若是不哀,别人如何抑勒得他!”因举“宰我问三年 之丧”云云,曰:“女安则为之!圣人也只得如此说, 不当抑勒他,教他须用哀。只是从心上说,教他自感悟 。”僩录略。
问“居丧以来,惟看丧礼,不欲读他书,恐妨哀 。然又觉精神元自荒迷,更专一用心去考索制度名物, 愈觉枯燥。今欲读语孟,不知如何?”曰“居丧初无不 得读书之文。古人居丧废业,业是簨□上版子;废业, 谓不作乐耳。古人礼乐不去身,惟居丧然后废乐。故‘ 丧复常,读乐章’。周礼司业者,亦司乐也。”
叔器问:“今之墨衰便于出入,而不合礼经,如 何?”曰:“若不能出,则不服之亦好。但有出入治事 ,则只得服之。丧服四制说:‘百官备,百物具。不言 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执事而 后行者,面垢而已。’盖惟天子诸侯始得全伸其礼,庶 人皆是自执事,不得伸其礼。”淳。义 刚同。
亲丧,兄弟先满者先除服,后满者后除,以在外 闻丧有先后者。扬。
丧妻者,木主要作妻名,不可作母名。若是妇, 须作妇名,翁主之。卒哭即祔。更立木主于灵坐,朝夕 奠就之,三年除之。扬。
长子死,则主父丧,用次子,不用侄,今法如此 。宗子法立,则用长子之子。此法已坏,只从今法。扬 。
问:“丧之五服皆有制,不知饮食起居,亦当终 其制否?”曰:“合当尽其制。但今人不能行,然在人 斟酌行之。”宇。
问:“丧礼不饮酒,不食肉。若朝夕奠,及亲朋 来奠之馔,则如之何?”曰:“与无服之亲可也。”淳 。
丧葬之时,只当以素食待客。祭馔荤食,只可分 与仆役。贺孙。
问:“居丧,为尊长强之以酒,当如何?”曰: “若不得辞,则勉徇其意,亦无害。但不可至沾醉,食 已复初可也。”问:“坐客有歌唱者如之何?”曰:“ 当起避。”僩。
或问:“亲死遗嘱教用僧道,则如何?”曰:“ 便是难处。”或曰:“也可以不用否?”曰:“人子之 心有所不忍。这事,须子细商量。”胡 泳。
或问:“设如母卒,父在,父要循俗制丧服,用 僧道火化,则如何?”曰:“公如何?”曰:“只得不 从。”曰:“其他都是皮毛外事,若决如此做,从之也 无妨,若火化则不可。”泳曰:“火化,则是残父母之 遗骸。”曰:“此话若将与丧服浮屠一道说,便是未识 轻重在。”胡泳。
“丧三年不祭。”盖孝子居倚庐垩室,只是思慕 哭泣,百事皆废,故不祭耳。然亦疑当令宗人摄祭,但 无明文,不可考耳。闳祖。以下丧废祭 。
“伊川谓,三年丧,古人尽废事,故并祭祀都废 。今人事都不废,如何独废祭祀?故祭祀可行。”先生 曰:“然。亦须百日外方可。然奠献之礼,亦行不得。 只是铺排酒食仪物之类后,主祭者去拜。若是百日之内 要祭,或从伯叔兄弟之类,有人可以行。”或问:“今 人以孙行之,如何?”曰:“亦得。”又曰:“期、大 小功、缌麻之类服,今法上日子甚少,便可以入家庙烧 香拜。”扬。
问“丧三年不祭”。曰:“程先生谓,今人居丧 ,都不能如古礼,却于祭祀祖先独以古礼不行,恐不得 。横渠曰:‘如此,则是不以礼祀其亲也。’某尝谓, 如今人居丧时,行三二分居丧底道理,则亦当行三二分 祭先底礼数。”今按:此语非谓只可行 三二分,但既不得尽如古,则丧祭亦皆当存古耳。广。
古人缌麻已废祭祀,恐今人行不得。扬 。
问:“三年丧中,得做祭文祭故旧否?”曰:“ 古人全不吊祭,今不柰何。胡籍溪言,只散句做,不押 韵。”扬。
先生以子丧,不举盛祭,就影堂前致荐,用深衣 幅巾。荐毕,反丧服,哭奠于灵,至恸。贺 孙。
问:“练而祔,是否?”曰:“此是殷礼,而今 人都从周礼。若只此一件却行殷礼,亦无意思。若如陆 子静说,祔了便除去几筵,则须练而祔。若郑氏说祔毕 复移主出于寝,则当如周制,祔亦何害?”贺 孙。以下祔。
今不立昭穆,即所谓“祔于曾祖、曾祖姑”者, 无情理也。德明。
古人所以祔于祖者,以有庙制昭穆相对,将来祧 庙,则以新死者安于祖庙。所以设祔祭豫告,使死者知 其将来安于此位;亦令其祖知是将来移上去,其孙来居 此位。今不异庙,只共一堂排作一列,以西为上,则将 来祧其高祖了,只趱得一位,死者当移在祢处。如此则 只当祔祢,今祔于祖,全无义理。但古人本是祔于祖, 今又难改他底,若卒改他底,将来后世或有重立庙制, 则又着改也。神宗朝欲议立朝廷庙制,当时张虎则以为 祧庙祔庙只移一位,陆农师则以为祔庙祧庙皆移一匝。 如农师之说,则是世为昭穆不定,岂得如此?文王却是 穆,武王却是昭。如曰“我穆考文王”,又曰“我昭考 武王”。又如左传说:“管蔡郕霍鲁卫毛□郜雍曹滕毕 原酆郇,文之昭也。”这十六国是文王之子,文王是穆 ,故其子曰“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 这四国是武王之子,武王是昭,故其子曰“武之穆也” 。则昭穆是万世不可易,岂得如陆氏之说?陆氏礼象图 中多有杜撰处。不知当时庙制,后来如何不行?贺 孙。
祔新主而迁旧主,亦合告祭旧主,古书无所载, 兼不说迁于何所。天子则有始祖之庙,而藏之夹室,大 夫亦自有始祖之庙。今皆无此,更无顿处。古人埋桑主 于两阶间,盖古者阶间人不甚行;今则混杂,亦难埋于 此,看来只得埋于墓所。大戴礼说得迁祔一条,又不分 晓。
先生以长子大祥,先十日朝暮哭,诸子不赴酒食 会。近祥则举家蔬食,此日除祔。先生累日颜色忧戚。 贺孙。
二十五月祥后便禫,看来当如王肃之说,于‘是 月禫,徙月乐’之说为顺。而今从郑氏之说,虽是礼疑 从厚,然未为当。看来而今丧礼须当从仪礼为正。如父 在为母期,非是薄于母,只为尊在其父,不可复尊在母 ,然亦须心丧三年。及嫂叔无服,这般处皆是大项事, 不是小节目,后来都失了。而今国家法为所生父母皆心 丧三年,此意甚好。贺孙。以下禫。
先是旦日,吴兄不讲礼。先生问何故。曰:“为 祖母承重,方在禫,故不敢讲贺礼。”或问:“为祖母 承重,有禫制否?”曰:“礼惟于父母与长子有禫。贺 孙录云:“却于祖母未闻。”今既承重,则便与父 母一般了,当服禫。”广。贺孙同。
或问:“女子已嫁,为父母禫否?”曰:贺 孙录云:“想是无此礼。”“据礼云父在为母禫, 止是主男子而言。”广。贺孙同。
问:“今吊者用横乌,如何?”曰:“此正与‘ 羔裘玄冠不以吊’相反,亦不知起于何时。想见当官者 既不欲易服去吊人,故杜撰成个礼数。若闲居时,只当 易服用叙衫。”广。吊。
“本朝于大臣之丧,待之甚哀。”贺孙举哲宗哀 临温公事。曰:“温公固是如此,至于尝为执政,已告 老而死,祖宗亦必为之亲临罢乐。看古礼,君于大夫, 小敛往焉,大敛往焉;于士,既殡往焉;何其诚爱之至 !今乃恝然。这也只是自渡江后,君臣之势方一向悬绝 ,无相亲之意,故如此。古之君臣所以事事做得成,缘 是亲爱一体。因说虏人初起时,其酋长与部落都无分别 ,同坐同饮,相为戏舞,所以做得事。如后来兀术犯中 国,虏掠得中国士类,因有教之以分等陛立制度者,于 是上下位势渐隔,做事渐难。”贺孙。 君临臣丧。
某旧为先人饰棺,考制度作帷□,李先生以为不 切。而今礼文觉繁多,使人难行。后圣有作,必是裁减 了,方始行得。贺孙。饰棺。
先生殡其长子,诸生具香烛之奠。先生留寒泉殡 所受吊,望见客至,必涕泣远接之;客去,必远送之。 就寒泉庵西向殡。掘地深二尺,阔三四尺,内以火砖铺 砌,用石灰重重遍涂之,棺木及外用土砖夹砌。将下棺 ,以食五味奠亡人,次子以下皆哭拜。诸客拜奠,次子 代亡人答拜。盖兄死子幼,礼然也。贺 孙。以下殡。
伯量问:“殡礼可行否?”曰:“此不用问人, 当自观其宜。今以不漆不灰之棺,而欲以砖土围之,此 可不可耶?必不可矣。数日见公说丧礼太繁絮,礼不如 此看,说得人都心闷。须讨个活物事弄,如弄活蛇相似 ,方好。公今只是弄得一条死蛇,不济事。某尝说,古 者之礼,今只是存他一个大概,令勿散失,使人知其意 义,要之必不可尽行。如始丧一段,必若欲尽行,则必 无哀戚哭泣之情。何者?方哀苦荒迷之际,有何心情一 一如古礼之繁细委曲?古者有相礼者,所以导孝子为之 。若欲孝子一一尽依古礼,必躬必亲,则必无哀戚之情 矣。况只依今世俗之礼,亦未为失,但使哀戚之情尽耳 。有虞氏瓦棺而葬,夏后氏堲周,必无周人之繁文委曲 也。又礼,圹中用生体之属,久之必溃烂,却引虫蚁, 非所以为亡者虑久远也。古人圹中置物甚多。以某观之 ,礼文之意太备,则防患之意反不足。要之,只当防虑 久远,‘毋使土亲肤’而已,其他礼文皆可略也。又如 古者棺不钉,不用漆粘。而今灰漆如此坚密,犹有蚁子 入去,何况不使钉漆!此皆不可行。孔子曰:‘如用之 ,则吾从先进。’已是厌周之文了。又曰:‘行夏之时 ,乘殷之辂。’此意皆可见。使圣贤者作,必不尽如古 礼,必裁酌从今之宜而为之也。又如士相见礼、乡饮酒 礼、射礼之属,而今去那里行?只是当存他大概,使人 不可不知。方周之盛时,礼又全体皆备,所以不可有纤 毫之差。今世尽不见,徒掇拾编缉于残编断简之余,如 何必欲尽仿古之礼得!”或曰:“‘郁郁乎文哉?吾从 周。’圣人又欲从周之文,何也?”曰:“圣人之言, 固非一端。盖圣人生于周之世。周之一代,礼文皆备, 诚是整齐,圣人如何不从得!只是‘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谓自为邦则从先进耳。”僩。
伯谟问:“某人家欲除服而未葬,除之则魂魄无 所依,不可祔庙。”曰:“不可,如何不早葬?葬何所 费?只是悠悠。”因语:“莆人葬,只是于马鬣上,大 可忧!须是悬棺而葬。”可学。以下葬 。
丧事都不用冥器粮瓶之类,无益有损。棺椁中都 不着世俗所用者一物。扬。
因说地理,曰:“程先生亦拣草木茂盛处,便不 是不择。伯恭却只胡乱平地上便葬。若是不知此理,亦 不是。若是知有此道理,故意不理会,尤不是!”□。
尧卿问合葬夫妇之位。曰:“某当初葬亡室,只 存东畔一位,亦不曾考礼是如何。”安卿云:“地道以 右为尊,恐男当居右。”曰:“祭以西为上,则葬时亦 当如此,方是。”义刚。
先生葬长子丧仪:铭旌,埋铭,魂轿,柩止用紫 盖。尽去繁文。埋铭石二片,各长四尺,阔二尺许,止 记姓名岁月居里。刻讫,以字面相合,以铁束之,置于 圹上。其圹用石,上盖厚一尺许,五六段横凑之,两旁 及底五寸许。内外皆用石灰、杂炭末、细沙、黄泥筑之 。贺孙。
问改葬。曰:“须告庙而后告墓,方启墓以葬; 葬毕,奠而归,又告庙,哭,而后毕事,方稳。行葬更 不必出主,祭告时却出主于寝。”贺孙 。
“人家墓圹棺椁,切不可太大,当使圹仅能容椁 ,椁仅能容棺,乃善。去年此间陈家坟墓遭发掘者,皆 缘圹中太阔,其不能发者,皆是圹中狭小无着脚手处, 此不可不知也。又,此间坟墓山脚低卸,故盗易入。” 问:“坟与墓何别?”曰:“墓想是茔域,坟即土封隆 起者。光武纪云,为坟但取其稍高,四边能走水足矣。 古人坟极高大,圹中容得人行,也没意思。法令,一品 以上坟得一丈二尺,亦自尽高矣。”守约云:“坟墓所 以遭发掘者,亦阴阳家之说有以启之。盖凡发掘者,皆 以葬浅之故。若深一二丈,自无此患。古礼葬亦许深。 ”曰:“不然,深葬有水。尝见兴化漳泉间坟墓甚高。 问之,则曰,棺只浮在土上,深者仅有一半入地,半在 地上,所以不得不高其封。后来见福州人举移旧坟稍深 者,无不有水,方知兴化漳泉浅葬者,盖防水尔。北方 地土深厚,深葬不妨。岂可同也?”问:“椁外可用炭 灰杂沙土否?”曰:“只纯用炭末置之椁外,椁内实以 和沙石灰。”或曰:“可纯用灰否?”曰:“纯灰恐不 实,须杂以筛过沙,久之沙灰相乳入,其坚如石。椁外 四围上下,一切实以炭末,约厚七八寸许;既辟湿气, 免水患,又截树根不入。树根遇炭,皆生转去,以此见 炭灰之妙。盖炭是死物,无情,故树根不入也。抱朴子 曰:‘炭入地,千年不变。’”问:“范家用黄泥拌石 炭实椁外,如何?”曰:“不可。黄泥久之亦能引树根 。”又问:“古人用沥青,恐地气蒸热,沥青溶化,棺 有偏陷,却不便。”曰:“不曾亲见用沥青利害。但书 传间多言用者,不知如何。”僩。
“风之为物,无物不入。因解“ 巽为风”。今人棺木葬在地中,少间都吹喎了,或 吹翻了。”问:“今地上安一物,虽烈风,未必能吹动 。何故地如此坚厚,却吹得动?”曰:“想得在地中蕴 蓄欲发,其力盛猛;及出平地,则其气涣散矣。”或云 :“恐无此理。”曰:“政和县有一人家,葬其亲于某 位。葬了,但时闻圹中响声。其家以为地之善,故有此 响。久之家业渐替,子孙贫穷,以为地之不利,遂发视 之。见棺木一边击触皆损坏,其所击触处正当圹前之笼 圹,今卷砖为之,棺木所入之处也。”或云:“恐是水 浸致然。”曰:“非也。若水浸,则安能击触有声?不 知此理如何。”
古人惟家庙有碑,庙中者以系牲。冢上四角四个
,以系索下棺;棺既下,则埋于四角,所谓“丰碑”是
也。或因而刻字于其上。后人凡碑刻无不用之,且于中
间穴孔,不知欲何用也。今会稽大禹庙有一碑,下广锐
而上小薄,形制不方不圆,尚用以系牲,云是当时葬禹
之物。上有隶字,盖后人刻之也。僩。
碑。
古时天地定是不合祭,日月山川百神亦无合共一 时祭享之礼。当时礼数也简,仪从也省,必是天子躬亲 行事。岂有祭天便将下许多百神一齐排作一堆都祭!只 看郊台阶级,两边是踏过处,中间自上排下,都是神位 ,更不通看。贺孙。
问先朝南、北郊之辨。曰:“如礼说‘郊特牲, 而社稷太牢’,书谓‘用牲于郊牛二’,及‘社于新邑 ’,此其明验也。故本朝后来亦尝分南、北郊。至徽宗 时,又不知何故却合为一。”又曰:“但周礼亦只是说 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故先儒说祭社便是。”又问 :“周礼,大司乐,冬至奏乐于圜丘以礼天,夏至奏乐 于方丘以礼地。”曰:“周礼中止有此说。更有‘礼大 神,享大鬼,祭大祇’之说,余皆无明文。”广 。
“天地,本朝只是郊时合祭。神宗尝南郊祭天矣 ,未及次年祭地而上仙。元佑间,尝议分祭。东坡议只 合祭,引诗郊祀天地为证,刘元城逐件驳之。秋冬祈谷 之类,亦是二祭而合言之。东坡只是谓祖宗几年合祭, 一旦分之,恐致祸,其说甚无道理。元城谓子由在政府 ,见其论无道理,遂且罢议。后张耒辈以众说易当时文 字。徽宗时分祭,祀后土皇地□,汉时谓之‘媪神’。 汉武明皇以南郊祭天为未足,遂祭于泰山;以北郊祭地 为未足,遂祭于汾阴,立一后土庙。真宗亦皆即泰山汾 阴而祭焉。”先生曰:“分祭是。”扬 。
先生因泛说祭祀,以社祭为祀地。“诸儒云,立 大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五峰有此说,谓此即祭 地之礼。道夫录云:“五峰言无北郊, 只社便是祭地,却说得好。”周礼他处不说,只宗 伯‘以黄琮礼地’。注谓夏至地神在昆仑。典瑞‘两圭 有邸以祀地’。注谓祀于北郊。大司乐‘夏日至,于泽 中方丘奏之八变,则地□可得而礼矣’。他书亦无所考 。书云:‘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然礼云诸侯社 稷皆少牢,此处或不可晓。”贺孙。
如今郊礼合祭天地。周礼有“圜丘、方泽”之说 ,后来人却只说地便是后土,见于书传,言郊社多矣。 某看来不要如此,也自还有方泽之祭。但周礼其他处又 都不说,亦未可晓。木之。
如今祀天地山川神,塑貌像以祭,极无义理。木 之。
尧卿问:“社主,平时藏在何处?”曰:“向来
沙随说,以所宜木刻而为主。某尝辨之,后来觉得却是
。但以所宜木为主。如今世俗神树模样,非是将木来截
作主也。以木名社,如栎社、枌榆社之类。”又问社稷
神。曰:“说得不同。或云,稷是山林原隰之神,或云
是谷神。看来谷神较是,社是土神。”又问:“社何以
有神?”曰:“
能生物,便是神也。”又曰:“周礼,亡国之神,却
用刑人为尸。一部周礼却是看得天理烂熟也。”夔
孙。以下社。
程沙随云:“古者社以木为主,今以石为主,非 古也。”方子。
五祀:行是道路之神,伊川云是宇廊,未必然; 门是门神,户是户神,与中霤、灶,凡五。古圣人为之 祭祀,亦必有其神。如孔子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是有这祭,便有这神;不是圣人若有若亡,见得一 半,便自恁地。但不如后世门神,便画一个神象如此。 贺孙。以下五祀。
叔器问五祀祭行之义。曰:“行,堂涂也。古人
无廊屋,只于堂阶下取两条路。五祀虽分四时祭,然出
则独祭行。及出门,又有一祭。作两小山于门前,烹狗
置之山上,祭毕,却就山边吃,却推车从两山间过,盖
取跋履山川之义。”舜功问:“祭五祀,想也只是当如
此致敬,未必有此神。”曰:“神也者,妙万物而言者
也。盈天地之间皆神。若说五祀无神处,是什么道理?
”叔器问:“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
士庶人祭其先,此是分当如此否?”曰:“
也是气与他相关。如天子则是天地之主,便祭得那天
地。若似其他人,与他人不相关后,祭个什么?如诸侯
祭山川,也只祭得境内底。如楚昭王病后卜云:‘河为
祟。’诸大夫欲祭河,昭王自言楚之分地不及于河,河
非所以为祟。孔子所以美之云,昭王之不失国也宜哉!
这便见得境外山川与我不相关,自不当祭。”又问:“
如杀孝妇,天为之旱,如何?”曰:“这自是他一人足
以感动天地。若祭祀,则分与他不相关,如何祭得?”
又问:“人而今去烧香拜天之类,恐也不是。”曰:“
天只在我,更祷个什么?一身之中,凡所思虑运动,无
非是天。一身在天里行,如鱼在水里,满肚里都是水。
某说人家还醮无意思,一作“最可笑”
。岂有斟一杯酒,盛两个饼,要享上帝!且说有此
理无此理?某在南康祈雨,每日去天庆观烧香。某说,
且谩去。一作“且慢”。今若有
个人不经州县,便去天子那里下状时,你嫌他不嫌他?
你须捉来打,不合越诉。而今祈雨,却如何不祭境内山
川?如何更去告上帝?”义刚。
问:“灶可祭否?”曰:“人家饮食所系,亦可 祭。”问灶尸。曰:“想是以庖人为之。”问祭灶之仪 。曰:“亦略如祭宗庙仪。”淳。
问:“月令,灶在庙门之外,如何?”曰:“五 祀皆在庙中,灶在庙门之东。凡祭五祀,皆设席于奥, 而设主奠俎于其所祭之处。已乃设馔迎尸于奥。”铢 。
因说:“五祀,伊川疑不祭井。古人恐是同井。 ”曰:“然。”可学。
古者人有远行者,就路间祭所谓“行神”者。用 牲为两断,车过其中,祭了却将吃,谓之“饯礼”。用 兵时,用犯军法当死底人斩于路,却兵过其中。扬 。
祖道之祭,是作一堆土,置犬羊于其上,祭毕而 以车碾从上过,象行者无险阻之患也,如周礼“犯軷” 是也。此是门外事。门内又有行祭,乃祀中之一也。焘 。
祈雨之类,亦是以诚感其气。如祈神佛之类,亦 是其所居山川之气可感。今之神佛所居,皆是山川之胜 而灵者。雨亦近山者易至,以多阴也。扬 。
古人神位皆西坐东向,故献官皆西向拜。而今皆 南向了,释奠时,献官犹西向拜,不知是如何?以 下祀先圣。
室中西南隅乃主位。室中西牖东户。若宣圣庙室 ,则先圣当东向,先师南向。如周人禘喾郊稷,喾东向 ,稷南向。今朝庭宗庙之礼,情文都自相悖,不晓得。 古者主位东向,配位南向,故拜即望西。今既一列皆南 向,到拜时亦却望西拜,都自相背。古者用笾豆簠簋等 陈于地,当时只席地而坐,故如此饮食为便。今塑像高 高在上,而祭馔反陈于地,情文全不相称。曩者某人来 问白鹿塑像,某答以州县学是天子所立,既元用像,不 可更。书院自不宜如此,不如不塑像。某处有列子庙, 却塑列子膝坐于地,这必有古像。行古礼,须是参用今 来日用常礼,庶或飨之。如太祖祭,用簠簋笾豆之外, 又设牙盘食用碗楪之类陈于床,这也有意思,到神宗时 废了。元佑初,复用。后来变元佑之政,故此亦遂废。 贺孙。
夫子像设置于椅上,已不是,又复置在台座上, 到春秋释奠却乃陈簠簋笾豆于地,是甚义理?某几番说 要塑宣圣坐于地上,如设席模样,祭时却自席地。此有 甚不可处?每说与人,都道差异,不知如何。某记在南 康,欲于学中整顿宣圣,不能得。后说与交代云云,宣 圣本不当设像,春秋祭时,只设主祭可也。今不可行, 只得设像坐于地,方始是礼。宇。
先圣冕服之制殊不同。詹卿云:“羇冕画龙于胸 。”然则鷩冕之雉,毳冕之宗彝,皆画于胸。铢 。
释奠,据开元礼,只是临时设位,后来方有塑像 。颜孟配飨,始亦分位于先圣左右,后来方并坐于先圣 之东西向。当来所降指挥,今亦无处寻讨。必 大。
孔子居中,颜孟当列东坐西向。七十二人先是排 东庑三十六人了,却方自西头排起,当初如此。自升曾 子于殿上,下面趱一位,次序都乱了。此 言漳州,未知他处如何。又云:“某经历诸处州县 学,都无一个合礼序。”贺孙。
高宗御制七十二子赞,曾见他处所附封爵姓名, 多用唐封官号。本朝已经两番加封,如何恁地?贺 孙。
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拜进将捻香,不当叩首 。只直上捻香了,却出笏叩首而降拜。贺 孙。
释奠散斋,因云:“陈肤仲以书问释奠之仪。今 学中仪,乃礼院所班,多参差不可用。唐开元礼却好。 开宝礼只是全录开元礼,易去帝号耳。若政和五礼则甚 错。今释奠有伯鱼而无子思,又‘十哲’亦皆差互,仲 弓反在上。且如绍兴中作七十二子赞,只据唐爵号,不 知后来已经加封矣。近尝申明之。”可 学。
因论程沙随辨五礼新仪下丁释奠之说,而曰:“ 政和中编此书时,多非其人,所以差误如此。续已有指 挥改正。唐开元礼既失烦缛,新仪又多脱略。如亲祠一 项,开元礼中自先说将升车,执某物立车右,到某处, 方说自车而降。今新仪只载降车一节,却无其先升车事 前一段。既如此载后,凡亲祠处段段皆然。”今 行礼时,又俱无此升降之仪。必大。
孟子配享,乃荆公请之。配享只当论传道,合以 颜子曾子子思孟子配。尝欲于云谷左立先圣四贤配,右 立二程诸先生,后不曾及。在南康时,尝要入文字从祀 伯鱼。以渐去任,不欲入文字理会事,但封与刘淳叟, 以其为学官,可以言之。扬。
“在漳州日,陈请释奠礼仪,到如今只恁地白休
了。子约为藉田令,多少用意主张,诸礼官都没理会了
,遂休。”坐客云:“想是从来不曾理会得,故怕理会
。”曰:“东坡曾云,今为礼官者,皆是自牛背上拖将
来。今看来是如此。”因问张舅忠甫家须臾别有礼书,
令还乡日询求之。致道云:“今以时文取官,下梢这般
所在,全理会不得。”曰:“向时尚有开宝通礼科,令
其熟读此书,试时挑问。后来又做出通礼,如注释一般
。如人要治此,必须连此都记得。如问云,笾起于何时
?逐一说了后,又反复论议一段,如此亦自好。漳州煞
有文字,皆不得写。如今朝廷颁行许多礼书,如五礼新
仪,未是。若是不识礼,便做不识礼,且只依本写在也
得。又去杜撰,将古人处改了。”是日因看薛直老行状
中有述其初为教官,陈请改上丁释奠事。“
盖其见当时用下丁,故请改之。旧看古礼中有一处注
云:‘春用二月上丁,秋用八月下丁。’今忘记出处。
向亦欲检问象先,及漳州陈请释奠仪,欲乞委象先,又
思量渠不是要理会这般事人,故已之。”贺
孙。
新书院告成,明日欲祀先圣先师,古有释菜之礼 ,约而可行,遂检五礼新仪,令具其要者以呈。先生终 日董役,夜归即与诸生斟酌礼仪。鸡鸣起,平明往书院 ,以厅事未备,就讲堂礼。宣圣像居中,兖国公颜氏、 郕侯曾氏、沂水侯孔氏、邹国公孟氏西向配北上。并 纸牌子。濂溪周先生、东一。明 道程先生、西一。伊川程先生、 东二。康节邵先生、西 二。司马温国文正公、东三。横 渠张先生、西三。延平李先生东 四。从祀。亦纸牌子。并设 于地。祭仪别录。祝文别录。先生为献官,命贺孙为赞 ,直卿居甫分奠,叔蒙赞,敬之掌仪。堂狭地润,颇有 失仪。但献官极其诚意,如或享之,邻曲长幼并来陪。 礼毕,先生揖宾坐,宾再起,请先生就中位开讲。先生 以坐中多年老,不敢居中位,再辞不获,诸生复请,遂 就位,说为学之要。午饭后,集众宾饮,至暮散。贺 孙。
李丈问太庙堂室之制。曰:“古制是不可晓。礼 说,士堂后一架为室,盖甚窄。架即也 。天子便待加得五七架,亦窄狭。不知周家三十以 上神主位次相逼,如何行礼?室在堂后一间,后堂内左 角为户而入。西壁如今之墙上为龛,太祖居之,东向。 旁两壁有牖,群昭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群穆列于南牖下 而北向。堂又不为神位,而为人所行礼之地。天子设黼 扆于中,受诸侯之朝。”淳。义刚录同 。以下天子宗庙之祭。
“祖有功而宗有德”,是为百世不迁之庙。商六 百年,只三宗,皆以有功德当百世祀,故其庙称“宗” 。至后世始不复问其功德之有无,一例以“宗”称之。 必大。
古人七庙,恐是祖宗功德者不迁。胡氏谓如此, 则是子孙得以去取其祖宗。然其论续谥法,又谓谥乃天 下之公义,非子孙得以私之。如此,则庙亦然。扬 。
问:“汉诸儒所议礼如何?”曰:“刘歆说得较
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谓恐有功德者多,则占了那
七庙数也。”问:“文定‘七庙’之说如何?”曰:“
便是文定好如此硬说,如何恁地说得!且如商之三宗,
若不是别立庙,后只是亲庙时,何不胡乱将三个来立?
如何恰限取祖甲太戊高宗为之?‘祖有功,宗有德’,
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拣择为嫌。所谓‘名之曰“幽
”、“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那个好底自
是合当宗祀,如何毁得!如今若道三宗只是亲庙,则是
少一个亲庙了。便是书难理会。且如成王崩后十余日,
此自是成服了,然顾命却说麻冕、黼裳、彤裳之属,如
此便是脱了那麻衣,更来着色衣。文定便说道是摄行践
阼之礼。某道,政事便可摄而行,阼岂可摄而践!如何
恁地硬说?且如元年,他便硬道不要年号。而今有年号
,人尚去揩改契书之属;若更无后,当如何?”又问:“
‘志一则动气’,是‘先天而天弗违’,‘气一则动
志’,是‘后天而奉天时’,其意如何?”曰:“他是
说春秋成后致麟,先儒固亦有此说。然亦安知是作起获
麟,与文成致麟?但某意恐不恁地,这似乎不祥。若是
一个麟出后,被人打杀了,也掩采。”因言:“马子庄
道,兖州曾有一麟。”胡叔器云:“但是古老相传,旧
日开江有一白驹。”先生曰:“马说是二十年间事。若
白驹等说,是起于禹。如颜师古注‘启母石’之说,政
如此。近时广德军张大王分明是仿这一说。”义
刚。
庙,商七世,周亦七世。前汉初立三宗,后王莽 并后汉末,又多加了“宗”字,又一齐乱了。唐十二庙 。本朝则韩持国本退之禘祫说祀僖祖,又欲止起于太祖 。其议纷纷,合起僖祖典礼,都只将人情处了,无一人 断之以公。自合只自僖祖起,后世德薄者祧之。周庙, 文王在丰,武王又在一处,自合只同一处,方是。不知 如何。周庙:后稷文武高曾祖考七庙。扬 。
今之庙制,出于汉明帝,历代相承不改。神宗尝 欲更张,今见于陆农师集中,史却不载。可 学。
问:“诸侯庙制,太祖居北而南向,昭庙二在其 东南,穆庙二在其西南,皆南北相重。不知当时每庙一 处,或共一室各为位也。”曰:“古庙则自太祖以下各 是一室,陆农师礼象图可考。西汉时,高帝庙、文帝顾 成之庙,犹各在一处。但无法度,不同一处。至明帝谦 贬,不敢自当立庙,祔于光武庙,其后遂以为例。至唐 ,太庙及群臣家庙,悉如今制,以西为上也。至祢处谓 之‘东庙’,只作一列。今太庙之制亦然。”德 明。
邓子礼问:“庙主自西而列,何所据?”曰:“ 此也不是古礼。如古时一代,只奉之于一庙。如后稷为 始封之庙,文王自有文王之庙,武王自有武王之庙,不 曾混杂共一庙。”贺孙。
诸侯有四时之祫,毕竟是祭有不及处,方如此。 如春秋“有事于太庙”。太庙,便是群祧之主皆在其中 。义刚。
或问:“‘远庙为祧’,如何?”曰:“天子七 庙,如周文武之庙不祧。文为穆,则凡后之属乎穆者皆 归于文之庙;武为昭,则凡后之属乎昭者皆归乎武之庙 也。”时举。
昭、穆,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中间始祖,太庙 门向南,两边分昭、穆。周家则自王季以上之主,皆祧 于后稷始祖庙之夹室;自成王昭王以下则随昭、穆递迁 于昭、穆之首庙,至首庙而止。如周,则文王为穆之首 庙,武王为昭之首庙。凡新崩者祔庙,则看昭、穆。但 昭则从昭,穆则从穆,不交互两边也。又云:“诸庙皆 有夹室。”
尧卿问“高为穆”之义。曰:“新死之主,新祔
便在昭这一排。且如诸侯五庙,一是太祖,便居中,二
昭二穆相对。今新死者祔,则高过穆这一排对空坐;祢
在昭一排,亦对空坐。以某意推之,当是如此,但礼经
难考。今若看得一两般书,犹自得;若看上三四般去,
便无讨头处。如孟子当时,自无可寻处了。今看孟子考
礼亦疏,理会古制亦不甚得。他只是大概说。且如说井
田后,举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
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似这般证验,也不大
故切。”安卿问:“孟子何故不甚与古合?”曰:“他
只是据自家发放做,相那个时势做。”又问:“郑康成
注王制,以为诸侯封国,与周礼小大不同,盖王制是说
夏商以前之制。如何?”曰:“某便是不甚信此说,恐
不解有此理。且如孟子说:‘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
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某自不敢十分信了。且如一
家有五十亩田,忽然说我要添与你作七十亩,则要多少
心力!盖人家各为定业,东阡西陌,已自定了。这五十
亩中,有沟洫,有庐舍。而今忽然变更,又着分疆界,
制沟洫,毁庐舍,东边住底移过西边,这里住底迁过那
里,一家添得二十亩田,却劳动多少!”语至此,大声
云:“恁地天下骚然不宁,把几多心力去做!据某看来
,自古皆是百亩,不解得恁地。而今解时,只得就他下
面说放那里。淳录云:“向解孟子,且
随文如此解。”若理会着实行时,大不如此。”义
刚问井田:“今使一家得百亩,而民生生无已,后来者
当如何给之?”先生笑曰:“今且据见在人数给。如封
建,夏商以前只是百里,到周方是诸公方五百里,诸侯
方四百里,诸伯方三百里,诸子方二百里,诸男方百里
。恁地却取四国地来,方添成一国。那四国又要恁地,
却何处讨那地来!”安卿曰:“或言夏商只有三千里,
周时乃是七千里。”曰:“便是乱说。且当时在在是国
,自王畿至要荒,皆然。今若要封得较大似夏商时,便
着每国皆添地,却于何处顿放?此须是武王有缩地脉法
始得。恁地时,便煞改徙着。许多国元在这里底,今又
着徙去那里,宗庙社稷皆着改易。如此,天下骚然。他
人各有定分土地,便肯舍着从别处去讨?君举说封疆方
五百里,只是周围五百里,径只百二十五里,四百里者
径百里,三百里者径七十五里,一百里者只五十里。加
此看时,尚似相合。若是诸男之地方百里时,以此法推
之,则止二十五里。如此,却只是一个耆长。某便道他
说只是谩人。他向来进此书,甚为得意。淳
录云:“自奇其说与王制等合。”某尝作一篇文以
辟之,逐项破其说。且当时说侯六伯七,淳
录云:“本文:‘方千里之地,以封侯则六侯,以封伯
则七伯,以封子则二十五子,以封男则百男,其地已有
定数。’此说如何可通?”如此,则所封大国自少
。若是只皆百里而止,便是一千里地,只将三十同来封
了,那七十同却空放那里,却绵□数百里皆无国!”又
问:“‘三分去一’之说如何?”曰:“便是不是。他
们只是不晓事,解不行后,便胡说。且如川中有六七百
里中置数州者,那里地平坦,寸寸是地。如这一路,某
尝登云谷望之,密密皆山。其中间有些子罅隙中黄白底
,方是田。恁地却如何去?淳录云:“
盖百分之二,又如何三分去一!”注疏多是如此,
有时到那解不行处,便说从别处去。”义刚问:“先生
向时说齐鲁始封时皆七百里,然孟子却说只是百里。”
曰:“便是不如此。今只据齐地是‘东至于海,西至于
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鲁地是跨许宋之境,
是有五七百里阔;时势也是着恁地。且‘禹会诸侯于涂
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只有千八百国,便是相并
吞后,那国都大了。你却要只将百里地封他,教他入那
大国罅中去。武王不柰何,只得就封他。当时也自无那
闲地。缘是灭了许多国,如孟子说‘驱飞廉于海隅而戮
之,灭国者五十’,便是得许多空地来封许多功臣同姓
之属。孟子谓‘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
’。如齐,先是爽鸠氏居之,后又是某氏居之,如书所
谓某氏徙于齐。这便见得当时诸侯有过,便削其地,方
始得那地来封后来底。若不恁地时,那太公周公也自无
安顿处。你若不恁地,后要去取敛那地来,封我功臣与
同姓时,他便敢起兵,如汉晁错时样子。且如孟子当时
也自理会那古制不甚得。如曰‘诸侯之礼,吾未之学,
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恁地便是不曾知得子细,他当
时说诸国许多事,也只是大概说如此。虽说‘汤以七十
里,文王以百里’,然及滕文公恁地时,又却只说‘有
王者作,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元不曾说道便可
王。‘
以齐王,犹反手也’,便是也要那国大底方做得,小
底也柰何不得。而今且说道将百里地与你,教你行王政
,看你做从何处起?便是某道,古时圣贤易做,后世圣
贤难做。古时只是顺那自然做将去,而今大故费手。”
淳录此下云:“汉高祖与项羽纷争五年
之间,可谓甚窘,欲杀他不能,欲住又不得,费多少心
力!想不似当初做亭长时较快活。”良久,问诸生
曰:“当刘项恁地纷争时,设使尧舜汤武居其时,当如
何?是战好,是不战好?”安卿曰:“汤武是仁义素孚
于民,人自然归服,不待战。”曰:“他而今不待你素
孚。秦当时收尽天下,尺地一民,皆为己有,你仁义如
何地得素孚?淳录云:“何处讨地来行
仁政?如何得素孚于民?”如高祖之徒,皆是起于
田里。若使汤武居之,当如何地胜得秦?”安卿曰:“
‘以至仁伐至不仁’,以至义伐至不义,自是胜。”曰
:“固是如此。如秦,可谓不仁不义。当时所谓‘更遣
长者扶义而西’,也是仿这意思做。但当时诸侯入关,
皆被那章邯连并败了。及高祖入去,缘路教无得卤掠,
如此之属,也是恁地做了。然他入去后,又尚要设许多
诡计,诱那秦将之属,后方入得。设使汤武居之,还是
恁地做,不恁地做?今且做秦是不仁不义,可以胜。那
项籍出来纷争许多时,却如何对他?还是与他冢杀?若
不与冢杀,便被他杀了;若与他冢杀时,还是不杀人么
?当此时是天理,是人欲?恁地看来,是未有个道理。
汤武在那时,也须着百端去思量,与他区处。但而今看
来,也未有个道理。”胡叔器问:“太公吕后当时若被
项羽杀了,如何?”曰:“不特此一事,当时皆是如此
,便是太费调护。”徐顾林择之云:“项羽恁地粗暴,
当时捉得太公,如何不杀了?”择之曰:“羽也有斟酌
,他怕杀了反重其怨。”曰:“便是项羽也有商量,高
祖也知他必不杀,故放得心下。项羽也是团量了高祖,
故不敢杀。若是高祖软弱,当时若敌他不过时,他从头
杀来是定。”义刚曰:“孔明诱夺刘璋地,也似不义。
或者因言渠杂学伯道,所以后将申商之说教刘禅。”曰
:“便是适间说后世圣贤难做,动着便是恁地粘手惹脚
。”次日言:“某夜来思量那高祖其初入关后,恁地镇
抚那人民;及到灞上,又不入秦府库取财货美女之属,
皆是。后来被项羽王他巴蜀汉中,他也入去,这个也是
。未几,便出来定三秦,已自侵占别人田地了。但是那
三降王不足以王秦,却也是定。若是夺得那关中便也好
住,便且关了关门,守得那里面底也得。又不肯休,又
去寻得弑义帝说话出来,这个寻得也是,若汤武也不肯
放过。但既寻得这个说话,便只依傍这个做便是。却又
率五诸侯,合得五十六万兵走去彭城,日日去吃酒,取
那美人,更不理会,却被项羽来杀得狼当走,汤武便不
肯恁地。自此后,名义坏尽了。从此去,便只是胡做胡
杀了。文定谓‘惜乎假之未久而遽归’者,此也。这若
把与汤武做时,须做得好,定是不肯恁地。”义刚问:
“高祖因闭关后,引得项羽怒。若不闭时,却如何?”
先生笑曰:“只是见他头势来得恶后,且权时关闭着,
看他如何地。”义刚。淳录少异,作数
条。
礼,宗庙只是一君一嫡后。自钱惟演佞仁祖,遂 以一嫡同再立后,更以仁主所生后配,后遂以为例而礼 乱矣。臣民礼亦只是一嫡配,再正娶者亦尚可。婢而生 子者,婢之子主祭,只祭嫡正,其所生当别祭。扬 。
古者各有始祖庙,以藏祧主。如适士二庙,各有 门、堂、寝,各三间,是十八间屋。今士人如何要行得 !贺孙。以下士。
古命士得立家庙。家庙之制,内立寝庙,中立正 庙,外立门,四面墙围之。非命士止祭于堂上,只祭考 妣。伊川谓,无贵贱皆祭自高祖而下,但祭有丰杀疏数 不同。庙向南,坐皆东向。自天子以至 于士,皆然。伊川于此不审,乃云“庙皆东向,祖 先位面东”,自厅侧直东入其所,反转 面西入庙中。其制非是。古人所以庙面东向坐者, 盖户在东,牖在西,坐于一边,乃是奥处也。扬 。
唐大臣长安立庙,后世子孙,必其官至大臣,乃 得祭其庙,此其法不善也。只假一不理选限官与其子孙 ,令祭其庙为是。扬。
唐大臣皆立庙于京师。本朝惟文潞公法唐杜佑制 ,立一庙在西京。虽如韩司马家,亦不曾立庙。杜佑庙 ,祖宗时尚在长安。扬。
问:“家庙在东,莫是亲亲之意否?”曰:“此 是人子不死其亲之意。”问:“大成殿又却在学之西, 莫是尊右之义否?”曰:“未知初意如何。本朝因仍旧 制,反更率略,较之唐制,尤没理会。唐制犹有近古处 ,犹有条理可观。且如古者王畿之内,髣佛如井田规画 。中间一圈便是宫殿,前圈中左宗庙,右社稷,其他百 官府以次列居,是为前朝。后中圈为市,不似如今市中 ,家家自各卖买;乃是官中为设一去处,令凡民之卖买 者就其处。若今场务然,无游民杂处其间。更东西六圈 ,以处六乡六遂之民。耕作则出就田中之庐,农功毕则 入此室处。唐制颇放此,最有条理。城中几坊,每坊各 有墙围,如子城然。一坊共一门出入,六街。凡城门坊 角,有武侯铺,卫士分守。日暮门闭。五更二点,鼓自 内发,诸街鼓,城振坊市门皆启。若有奸盗,自无所容 。盖坊内皆常居之民,外面人来皆可知。如杀宰相武元 衡于靖安里门外,分明宰元衡入朝,出靖安里,贼乘暗 害之。亦可见坊门不可胡乱入,只在大官街上被杀了。 如那时措置得好,官街边都无闲杂卖买,污秽杂揉。所 以杜诗云:‘我居巷南子巷北,可恨邻里间,十日不见 一颜色!’亦见出一坊,入一坊,非特特往来不可。” 贺孙。
问:“先生家庙,只在厅事之侧。”曰:“便是 力不能办。古之家庙甚阔,所谓‘寝不逾庙’,是也。 ”“祭时移神主于正堂,其位如何?”曰:“只是排例 以西为上。”“祫祭考妣之位如何?”曰:“太祖东向 ,则昭、穆之南向北向者,以西方为上;则昭之位次, 高祖西而妣东,祖西而妣东,是祖母与孙并列,于体为 顺。若余正父之说,则欲高祖东而妣西,祖东而妣西, 则是祖与孙妇并列,于体为不顺。彼盖据汉仪中有高祖 南向,吕后少西,更不取证于经文;而独取传注中之一 二,执以为是,断不可回耳。”人杰。
先生云:“欲立一家庙,小五架屋。以后架作一 长龛堂,以板隔截作四龛堂,堂置位牌,堂外用帘子。 小小祭祀时,亦可只就其处。大祭祀则请出,或堂或厅 上皆可。”扬。
家庙要就人住居。神依人,不可离外做庙。又在 外时,妇女遇雨时难出入。扬。
问:“祧主当迁何地?”曰:“便是这事难处。 汉唐人多瘗于两阶之间。然今人家庙亦无所谓两阶者。 两阶之间,以其人迹不踏,取其洁耳。”问:“各以昭 、穆瘗于祖宗之坟,如何?”曰:“唐人亦有瘗于寝园 者。但今人坟墓又有太远者,恐难用耳。顷在朝,因僖 祖之祧,与诸公争辨,几至喧忿。后来因是去国,不然 ,亦必为人论逐。当时全不曾商议,只见刘智夫崇 之,时为太常卿。来言,欲祧僖祖。某问:‘欲祧 之何所?’刘曰:‘正未有以处,因此方诏集议。’某 论卒不合。后来竟为别庙于太庙之侧,奉僖祖宣祖祧主 ,藏之于别庙。不知祫禘时如何。这都行不得。若禘祫 太祖之庙,不成教祖宗来就子孙之庙!若移太祖之主合 禘于别庙,则太祖复不得正东向之位,都行不得。治平 间曾如此祧了。及至熙宁,章衡上疏论僖祖不当祧,想 其论是主王介甫。然其论甚正。介甫尝上疏云,皇家僖 祖,正如周家之稷契,皆为始祖百世不迁之庙。今替其 祀,而使下祔于子孙之夹室,非所谓‘事亡如事存,事 死如事生’,而顺祖宗之孝心也。此论甚正,后来复僖 祖之庙。某当时之论,正用介甫之意。某谓僖祖当为始 祖百世不迁之庙,如周之后稷,而太祖太宗则比周之文 武,有何不可?而赵丞相一向不从。当时如楼大防陈君 举谢深甫力主其说,而彭子寿孙从之之徒,又从而和之 。或云:‘太祖取天下,何与僖祖事?’某应之曰:‘ 诸公身自取富贵,致位通显,然则何用封赠父祖邪?’ 又,许及之上疏云:‘太祖皇帝开基,而不得正东向之 位,虽三尺童子亦为之不平!’其鄙陋如此!后来集议 ,某度议必不合,遂不曾与议,却上一疏论其事,赵丞 相又执之不下。某数问之,亦不从。后来归家,亦数写 书去问之:‘何故不降出?’亦不从。后已南迁,而事 定矣。僖祖翼祖顺祖宣祖,中间尝祧去翼祖,所以不讳 ‘敬’字得几时。及蔡京建立九庙,遂复取还翼祖,以 足九庙之数。后来渡江,翼祖顺祖庙已祧去。若论庙数 ,则自祧僖祖之外,由宣祖以至孝庙,方成九数,乃并 宣祖而祧之!某尝闻某人云:‘快便难逢,不如祧了, 且得一件事了。’其不恭敢如此,某为之骇然!”以 下祧。
问祧礼。曰:“天子诸侯有太庙夹室,则祧主藏
于其中。今士人家无此,祧主无可置处。礼注说藏于两
阶间,今不得已,只埋于墓所。”问:“有祭告否?”
曰:“横渠说三年后祫祭于太庙,因其祭毕还主之时,
遂奉祧主归于夹室,迁主新主皆归于庙。郑氏周礼注大
宗伯享先王处,亦有此意,今略放而行之。”问:“考
妣入庙有先后,则祧以何时?”曰:“妣先未得入庙,
考入庙则祧。”宗伯注曰:“
鲁礼,三年丧毕而祫于太祖。明年
春,禘于群庙。自尔以后,率五年而再几祭,一祫一禘
。”王制注亦然。义刚。
胡兄问祧主置何处。曰:“古者始祖之庙有夹室 ,凡祧主皆藏之于夹室,自天子至于士庶皆然。今士庶 之家不敢僭立始祖之庙,故祧主无安顿处。只得如伊川 说,埋于两阶之间而已。某家庙中亦如此。两阶之间, 人迹不到,取其洁尔。今人家庙亦安有所谓两阶?但择 净处埋之可也。思之,不若埋于始祖墓边。缘无个始祖 庙,所以难处,只得如此。”僩。
问:“祧主,诸侯于祫祭时祧。今士人家无祫祭 ,只于四时祭祧,仍用祝词告之,可否?”曰:“默地 祧,又不是也。古者适士二庙,庙是个大台。特牲馈食 礼有宗、祝等许多官属,祭祀时礼数大。今士人家无庙 ,亦无许大礼数。”淳。
春秋时宗法未亡。如滕文公云:“吾宗国鲁先君
。”盖滕,文之昭也。文王之子武王既为天子,以次则
周公为长,故滕谓鲁为“宗国”。又如左氏传载:“女
丧而宗室,于人何有?”如三桓之后,公父文伯、公锄
、公为之类,乃季氏之小宗;南宫适之类,孟氏之小宗
。今宗室中多带“皇兄”、“皇叔”、“皇伯”等冠于
官职之上,非古者不得以戚戚君之意。本朝王定国尝言
之,欲令称“某王孙”,或“
曾孙”,或“几世孙”。有如越王派下,则当云“越
王几世孙”。如此,则族属易识,且无戚君之嫌,亦自
好。后来定国得罪,反以此论为离间骨肉。今宗室散无
统纪,名讳重叠,字号都穷了,更无安排处。杨子直尝
欲用“季宗”,赵丞相以为季是叔、季,意不好,遂不
用。贺孙。以下宗法。
“宗子只得立适,虽庶长,立不得。若无适子, 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适,若世 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适也,是庶子不得立也 。本朝哲庙上仙,哲庙弟有申王,次端王,次简王,乃 哲庙亲弟。当时章厚欲立简王。是时向后犹在,乃曰‘ 老身无子,诸王皆’云云。当以次立申王,目眇不足以 视天下,乃立端王,是为徽宗。章厚殊不知礼意。同母 弟便须皆是适子,方可言。既皆庶子,安得不依次第! 今臣庶家要立宗也难。只是宗室,与袭封孔氏柴氏,当 立宗。今孔氏柴氏袭封,只是兄死弟继,只如而今门长 一般,大不是。”又曰:“今要立宗,亦只在人,有甚 难处?只是而今时节,更做事不得,柰何!柰何!如伊 川当时要勿封孔氏,要将朝廷所赐田五百顷一处给作一 ‘奉圣乡’,而吕原明便以为不可,不知如何。汉世诸 王无子国除,不是都无子,只是无适子,便除其国。不 知是如何。恐只是汉世不柰诸侯王何,幸因他如此,便 除了国。”贺孙。
余正甫前日坚说一国一宗。某云:“一家有大宗 ,有小宗,如何一国却一人?”渠高声抗争。某检本与 之看,方得口合。贺孙。
大宗法既立不得,亦当立小宗法,祭自高祖以下 ,亲尽则请出高祖就伯叔位,服未尽者祭之。□则别处 ,令其子私祭之。今世礼全乱了。扬。
祭祀,须是用宗子法,方不乱。不然,前面必有 不可处置者。扬。
吕与叔谓合族当立一空堂,逐宗逐番祭。亦杜撰 也。扬。
父在主祭,子出仕宦不得祭。父没,宗子主祭。 庶子出仕宦,祭时其礼亦合减杀,不得同宗子。扬 。
宗子法,虽宗子庶子孙死,亦许其子孙别立庙。 扬。
“古者宗法有南宫、北宫,便是不分财,也须异 爨。今若同爨,固好;只是少间人多了,又却不齐整, 又不如异爨。”问:“陆子静家有百余人吃饭。”曰: “近得他书,已自别架屋,便也是许多人无顿着处。” 又曰:“见宋子蜚说,广西贺州有一人家共一大门,门 里有两廊,皆是子房,如学舍、僧房。每私房有人客来 ,则自办饮食,引上大厅,请尊长伴五盏后,却回私房 ,别置酒。恁地却有宗子意,亦是异爨。见说其族甚大 。”又曰:“陆子静始初理会家法,亦齐整:诸父自做 一处吃饭,诸母自做一处吃饭,诸子自做一处,诸妇自 做一处,诸孙自做一处,孙妇自做一处,卑幼自做一处 。”或问:“父子须异食否?”曰:“须是如此。亦须 待父母食毕,然后可退而食。”问:“事母亦须然否? ”曰:“须如此。”问:“有饮宴,何如?”曰:“这 须同处。如大飨,君臣亦同坐。”贺孙 。
用之问祭用尸之意。曰:“古人祭祀无不用尸, 非惟祭祀家先用尸,祭外神亦用尸。不知祭天地如何, 想惟此不敢为尸。杜佑说,古人用尸者,盖上古朴陋之 礼,至圣人时尚未改,文蔚录云:“是 上古朴野之俗,先王制礼是去不尽者。”相承用之 。至今世,则风气日开,朴陋之礼已去,不可复用,去 之方为礼。而世之迂儒必欲复尸,可谓愚矣!杜佑之说 如此。今蛮夷猺洞中有尸之遗意,每遇祭祀鬼神时,必 请乡之魁梧姿美者为尸,而一乡之人相率以拜祭。为之 尸者,语话醉饱。每遇岁时,为尸者必连日醉饱。此皆 古之遗意。尝见崇安余宰,邵武人,说他之乡里有一村 名密溪,去邵武数十里。此村中有数十家,事所谓‘中 王’之神甚谨。所谓‘中王’者,每岁以序轮一家之长 一人为‘中王’,周而复始。凡祭祀祈祷,必请中王坐 而祠之,岁终则一乡之父老合乐置酒,请新旧中王者讲 交代之礼。此人既为中王,则一岁家居寡出,恭谨畏慎 ,略不敢为非,以副一村祈向之意。若此村或有水旱灾 沴,则人皆归咎于中王,以不善为中王之所致。此等意 思,皆古之遗闻。近来数年,此礼已废矣。看来古人用 尸自有深意,非朴陋也。”陈丈云:“盖不敢死其亲之 意。”曰:“然”。用之云:“祭祀之礼,酒肴丰洁, 必诚必敬,所以望神之降临,乃歆向其饮食也。若立之 尸,则为尸者既已享其饮食,鬼神岂复来享之!如此却 为不诚矣。”曰:“此所以为尽其诚也。盖子孙既是祖 宗相传一气下来,气类固已感格。而其语言饮食,若其 祖考之在焉,则有以慰其孝子顺孙之思,而非恍惚无形 想象不及之可比矣。古人用尸之意,所以深远而尽诚, 盖为是耳。今人祭祀但能尽诚,其祖考犹来格。况既是 他亲子孙,则其来格也益速矣。”因言:“今世鬼神之 附着生人而说话者甚多,亦有祖先降神于其子孙者。又 如今之师巫,亦有降神者。盖皆其气类之相感,所以神 附着之也。周礼祭墓则以墓人为尸,亦是此意。”子 蒙。以下尸。
古人用尸,本与死者是一气,又以生人精神去交 感他那精神,是会附着歆享。杜佑说古人质朴,立尸为 非礼。今蛮夷中犹有用尸者。
李尧卿问:“今祭欲用尸,如何?”曰:“古者 男女皆有尸。自周以来不见说有女尸,想是渐次废了。 这个也峣崎。古者君迎尸,在庙门之外,则全臣子之礼 ;在庙门之内,则君拜之。杜佑说,上古时中国但与夷 狄一般,后出圣人改之有未尽者,尸其一也。盖今蛮洞 中犹有此,但择美丈夫为之,不问族类。事见杜佑所作 理道要诀末篇。”义刚。
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 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义刚。
或问:“古人祫祭时,每位有尸否?”曰:“固 是。周家旅酬六尸,是每位皆一尸也。古者主人献尸, 尸酢主人。开元礼犹如此,每献一位毕,则尸便酢主人 ;受酢已,又献第二位。不知甚时缘甚事后废了。到本 朝,都把这样礼数并省了。”
问:“设尸法如何?”曰:“每一神位是一尸。 但不知设尸时,主顿在何处。祭时尸自食其物。若献罢 ,则尸复劝主人,而凡行礼等人与祭事者皆得食。当初 献时,尚自齐整。至三献后,人皆醉了,想见劳攘。” 先生说至此,笑曰:“便是古人之礼,也不可晓。所以 夫子说禘自既灌,则不欲观。想只是灌时有些诚意。且 如祭祖,自始祖外皆旅酬。如此,自是不解严肃。如大 夫虽无灌礼,然亦只是其初祭时齐整,后面自劳攘。” 今按:此条亦为后世言之耳。若是古祭 祀,自始至终一于诚敬,无不严肃,读者不可泥也。义 刚。
或问:“妣有尸否?”曰:“一处说无尸,又有 一处说有男尸,有女尸。亦不知废于甚时。古者不用尸 ,则有阴厌。书仪中所谓‘阖门垂帘’是也,欲使神灵 厌饫之也。”广。
男用男尸,女用女尸,随祖先数目列祭。若其家 止有一人,全无骨肉子孙之类,又不知如何。程先生言 :“古人之用尸也质。”意谓今不用亦得。扬 。
神主之位东向,尸在神主之北。铢 。
问山川之尸。曰:“仪礼,周公祭太山,以召公 为尸。”义刚。
问:“祭五祀皆有尸。祀灶,则以谁为尸?”曰 :“今亦无可考者。但如墓祭,则以冢人为尸。以此推 之,则祀灶之尸,恐是膳夫之类;祀门之尸,恐是阍人 之类;又如祀山川,则是虞衡之类。”问尸之坐立。曰 :“夏立尸,商坐尸,周旅酬六尸。后稷之尸不旅酬。 ”问祭妣之尸。曰:“妇人不立尸,却有明文。”又曰 :“古者以先王衣服藏之庙中,临祭则出以衣尸。如后 稷之衣,到周时恐已不在,亦不可晓。”儒 用。
问:“程氏主式,士人家可用否?”曰:“他云 ,已是杀诸侯之制。士人家用牌子。”曰:“牌子式当 如何?”曰:“温公用大板子。今但依程氏古式,而勿 陷其中,可也。”淳。以下主式。
伊川木主制度,其剡刻开窍处,皆有阴阳之数存 焉。信乎其有制礼作乐之具也!方。
伊川制,士庶不用主,只用牌子。看来牌子当如 主制,只不消做二片相合,及窍其旁以通中。贺 孙。
问:“庶人家亦可用主否?”曰:“用亦不妨。 且如今人未仕,只用牌子,到仕后不中换了。若是士人 只用主,亦无大利害。”又问:“祧主当如何?”曰: “当埋之于墓。其余祭仪,诸家祭礼已备具矣。如欲行 之,可自仔细考过。”
尧卿问士牌子式。曰:“晋人制长一尺二分,博 四寸五分,亦太大。不如只依程主外式,然其题则不能 如陷中之多矣。”义刚。
直卿问:“神主牌,先生夜来说荀勖礼未终。” 曰:“温公所制牌,阔四寸,厚五寸八分,错了。据隋 炀帝所编礼书有一篇荀勖礼,乃是云:‘阔四寸,厚五 寸,八分大书“某人神座”。’不然,只小楷书亦得。 后人相承误了,却作‘五寸八分’为一句。”义 刚。
无爵曰“府君、夫人”,汉人碑已有,只是尊神 之辞。府君,如官府之君,或谓之“明府”。今人亦谓 父为“家府”。义刚。淳同。
古人祭礼次丧礼,盖谓从那始作重时,重 用木,司马仪用帛。用做那祭底道理来。后来人却 移祭礼在丧之前,不晓这个意思。植。 以下论家祭。
安卿问:“人于其亲始死,则复其魂魄;又为重 ,为主,节次尊祭,所以聚其精神,使之不散。若亲死 而其子幼稚,或在他乡,不得尽其萃聚之事,不知后日 祭祀,还更萃得他否?”曰:“自家精神自在这里。” 义刚。
问:“祭礼,古今事体不同,行之多窒碍,如何 ?”曰:“有何难行?但以诚敬为主,其他仪则,随家 丰约。如一羹一饭,皆可自尽其诚。若温公书仪所说堂 室等处,贫家自无许多所在,如何要行得?据某看来, 苟有作者兴礼乐,必有简而易行之理。”贺 孙。
今之冠昏礼易行,丧祭礼繁多,所以难行。使圣 人复出,亦必理会教简要易行。今之祭礼,岂得是古人 礼?唐世三献官随献,各自饮福受胙。至本朝便都只三 献后,方始饮福受胙,也是觉见繁了,故如此。某之祭 礼不成书,只是将司马公者减却几处。如今人饮食,如 何得恁地多?横渠说“墓祭非古”,又自撰墓祭礼,即 是周礼上自有了。贺孙。
古礼,于今实是难行。当祭之时献神处少,只祝 酌奠。卒祝、迎尸以后,都是人自食了。主人献尸,尸 又酢主人,酢主妇,酢祝,及佐食、宰、赞、众宾等, 交相劝酬,甚繁且久,所以季氏之祭至于继之以烛。窃 谓后世有大圣人者作,与他整理一过,令人苏醒,必不 一一如古人之繁,但放古人大意,简而易行耳。温公仪 人所惮行者,只为闲辞多,长篇浩瀚,令人难读,其实 行礼处无多。某尝修祭仪,只就中间行礼处分作五六段 ,甚简易晓。后被人窃去,亡之矣。淳 。李丈问:“祭仪更有修收否?”曰:“大概只是温公 仪,无修改处。”
杨通老问祭礼。曰:“极难。且如温公所定者, 亦自费钱。温公祭仪,庶羞面食米食共十五品。今须得 一简省之法,方可。”璘。
问:“旧尝收得先生一本祭仪,时祭皆是卜日。
今闻却用二至、二分祭,如何?”曰:“卜日无定,虑
有不虔。温公亦云,只用分、至亦可。”问:“如此,
则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此三祭如何?
”曰:“觉得此个礼数太远,似有僭上之意。”又问:“
祢祭如何?”曰:“此却不妨。”广
。
问:“时祭用仲月清明之类。或是先世忌日,则 如之何?”曰:“却不思量到,古人所以贵于卜日也。 ”过。
家祭须致齐,当官者只得在告一日。若沿檄他出 ,令以次人代祭,可也。必大。
遇大时节,请祖先祭于堂或厅上,坐次亦如在庙 时排定。祔祭旁亲者,右丈夫,左妇女。坐以就里为大 。凡祔于此者,不从昭、穆了,只以男女左右大小分排 。在庙,却各从昭、穆祔。
排祖先时,以客位西边为上。高祖第一,高祖母 次之,只是正排看正面,不曾对排。曾 祖、祖、父皆然。其中有伯叔、伯叔母、兄弟、嫂妇无 人主祭而我为祭者,各以昭、穆论。如祔祭伯叔,则祔 于曾祖之傍一边,在位牌西边安;伯叔母则祔曾祖母东 边安;兄弟、嫂、妻、妇,则祔于祖母之傍。伊川云“ 曾祖兄弟无主者亦不祭”,不知何所据而云。伊川云“ 只是以义起也”。扬。
古人祭祀,只是席地。今祭祀时,须一椅一桌, 木主置椅上。如一派排不足,只相对坐亦得。然对其前 不得拜,谓所在窄了。须逐位取出,酒就外酹。扬 。
祭只三献:主人初献,嫡子亚献,或 主妇。庶子弟终献。或嫡孙。执 祭人排列,皆从温公礼。韩魏公礼不同。扬 。贺孙录云:“未有主妇,则弟为亚献,弟妇得为终献 。”
朔旦家庙用酒果,望旦用茶。重午、中元、九日 之类,皆名俗节。大祭时,每位用四味,请出木主。俗 节小祭,只就家庙,止二味。朔旦俗节,酒止一上,斟 一杯。扬。
问:“有田则祭,无田则荐,如何?”曰:“温 公祭礼甚大,今亦只是荐。然古人荐用首月,祭用仲月 ,朝廷却用首月。”扬。
诸家礼皆云,荐新用朔。朔、新如何得合?但有 新即荐于庙。扬。
温公书仪以香代爇萧。杨子直不用,以为香只是 佛家用之。义刚。
问:“酹酒是少倾?是尽倾?”曰:“降神是尽 倾。然温公仪降神一节,亦似僭礼。大夫无灌献,亦无 爇萧。灌献爇萧,乃天子诸侯礼。爇萧欲以通阳气,今 太庙亦用之。或以为焚香可当爇萧。然焚香乃道家以此 物气味香而供养神明,非爇萧之比也。”义 刚。
饮福受酢,即尸酢主人之事。无尸者,则有阴厌 、阳厌。旅酬从下面劝上,下至直罍洗者,皆得与献酬 之数。方子。
问:“生时男女异席,祭祀亦合异席。今夫妇同 席,如何?”曰:“夫妇同牢而食。”文 蔚。
夫祭妻,亦当拜。义刚。
先生每祭不烧纸,亦不曾用帛。
先生家祭享不用纸钱。凡遇四仲时祭,隔日涤椅 桌,严办。次日侵晨,已行事毕。过。
问:“祭祀焚币如何?”曰:“祀天神则焚币, 祀人鬼则瘗币。人家祭祀之礼要焚币,亦无稽考处。若 是以寻常焚真衣之类为是,便不当只焚真衣,着事事做 去焚,但无意义。只是焚黄,若本无官,方赠初品,及 赠到改服色处,寻常人家做去焚,然亦无义耳。”□。
或问:“祖宗非士人,而子孙欲变其家风以礼祭 之,祖宗不晓,却如何?”曰:“如何议论得恁地差异 !公晓得不晓得?”淳录云:“公晓得 ,祖先便晓得。”义刚。
人家族众不分合祭,或主祭者不可以祭及叔伯之 类,则须令其嗣子别得祭之。今且说同居,同出于曾祖 ,便有从兄弟及再从兄弟了。祭时主于主祭者,其他或 子不得祭其父母。若恁地滚做一处祭,不得。要好,当 主祭之嫡孙,当一日祭其曾祖及祖及父,余子孙与祭。 次日,却令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又次日,却令又次 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此却有古宗法意。古今祭礼,这 般处皆有之。某后来更讨得几家,要入 未得。如今要知宗法祭祀之礼,须是在上之人先就 宗室及世族家行了,做个样子,方可使以下士大夫行之 。贺孙。以下主祭。
某自十四岁而孤,十六而免丧。是时祭祀,只依 家中旧礼,礼文虽未备,却甚齐整。先妣执祭事甚虔。 及某年十七八,方考订得诸家礼,礼文稍备。是时因思 古人有八十岁躬祭事拜跪如礼者。常自期,以为年至此 时,当亦能如此。在礼虽有“七十曰老,而传”,则祭 祀不预之说,然亦自期傥年至此,必不敢不自亲其事。 然自去年来,拜跪已难,至冬间益艰辛。今年春间仅能 立得住,遂使人代拜,今立亦不得了。然七八十而不衰 ,非特古人,今人亦多有之,不知某安得如此衰也!僩 。
问“支子不祭”。曰:“不当祭。”问:“横渠 有季父之丧,三废时祀,却令竹监弟为之。缘竹监在官 ,无持丧之专,如此则支子亦祭。”曰:“这便是横渠 有碍处,只得不祭。”因说:“古人持丧,端的是持丧 ,如不食粥。”淳。
问士祭服。曰:“应举者用襕衫□头,不应举者 用皂衫□头。”问:“皂衫帽子如何?”曰:“亦可。 然亦只当叙衫。中间朝廷一番行冠带后,却自朝官先废 了。崇观间,莆人朱给事子入京,父令过钱塘谒故人某 大卿。初见以衫帽。及宴,亦衫帽,用大乐。酒一行, 乐一作,主人先釂,遂两手捧盏侧劝客。客亦釂,主人 捧盏不移,义刚录云:“依旧侧盏不移 。”至乐罢而后下。及五盏歇坐,请解衫带,着背 子,不脱帽以终席。来归语其父。父曰:‘我所以令汝 谒见者,欲汝观前辈礼仪也。’此亦可见前辈风俗。今 士大夫殊无有衫帽者。尝有某人作郡,作衫帽之礼,监 司不喜,以他故按之。”淳。义刚同。 士祭服。
叔器问:“士庶当祭几代?”曰:“古时一代即 有一庙,其礼甚多。今于礼制大段亏缺,而士庶皆无庙 。但温公礼祭三代,伊川祭自高祖,始疑其过。要之, 既无庙,又于礼煞缺,祭四代亦无害。”义刚问:“东 坡‘小宗’之说如何?”曰:“便是祭四代,盖自己成 一代说起。”仲蔚问:“‘邮表畷’,不知为何神?” 曰:“却不曾子细考。东坡以为犹如戏。”又问:“中 霤是何处?”曰:“上世人居土屋,中间开一天窗,此 便是中霤。后人易为屋,不忘古制,相承亦有中霤之名 。今之中霤,但当于室中祭之。”张以道问:“蜡便是 腊否?”曰:“模样腊自是腊,蜡自是蜡。”义刚曰: “腊之名,至秦方有。”义刚。以下论 士祭世数。
问:“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二庙 ,官师一庙。若只是一庙,只祭得父母,更不及祖矣, 无乃不尽人情?”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 。”文蔚曰:“今虽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如此,却是违 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僭。古之 所谓庙者,其体面甚大,皆是门、堂、寝、室,胜如所 居之宫,非如今人但以室为之。”文蔚 。
问祭礼。曰:“古礼难行,且依温公,择其可行 者行之。祭土地,只用韩公所编。祇一 位。祭祖,自高祖而下,如伊川所论。古者祇祭考 妣,温公祭自曾祖而下。伊川以高祖有服,所当祭,今 见于遗书者甚详。此古礼所无,创自伊川,所以使人尽 孝敬追远之义。”骧。
问:“遗书云:‘寻常祭及高祖。’”曰:“天 子则以周人言,上有太祖二祧。大夫则于祫及其高祖。 ”可学。
尧卿问始祖之祭。曰:“古无此。伊川以义起。 某当初也祭,后来觉得僭,遂不敢祭。古者诸侯只得祭 始封之君,以上不敢祭。大夫有大功,则请于天子,得 祭其高祖;然亦止得祭一番,常时不敢祭。程先生亦云 ,人必祭高祖,只是有疏数耳。”又问:“今士庶亦有 始基之祖,莫亦只祭得四代,但四代以上则可不祭否? ”曰:“如今祭四代已为僭。古者官师亦只得祭二代, 若是始基之祖,莫亦只存得墓祭。”义 刚。以下祭始祖、先祖。
余正父谓:“士大夫不得祭始祖,此天子诸侯之 礼。若士大夫当祭,则自古无明文。”又云:“大夫自 无太祖。”先生因举春秋如单氏尹氏,王朝之大夫,自 上世至后世,皆不变其初来姓号,则必有太祖。又如季 氏之徒,世世不改其号,则亦必有太祖。余正父谓:“ 此春秋时,自是世卿不由天子,都没理会。”先生云: “非独是春秋时,如诗里说‘南仲太祖,太师皇父’, 南仲是文王时人,到宣王时为太祖。不知古者世禄不世 官之说如何?又如周公之后,伯禽已受封于鲁,而周家 世有周公,如春秋云:‘宰周公。’这般所在,自晓未 得。”贺孙。
问:“冬至祭始祖,是何祖?”曰:“或谓受姓 之祖,如蔡氏,则蔡叔之类。或谓厥初生民之祖,如盘 古之类。”曰:“立春祭先祖,则何祖?”曰:“自始 祖下之第二世,及己身以上第六世之祖。”曰:“何以 只设二位?”曰:“此只是以意享之而已。”淳 。
李问至日始祖之祭初献事。曰:“家中寻常只作
一番安排。想古人也不恁地,却有三奠酒;或有脯醢之
属,因三奠中进。”遂问:“
始祖是随一姓有一始祖?或只是一始祖?”曰:“此
事亦不可得而见。想开辟之时,只是生一个人出来。”
淳略。
用之问:“先生祭礼,立春祭高祖而上,只设二 位。若古人祫祭,须是逐位祭?”曰:“某只是依伊川 说。伊川礼更略。伊川所定,不是成书。温公仪却是做 成了。”贺孙。
伊川时祭止于高祖,高祖而上,则于立春设二位 统祭之,而不用主,此说是也。却又云,祖又岂可厌多 ?苟其可知者,无远近多少,须当尽祭之。疑是初时未 曾讨论,故有此说。道夫。
问:“祭先祖,用一分如何?”曰:“只是一气 。若影堂中各有牌子,则不可。”可学 。
家庙之制,伊川只以元妃配享。盖古者只是以媵 妾继室,故不容与嫡并配。后世继室,乃是以礼聘娶, 自得为正。故唐会要中载颜鲁公家祭,有并配之仪。必 大。以下配祭。
古人无再娶之礼,娶时便有一副当人了,嫡庶之 分定矣,故继室于正室不可并配。今人虽再娶,然皆以 礼聘,皆正室也。祭于别室,恐未安。如伊川云,奉祀 之人是再娶所生,则以所生母配。如此,则是嫡母不得 祭矣。此尤恐未安。大抵伊川考礼文,却不似横渠考得 较仔细。伯羽。砥同。
居父问祖妣配祭之礼。先生检古今祭礼唐元和一 段示之。贺孙。
妣者,媲也。祭所生母,只当称母,则略有别。 砥。祭生母。
无后之祭,伊川说在古今家祭礼中。闳 祖。以下祭无后者。
问无后祔食之位。曰:“古人祭于东西厢。今人 家无东西厢,某家只位于堂之两边。祭食则一。但正位 三献毕,然后使人分献一酌而已,如今学中从祀然。” 义刚。
李守约问:“祭殇,几代而止?”曰:“礼经无 所见。只程氏遗书一段说此,亦是以义起。”义 刚。祭殇。
一之问:“长兄死,有义嫂无子,不持服,归父 母。未几,亦死于父母家。嫂已去而无义,亦不祀其嫂 之主。又有次兄年少未娶而死。欲以二兄之主同为一椟 ,如何?”曰:“兄在日不去嫂,兄死后,嫂虽归父母 家,又不嫁,未得为绝,不祀亦无谓。若然,是弟自去 其嫂也!兄弟亦何必同椟乎?”淳。以 下杂论。
尧卿问:“荆妇有所生母在家间养,百岁后,只 归祔于外氏之茔,如何?”曰:“亦可。”又问:“神 主归于妇家,则妇家凌替,欲祀于家之别室,如何?” 曰:“不便。北人风俗如此。上谷郡君谓伊川曰:‘今 日为我祀父母,明日不复祀矣。’是亦祀其外家也。然 无礼经。”义刚。
叔器问:“行正礼,则俗节之祭如何?”曰:“ 韩魏公处得好,谓之节祠,杀于正祭。某家依而行之。 但七月十五素馔用浮屠,某不用耳。向南轩废俗节之祭 ,某问:‘于端午能不食粽乎?重阳能不饮茱萸酒乎? 不祭而自享,于汝安乎?’”淳。义刚 同。以下俗祭。
问:“行时祭,则俗节如何?”曰:“某家且两 存之。”童问:“莫简于时祭否?”曰:“是。要得不 行,须是自家亦不饮酒,始得。”淳。
先生依婺源旧俗:岁暮二十六日,烹豕一祭家先 ,就中堂二鼓行礼。次日,召诸生馂。李丈问曰:“夜 来之祭,饮福受胙否?”曰:“亦不讲此。”婺 源俗:豕必方切大块。首蹄肝肺心肠肚尾肾等,每件逐 位皆均有。亦炙肉,及以鱼佐之。云,是日甚忌有器皿 之设。淳。
先生以岁前二十六夜祭先。云:“是家间从来如 此。这又不是新安旧俗。某尝在新安见祭享,又不同。 只都安排了,大男小女都不敢近。夜亦不举烛,只黑地 ,主祭一人自去烧香祷祝了。祭馔不彻,闭户以待来早 ,方彻。其祭不止一日,从二十六日连日只祭去。大纲 如今俗所谓‘唤福’。”贺孙。
问:“先生除夜有祭否?”曰:“无祭。”“先 生有五祀之祭否?”曰:“不祭。”因说五祀皆设主而 后迎尸,其详见月令注,与宗庙一般。遂举先生语解中 “王孙贾”一段。先生曰:“当初因读月令注,方知王 孙贾所问奥、灶之说。”淳。
墓祭非古。虽周礼有“墓人为尸”之文,或是初 间祭后土,亦未可知。但今风俗皆然,亦无大害。国家 不免亦十月上陵。淳。以下墓祭。
问:“墓祭有仪否?”曰:“也无仪,大概略如 家祭。唐人亦不见有祭,但是拜扫而已。”林择之云: “唐有墓祭,通典载得在。”曰:“却不曾考。”或问 :“墓祭,祭后土否?”曰:“就墓外设位而祭。”义 刚。淳少异。
问后土氏之祭。曰:“极而言之,亦似僭。然此 即古人中霤之祭,而今之所谓‘土地’者。郊特牲:‘ 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教民美报焉。 故家主中霤,而国主社。’观此,则天不可祭,而土神 在民亦可祭。盖自上古陶为土室,其当中处上为一窍以 通明,名之曰‘中霤’。及中古有宫室,亦以室之中央 为中霤,存古之旧,示不忘本。虽曰土神,而只以小者 言之,非如天子所谓祭皇天后土之大者也。”义 刚同。
古无忌祭,近日诸先生方考及此。贺 孙。以下忌祭。
问:“忌日当哭否?”曰:“若是哀来时,自当 哭。”又问衣服之制。曰:“某自有吊服,绢衫绢巾, 忌日则服之。”广。
忌日须用墨衣墨冠。横渠却视祖先远近为等差, 墨布冠,墨布缯衣。铢。
先生母夫人忌日,着縿墨布衫,其巾亦然。友仁 问:“今日服色何谓?”曰:“公岂不闻‘君子有终身 之丧’?”友仁。
忌日祭,只祭一位。焘。
过每论士大夫家忌日用浮屠诵经追荐,鄙俚可怪
。既无此理,是使其先不血食也!乙卯年,见先生家凡
值远讳,早起出主于中堂,行三献之礼。一家固自蔬食
,其祭祀食物,则以待宾客。考妣讳日祭罢,裹生绢幓
巾终日。一日晚到阁下,尚裹白巾未除。因答问者云:“
闻内弟程允夫之讣。”过。
先生为无后叔祖忌祭,未祭之前不见客。贺 孙。
“同人在旅中,遇有私忌,于所舍设桌炷香,可
否?”曰:“这般微细处,古人也不曾说。若是无大碍
于义理,行之亦无害。”焘。元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