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有祭服,有朝服。祭服所谓鷩冕之类,朝服
所谓皮弁、玄端之类。天子诸侯各有等差。自汉以来,
祭亦用冕服,朝服则所谓进贤冠、绛纱袍。隋炀帝时始
令百官戎服,唐人谓之“便服”,又谓之“
从省服”,乃今之公服也。祖宗以来,亦有冕服、车
骑、黄绿作旗之类,而不常用,惟大典礼则用之。然将
用之时,必先出许多物色于庭。所持之人,又须有赏赐
。黄录云:“所付之人,又须有以易也
。”于是将用之前,有司必先入文字,取指挥,例
降旨权免。夔孙。义刚同。
今朝廷服色三等,乃古间服,此起于隋炀帝时。 然当时亦只是做戎服。当时以巡幸烦数,欲就简便,故 三品以上服紫,五品服绯,六品以下服绿。他当时又自 有朝服。今亦自有朝服,大祭祀时用之,然不常以朝。 到临祭时取用,却一齐都破损了。要整理,又须大费一 巡,只得恁地包在那里。贺孙。
今之朝服乃戎服,盖自隋炀帝数游幸,令百官以 戎服从,二品紫,五品朱,六品青,皂靴乃上马鞋也。 后世循袭,遂为朝服。然自唐人朝服,犹着礼服,□头 圆顶软脚,今之吏人所冠者是也。桶顶帽子乃隐士之冠 。宣和末,京师士人行道间,犹着衫帽。至渡江戎马中 ,乃变为白叙衫。绍兴二十年间,士人犹是白叙衫,至 后来军兴又变为紫衫,皆戎服也。义刚 。
唐人法服犹施之朝廷,今日惟祭祀不得已乃用, 不复施之朝廷矣。且如今之冕,嵯峨而不安于首。古者 佩玉,右征角,左宫羽,今必不然。方 子。
祖宗时有大朝会,如元正、冬至有之。天子被法 服,群臣皆有其服。籍溪在某州为解头,亦尝预元正朝 班。又,旧制:在京升朝官以上,每日赴班;如上不御 殿,宰相押班。所以韩魏公不押班,为台谏所论。籍溪 云,士服着白罗衫,青缘,有裙有佩。绍兴间,韩勉之 知某州,于信州会样来制士服,正如此。某后来看祖宗 实录,乃是教大晟乐时士人所服,方知出处。今朝廷所 颁绯衫,乃有司之服也。人杰。广录略 。
“政和间,尝令天下州学生习大晟乐者皆着衣裳 ,如古之制,及漆纱帽,但无顶尔。及诸州得解举首贡 至京师,皆若此赴元日朝”。或曰:“苍梧杂志载‘背 子’,近年方有,旧时无之。只汗衫袄子上便着公服。 女人无背,只是大衣。命妇只有横帔、直帔之异尔。背 子乃婢妾之服,以其在背后,故谓之‘背子’。”先生 曰:“见说国初之时,至尊常时禁中,常只裹帽着背子 ,不知是如何。又见前辈说,前辈子弟,平时家居,皆 裹帽着背,不裹帽便为非礼。出门皆须且冠带。今皆失 了。从来人主常朝,君臣皆公服。孝宗简便,平时着背 ;常朝引见臣下,只是叙衫。今遂以为常。如讲筵早朝 是公服,晚朝亦是叙衫。”
问:“今冠带起于何时?”曰:“看角抵图所画 观戏者尽是冠带。立底、屋上坐底皆戴帽系带,树上坐 底也如此。那时犹只是软帽,搭在头上;带只是一条小 皮穿几个孔,用那跨子缚住。至贱之人皆用之。今来帽 子做得恁高,硬带做得恁地重大,既不便于从事,又且 是费钱。皂衫更费重。某从向时见此三物,疑其必废。 如今果是人罕用。也是贫士如何要办得!自家竭力办得 ,着去那家,那家自无了,教他出来相接也不得。所以 其弊必废。大凡事不商量,后都是如此。”问:“古人 制深衣,正以为士之贵服,且谓‘完且弗费’,极是好 ,上至天子亦服之。不知士可以常服否?”曰:“‘可 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如此贵重,怨不可常服。”曰 :“‘朝玄端,夕深衣’,已是从简便了。且如深衣有 大带了,又有组以束之,今人已不用组了。凡是物事, 才是有两件,定是废了一件。”又云:“薄太后以帽絮 提文帝,则帽已自此时有了。从来也多唤做巾子、□头 。”或云:“唐庄宗取伶官者用之,但 未有脚。”或云:“太祖庙方用。”想此时方制得如此 长脚。贺孙。
符舜功曰:“去年初得官,欲冠带参先生,中以 显道言而止。今思之,亦是失礼。”先生曰:“毕竟是 君命。”良久,笑曰:“显道是出世间法。某初闻刘谏 议初仕时,冠带乘叙轿还人事,往往前辈皆如此。今人 都不理会其间有如此者,遂哂之。要之,冠带为礼。某 在同安作簿时,朝廷亦有文字令百官皆戴帽。某时坐轿 有碍,后于轿顶上添了一圈竹。”义刚 。
上领服非古服。看古贤如孔门弟子衣服,如今道 服,却有此意。古画亦未有上领者。惟是唐时人便服此 ,盖自唐初已杂五胡之服矣。贺孙。
因言服制之变:“前辈无着背子者,虽妇人亦无 之。士大夫常居,常服纱帽、皂衫、革带,无此则不敢 出。背子起殊未久。”或问:“妇人不着背子,则何服 ?”曰:“大衣。”问:“大衣,非命妇亦可服否?” 曰:“可。”僩因举胡德辉杂志云:“背子本婢妾之服 。以其行直主母之背,故名“背子”。后来习俗相承, 遂为男女辨贵贱之服。”曰:“然。然尝见前辈杂说中 载,上御便殿,着纱帽、背子,则国初已有背子矣。皆 不可晓。”又曰:“后世礼服固未能猝复先王之旧,且 得华夷稍有辨别,犹得。今世之服,大抵皆胡服,如上 领衫靴鞋之类,先王冠服扫地尽矣!中国衣冠之乱,自 晋五胡,后来遂相承袭。唐接隋,隋接周,周接元魏, 大抵皆胡服。”问:“今公服起于何时?”曰:“隋炀 帝游幸,令群臣皆以戎服从,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 服绯,六品以下服绿。只从此起,遂为不易之制。”又 问:“公服何故如许阔?”曰:“亦是积渐而然,初不 知所起。尝见唐人画十八学士,裹□头,公服极窄;画 裴晋公诸人,则稍阔;及画晚唐王铎辈,则又阔。相承 至今,又益阔也。尝见前辈说,绍兴初,某人欲制公服 ,呼针匠计料,匠云少三尺许。某人遂寄往都下制造, 及得之,以示针匠。匠曰:‘此不中格式,某不敢为也 。’某人问其故。曰:‘但看袖必短,据格式袖合与下 襜齐至地,不然则不可以入合门。’彼时犹守得这意思 ,今亦不复存矣。唐人有官者,公服、□头不离身,以 此为常服。又别有朝服,如进贤冠、中单服之类。其下 又有省服,服为常服;今之公服,即唐之省服服也。” 又问□头所起。曰:“亦不知所起。但诸家小说中,时 班駮见一二。如王彦辅麈史犹略言之。某少时尚见唐时 小说极多,今皆不复存矣。唐人□头,初止以纱为之, 后以其软,遂斫木作一山子在前衬起,名曰‘军容头’ 。其说以为起于鱼朝恩,一时人争效。士大夫欲为□头 ,则曰:‘为我斫一军容头来。’及朝恩被诛,人以为 语谶。其先□头四角有脚,两脚系向前,两脚系向后; 后来遂横两脚,以铁线张之。然惟人主得裹此。世所画 唐明皇已裹两脚者,但比今甚短。后来藩镇遂亦僭用, 想得士大夫因此亦皆用之。但不知几时展得如此长?尝 见禅家语录载唐庄宗问一僧云:‘朕收中原得一宝,未 有人酬贾。’僧曰:‘略借陛下宝看。’庄宗以手展□头 两脚示之。如此,则五代时,犹是惟人君得裹两脚者, 然皆莫可考也。桐木山子相承用,至本朝,遂易以藤织 者,而以纱冒之。近时方易以漆纱。尝见南剑沙溪一士 夫家,尚收得上世所藏□头,犹是藤织坯子。唐制又有 两脚上下者,亦莫可晓。”僩。
而今衣服未得复古,且要辨得华夷。今上领衫与 靴皆胡服,本朝因唐,唐因隋,隋因周,周因元魏。隋 炀帝有游幸,遂令臣下服戎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 上服绯,六品以下服绿,皆戎服也。至唐有三等服:有 朝服,又有公服,治事时着,便是法服,有衣裳、佩玉 等。又有常时服,便是今时公服,则无时不服。唐初年 服袖甚窄,全是胡服;中年渐宽,末年又宽,但看人家 画古贤可见。唐初头上裹四脚软巾,至鱼朝恩以桐木为 冠,如山形,安于髻上,方裹巾,后人渐学他。至本朝 渐变为□头,方用漆纱做。本来唐时四脚软巾,只人主 后面二带用物事穿得横,臣下不敢用。后藩镇之徒僭窃 用,今则朝廷一例如此。学蒙。与上条 闻同。
“爵弁赤少黑多,如今深紫色。□以皮为之,如 今水檐相似。盖古人未有衣服时,且取鸟兽之皮来遮前 面后面,后世圣人制服不去此者,示不忘古也。今则又 以帛为之耳。□中间有颈,两头有肩,肩以革带穿之, 革带今有胯子。古人却是环子钉于革带,其势垂下,如 今人钉铰串子样。镌燧之类,结放上面。今之胯子,便 是仿他形像。古人带甚轻,却带得许多物。今人带枉做 得恁地重,如□头、靴之类亦然。□头本是偃脚垂下, 要束得紧,今却做长带。”问:“横渠说唐庄宗因取伶 官□头带之,后遂成例。”曰:“不是恁地。庄宗在位 ,亦未能便变化风俗。兼是伶人所带,士大夫亦未必肯 带之。见画本,唐明皇已带长脚□头。或云藩镇僭礼为 之,后遂皆为此样。或云乃是唐宦官要得常似新□头, 故以铁线插带中,又恐坏,其中以桐木为一□头骨子, 常令□头高起如新,谓之‘军容头’。后来士大夫学之 ,令匠人‘为我斫个军容头来’。盖以木为之,故谓之 斫。及唐末宦者之祸,人皆以此语为谶。王彦辅麈史说 如此,说得有来历,恐是如此。后人觉得不安,到本朝 太宗时,又以藤做骨子,以纱糊于上。后又觉见不安, 到仁宗时,方以漆纱为之。尝见南剑沙县人家尚有藤骨 子,可见此事未久。盖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其变必有渐 。”夔孙。
挚是初见君时,用以献君。二生一死,皆是抱羔 、雁、雉真物以献。如今笏,却是古人记事手板,王 述倒执手板。插之带间。今人笏,却是用行礼记事 ,但其私记也。今之公服,皆古之戎服。古 公服是法服,朱衣皂缘冠。则三公用貂蝉,御史用獬。 在衣之上则系带,带剑之类六七件。隋炀帝南游, 命群臣以戎服从,大臣紫,中绯,小绿。今之成群成队 试进士诗赋,亦炀帝法也。金银鱼,乃古人以合符。臣 之得鱼符者,用袋之腰间。今无合符事,却尚用鱼,又 不用袋鱼。鱼袋事出唐书舆服志,高武中睿时。扬 。
今衣服无章,上下混淆。某尝谓纵未能大定经制 ,且随时略加整顿,犹愈于不为。如小衫令各从公衫之 色,服紫者小衫亦紫,服绯绿者小衫亦绯绿,服白则小 衫亦白,胥吏则皆乌衣。余皆仿此,庶有辨别也。闳 祖。
古人戴冠,郭林宗时戴巾,温公幅巾,是其类也 。古人衣冠,大率如今之道士。道士以冠为礼,不戴巾 。妇人环髻,今之特髻是其意也,不戴冠。扬 。
今官员执笏,最无道理。笏者,只是君前记事, 恐事多,须以纸粘笏上,记其头绪。或在君前不可以手 指人物,须用笏指之。此笏常插在腰间,不执在手中。 夫子“摄齐升堂”,何曾手中有笏?摄齐者,畏谨,恐 上阶时踏着裳,有颠仆之患。执圭者,圭自是贽见之物 ,只是捧至君前,不是如执笏。所以执圭时便“足缩缩 ,如有循”。缘手中有圭,不得摄齐,亦防颠仆。明 作。
古人言人跪坐。“虽有拱璧而先乘马,不如坐进
此道”,谓跪而献之也。如文帝不觉膝之前,盖亦是跪
坐。跪坐,故两手下为拜。“
拜”字从两手下。古者初冠,
母子相拜;妇初见舅姑,舅姑答拜;不特君臣相答拜也
。方子。以下拜。
古人坐于地,未必是盘足,必是跪。以其惯了, 故脚不痛,所以拜时易也。古人之拜,正如今道士拜, 二膝齐下。唐人先下一膝,谓之“雅拜”,似有罪,是 不恭也。今人不然。明作。
安卿问:“古者天子拜其臣,想亦是席地而坐, 只略为之俛首,便是拜否?”曰:“太甲‘拜手稽首’ ,成王‘拜手稽首’,疏言稽留之意,是首至地之久也 ,盖其尊师傅如此。后来晋元帝亦拜王导,至其家,亦 拜其妻。如法帖中,元帝与王导帖皆称‘顿首’,不知 如何。”义刚。
问:“虞礼,子为尸,父拜之。”曰:“古人大 抵如此。如子冠,母先拜之,子却答拜,而今这处都行 不得。看来古人上下之际虽是严,而情意甚相通,如‘ 禹拜昌言’‘王拜手稽首’之类。到汉以来,皇帝见丞 相,在坐为起,在舆为下。赞者曰:‘皇帝为丞相起! ’尚有这意思。到六朝以来,君臣逐日相与说话。如宋 文帝明日欲杀某人,晚间更与他说话,不能得他去。其 间有入朝去从人即分散去,到晚他方出。到唐,尚有坐 说话底意思。而今宰相终年立地,不曾得一日坐,人主 或终日不曾得见面。寿皇求治之初,中间学士固是直宿 ,又分讲官亦直宿,又令从官亦得入赐坐,从容讲论。 而今未论朝廷,如古人州郡之间,亦自如此。如罗池碑 云,柳子厚与牙将欧阳翼共饮。法帖中有颜真卿与蔡明 远帖,都书名。牙将即是客将,蔡明远亦是衙前、他却 与之情意如此。而今州郡与小官也不如此了。”夔 孙。
问:“看礼中说妇人吉拜,虽君赐肃拜,此则古 人女子拜亦伏地也。”曰:“古有女子伏拜者。乃太祖 问范质之侄杲:‘古者女子拜如何?’他遂举古乐府云 ‘长跪问故夫’,以为古妇女皆伏拜,自则天欲为自尊 之计,始不用伏拜。今看来此说不然。乐府只说‘长跪 问故夫’,不曾说伏拜。古人坐也是跪,一处云:‘直 身长跪。’若拜时,亦只低手祗揖,便是肃拜。故礼肃 拜注云:‘肃,俯手也。’盖妇人首饰盛多,如‘副笄 六珈’之类,自难以俯伏地上。古人所以有父母拜其子 ,舅姑答妇拜者,盖古坐时只跪坐在地,拜时亦容易; 又不曾相对,拜各有向,当答拜亦然。大祝九拜:稽首 拜,头至地;顿首拜,头叩地;空首拜,头至手,所谓 ‘拜手’也;振动,战栗变动之拜;吉拜,拜而后稽颡 ;凶拜,稽颡而后拜也;奇拜一拜;褒拜再拜,‘褒’ ,读为‘报’;肃拜,‘但俯下手,今时抬’,传云‘ 介者不拜’,‘敢肃使者’,是也。”贺 孙。
问:“古者妇人以肃拜为正,何谓‘肃拜’?” 曰:“两膝齐跪,手至地,而头不下,为肃拜。拜手亦 然。为丧主,则头亦至地,不肃拜。南北朝有乐府诗说 妇人云:‘伸腰再拜跪,问客今安否。’伸腰,亦是头 不下也。周宣帝令命妇朝见皆跪伏朝见,如男子之仪。 但不知妇人膝不跪地而变为今之拜者,起于何时。此等 小小礼文,皆无所稽考。程泰之以为始于武后,亦非也 。古者男子拜,亦两膝齐屈,如今之道士拜。杜子春注 周礼奇拜,以为先屈一膝,如今之雅拜。汉人雅拜,即 今之拜是也。”淳。
妇人有肃拜、拜手、稽颡。肃拜 者,两膝跪地,敛手放低;拜手者,膝亦跪,而手至地 也;稽颡,头至地也。为夫与长子丧,亦如之。焘。
拜亲时须合坐受,叔伯母亦合坐受,兄只立受。 嫂叔同一家,不可不拜,亦须对拜。夫妇对拜。扬 。
团拜须打圈拜。若分行相对,则有拜不着处。广 。
今人契拜父母兄弟,极害义理。扬 。
古人跪坐,立乘。方子。以下坐 。
问:“盘坐,于理有害否?”曰:“古人席地亦 只是盘坐,又有跪坐者。宇录云:“古 人亦只跪坐,未有盘坐。”君前臣跪,父前子跪, 两膝头屈前着地,观画图可见。古人密处未见得,其疏 即是如此。宇录云:“古人樽节处,自 如此密。”管宁坐一木榻,积五十年未尝箕股,其 榻上当膝处皆穿。今人有椅子,若对宾客时,合当垂足 坐;若独居时,垂足坐难久,盘坐亦何害?”淳 。寓录少异。
族长至己之家,必以族长坐主位,无亲疏皆然。 北人以姑夫之类,外姓之人亦坐主位,无此义。扬 。
燕居父子同坐亦得,惟对客不得。扬 。
古人屋黄作“室”。无廊 庑。三公露立于槐下,九卿露立于棘下。当其朝会,有 雨则止。曾子问:“诸侯见天子,入门而雨沾服失容, 则废。”淳。义刚录略。以下朝廷之仪 。
因论朝礼,云:“如周礼所说古之朝礼,君臣皆 立。至汉时所谓‘皇帝见丞相起’,尚有此礼,不知后 来如何废了。然所谓‘朝不坐’,又也有坐底。”焘 。
三代之君见大臣多立,乘车亦立。汉初犹立见大 臣,如赞者云:“天子为丞相起!”后世君太尊,臣太 卑。德明。
古者天子见群臣有礼:先特揖三公,次揖九卿, 又次揖左右,然后泛揖百官,所谓“天揖同姓”之类, 有许多等级。义刚。
因问:“欲使士人为宰相吏,升降揖逊不佳否? ”曰:“古人皆有此礼,本朝废之。”又问:“古人何 故受拜?”曰:“不然。孔子须拜卫灵公鲁哀公。旧制 ,宰相在堂上,御史中丞为班首,与对拜于阶下。又圣 节日,百官尽揖宰相于何处。”扬。
“古时隔品则拜,谓如八品见六品,六品见四品 ,则拜。宰相礼绝百僚,则皆拜之。若存得此等旧礼, 亦好,却有等杀。今着公令:从事郎以下,庭参不拜, 则以上者不庭参可知。岂有京朝官复降阶之礼!今朝士 见宰相,只是客礼;见监司、郡守,如何却降阶?”问 :“若客司揖请降阶,则如何?”曰:“平立不降可也 。同官虽皆降阶,吾独不降,可也。”是 时将赴莆田,问此。先生又云:“古者庭参官令录以下 ,往往皆拜,惟职官不拜,所以着令如此。”德明。
子晦将赴莆阳,请于先生:“今属邑见郡守,不
问官序,例阶墀,如何?”曰:“若欲自行其志,勿从
俗可也。”因云:“今多相尚如此。以此去事人,固是
无见识。且是为官长者安受而不疑,更是怪。”坐客云
:“赵丞相帅某处,经过某处,而属邑宰及同僚皆于船
头迎望拜接,后却指挥不要此般礼数。这般所在,须先
戒饬客将。”或云:“今人见宰相,欲有所言,未及出
口,已为客将按住云:‘相公尊重!’至有要取覆,而
客将抗声云‘不得取覆’者。”先生曰:“
若是有此等,无奈何,须叱之,可也。”贺
孙。
开元礼有刺史吊吏民之礼,略如古者国君吊臣礼 。本朝删去此条。方子。
问:“左右必竟孰为尊?”曰:“汉初右丞相居 左丞相之上,史中有言曰‘朝廷无出其右者’,则是右 为尊也。到后来又却以左为尊。而老子有曰:‘上将军 处右,而偏将军处左。’丧事尚左、兵凶器也,故以丧 礼处之。如此,则吉事尚右矣。汉初岂习于战国与暴秦 之所为乎!”广。以下杂论。
古父子异宫。宫如今人四合屋,虽各一处,然四 面共墙围。扬。
古谓之“宫”,只是墙。盖古人无今廊屋。焘 。
因论戟:“古人战争出入部从用之,今只置之于 门。唐时私家得用戟,如官几品得几戟。”焘 。
今之表启是下谀其上,今之制诰是君谀其臣。道 夫。
今之书简使上覆,以为重于启也。然用“启”字
则有义理,用“
覆”字却无义理。启,乃开启之“启”。“覆”为审
覆之“覆”,如“三覆奏”,谓已有指挥,更为再三审
覆之也。广。
问:“今人书简未尝拜而言拜,未尝瞻仰而言瞻 仰,如何?”曰:“‘瞻仰’字去之无害。但‘拜’字 承用之久,若遽除去,恐不免讥骂。前辈只云‘某启’ ,启是开白之义。法帖中有‘顿首’,韩文中有‘再拜 ’,其来已久。”问:“启,又训跪。如秦王问范睢, 有‘跽而请之’。”曰:“古人席地而坐,有问于人, 则略起身时,其膝至地,或谓之跪。若妇人之拜,在古 亦跪。古乐府云‘伸腰拜手跪’,则妇人当跪而拜,但 首不至地耳。不知妇人之不跪,起于何代。或谓唐武后 时方如此,亦未可知。周天元令命妇为男子之拜以称贺 。及天元薨,遂改其制。想史官书之,以表其异。则古 者妇人之拜,其首不至地,可知也。然则妇人之拜,当 以深拜,颇合于古。”人杰。
有士大夫来谒,各以坐次推逊不已。先生曰:“ 吾人年至五十后,莫论官、休。”自修 。
大抵前辈礼数极周详郑重,不若今人之苟简。以
今人律之先王之礼,则今人为山鹿野麋矣!然某尚及见
前辈礼数之周,今又益薄矣。僩。
十二律皆在,只起黄钟之宫不得。所以起不得者 ,尺不定也。升卿。
“律管只吹得中声为定。季通尝 截小竹吹之,可验。若谓用周尺,或羊头山黍,虽 应准则,不得中声,终不是。大抵声太高则焦杀,低则 盎缓。”“牛鸣盎中”,谓此。又 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刘歆为王莽造乐,乐成而莽死 ;后荀勖造于晋武帝时,即有五胡之乱;和岘造于周世 宗时,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圣特异,初不曾理会乐 ,但听乐声,嫌其太高,令降一分,其声遂和。唐太宗 所定乐及本朝乐,皆平和,所以世祚久长。”笑云:“ 如此议论,又却似在乐不在德也。”德 明。
因论乐律,云:“尺以三分为增减,盖上生下生 ,三分损一益一。故须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厘,一厘 分九丝,方如破竹,都通得去。人杰录 云:“律管只以九寸为准,则上生下生,三分益一损一 ,如破竹矣。”其制作,通典亦略备,史记律书、 汉律历志所载亦详。范蜀公与温公都枉了相争,只通典 亦未尝看。蜀公之言既疏,温公又在下。”□。
无声,做管不成。德明。
司马迁说律,只是推一个通了,十二个皆通。
十二律自黄钟而生。黄钟是最浊之声,其余渐渐 清。若定得黄钟是,便入得乐。都是这里才差了些子, 其他都差。只是寸难定,所以易差。道 夫。
乐声,黄钟九寸最浊,应钟最清,清声则四寸半 。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六十四,至六十四,则不 齐而不容分矣。人杰。
音律如尖塔样,阔者浊声,尖者清声。宫以下则 太浊,羽以上则太轻,皆不可为乐,惟五声者中声也。 人杰。
乐律:自黄钟至中吕皆属阳,自蕤宾至应钟皆属 阴,此是一个大阴阳。黄钟为阳,大吕为阴,太簇为阳 ,夹钟为阴,每一阳间一阴,又是一个小阴阳。闳 祖。
自黄钟至中吕皆下生,自蕤宾至应钟皆上生。以 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闳 祖。
礼记注疏说“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处,分 明。人杰。
旋宫:且如大吕为宫,则大吕用黄钟八十一之数 ,而三分损一,下生夷则;夷则又用林钟五十四之数, 而三分益一,上生夹钟。其余皆然。闳 祖。
问:“先生所论乐,今考之,若以黄钟为宫,便
是太簇为商,姑洗为角,蕤宾为变征,林钟为征,南吕
为羽,应钟为变宫。若以大吕为宫,便是夹钟为商,中
吕为角,林钟为变征,夷则为征,无射为羽,黄钟为变
宫。其余则旋相为宫,周而复始。若言相生之法,则以
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则为上生。自黄钟下生
林钟,林钟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
姑洗下生应钟,应钟上生蕤宾。蕤宾本当下生,今却复
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钟;夹钟下生无
射,无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穷矣,遂复变而上
生黄钟之宫。再生之黄钟不及九寸,只
是八寸有余。然黄钟君象也,非诸宫之所能役,故
虚其正而不复用,所用只再生之变者。就再生之变又缺
其半,所谓缺其半者,盖若大吕为宫,
黄钟为变宫时,黄钟管最长,所以只得用其半声。而
余宫亦皆仿此。”曰:“然。”又曰:“
宫、商、角、征、羽与变征,皆是数之相生,自然如
此,非人力所加损,此其所以为妙。”问:“既有宫、
商、角、征、羽,又有变宫、变征,何也?”曰:“二
者是乐之和,去声。相连接处。
”道夫。
“‘旋相为宫’,若到应钟为宫,则下四声都当 低去,所以有半声,亦谓之‘子声’,近时所谓清声是 也。大率乐家最忌臣民陵君,故商声不得过宫声。然近 时却有四清声,方响十六个,十二个是律吕,四片是四 清声。古来十二律却都有半声。所谓‘半声’者,如蕤 宾之管当用六寸,却只用三寸。虽用三寸,声却只是大 吕,但愈重浊耳。”又问声气之元。曰:“律历家最重 这元声,元声一定,向下都定;元声差,向下都差。” 植。饶本云:“因论乐,云:‘黄钟之 律最长,应钟之律最短,长者声浊,短者声清。十二律 旋相为宫,宫为君,商为臣。乐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 清声。如今方响有十六个,十二个是正律,四个是四清 声,清声是减一律之半。如应钟为宫,其声最短而清。 或蕤宾为之商,则是商声高似宫声,为臣陵君,不可用 ,遂乃用蕤宾律减半为清声以应之,虽然减半,只是出 律,故亦自能相应也。此是通典载此一项。’又云:‘ 乐声不可太高,又不可太低。乐中上声,便是郑卫。所 以太祖英明不可及,当王朴造乐,闻其声太急,便令减 下一律,其声遂平。徽宗朝作大晟乐,其声一声低似一 声,故其音缓。’又云:‘贤君大概属意于雅乐,所以 仁宗晚年极力要理会雅乐,终未理会得。’”
律递相为宫,到末后宫声极清,则臣民之声反重 ,故作折半之声;然止于四者,以为臣民不可大于君也 。事物大于君不妨。五声分为十二律,添三分,减三分 ,至十二而止。后世又增其四,取四清声。璘 。
宫与羽,角与征,相去独远。故于其间制变宫、 变征二声。广。
问:“周礼大司乐说宫、角、征、羽,与七声不 合,如何?”曰:“此是降神之乐,如黄钟为宫,大吕 为角,太簇为征,应钟为羽,自是四乐各举其一者而言 之。以大吕为角,则南吕为宫;太簇为征,则林钟为宫 ;应钟为羽,则太簇为宫。以七声推之合如此,注家之 说非也。”人杰。
律吕有十二,用时只使七个。自黄钟下生至七, 若更插一声,便拗了。淳。
七声之说,国语言之。人杰。
“律十有二,作乐只用七声。惟宫声筵席不可用 ,用则宾主失欢。”力行云:“今人揲卦得干卦者,多 不为吉。故左传言‘随元、亨、利、贞’,有是四德, 乃可以出。”曰:“然。”力行。
问:“国语云:‘律者立均出度。’韦昭注云: ‘均谓均钟,木长七尺,系之以弦。’不知其制如何? ”曰:“韦昭是个不分晓底人。国语本自不分晓,更着 他不晓事,愈见鹘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黄钟为宫, 便用林钟为征,太簇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钟 为变宫,蕤宾为变征。这七律自成一均,其声自相谐应 。古人要合声,先须吹律,使众声皆合律,方可用。后 来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京房始有律准,乃是先做下一 个母子,调得正了,后来只依此为准。国语谓之‘均’ ,梁武帝谓之‘通’。其制十三弦,一弦是全律底黄钟 ,只是散声。又自黄钟起至应钟有十二弦,要取甚声, 用柱子来逐弦分寸上柱取定声。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 。古来解书,最有一个韦昭无理会。且如下文‘六者中 之色’,‘六’字本只是‘黄’字阙却上面一截,他便 就这‘六’字上解,谓六声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 ,自是数,干色甚事!”文蔚。
水、火、木、金、土是五行之序。至五声,宫却 属土,至羽属水。宫声最浊,羽声最清。一声应七律, 共八十四调。除二律是变宫,止六十调。人 杰。
乐声是土、金、木、火、水,洪范是水、火、木 、金、土。人杰。
乐之六十声,便如六十甲子。以五声合十二律而 成六十声,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属, 而实相为用。遗书云“三命是律,五星是历”,即此说 也。只晓不得甲子、乙丑皆属木,而纳音却属金。前辈 多论此,皆无定说。僩。
丝宫而竹羽。人杰。
丝尚宫,竹尚羽。竹声大,故以羽声济之;丝声 细,故以宫声济之。广。
周礼以十二律为之度数,如黄钟九寸,林钟六寸 之类;以十二声为之剂量斟酌,磨削刚柔清浊。音声有 轻重高低,故复以十二声剂量。盖磬材有厚薄,令合节 奏。如磬氏“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之类。
先生偶言及律吕,谓:“管有长短,则声有清浊 。黄钟最长,则声最浊;应钟最短,则声最清。”时举 云:“黄钟本为宫,然周礼祭天神人鬼地□之时,则其 乐或以黄钟为宫,或以林钟为宫,未知如何。”曰:“ 此不可晓。先儒谓商是杀声,鬼神所畏,故不用,而只 用四声迭相为宫。未知其五声不备,又何以为乐?大抵 古乐多淡,十二律之外,又有黄钟、大吕、太簇、夹钟 四清声,杂于正声之间,乐都可听。今古乐不可见矣。 长沙南岳庙每祭必用乐,其节奏甚善,祭者久立不胜其 劳。据图经云,是古乐。然其乐器又亦用伏鼓之类,如 此,则亦非古矣。”时举因云:“‘金声玉振’是乐之 始终。不知只是首尾用之,还中间亦用耶?”曰:“乐 有特钟、特磬,有编钟、编磬。编钟、编磬是中间奏者 ,特钟、特磬是首尾用者。”时举云:“所谓‘玉振’ 者,只是石耶?还真用玉?”曰:“只是石耳。但大乐 亦有玉磬,所谓‘天球’者是也。”
问:“周礼祭不用商音,或以为是武王用厌胜之 术。窃疑圣人恐无此意。”曰:“这个也难晓。须是问 乐家,如何不用商。尝见乐家言,是有杀伐之意,故祭 不用。然也恐是无商调,不是无商音。他那奏起来,五 音依旧皆在。”又问:“向见一乐书,温公言本朝无征 音。窃谓五音如四时代谢,不可缺一。若无征音,则本 朝之乐,大段不成说话。”曰:“不特本朝,从来无那 征;不特征无,角亦无之。然只是太常乐无,那宴乐依 旧有。这个也只是无征调、角调,不是无征音、角音。 如今人曲子所谓‘黄钟宫,大吕羽’,这便是调。谓如 头一声是宫声,尾后一声亦是宫声,这便是宫调。若是 其中按拍处,那五音依旧都用,不只是全用宫。如说无 征,便只是头声与尾声不是征。这却不知是如何,其中 有个什么欠缺处,所以做那征不成。徽宗尝令人硬去做 ,然后来做得成,却只是头一声是征,尾后一声依旧不 是,依旧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曾去理会,这须 是乐家辨得声音底,方理会得。但是这个别是一项,未 消得理会。”义刚。
古者太子生,则太师吹管以度其声,看合甚律。 及长,其声音高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乱,中华雅乐中绝。隋文帝时,郑译得之 于苏祗婆。苏祗婆乃自西域传来,故知律吕乃天地自然 之声气,非人之所能为。译请用旋宫,何妥耻其不能, 遂止用黄钟一均。事见隋志。因 言,佛与吾道不合者,盖道乃无形之物,所以有差。至 如乐律,则有数器,所以合也。闳祖。
六朝弹筝鼓瑟皆歌。节。
唐太宗不晓音律,谓不在乐者,只是胡说。易 。
唐祖孝孙说八十四调。季通云,只有六十调,不 以变宫、变征为调。恐其说有理。此左传“中声以降, 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之意也。人杰。
“自唐以前,乐律尚有制度可考;唐以后,都无 可考。如杜佑通典所算分数极精。但通典用十分为寸作 算法,颇难算。蔡季通只以九分算。本朝范马诸公非惟 不识古制,自是于唐制亦不曾详看;通典又不是隐僻底 书,不知当时诸公何故皆不看。只如沈存中博览,笔谈 所考器数甚精,亦不曾看此。使其见此,则所论过于范 马远甚。吕伯恭不喜笔谈,以为皆是乱说。某与言:‘ 未可恁地说,恐老兄欺他未得在,只是他做人不甚好耳 。’”因令将五音、十二律写作图子,云:“且须晓得 这个,其他却又商量。”道夫。
问乐。曰:“古声只是和,后来多以悲恨为佳。
温公与范蜀公,胡安定与阮逸李照争辨,其实都自理会
不得,却不曾去看通典。通典说得极分明,盖此书在唐
犹有传者,至唐末遂失其传。王朴当五代之末杜撰得个
乐如此。当时有几钟名为‘哑钟’,不曾击得,盖是八
十四调。朴调其声,令一一击之。其实那个哑底却是。
古人制此不击,以避宫声。若一例皆击,便有陵节之患
。汉礼乐志刘歆说乐处亦好。唐人俗舞谓之‘打令’,
其状有四:曰招,曰摇,曰送,其一记不得。盖招则邀
之之意,摇则摇手呼唤之意,送者送酒之意。旧尝见深
村父老为余言,其祖父尝为之收得谱子。曰:‘兵火失
去。’舞时皆裹□头,列坐饮酒,少刻起舞。有四句号
云:‘送摇招摇,三方一圆,分成四片,得在摇前。’
人多不知,皆以为哑谜。”汉卿云:“张镃约斋亦是张
家好子弟。”曰:“见君举说,其人大晓音律。”因言
:“今日到詹元善处,见其教乐,又以管吹习古诗二南
、七月之属,其歌调却只用太常谱。然亦只做得今乐,
若古乐必不恁地美。人听他在行在录得谱子。大凡压入
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调,章尾只以某调
终之,如关雎‘关’字合作无射调,结尾亦著作无射声
应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钟调,结尾亦著作黄钟声应
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则是清声
调,末亦以清声调结之;如‘
五月斯螽动股’,‘二之日凿冰冲冲’,‘五’字‘
二’字皆是浊声,黄钟调,末以浊声结之。元善理会事
,都不要理会个是,只信口胡乱说,事事唤做曾经理会
来。如宫、商、角、征、羽,固是就喉、舌、唇、齿上
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齿上亦各
自有宫、商、角、征、羽。何者?盖自有个疾徐高下。
”贺孙。
“温公与范忠文,胡安定与阮逸李照等议乐,空 自争辩。看得来,都未是,元不曾去看通典。据通典中 所说皆是,又且分晓。”广云:“如此则杜佑想是理会 得乐。”曰:“这也不知他会否,但古乐在唐犹有存者 ,故他因取而载于书。至唐末黄巢乱后,遂失其传。至 周世宗时,王朴据他所见杜撰得个乐出来。通鉴中说, 王朴说,当时钟有几个不曾击,谓之‘哑钟’,朴乃调 其声,便皆可击。看得来所以存而不击者,恐是避其陵 慢之声,故不击之耳,非不知击之也。”广 。
范蜀公谓今汉书言律处折了八字。蜀中房庶有古 本汉书有八字,所以与温公争者,只争此。范以古本为 正。蜀公以上党粟一千二百粒,实今九寸为准;阔 九寸。温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为准。汉书文不 甚顺,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为之。然下粟时顿紧,则 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为正排,又似非是。今世无人晓 音律,只凭器论造器,又纷纷如此。古人晓音律,风角 、鸟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论兵,意出于此。仁宗时, 李照造乐,蜀公谓差过了一音,每思之为之痛心。刘羲 叟谓圣上必得心疾,后果然。扬。
仁宗以胡安定阮逸乐书,令天下名山藏之,意思 甚好。道夫。
问:“温公论本朝乐无征音,如何?”曰:“其 中不能无征音,只是无征调。如首以征音起,而末复以 征音合杀者,是征调也。征调失其传久矣。徽宗令人作 之,作不成,只能以征音起,而不能以征音终。如今俗 乐,亦只有宫、商、羽三调而已。”淳 。
蔡京用事,主张喻世清作乐,尽破前代之言乐者 。因作中声正声,如正声九寸,中声只八寸七分一。按 史记“七”字多错,乃是“十分一”。其乐只是杜撰, 至今用之。人杰。
徽宗时,一黥卒魏汉津造雅乐一部,皆杜撰也。 今太学上丁用者是此乐。扬。
季通律书,分明是好,却不是臆说,自有按据。 道夫。
问:“季通律书难晓。”曰:“甚分明,但未细
考耳。”问:“
空围九分,便是径三分?”曰:“古者只说空围九分
,不说径三分,盖不啻三分犹有奇也。”问:“算到十
七万有余之数,当何用?”曰:“以定管之长短而出是
声。如太簇四寸,惟用半声方和。大抵考究其法是如此
,又未知可用与否耳。节五声,须是知音律之人与审验
过,方见得。”德明。
季通理会乐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许多书。也是 见成文字,如史记律历书,自无人看到这里。他近日又 成一律要,尽合古法。近时所作律,逐节吹得,却和。 怕如今未必如此。这个若促些子,声便焦杀;若长些子 ,便慢荡。贺孙。
陈淳言:“琴只可弹黄钟一均,而不可旋相为宫 。”此说犹可。至谓琴之泛声为六律,又谓六律为六同 ,则妄矣。今人弹琴都不知孰为正声,若正得一弦,则 其余皆可正。今调弦者云,如此为宫声,如此为商声, 安知是正与不正?此须审音人方晓得。古人所以吹管, 声传在琴上。如吹管起黄钟之指,则以琴之黄钟声合之 ,声合无差,然后以吹遍合诸声。五声既正,然后不用 管,只以琴之五声为准,而他乐皆取正焉。季通书来说 ,近已晓得,但絣定七弦,不用调弦,皆可以弹十一宫 。琴之体是黄钟一均,故可以弹十一宫 。如此,则大吕、太簇、夹钟以下,声声皆用按徽 ,都无散声。盖才不按,即是黄钟声矣,亦安得许多指 按耶?兼如其说,则大吕以下亦不可对徽,须挨近第九 徽里按之。此后愈挨下去,方合大吕诸声。盖按着正徽 ,复是黄钟声矣。渠云,顷问之太常乐工,工亦云然。 恐无此理。古人弹琴,随月调弦,如十一月调黄钟,十 二月调大吕,正月调太簇,二月调夹钟。但此后声愈紧 ,至十月调应钟,则弦急甚,恐绝矣。不知古人如何。 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弹出便不可行。这便 是无下学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习于此,故以 之上达不难,盖下学中上达之理皆具矣。如今说古人兵 法战阵,坐作进退,斩射击刺,鼓行金止,如何晓得他 底?莫说古人底晓不得,只今之阵法也晓不得,更说甚 么?如古之兵法,进则齐进,退则齐退,不令进而进, 犹不令退而退也。如此,则无人敢妄动。然又却有一人 跃马陷阵,杀数十百人,出入数四,矢石不能伤者,何 也?良久,又曰:“据今之法,只是两军相持住,相射 相刺,立得脚住不退底便嬴,立不住退底便输耳。”僩 。
今朝廷乐章长短句者,如六州歌头,皆是俗乐鼓 吹之曲。四言诗乃大乐中曲。本朝乐章会要,国史中只 有数人做得好,如王荆公做得全似毛诗,甚好。其他有 全做不成文章。横渠只学古乐府做,辞拗强不似,亦多 错字。
今之乐,皆胡乐也,虽古之郑卫,亦不可见矣。 今关雎鹿鸣等诗,亦有人播之歌曲。然听之与俗乐无异 ,不知古乐如何。古之宫调与今之宫调无异,但恐古者 用浊声处多,今乐用清声处多。季通谓今俗乐,黄钟及 夹钟清,如此则争四律,不见得如何。般涉调者,胡乐 之名也。“般”如“般若”之“般”。“子在齐闻韶” ,据季札观乐,鲁亦有之,何必在齐而闻之也?又,夫 子见小儿徐行恭谨,曰:“韶乐作矣!”人 杰。
“詹卿家令乐家以俗乐谱吹风雅篇章。初闻吹二 南诗,尚可听。后吹文王诗,则其声都不成模样。”因 言:“古者风雅颂,名既不同,其声想亦各别。”广 。
赵子敬送至小雅乐歌,以黄钟清为宫,此便非古 。清者,半声也。唐末丧乱,乐人散亡,礼坏乐崩。朴 自以私意撰四清声。古者十二律外,有十二子声,又有 变声六。谓如黄钟为宫,则他律用正律;若他律为宫, 则不用黄钟之正声,而用其子声。故汉书云“黄钟不与 他律为役”者,此也。若用清声为宫,则本声轻清而高 ,余声重浊而下,礼书中删去乃是。乐律,通典中盖说 得甚明。本朝如胡安定范蜀公司马公李照辈,元不曾看 ,徒自如此争辨也。汉书所载甚详,然 不得其要。太史公所载甚略,然都是要紧处。新修礼书 中乐律补篇,以一尺为九寸,一寸为九分,一分为九厘 ,一厘为九毫,一毫为九丝。方子。
乐律中所载十二诗谱,乃赵子敬所传,云是唐开 元间乡饮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钟清为宫,此便不可。盖 黄钟管九寸,最长。若以黄钟为宫,则余律皆顺,若以 其他律为宫,便有相陵处。今且只以黄钟言之,自第九 宫后四宫,则后为角,或为羽,或为商,或为征。若以 为角,则是民陵其君矣;若以为商,则是臣陵其君矣。 征为事,羽为物,皆可类推。乐记曰:“五者皆乱,迭 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故制黄钟四 清声用之。清声短其律之半,是黄钟清长四寸半也。若 后四宫用黄钟为角、征、商、羽,则以四清声代之,不 可用黄钟本律,以避陵慢。故汉志有云:“黄钟不复为 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声,若遇相陵,则以清声 避之,不然则否。惟是黄钟则不复为他律所用。然沈存 中续笔谈说云:“惟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则不必避。 ”先生一日又说:“古人亦有时用黄钟清为宫,前说未 是。”广。
音律只有气。人亦只是气,故相关。扬 。
今之士大夫,问以五音、十二律,无能晓者。要 之,当立一乐学,使士大夫习之,久后必有精通者出。 升卿。
今人都不识乐器,不闻其声,故不通其义。如古 人尚识钟鼓,然后以钟鼓为乐。故孔子云:“乐云乐云 ,钟鼓云乎哉!”今人钟鼓已自不识。扬 。
镈钟甚大,特悬钟也。众乐未作,先击特钟以发 其声;众乐既阕,乃击特磬以收其韵。僩 。
堂上乐,金钟玉磬。今太常玉磬锁在柜里,更不 曾设,恐为人破损,无可赔还。寻常交割,只据文书; 若要看,旋开柜取一二枚视之。人杰。
今之箫管,乃是古之笛。云箫方是古之箫。广 。
毕篥,本名悲栗,言其声之悲壮也。广 。
俗乐中无征声,盖没安排处;及无黄钟等四浊声 。□。
今之曲子,亦各有某宫某宫云。今乐起处差一位 。璘。
洛阳有带花刘使,名几,于俗乐甚明,盖晓音律 者。范蜀公徒论钟律,其实不晓,但守死法。若以应钟 为宫,则君民事物皆乱矣。司马公比范公又低。二公于 通典尚不曾看,通典自说得分晓。史记律书说律数亦好 。此盖自然之理,与先天图一般,更无安排。但数到穷 处,又须变而生之,却生变律。人杰。
刘几与伶人花日新善,其弟厌之,令勿通。几戒 花吹笛于门外,则出与相见。其弟又令终日吹笛乱之。 然花笛一吹,则刘识其音矣。人杰。
向见一女童,天然理会得音律,其歌唱皆出于自 然,盖是禀得这一气之全者。人杰。
胡问:“今俗妓乐不可用否?”曰:“今州县都
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淳
。
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 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 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明此理 。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见在史策者,便直是说梦 !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文蔚 。
“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唐子西尝于一邮 亭梁间见此语。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 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 不生二程,亦不得。”方。
“孔子天地间甚事不理会过!若非许大精神,亦 吞许多不得。”一日因话又说:“今觉见朋友间,都无 大精神。”文蔚。
问:“‘定礼乐’,是礼记所载否?”曰:“不 见得。”节复问“赞易”之“赞”。曰:“称述其事, 如‘大哉干元’之类是赞。”节。
战国秦汉间,孔子言语存者尚多有之。如孟子所 引“仁不可为众”,“为此诗者,其知道乎”!又如刘 向所引之类。
夫子度量极大,与尧同。门弟子中如某人辈,皆 不点检他,如尧容四凶在朝相似。必大 。人杰录云:“尧容四凶在朝。夫子之门,亦何所不容 !”
问:“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时未可仕?”曰: “圣人无求仕之义。君不见用,只得且恁地做。”铢 。
或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 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 ,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 可做底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 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 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 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己?”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 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 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 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几时说。据‘陈恒弑其君 ,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 欲有为也。”广。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 于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 之以义。”曰:“固是。但未须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 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 则见,无道则隐’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 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 “圣人亦明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明知不可 。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苟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 。如今时节,台谏固不可做,州县也自做得。到得居位 守职,却教自家枉道废法,虽一簿尉也做不得,便着去 位。”木之。
某尝疑诛少正卯无此事,出于齐鲁陋儒欲尊夫子 之道,而造为之说。若果有之,则左氏记载当时人物甚 详,何故有一人如许劳攘,而略不及之?史传间不足信 事如此者甚多。僩。
卫灵公无道如此,夫子直欲扶持之,恋恋其国, 久而不去。不知是何意,不可晓。必大 。
孔子在卫国居得甚久。想是灵公有英雄之气,孔 子见其可与有为,故久居而欲辅之。寿 昌。
问:“自孔子后,何故无圣人?”曰:“公且看 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画亦可见,只缘气自 薄。”因问:“康节‘一元开物闭物’之说是否?”曰 :“有此理。不易他窥测至此!”浩。 扬录云:“自周后气薄,亦不生圣贤。”
或问:“孔子当孟子时如何?”曰:“孔子自有 作用,然亦须稍加峻厉。”又问:“孔子若见用,颜子 还亦出否?”曰:“孔子若用,颜子亦须出来做他次一 等人。如孔子做宰相,颜子便做参政。”去 伪。
龟山谓“孔子如知州,孟子如通判权州”,也是 如此。通判权州,毕竟是别人事,须着些力去做,始得 。广。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 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充之。’此莫是才具 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可 学。
或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 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辈 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粗些。颜子比孟子, 则孟子当粗看,磨棱合缝,犹未有尽处;若看诸葛亮, 只看他大体正当,细看不得。”大雅。
才仲问颜子,因举先生旧语云:“颜子优于汤武 。”“如何见得?”曰:“公只且自做工夫,这般处说 不得。据自看,觉得颜子浑浑无痕迹。”贺 孙。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着工夫否?” 曰:“然。凡人为学,亦须先于性情上着工夫。非独于 性情上着工夫,行步坐立,亦当着工夫。”辉 。谟录云:“学者固当存养性情。然处事接物,动止应 酬,皆是着工夫处,不独性情也。”
邵汉臣问颜渊仲尼不同。曰:“圣人之德,自是 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颜子已是煞周全了, 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 子刚明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见得。只如曾子则大抵偏 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诸子皆无传,惟曾 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 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着。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 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 门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 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什么样刚毅!”贺 孙。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 ,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 底人,定立不住。淳。
问:“若使曾子为邦,比颜子如何?”曰:“想 得不似颜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略 皆相似。”问:“明道比颜子如何?”曰:“不要如此 问,且看他做工夫处。”德明。
曾点开阔,漆雕开深稳。振。
曾点父子为学不同。点有康节底意思,将那一个 物玩弄。道夫。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 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底了。 点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如一座大屋,只见厅 堂大概,里面房室元不曾经历,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 ,卒归于狂。儒用。
曾子真积力久。若海。
曾子说话,盛水不漏。敬仲。
曾子太深,壁立万仞!振。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 。如一唯之传,此是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 立万仞!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 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弘毅”之类,故后来有子 思孟子,其传永。孟子气象尤可见。士 毅。
曾子本是鲁拙,后来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 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 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规矩,故其后无传。 因窦问子贡之学无传。德明。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孔子门人自曾颜而下,惟 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僩。
但将论语子夏之言看,甚严毅。节 。
子游是个简易人,于节文有未至处。如 讥子夏之门人,与“丧致乎哀”而止。广。
子张过高,子夏窄狭。端蒙。
子张是个务外底人,子游是个高简、虚旷、不屑 细务底人,子夏是个谨守规矩、严毅底人。因观荀子论 三子之贱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僩 。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 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 晓得为学之要?只是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 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 。而今学者闲时都会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 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说者。”僩 。
子路全义理,管仲全功利。振。
孟子极尊敬子路。
问:“韩子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大是就浑
沦,博是就该贯处否?”曰:“韩子亦未必有此意。但
如此看,亦自好。”至问:“
如何是‘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
就政事上学得,文学者就文学上学得,德行言语者就德
行言语上学得。”至。
“看来人全是资质。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
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
所近。’此说甚好。看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
质所尚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
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
曾颜之外,其他说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
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
者。”或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
“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又曰:“
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
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
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说话,
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
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
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
士,如扬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
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明得四五十年,为得
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云云。其
终卒归于‘择善固执’,‘明善诚身’,‘博文约礼’
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会。”僩。
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 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淳 。孟子。
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绳墨定,千门万户自 在。又记“千门”字上有“东南西北” 字。节。
邓子礼问:“孟子恁地,而公孙万章之徒皆无所 得。”曰:“也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曾自去理会。 ”又曰:“孔子于门人恁地提撕警觉,尚有多少病痛! ”贺孙。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见得?”曰:“也未见得 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面工夫也不大故 费力。而今学者须是从下学理会,若下学而不上达,也 不成个学问。须是寻到顶头,却从上贯下来。”夔 孙。周子。
季通云:“濂溪之学,精悫深密。”端 蒙。
濂溪清和。孔经甫祭其文曰:“公年壮盛,玉色 金声;从容和毅,一府皆倾。”墓碑亦谓其“精密严恕 ”,气象可想矣。道夫。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数个字都 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看,都只是这理。 ”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则用处大 ,数自是细碎。”砥。
“今人多疑濂溪出于希夷;又云为禅学,其诸子 皆学佛。”可学云:“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 何有此说?或是本学老、佛而自变了,亦未可知。”曰 :“尝读张忠定公语录。公问李畋云:‘汝还知公事有 阴阳否?’云云。此说全与濂溪同。忠定见希夷,盖亦 有些来历。但当时诸公知濂溪者,未尝言其有道。”可 学曰:“此无足怪。程太中独知之。”曰:“然。”又 问:“明道之学,后来固别。但其本自濂溪发之,只是 此理推广之耳。但不如后来程门授业之多。”曰:“当 时既未有人知,无人往复,只得如此。”可 学。
“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
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袖洒落,有仙风道气,
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独知之。这老子所见如此,宜
其生两程子也。只一时程氏,类多好人。”举横渠祭太
中弟云:“父子参点。”又祭明道女兄云:“见伯淳言
,汝读孟子有所见,死生鬼神之蕴,无不洞晓。今人为
卿相大臣者,尚不能知。”先生笑曰:“此事是讥富公
。”窦问:“韩公一家气象如何?”曰:“韩公天资高
,但学识浅,故只做得到那田地,然其大纲皆正。”又
云:“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渣滓。只一再见
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高
,见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问:“遗书中载明道语
,便自然洒落明快。”曰:“
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
书。若使明道作,想无许多事。尝见门人有祭明道文云
:‘先生欲着乐书,有志未就。’不知其书要如何作。
”德明。周程。
问:“明道濂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曰:“ 明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濂溪也精密,不知 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说这些子,无一字差错。”问明道 不著书。曰:“尝见某人祭明道文说跷蹊,说明道要着 乐书。“乐”音“洛”。乐,如 何着得书?”德辅。
汪端明尝言二程之学,非全资于周先生者。盖通 书人多忽略,不曾考究。今观通书,皆是发明太极。书 虽不多,而统纪已尽。二程盖得其传,但二程之业广耳 。□。
二程不言太极者,用刘绚记程言,清虚一大,恐 人别处走。今只说敬,意只在所由,只一理也。一理者 ,言“仁义中正而主静”。方。
濂溪静一,明道敬。方子。
明道说话浑沦,煞高,学者难看。淳 。程子。
明道说底话,恁地动弹流转。方 子。
明道语宏大,伊川语亲切。方。
明道说话,一看便好,转看转好;伊川说话,初 看未甚好,久看方好。义刚。
明道说话,亦有说过处,如说“舜有天下不与” 。又其说阔,人有难晓处,如说“鸢飞鱼跃”,谓“心 勿忘勿助长”处。伊川较子细,说较无过,然亦有不可 理会处。又曰:“明道所见甚俊伟,故说得较快,初看 时便好,子细看亦好;伊川说,初看时较拙,子细看亦 拙。”又曰:“明道说经处较远,不甚协注。”扬 。
说明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初难看,细读有滋 味。又云:“某说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持有意见不 同。说南轩见处高,如架屋相似,大间架已就,只中间 少装折。”宇。
“明道曾看释老书,伊川则庄列亦不曾看。”先 生云:“后来须着看。不看,无缘知他道理。”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 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 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义刚。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 “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 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辉。
窦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 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放脚放手 。孟子不及颜子,颜子常自以为不足。”德 明。
郑问:“明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 亦可见二人用处。”曰:“明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 ”陈后之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 络。”问:“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又曰:“ 孟子传伊尹许多话,当时必有一书该载。”淳 。
问:“学于明道,恐易开发;学于伊川,恐易成 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力,恐于伊川无向傍处 。明道却有悟人处。”方。
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 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 ,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 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 ,却不是坏了着修。贺孙。
明道诗云:“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此是后生时气象眩露,无含蓄。学 蒙。
或问明道五十年犹不忘游猎之心。曰:“人当以 此自点检。须见得明道气质如此,至五十年犹不能忘。 在我者当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卓 。
东坡见伊川主司马公之丧,讥其父在,何以学得 丧礼如此?然后人遂为伊川解说,道伊川先丁母艰。也 不消如此。人自少读书,如礼记仪礼,便都已理会了。 古人谓居丧读丧礼,亦平时理会了,到这时更把来温审 ,不是方理会。贺孙。
因论司马文吕诸公,当时尊伊川太高。自宰相以 下皆要来听讲,遂致苏孔诸人纷纷。曰:“宰相尊贤如 此,甚好。自是诸人难与语。只如今赌钱吃酒等人,正 在无礼,你却将礼记去他边读,如何不致他恶!”扬 。
伊川令吕进伯去了韩安道。李先生云:“此等事 ,须是自信得及,如何教人做得!”扬 。
至之问:“程先生当初进说,只以‘圣人之说为 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 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 也不得不恁地说。如今说与学者,也只得教他依圣人言 语恁地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见处,便自知得圣人 底是确然恁地。荆公初时与神宗语亦如此,曰:‘愿陛 下以尧舜禹汤为法。今苟能为尧舜禹汤之君,则自有皋 夔稷契伊傅之臣。诸葛亮魏征,有道者所羞道也。’说 得甚好,只是他所学偏,后来做得差了,又在诸葛魏征 之下。”义刚。
有咎伊川著书不以示门人者,再三诵之,先生不 以为然也。因坐复叹。先生曰:“公恨伊川著书不以示 人,某独恨当时提撕他不紧。故当时门人弟子布在海内 ,炳如日星,自今观之,皆不满人意。只今易传一书散 满天下,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谁曾看得他个!果有得其 意者否?果曾有行得他个否?”道夫。
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顽廉薄敦,皆有兴起;此 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和风庆云 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 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当识其明快中和处;小程夫 子者,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晚年又济以宽平处。岂徒想 像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旨,则 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 得其所言之深旨,将并与其风范气象得之矣。大 雅。
书无所不读,事无所不能,若作强记多能观之, 诚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书之 当读者无所不读,欲其无不察也;事之当能者无所不能 ,以其无不通也。观其平日辩异端,辟邪说,如此之详 ,是岂不读其书而以耳剽决之耶?至于鄙贱之事虽琐屑 ,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习而无不 能耳。故孔子自谓“多能鄙事”,但以为学者不当自是 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务于强记多能,固非 所以为学。然事物之间分别太甚,则有修饬边幅,简忽 细故之病,又非所以求尽心也。镐。
伊川快说禅病,如后来湖南龟山之弊,皆先曾说 过。湖南正以为善。龟山求中于喜怒哀乐之前。方 。
居仁谓伊川颟顸语,是亲见与病叟书中说。方 。
伊川告词如此,是绍兴初年议论,未免一褒一贬 之杂也。谟。
程先生传甚备,见徽庙实录,吕伯恭撰。振 。
叔器问:“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样 ,规模各不同。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孟子是个有规矩 底康节。”安卿曰:“他宏阔中有缜密处,每常于所谓 ‘“不见诸侯,何也?”曰:“不敢也。”’‘“赐之 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两处,见得他 存心甚畏谨,守义甚缜密。”曰:“固是。”至之曰: “孟子平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 ”义刚。张子。
横渠将这道理抬弄得来大,后更柰何不下。必 大。
横渠尽会做文章。如西铭及应用之文,如百碗灯 诗,甚敏。到说话,却如此难晓,怕关西人语言自如此 。贺孙。
横渠之学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与伊川异 。以孔子为非生知,渠盖执“好古敏以求之”,故有此 语。不知“好古敏以求之”,非孔子做不得。可 学。
问:“横渠之教,以礼为先。浩恐谓之礼,则有 品节,每遇事,须用秤停当,礼方可遵守。初学者或未 曾识礼,恐无下手处。敬则有一念之肃,便已改容更貌 ,不费安排,事事上见得此意。如何?”先生曰:“古 人自幼入小学,便教以礼;及长,自然在规矩之中。横 渠却是用官法教人,礼也易学。今人乍见,往往以为难 。某尝要取三礼编成一书,事多蹉过。若有朋友,只两 年工夫可成。”浩。
张横渠传,当时人推范纯夫作,见神宗实录。扬 。
明道之学,从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学,苦心力 索之功深。端蒙。程张。
横渠之于程子,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若 海。
问:“孔子六经之书,尽是说道理内实事故,便 觉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张之门,多指说道之精 微,学之要领,与夫下手处,虽甚亲切易见,然被他开 了四至,便觉规模狭了,不如孔子六经气象大。”曰: “后来缘急欲人晓得,故不得不然,然亦无他不得。若 无他说破,则六经虽大,学者从何处入头?横渠最亲切 。程氏规模广大,其后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工者。近 看得横渠用工最亲切,直是可畏!学者用工,须是如此 亲切。更有一说奉祝:老兄言语更多些,更须删削见简 洁处,方是。”大雅。
闾丘次孟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
虽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那张说
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
也’,大段宽而不切。如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
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
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
曰:“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说,分
明便见有个阴阳在。”曰:“
如所谓‘功用则谓之鬼神’,也与张子意同。”曰:
“只为他浑沦在那里。”闾丘曰:“明则有礼乐,幽则
有鬼神。”曰:“只这数句便要理会。明便如何说礼乐
?幽便如何说鬼神?须知乐便属神,礼便属鬼。他此语
落着,主在鬼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气便唤做神,
其浆汁便唤做鬼。”直卿曰:“向读中庸所谓‘诚之不
可掩’处,窃疑谓鬼神为阴阳屈伸,则是形而下者。若
中庸之言,则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
下者说来。但只是他皆是实理处发见,故未有此气,便
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气。”道夫
。
今且须看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着实,
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也。理。
太极一圈,便是一画,只是撒开了,引教长一画 。泳。
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端 蒙。
太极分开只是两个阴阳,括尽了天下物事。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 。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 盖云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
“无极而太极”,只是一句。如“冲漠无朕”,
毕竟是上面无形象,然却实有此理。图上自分晓。到说
无极处,便不言太极,只言“
无极之真”。真便是太极。□。
“无极而太极。”盖恐人将太极做一个有形象底
物看,故又说“
无极”,言只是此理也。端蒙。
“无极而太极”,只是说无形而有理。所谓太极 者,只二气五行之理,非别有物为太极也。又云:“以 理言之,则不可谓之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之无。” 僩。
“‘无极而太极’,只是无形而有理。周子恐人 于太极之外更寻太极,故以无极言之。既谓之无极,则 不可以有底道理强搜寻也。”问:“太极始于阳动乎? ”曰:“阴静是太极之本,然阴静又自阳动而生。一静 一动,便是一个辟阖。自其辟阖之大者推而上之,更无 穷极,不可以本始言。”
问:“‘无极而太极’,固是一物,有积渐否? ”曰:“无积渐。”曰:“上言无极,下言太极。窃疑 上言无极无穷,下言至此方极。”曰:“无极者无形, 太极者有理也。周子恐人把作一物看,故云无极。”曰 :“太极既无气,气象如何?”曰:“只是理。”可 学。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非谓太极之上别有无
极也,但言太极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故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既言无极,则不复
别举太极也。若如今说,则此处岂不欠一“
太极”字耶?端蒙。
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 “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 谓之“无极”者,所以大一作“着夫” “无声无臭”之妙也。升卿。
问:“太极解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上 天之载’,即是太极否?”曰:“苍苍者是上天,理在 ‘载’字上。”淳。
问:“‘无极而太极’,如何?”曰:“子细看
,便见得。问先生之意,不正是以无极太极为理?”曰
:“此非某之说,他道理自如此,着自家私意不得。太
极无形象,只是理。他自有这个道理,自家私着一字不
得。”问:“既曰太极,又有个无极,如何?”曰:“‘
太极本无极’,要去就中看得这个意出方得。公只要
去讨他不是处,与他斗。而今只管去检点古人不是处,
道自家底是,便是识见不长。”刘曰:“要得理明,不
得不如此。”曰:“且可去放开胸怀读书。看得道理明
彻,自然无歉吝之病,无物我之私,自然快活。”宇
。
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是五 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 性相似。又曰:“释氏只见得个皮壳,里面许多道理, 他却不见。他皆以君臣父子为幻妄。”节 。
“无极而太极”,不是太极之外别有无极,无中 自有此理。又不可将无极便做太极。“无极而太极”, 此“而”字轻,无次序故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 ,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 生阴,生此阴阳之气。谓之“动而生”,“静而生”, 则有渐次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而静,静而 动,辟阖往来,更无休息。“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两仪是天地,与画卦两仪意思又别。动静如昼夜,阴阳 如东西南北,分从四方去。“一动一静”以时言,“分 阴分阳”以位言。方浑沦未判,阴阳之气,混合幽暗。 及其既分,中间放得宽阔光朗,而两仪始立。康节以十 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 又是一个大辟阖,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 阴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峰所谓“ 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 ,旧迹大灭,是谓洪荒之世”。常见高山有螺蚌壳,或 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 而为高,柔者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 。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 之类。天地之间,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阴阳,七者滚合 ,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顺布,四时行焉。”金木水 火分属春夏秋冬,土则寄旺四季。如春属木,而清明后 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时。每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 。唯夏季十八日土气为最旺,故能生秋金也。以图象考 之,木生火、金生水之类,各有小画相牵连;而火生土 ,土生金,独穿乎土之内,余则从旁而过,为可见矣。 “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此 当思无有阴阳而无太极底时节。若以为止是阴阳,阴阳 却是形而下者;若只专以理言,则太极又不曾与阴阳相 离。正当沉潜玩索,将图象意思抽开细看,又复合而观 之。某解此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 ,不杂乎阴阳而为言也。”此句自有三节意思,更宜深 考。通书云:“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 ,静而无静,神也。”当即此兼看之。谟 。可学录别出。
舜弼论太极云:“阴阳便是太极。”曰:“某解
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
阳而言耳。’此句当看。今于某解说句尚未通,如何论
太极!”又问:“‘无极而太极’,因‘而’字,故生
陆氏议论。”曰:“‘而’字自分明。下云:‘动而生
阳,静而生阴。’说一‘生’字,便是见其自太极来。
今曰‘而’,则只是一理。‘无极而太极’,言无能生
有也。”某问:“自阳动以至于人物之生,是一时俱生
?且如此说,为是节次如此?”曰:“道先后不可,然
亦须有节次。康节推至上十二万八千云云,不知已前又
如何。太极之前,须有世界来,正如昨日之夜,今日之
昼耳。阴阳亦一大阖辟也。但当其初开时须昏暗,渐渐
乃明,故有此节次,其实已一齐在其中。”又问:“今
推太极以前如此,后去又须如此。”曰:“
固然。程子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此语见得
分明。今高山上多有石上蛎壳之类,是低处成高。又蛎
须生于泥沙中,今乃在石上,则是柔化为刚。天地变迁
,何常之有?”又问:“明道云:‘阴阳亦形而下者,
而曰“道”,只此两句截得上下分明。’‘截’字,莫
是‘断’字误?”曰:“正是‘截’字。形而上、形而
下,只就形处离合分别,此正是界至处。若止说在上在
下,便成两截矣!”可学。
李问:“‘无极之真’与‘未发之中’,同否? ”曰:“无极之真是包动静而言,未发之中只以静言。 无极只是极至,更无去处了。至高至妙,至精至神,更 没去处。濂溪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而太极’, 是无之中有个至极之理。如‘皇极’,亦是中天下而立 ,四方辐凑,更没去处;移过这边也不是,移过那边也 不是,只在中央,四畔合凑到这里。”又指屋极曰:“ 那里更没去处了。”问:“南轩说‘无极而太极’,言 ‘莫之为而为之’,如何?”曰:“他说差。道理不可 将初见便把做定。伊川解文字甚缜密,也是他年高七十 以上岁,见得道理熟。吕与叔言语多不缜密处,是他不 满五十岁。若使年高,看道理必煞缜密。”宇 。
太极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可顿放。若以未发 时言之,未发却只是静。动静阴阳,皆只是形而下者。 然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或 录云:“动不是太极,但动者太极之用耳;静不是太极 ,但静者太极之体耳。”故周子只以“无极”言之 。无形而有理。未发固不可谓之 太极,然中含喜怒哀乐,喜乐属阳,怒哀属阴,四者初 未着,而其理已具。若对已发言之,容或可谓之太极, 然终是难说。此皆只说得个髣佛形容,当自体认。□。
问:“‘无极而太极’,极是极至无余之谓。无
极是无之至,至无之中乃至有存焉,故云‘无极而太极
’。”曰:“本只是个太极,只为这本来都无物事,故
说‘无极而太极’。如公说无极,恁地说却好,但太极
说不去。”曰:“‘有’字便是‘太’字地位。”曰:“
将‘有’字训‘太’字不得。太极只是个理。”曰:
“至无之中乃万物之至有也。”曰:“亦得。”问:“
‘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注:‘太极者本然之妙,动
静者所乘之机。’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
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于气,不能无动静所乘之
机。乘,如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
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曰:“然。”又问:“‘动
静无端,阴阳无始’,那个动,又从上面静生下;上面
静,又是上面动生来。今姑把这个说起。”曰:“然。
”又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不是相生否?只是
阳变而助阴,故生水;阴合而阳盛,故生火;木金各从
其类,故在左右。”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
错综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
地四生金’;到得运行处,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土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循环相生。又如甲乙
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这个物事。”因曰:“这个太
极,是个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
“宙”。’无一个物似宇样大:四方去无极,上下去无
极,是多少大?无一个物似宙样长远:□古□今,往来
不穷!自家心下须常认得这意思。”问:“此是谁语?
”曰:“此是古人语。象山常要说此语,但他说便只是
这个,又不用里面许多节拍,却只守得个空荡荡底。公
更看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拍,却似狭;充其量,是
什么样大!合下便有个干健、坤顺意思。自家身己便如
此,形体便是这个物事,性便是这个物事。‘同胞’是
如此,‘吾与’是如此,主脑便是如此,‘尊高年,所
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又是做工夫处。后
面节节如此。‘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
孝者也。’其品节次第又如此。横渠这般说话,体用兼
备,岂似他人只说得一边!”问:“自其节目言之,便
是‘各正性命’;充其量而言之,便是‘流行不息’。
”曰:“然。”又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
”曰:“此是圣人‘修道之谓教’处。”因云:“今且
须涵养。如今看道理未精进,便须于尊德性上用功;于
德性上有不足处,便须于讲学上用功。二者须相趱逼,
庶得互相振策出来。若能德性常尊,便恁地广大,便恁
地光辉,于讲学上须更精密,见处须更分晓。若能常讲
学,于本原上又须好。觉得年来朋友于讲学上却说较多
,于尊德性上说较少,所以讲学处不甚明了。”贺
孙。
或问太极。曰:“太极只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 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周子所谓太极,是天地 人物万善至好底表德。”谦。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 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 ,故名曰太极。广。
才说太极,便带着阴阳;才说性,便带着气。不 带着阴阳与气,太极与性那里收附?然要得分明,又不 可不拆开说。宇。
因问:“太极图所谓‘太极’,莫便是性否?” 曰:“然。此是理也。”问:“此理在天地间,则为阴 阳,而生五行以化生万物;在人,则为动静,而生五常 以应万事。”曰:“动则此理行,此动中之太极也;静 则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极也。”洽。
问:“先生说太极‘有是性则有阴阳五行’云云 ,此说性是如何?”曰:“想是某旧说,近思量又不然 。此‘性’字为禀于天者言。若太极,只当说理,自是 移易不得。易言‘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 善’,至于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于人物, 人物所受于天者也。”宇。
问:“‘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于阴阳而言之 ’,是于道有定位处指之。”曰:“然。‘一阴一阳之 谓道’,亦此意。”可学。
自太极至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 有此而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源,由体而达用,从微而 至着耳。端蒙。
某常说:“太极是个藏头底,动时属阳,未动时 又属阴了。”方子。
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 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 个扇子,动摇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才放下时,便只是 这一个道理;及摇动时,亦只是这一个道理。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曰:“不是兼 动静,太极有动静。喜怒哀乐未发,也有个太极;喜怒 哀乐已发,也有个太极。只是一个太极,流行于已发之 际,敛藏于未发之时。”
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见得理先 而气后。”曰:“虽是如此,然亦不须如此理会,二者 有则皆有。”问:“未有一物之时如何?”曰:“是有 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所具之理。”德 明。
问:“太极之有动静,是静先动后否?”曰:“ 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无静不成动,无动不成静。譬如 鼻息,无时不嘘,无时不吸;嘘尽则生吸,吸尽则生嘘 ,理自如此。”德明。
问:“太极动然后生阳,则是以动为主?”曰: “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生。这个只得且从动上说 起,其实此之所以动,又生于静;上面之静,又生于动 。此理只循环生去,‘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贺 孙。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不是动后方生阳
,盖才动便属阳,静便属阴。“动而生阳”,其初本是
静,静之上又须动矣。所谓“
动静无端”,今且自“动而生阳”处看去。时
举。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非是动而后有阳 ,静而后有阴,截然为两段,先有此而后有彼也。只太 极之动便是阳,静便是阴。方其动时,则不见静;方其 静时,则不见动。然“动而生阳”,亦只是且从此说起 。阳动以上,更有在。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 ”,于此可见。端蒙。
国秀说太极。曰:“公今夜说得却似,只是说太 极是一个物事,不得。说太极中便有阴阳,也不得。他 只说‘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公道未 动以前如何?”曰:“只是理。”曰:“固是理,只不 当对动言。未动即是静,未静又即是动,未动又即是静 。伊川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惟知道者识之。’ 动极复静,静极复动,还当把那个做擗初头始得?今说 ‘太极动而生阳’,是且推眼前即今个动斩截便说起。 其实那动以前又是静,静以前又是动。如今日一昼过了 ,便是夜,夜过了,又只是明日昼。即今昼以前又有夜 了,昨夜以前又有昼了。即今要说时日起,也只且把今 日建子说起,其实这个子以前岂是无了?”贺 孙。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有这动之理,便能 动而生阳否?”曰:“有这动之理,便能动而生阳;有 这静之理,便能静而生阴。既动,则理又在动之中;既 静,则理又在静之中。”曰:“动静是气也,有此理为 气之主,气便能如此否?”曰:“是也。既有理,便有 气;既有气,则理又在乎气之中。周子谓:‘五殊二实 ,二本则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 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 下来,只是此一个理,万物分之以为体,万物之中又各 具一理。所谓‘干道变化,各正性命’,然总又只是一 个理。此理处处皆浑沦,如一粒粟生为苗,苗便生花, 花便结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穗有百粒,每粒个个 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 初间只是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总只是一个理。” 曰:“鸢飞鱼跃,皆理之流行发见处否?”曰:“固是 。然此段更须将前后文通看。”淳。
或问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如 动而生阳,便是情。”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阳先动也。今解云 ‘必体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体自先有。下 言‘静而生阴’,只是说相生无穷耳。”可 学。
“太极动而生阳,阳变阴合”,自有先后。且以 人之生观之,先有阳,后有阴。阳在内而阴包于外,故 心知思虑在内,阳之为也;形体,阴之为。更须错综看 。如脏腑为阴,肤革为阳,此见素问。端 蒙。
太极者,如屋之有极,天之有极,到这里更没去 处,理之极至者也。阳动阴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 动静。理不可见,因阴阳而后知。理撘在阴阳上,如人 跨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气质拘定,各为一物,亦各 有一性,而太极无不在也。统言阴阳,只是两端,而阴 中自分阴阳,阳中亦有阴阳。“干道成男,坤道成女。 ”男虽属阳,而不可谓其无阴;女虽属阴,亦不可谓其 无阳。人身气属阳,而气有阴阳;血属阴,而血有阴阳 。至如五行,“天一生水”,阳生阴也;而壬癸属水, 壬是阳,癸是阴。“地二生火”,阴生阳也;而丙丁属 火,丙是阳,丁是阴。通书圣学章,“一”便是太极, “静虚动直”便是阴阳,“明通公溥”,便是五行。大 抵周子之书才说起,便都贯穿太极许多道理。谟 。
“‘动而生阳’,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动荡,所 谓‘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阴’,阴主凝,然后万物 ‘各正性命’。”问:“‘继之者善’之时,此所谓‘ 性善’,至‘成之者性’,然后气质各异,方说得善恶 ?”曰:“既谓之性,则终是未可分善恶。”德 明。
问:“动静,是太极动静?是阴阳动静?”曰: “是理动静。”问:“如此,则太极有模样?”曰:“ 无。”问:“南轩云‘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 “不是。”问:“又云‘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 言’,如何?”曰:“如此,则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太极 !”可学。
郑仲履云:“吴仲方疑太极说‘动极而静,静极 复动’之说,大意谓动则俱动,静则俱静。”曰:“他 都是胡说。”仲履云:“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曰: “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蒋元进曰:“ 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极。”曰:“此是一事一物之 极。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太极本无此名,只是 个表德。”盖卿。
问:“阴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 秋冬是静,属阴。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阴而静。 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阴阳。”曰 :“阴阳无处无之,横看竖看皆可见。横看则左阳而右 阴;竖看则上阳而下阴;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阴;向 明处为阳,背明处为阴。正蒙云:‘阴阳之气,循环迭 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 之不能。’盖谓是也。”德明。
太极未动之前便是阴,阴静之中,自有阳动之根 ;阳动之中,又有阴静之根。动之所以必静者,根乎阴 故也;静之所以必动者,根乎阳故也。
问:“必至于‘互为其根’,方分阴阳。”曰: “从动静便分。”曰:“‘分阴分阳’,是带上句?” 曰:“然。”可学。
问:“自太极一动而为阴阳,以至于为五行,为 万物,无有不善。在人则才动便差,是如何?”曰:“ 造化亦有差处,如冬热夏寒,所生人物有厚薄,有善恶 ;不知自甚处差将来,便没理会了。”又问:“惟人才 动便有差,故圣人主静以立人极欤?”曰:“然。”广 。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理撘于气而行 。”可学。
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太极理也,动 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太 极犹人,动静犹马;马所以载人,人所以乘马。马之一 出一入,人亦与之一出一入。盖一动一静,而太极之妙 未尝不在焉。此所谓‘所乘之机’,无极、二五所以‘ 妙合而凝’也。”铢。
周贵卿问“动静者,所乘之机”。曰:“机,是 关捩子。踏着动底机,便挑拨得那静底;踏着静底机, 便挑拨得那动底。”义刚。
“动静者,所乘之机。”机,言气机也。诗云: “出入乘气机。”端蒙。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今以太极观之,虽曰 “动而生阳”,毕竟未动之前须静,静之前又须是动。 推而上之,何自见其端与始!道夫。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说道有,有无底在前 ;说道无,有有底在前,是循环物事。敬 仲。
阴阳本无始,但以阳动阴静相对言,则阳为先, 阴为后;阳为始,阴为终。犹一岁以正月为更端,其实 姑始于此耳。岁首以前,非截然别为一段事,则是其循 环错综,不可以先后始终言,亦可见矣。端 蒙。
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曰:“这不可说道 有个始。他那有始之前,毕竟是个什么?他自是做一番 天地了,坏了后,又恁地做起来,那个有甚穷尽?某自 五六岁,便烦恼道:‘天地四边之外,是什么物事?’ 见人说四方无边,某思量也须有个尽处。如这壁相似, 壁后也须有什么物事。其时思量得几乎成病。到而今也 未知那壁后池本作“天外”。夔孙录作 “四边”。是何物。”或举天地相依之说云:“只 是气。”曰:“亦是古如此说了。素问中说:‘黄帝曰 :“地有凭乎?”岐伯曰:“火气乘之。”’是说那气 浮得那地起来。夔孙录云:“谓地浮在 气上。”这也说得好。”义刚。 夔孙录略。
“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铄 ,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 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资于土。五金之属,皆从土 中旋生出来。德明。
厚之问:“‘阳变阴合’,如何是合?”曰:“ 阳行而阴随之。”可学。
问:“太极图两仪中有地,五行中又有土,如何
分别?”曰:“
地言其大概,闳祖录作“全体”。
土是地之形质。”
●问太极、两仪、五行。曰:“两仪即阴阳,阴
阳是气,五行是质。‘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
,曰柔与刚’,亦是质。又如人,魂是气,体魄是质。
”●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此如母生子
,子在母外之义。若两仪五行,却是子在母内。”曰:“
是如此。阴阳、五行、万物各有一太极。”又云:“
‘太极动而生阳’,只是如一长物,不免就中间截断说
起。其实动之前未尝无静,静之前又未尝无动。如‘继
之者善也’,亦是就此说起。譬之俗语谓‘
自今日为头,已前更不受理’意思。”盖
卿。
太极、阴阳、五行,只将元亨利贞看甚好。太极 是元亨利贞都在上面;阴阳是利贞是阴,元亨是阳;五 行是元是木,亨是火,利是金,贞是水。端 蒙。
或问太极图之说。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 便是阴阳,躯体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 “其气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 仁义礼智信。”又曰:“气自是气,质自是质,不可滚 说。”义刚。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理同否?”曰 :“同而气质异。”曰:“既说气质异,则理不相通。 ”曰:“固然。仁作义不得,义作仁不得。”可 学。
或问图解云:“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 ,所谓‘各一其性’也。”曰:“气质是阴阳五行所为 ,性则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则此全体在气质之 中耳,非别有一性也。”铢。
或问:“太极图五行之中又各有五行,如何?” 曰:“推去也有,只是他图未说到这处,然而他图也只 得到这处住了。”义刚。
某许多说话,是太极中说已尽。太极便是性,动 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 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 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贺 孙。或录云:“真,理也;精,气也。理与气合,故能 成形。”
“无极二五,妙合而凝。”凝只是此气结聚,自 然生物。若不如此结聚,亦何由造化得万物出来?无极 是理,二五是气。无极之理便是性。性为之主,而二气 、五行经纬错综于其间也。得其气之精英者为人,得其 渣滓者为物。生气流行,一滚而出,初不道付其全气与 人,减下一等与物也,但禀受随其所得。物固昏塞矣, 而昏塞之中,亦有轻重者。昏塞尤甚者,于气之渣滓中 又复禀得渣滓之甚者尔。谟。
问:“‘无极而太极’,先生谓此五字添减一字 不得。而周子言‘无极之真’,却又不言太极?”曰: “‘无极之真’,已该得太极在其中。‘真’字便是太 极。”又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 ’,则动复生阳,静复生阴。不知分阴阳以立两仪,在 静极复动之前;为复在后?”曰:“‘动而生阳,静而 生阴’,则阴阳分而两仪立矣。静极复动以后,所以明 混辟不穷之妙。”子蒙。
或问:“太极图下二圈,固是‘干道成男,坤道
成女’,是各有一太极也。”曰:“‘干道成男,坤道
成女’,方始万物化生。”“
易中却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
’,是如何?”曰:“太极所说,乃生物之初,阴阳之
精,自凝结成两个,后来方渐渐生去。万物皆然。如牛
羊草木,皆有牝牡,一为阳,一为阴。万物有生之初,
亦各自有两个。故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阴阳二
气更无停息。如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分了,又三属阳,
二属阴,然而各又有一阴一阳。如甲便是木之阳,乙便
是木之阴;丙便是火之阳,丁便是火之阴。只这个阴阳
,更无休息。形质属阴,其气属阳。金银坑有金矿银矿
,便是阴,其光气为阳。”贺孙。
天地之初,如何讨个人种?自是气蒸池 作“凝”。结成两个人后,方生许多万物。所以先 说“干道成男,坤道成女”,后方说“化生万物”。当 初若无那两个人,如今如何有许多人?那两个人便如而 今人身上虱,是自然变化出来。楞严经后面说,大劫之 后,世上人都死了,无复人类,却生一般禾谷,长一尺 余,天上有仙人下来吃,见好后,只管来吃,吃得身重 ,遂上去不得,世间方又有人种。此说固好笑,但某因 此知得世间却是其初有个人种如他样说。义 刚。
气化,是当初一个人无种后,自生出来底。形生 ,却是有此一个人后,乃生生不穷底。义 刚。
问“气化、形化”。曰:“此是总言。物物自有 牝牡,只是人不能察耳。”
或问:“‘万物各具一太极’,此是以理言?以
气言?”曰:“
以理言?”铢。
“形既生矣”,形体,阴之为也;“神发知矣” ,神知,阳之为也。盖阴主翕,凡敛聚成就者,阴为之 也;阳主辟,凡发畅挥散者,阳为之也。端 蒙。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动而善恶 分。’此‘性’字是兼气禀言之否?”曰:“性离气禀 不得。有气禀,性方存在里面;无气禀,性便无所寄撘 了。禀得气清者,性便在清气之中,这清气不隔蔽那善 ;禀得气浊者,性在浊气之中,为浊气所蔽。‘五行之 生,各一其性’,这又随物各具去了。”淳 。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 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 明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去 伪。
问:“如何谓之性?”曰:“天命之谓性。”又 问:“天之所命者,果何物也?”曰:“仁义礼智信。 ”又问:“太极图何为列五者于阴阳之下?”曰:“五 常是理,阴阳是气。有理而无气,则理无所立;有气而 后理方有所立,故五行次阴阳。”又问:“如此,则是 有七?”曰:“义智属阴,仁礼属阳。”按 :太极图列金木水火土于阴阳之下,非列仁义礼智信于 阴阳之下也。以气言之,曰阴阳五行;以理言之,曰健 顺五行之性。此问似欠分别。节。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何不曰仁义中 正?”曰:“此亦是且恁地说。当初某看时,也疑此。 只要去强说,又说不得。后来子细看,乃知中正即是礼 智,无可疑者。”时举。
“中正仁义而已矣”,言生之序,以配水火木金
也。又曰:“‘
仁义中正而已矣’,以圣人之心言之,犹孟子言‘仁
义礼智’也。”直卿。端蒙。
问:“太极图何以不言‘礼智’,而言‘中正’ ?莫是此图本为发明易道,故但言‘中正’,是否?” 曰:“亦不知是如何,但‘中正’二字较有力。”闳 祖。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 ?”曰:“礼智说得犹宽,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 ,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 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有正不正,若谓 之正,则是非端的分明,乃智之实也。”铢 。
问:“中正即礼智,何以不直言‘礼智’,而曰 ‘中正’?”曰:“‘礼智’字不似‘中正’字,却实 。且中者,礼之极;正者,智之体,正是智亲切处。伊 川解‘贞’字,谓‘正而固’也。一‘正’字未尽,必 兼‘固’字。所谓‘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智 是端的真知,恁地便是正。弗去,便是固。所以‘正’ 字较亲切。”淳。
圣人立人极,不说仁义礼智,却说仁义中正者, 中正尤亲切。中是礼之得宜处,正是智之正当处。自气 化一节以下,又节节应前面图说。仁义中正,应五行也 。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轻清以及重浊。“天一生水,地 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最轻清;金木复重于水火,土 又重于金木。如论律吕,则又重浊为先,宫最重浊,商 次之,角次之,征又次之,羽最后。谟 。
问:“‘中即礼,正即智。’正如何是智?”曰 :“于四德属贞,智要正。”可学。
知是非之正为智,故通书以正为智。节 。
问:“智与正何以相契?”曰:“只是真见得是 非,便是正;不正便不唤做智了。”问:“只是真见得 是,真见得非。若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便不是正否? ”曰:“是。”淳。宇同。
问:“周子言仁义中正亦甚大,今乃自偏言,止 是属于阳动阴静。”曰:“不可如此看,反覆皆可。” 问:“‘仁为用,义为体。’若以体统论之,仁却是体 ,义却是用?”曰:“是仁为体,义为用。大抵仁义中 又各自有体用。”可学。
“中正仁义”一节,仁义自分体用,是一般说; 仁义中正分体用,又是一般说。偏言专言者,只说仁, 便是体;才说义,便是就仁中分出一个道理。如人家有 兄弟,只说户头上,言兄足矣;才说弟,便更别有一人 。仁义中正只属五行,为其配元亨利贞也。元是亨之始 ,亨是元之尽;利是贞之始,贞是利之尽。故曰:“元 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正’字、‘义’ 字却是体,‘中’、‘仁’却是发用处。”问:“义是 如何?”曰:“义有个断制一定之体。”又问:“仁却 恐是体?”曰:“随这事上说在这里,仁却是发用。只 是一个仁,都说得。”□。
问:“‘处之也正,裁之也义。’‘处’与‘裁
’字,二义颇相近。”曰:“然。处,是居之;裁,是
就此事上裁度。”又曰:“‘
处’字作‘居’字,即分晓。”必
大。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 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 。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 ,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 。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说话,也须是 先沉默,然后可以说话。盖沉默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 ”去伪。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何也? ”曰:“中正仁义分属动静,而圣人则主于静。盖正所 以能中,义所以能仁。‘克己复礼’,义也,义故能仁 。易言‘利贞者,性情也’。元亨是发用处,必至于利 贞,乃见干之实体。万物到秋冬收敛成实,方见得他本 质,故曰‘性情’。此亦主静之说也。”铢 。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四物常在这里流转 ,然常靠着个静做主。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 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却归来这里空 处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 元气也会竭了。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说 ,如云“礼先而乐后”。义刚。
周贵卿说“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先生曰: “如那克处,便是义。非礼勿视听言动,那禁止处便是 义。”或曰:“正义方能静,谓正义便是静,却不得。 ”曰:“如何恁地乱说!今且粗解,则分外有精神。且 如四时有秋冬收敛,则春夏方能生长。若长长是春夏, 只管生长将去,却有甚了期,便有许多元气!故‘复, 其见天地之心乎!’这便是静后见得动恁地好。这‘中 正’,只是将来替了那‘礼智’字,皆不离这四般,但 是主静。”义刚。
问:“‘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仁是动,正义是 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 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于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处欲见 所以正义者,何以见?”曰:“只理之定体便是。”又 曰:“只是那一个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虽然, 就其中又各有动静:如恻隐是动,仁便是静;羞恶是动 ,义便是静。”淳。义刚同。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曰:“中正 仁义皆谓发用处。正者,中之质;义者,仁之断。中则 无过不及,随时以取中;正则当然之定理。仁则是恻隐 慈爱之处,义是裁制断决之事。主静者,主正与义也。 正义便是利贞,中是亨,仁是元。”德 明。今于“皆谓发用”及“之处”“之事”等语,皆未 晓,更考。
问:“太极‘主静’之说,是先静后动否?”曰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虽是合下静,静而后动 ,若细推时,未静时须先动来,所谓‘如环无端,互为 其根’。谓如在人,人之动作及其成就,却只在静。便 如浑沦未判之前,亦须曾明盛一番来。只是这道理层层 流转,不可穷诘,太极图中尽之。动极生静,亦非是又 别有一个静来继此动;但动极则自然静,静极则自然动 。推而上之,没理会处。”□。
主静,看“夜气”一章可见。德 明。
问:“又言‘无欲故静’,何也?”曰:“欲动 情胜,则不能静。”德。
濂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 故又言“无欲故静”。若以为虚静,则恐入释老去。季 通。端蒙。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 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相交 涉,却说个“敬”,云:“敬则自虚静。”须是如此做 工夫。德明。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是圣人 自定?是定天下之人?”曰:“此承上章‘惟人也得其 秀而最灵’言之,形生神发,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故‘ 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以立人极。”又问:“此恐 非中人以下所可承当?”曰:“二程教学者,所以只说 一个‘敬’字,正是欲无智愚贤不肖皆得力耳。”久之 ,又曰:“此一服药,人人皆可服,服之便有效,只是 自不肯服耳。”子寰。
问:“周先生说静,与程先生说敬,义则同,而 其意似有异?”曰:“程子是怕人理会不得他‘静’字 意,便似坐禅入定。周子之说只是‘无欲故静’,其意 大抵以静为主,如‘礼先而乐后’。”贺 孙。
太极图首尾相因,脉络贯通。首言阴阳变化之原 ,其后即以人所禀受明之。自“唯人也得其秀而最灵” ,所谓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 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 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 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义也。至“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以得 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而无间矣。故下又言天地 、日月、四时、鬼神四者,无不合也。端 蒙。
太极首言性命之源,用力处却在修吉、悖凶,其 本则主于静。端蒙。
林问:“太极:‘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南轩解与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轩说不然,恐 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 ,毫发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阴阳二端而已。始处是 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说生,已定处说死 ,死则不复变动矣。”因举张乖崖说:“断公事,以为 未判底事皆属阳,已判之事皆属阴,以为不可改变。通 书无非发明此二端之理。”宇。
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五,即推至于万 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 ,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 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 同,何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耳,然道理 亦未始不相值也。”闳祖。
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已后,方见有此两 篇文章。”
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
能受之者。然而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曾,是如何?”曰
:“焉知其不曾说。”曰:“
观颜曾做工夫处,只是切己做将去。”曰:“此亦何
尝不切己?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
徒长人亿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
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亿度之有!”广
。
濂溪着太极图,某若不分别出许多节次来,如何 看得?未知后人果能如此子细去看否。人 杰。
或求先生拣近思录。先生披数板,云:“也拣不
得。”久之,乃曰:“‘无极而太极’,不是说有个物
事光辉辉地在那里。只是说这里当初皆无一物,只有此
理而已。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既有此气,便分阴阳,
以此生许多物事。惟其理有许多,故物亦有许多。以小
而言之,则此下疑有脱句。无非
是天地之事;以大而言之,则君臣父子夫妇朋友,无非
是天地之事。只是这一个道理,所以‘君子修之吉,小
人悖之凶’。而今看他说这物事,这机关一下拨转后,
卒乍拦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几,兢兢业业’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
是,便好;随得不是,便喝他不住。‘
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
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说西铭都相穿透。所以太极图说
,‘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二气交感,所以
化生万物,这便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只是说得有详略,有急缓,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
万物到秋冬时,各自收敛闭藏,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
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
方其默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
碧绿,无非是这太极。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
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皆是
那‘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
以周先生太极、通书只是滚这许多句。‘继之者善’是
动处,‘成之者性’是静处。‘继之者善’是流行出来
,‘成之者性’则各自成个物事。‘继善’便是‘元亨
’,‘成性’便是‘利贞’。及至‘成之者性’,各自
成个物事,恰似造化都无可做了;及至春来,又流行出
来,又是‘继之者善’。譬如禾谷一般,到秋敛冬藏,
千条万穟,自各成一个物事了;及至春,又各自发生出
。以至人物,以至禽兽,皆是如此。且如人,方其在胞
胎中,受父母之气,则是‘继之者善’;及其生出,又
自成一个物事,‘成之者性也’。既成其性,又自继善
,只是这一个物事,今年一年生了,明年又生出一副当
物事来,又‘继之者善’,又‘成之者性’,只是这一
个物事滚将去。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只是见那发
生处;‘智者见之谓之智’,只是见那成性处。到得‘
百姓日用而不知’,则不知这事物矣。所以易只是个阴
阳交错,千变万化。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
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圣人所以说出来时,只是使人不迷乎利害之途。”又曰
:“近思录第二段说‘诚无为,几善恶’。‘诚无为’
,只是自然有实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犯手势,只
是自然一个道理恁地。‘几善恶’,则是善里面便有五
性,所以为圣,所以为贤,只是这个。”又曰:“下面
说天下大本,天下达道。未发时便是静,已发时便是动
。方其未发,便有一个体在那里了;及其已发,便有许
多用出来。少间一起一倒,无有穷尽。若静而不失其体
,便是‘天下之大本’;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
达道’。然静而失其体,则‘
天下之大本’便错了;动而失其用,则‘天下之达道
’便乖了。说来说去,只是这一个道理。”义
刚。
时紫芝亦曾见尹和靖来,尝注太极图。不知何故 ,渠当时所传图本,第一个圈子内误有一点。紫芝于是 从此起意,谓太极之妙皆在此一点。亦有通书解,无数 凡百说话。扬。
通书一部,皆是解太极说。这道理,自一而二, 二而五。如“诚无为,几善恶,德”以下,便配着太极 阴阳五行,须是子细看。□。
直卿云:“通书便可上接语孟。”曰:“此语孟 较分晓精深,结构得密。语孟说得较阔。”方 子。
通书觉细密分明,论孟又阔。高 。
“诚者圣人之本”,言太极。“‘大哉干元!万
物资始’,诚之源”,言阴阳五行。“‘干道变化,各
正性命’,诚斯立焉”,言气化。“纯粹至善者”,通
缴上文。“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解“诚者圣人
之本”。“继之者善也”,解“大哉干元”以下;“成
之者性也”,解“干道变化”以下。“元亨,诚之通”
,言流行处;“
利贞,诚之复”,言学者用力处。“大哉易也!性命
之源”,又通缴上文。人杰。
“‘大哉干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此统 言一个流行本源。“干道变化,各正性命”,诚之流行 出来,各自有个安顿处。如为人也是这个诚,为物也是 这个诚,故曰“诚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 其流出来千派万别,也只是这个水。端 蒙。
●问:“举‘一阴一阳之谓道’以下三句,是证 上文否?”曰:“固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一句,通 证‘诚之源’、‘大哉干元’至‘诚斯立焉’二节。‘ 继之者善’,又证‘诚之源’一节;‘成之者性’,证 ‘诚斯立焉’一节。”植。
●问:“诚上篇举易‘一阴一阳之谓道’三句。 ”曰:“‘继、成’二字皆节那气底意思说。‘性、善 ’二字皆只说理。但‘继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处,‘ 成之者性’便是已成形,有分段了。”植 。
问:“‘一阴一阳之谓道’,是太极否?”曰:
“阴阳只是阴阳,道是太极。程子说:‘所以一阴一阳
者,道也。’”问:“知言云:‘有一则有三,自三而
无穷矣。’又云:‘“一阴一阳之谓道”,谓太极也。
阴阳刚柔显极之几,至善以微,孟子所谓“可欲”者也
。’如何?”曰:“知言只是说得一段文字好,皆不可
晓。”问:“‘
纯粹至善者也’与‘继之者善’同否?”曰:“是缴
上三句,却与‘
继之者善’不同。‘继之者善’属阳,‘成之者性’
属阴。”问:“
阳实阴虚。‘继之者善’是天命流行,‘成之者性’
是在人物。疑人物是实。”曰:“阳实阴虚,又不可执
。只是阳便实,阴便虚,各随地步上说。如扬子说:‘
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今周子却以仁为阳,义为阴。
要知二者说得都是。且如造化周流,未着形质,便是形
而上者,属阳;才丽于形质,为人物,为金木水火土,
便转动不得,便是形而下者,属阴。若是阳时,自有多
少流行变动在。及至成物,一成而不返。谓如人之初生
属阳,只管有长;及至长成,便只有衰,此气逐旋衰减
,至于衰尽,则死矣。周子所谓‘原始反终’,只于衰
尽处,可见反终之理。”又曰:“尝见张乖崖云:‘未
押字时属阳,已押字属阴。’此语疑有得于希夷,未可
知。”□。
问:“濂溪论性,自气禀言,却是上面已说‘太 极’、‘诚’,不妨。如孔子说‘性相近,习相远’, 不成是不识!如荀扬便不可。”曰:“然。他已说‘纯 粹至善’。”可学。
“继之者善也”,周子是说生生之善。程子说作 天性之善,用处各自不同。若以此观彼,必有窒碍。人 杰。
“元亨”,“继之者善也”,阳也;“利贞”, “成之者性也”,阴也。节。
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窃谓妙合 之始,便是继。‘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便是成。” 曰:“动而生阳之时,便有继底意;及至静而生阴,方 是成。如六十四卦之序,至复而继。”德 明。
问:“阳动是元亨,阴静是利贞。但五行在阴阳 之下,人物又在五行之下,如何说‘继善成性’?”曰 :“阴阳流于五行之中而出,五行无非阴阳。”可 学。
问:“阴阳气也,何以谓形而下者?”曰:“既 曰气,便是有个物事,此谓形而下者。”又问:“‘继 之者善,成之者性’,何以分继善、成性为四截?”曰 :“继成属气,善性属理。性已兼理气,善则专指理。 ”又曰:“理受于太极,气受于二气、五行。”植 。
问:“‘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元亨是春 夏,利贞是秋冬。秋冬生气既散,何以谓之收敛?”曰 :“其气已散,收敛者乃其理耳。”曰:“冬间地下气 暖,便也是气收敛在内。”曰:“上面气自散了,下面 暖底乃自是生来,却不是已散之气复为生气也。”时 举。
先生出示答张元德书,问“通、复”二字。先生
谓:“‘诚之通’,是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初,所谓
‘继之者善’;‘诚之复’,是万物已得此理,而皆有
所归藏之时,所谓‘成之者性’。在人则‘
感而遂通’者,‘诚之通’;‘寂然不动’者,‘诚
之复’。”时举因问:“明道谓:‘今人说性,只是说
“继之者善”。’是如何?”曰:“明道此言,却只是
就人上说耳。”时举。
直卿问:“‘利贞诚之复’,如先生注下言,‘
复’如伏藏。”先生曰“复只是回来,这个是周先生添
此一句。孔子只说‘干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
“这个物事又记是“气”字。流
行到这里来,这里住着,却又复从这里做起。”又曰:
“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时,母无气不能生其子,既生之
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
如树上开一花,结一子,未到利贞处,尚是运下面气
去荫又记是“养”字。他;及他
到利贞处,自不用养。”又记是“恁他
”字。又问:“自一念之萌以至于事之得其所,是
一事之元亨利贞?”先生应之曰:“他又自这里做起,
所谓‘生生之谓易’,也是恁地。”又记曰:“气行到
这里住着,便立在这里。既立在这里,则又从这里做起
。”节。
问:“‘元亨诚之通’,便是阳动;‘利贞诚之 复’,便是阴静。注却云:‘此已是五行之性。’如何 ?”曰:“五行便是阴阳,但此处已分作四。”可 学。
“利贞诚之复”,乃回复之“复”,如人既去而 回,在物归根复命者也。“不远而复”,乃反复之“复 ”,反而归其元地头也。诚复,就一物一草一木看得。 复善,则如一物截然到上面穷了,却又反归到元地头。 诚复,只是就去路寻得旧迹回来。因论 复卦说如此。更详之,俟他日问。端蒙。
“诚下”一章,言太极之在人者。人 杰。
问:“‘诚,五常之本。’同此实理于其中,又 分此五者之用?”曰:“然。”可学。
问:“‘果而确’,果者阳决,确者阴守?”曰 :“此只是一事,而首尾相应。果而不确,即无所守; 确而不果,则无决。二者不可偏废,犹阴阳不可相无也 。”铢。
“诚无为。”诚,实理也;无为,犹“寂然不动 ”也。实理该贯动静,而其本体则无为也。“几善恶。 ”“几者,动之微”,动则有为,而善恶形矣。“诚无 为”,则善而已。动而有为,则有善有恶。端 蒙。
光祖问“诚无为,几善恶”。曰:“诚是当然, 合有这实理,所谓‘寂然不动’者。几,便是动了,或 向善,或向恶。”贺孙。
曾问“诚无为,几善恶”。曰:“诚是实理,无
所作为,便是‘
天命之谓性’,‘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几者,
动之微。’微,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
,不是善,便是恶。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是也。德者,有此五者而已。仁义礼智信者,德之
体;‘曰爱’,‘曰宜’,‘曰理’,‘曰通’,‘曰
守’者,德之用。”卓。
濂溪言“诚无为,几善恶”。才诚,便行其所无 事,而几有善恶之分。于此之时,宜当穷察识得是非。 其初有毫忽之微,至于穷察之久,渐见充越之大,天然 有个道理开裂在那里。此几微之决,善恶之分也。若于 此分明,则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身, 修而家齐国治天下平,如激湍水,自已不得;如田单火 牛,自止不住。宇。
道夫言:“诚者,自然之实理,无俟营为,及几 之所动,则善恶着矣。善之所诚,则为五常之德。圣人 不假修为,安而全之;贤者则有克复之功。要之,圣贤 虽有等降,然及其成功,则一而已。故曰:‘发微不可 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曰:“固是如此。但几是 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处理会 。若至于发着之甚,则亦不济事矣,更怎生理会?所以 圣贤说‘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盖几微 之际,大是要切!”又问:“以诚配太极,以善恶配阴 阳,以五常配五行,此固然。但‘阳变阴合,而生水火 木金土’,则五常必不可谓共出于善恶也。此似祇是说 得善之一脚。”曰:“通书从头是配合,但此处却不甚 似。如所谓‘刚善刚恶,柔善柔恶’,则确然是也。” 道夫。
问:“‘诚无为,几善恶’一段,看此与太极图
相表里?”曰:“然。周子一书都是说这道理。”又举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一章,及“心一也”一章。“
程子承周子一派,都是太极中发明。”曰:“然。”问
:“此都是说这道理是如此,工夫当养于未发。”曰:“
未发有工夫,既发亦用工夫。既发若不照管,也不得
,也会错了。但未发已发,其工夫有个先后,有个轻重
。”贺孙。
“或举季通语:‘通书“诚无为,几善恶”与太 极“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 感动而善恶分”,二说似乎相背。既曰“无为”矣,如 何又却有善恶之几?恐是周子失照管处。’如何?”曰 :“当‘寂然不动’时,便是‘诚无为’;有感而动, 即有善恶。几是动处。大凡人性不能不动,但要顿放得 是。于其所动处顿放得是时,便是‘德:爱曰仁,宜曰 义’;顿放得不是时,便一切反是。人性岂有不动?但 须于中分得天理人欲,方是。”祖道。
人杰问:“季通说:‘“诚无为,几善恶。德: 爱曰仁”一段,周子亦有照管不到处。既曰“诚无为” ,则其下未可便着“善、恶”字。’如何?”曰:“正 淳如何看?”人杰曰:“若既诚而无为,则恐未有恶。 若学者之心,其几安得无恶?”曰:“当其未感,五性 具备,岂有不善?及其应事,才有照顾不到处,这便是 恶。古之圣贤战战兢兢过了一生,正谓此也。颜子‘有 不善未尝不知’,亦是如此。”因言:“仲弓问‘焉知 贤才而举之’,程子以为‘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小大 。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 之间。’且看仲弓之问,未见其为私意;然其心浅狭欠 阙处多,其流弊便有丧邦之理。凡事微有过差,才有安 顿不着处,便是恶。”人杰。
问:“若是未发,便是都无事了,如何更有几? ‘二者之间,其几甚微’,莫是指此心未发而言否?” 曰:“说几时,便不是未发。几,正是那欲发未发时, 当来这里致谨,使教自慊,莫教自欺。”又问:“莫是 说一毫不谨,则所发流于恶而不为善否?”曰:“只是 说心之所发,要常常省察,莫教他自欺耳。人心下自是 有两般,所以要谨。谨时便知得是自慊,是自欺,而不 至于自欺。若是不谨,则自慊也不知,自欺也不知。” 义刚。
或以善恶为男女之分,或以为阴阳之事。凡此两 件相对说者,无非阴阳之理。分阴阳而言之,或说善恶 ,或说男女,看他如何使。故善恶可以言阴阳,亦可以 言男女。谟。
或问:“有阴阳便有善恶。”曰:“阴阳五行皆
善。”又曰:“
阴阳之理皆善。”又曰:“合下只有善,恶是后一截
事。”又曰:“
竖起看,皆善;横看,后一截方有恶。”又曰:“有
善恶,理却皆善。”又记是“无恶”字
。节。
“德:爱曰仁”至“守曰信”。德者,人之得于 身者也。爱、宜、理、通、守者,德之用;仁、义、礼 、智、信者,德之体。理,谓有条理;通,谓通达;守 ,谓确实。此三句就人身而言。诚,性也;几,情也; 德,兼性情而言也。直卿。端蒙。
“性焉安焉之谓圣”,是就圣人性分上说。“发 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是他人见其不可测耳 。夔孙。
问:“‘性者独得于天’,如何言‘独得?’” 曰:“此言圣人合下清明完具,无所亏失。此是圣人所 独得者,此对了‘复’字说。复者,已失而反其初,便 与圣人独得处不同。‘安’字对了‘执’字说。执是执 持,安是自然。大率周子之言,称等得轻重极是合宜。 ”因问:“周子之学,是自得于心?还有所传授否?” 曰:“也须有所传授。渠是陆诜婿。温公涑水记闻载陆 诜事,是个笃实长厚底人。”铢。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言其发也 微妙而不可见,其充也周遍而不可穷。“发”字、“充 ”字就人看。如“性焉、安焉”、“执焉、复焉”,皆 是人如此。“微不可见,周不可穷”,却是理如此。神 只是圣之事,非圣外又有一个神,别是个地位也。端 蒙。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神即圣人 之德,妙而不可测者,非圣人之上复有所谓神也。发, 动也;微,幽也;言其“不疾而速”。一念方萌,而至 理已具,所以微而不可见也。充,广也;周,遍也;言 其“不行而至”。盖随其所寓,而理无不到,所以周而 不可穷也。此三句,就人所到地位而言,即尽夫上三句 之理而所到有浅深也。端蒙。
问:“通书言神者五,三章、四 章、九章、十一章、十六章。其义同否?”曰:“ 当随所在看。”曰:“神,只是以妙言之否?”曰:“ 是。且说‘感而遂通者,神也’,横渠谓:‘一故神, 两在故不测。’”因指造化而言曰:“忽然在这里,又 忽然在那里,便是神。”曰:“在人言之,则如何?” 曰:“知觉便是神。触其手则手知痛,触其足则足知痛 ,便是神。‘神应故妙’。”淳。
“几善恶”,言众人者也。“动而未形,有无之 间也”,言圣人毫厘发动处,此理无不见。“‘寂然不 动’者诚也。”至其微动处,即是几。几在诚神之间。 端蒙。
林问:“入德莫若以几,此最要否?”曰:“然 。”问:“通书说‘几’,如何是动静体用之间?”曰 :“似有而未有之时,在人识之尔。”宇 。
几虽已感,却是方感之初;通,则直到末梢皆是 通也。如推其极,到“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亦 只是通也。几,却只在起头一些子。闳 祖。
“通书多说‘几’。太极图上却无此意。”曰: “‘五性感动’,动而未分者,便是。”直 卿云:“通书言主静、审几、慎独,三者循环,与孟子 ‘夜气’、‘平旦之气’、‘昼旦所为’相似。”方子 。
问:“‘诚精故明’,先生引‘清明在躬,志气
如神’释之,却是自明而诚。”曰:“便是看得文字粗
疏。周子说‘精’字最好。‘
诚精’者,直是无些夹杂,如一块银,更无铜铅,便
是通透好银。故只当以清明释之,‘志气如神’,即是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之意也。”人杰因曰:“凡看文
字,缘理会未透,所以有差。若长得一格,便又看得分
明。”曰:“便是说倒了。”人杰。
安卿问:“‘神、诚、几’,学者当从何入?” 曰:“随处做工夫。淳录云:“本在诚 ,着力在几。”诚是存主处,发用处是神,几是决 择处。淳录云:“在二者之间。”然 紧要处在几。”砥。淳同。
“‘动而正曰道’,言动而必正为道,否则非也 。‘用而和曰德’,德有熟而不吃力之意。”人 杰。
问“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曰:“此性便是 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两件刚恶、柔恶,却又刚 柔二善中,择中而主池作“立”。焉 。”去伪。
正淳问通书注“中”字处,引“允执厥中”。曰 :“此只是无过不及之‘中’。书传中所言皆如此,只 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处是以体言。到‘中庸’字 亦非专言体,便有无过不及之意。”□。
问:“解云:‘刚柔,即易之两仪,各加善恶, 即易之四象。’疑‘善恶’二字是虚字,如易八卦之吉 凶。今以善恶配为四象,不知如何?”曰:“更子细读 ,未好便疑。凡物皆有两端。如此扇,便有面有背。自 一人之心言之,则有善有恶在其中,便是两物。周子止 说到五行住,其理亦只消如此,自多说不得。包括万有 ,举归于此。康节却推到八卦。太阳、太阴,少阳、少 阴。太阳、太阴各有一阴一阳,少阳、少阴亦有一阴一 阳,是分为八卦也。”问:“前辈以老阴、老阳为干、 坤,又分六子以为八卦,是否?”曰:“六子之说不然 。”宇。
问:“通书解论周子止于四象,以为水火金木,
如何?”曰:“
周子只推到五行。如邵康节不又从一分为二,极推之
至于十二万四千,纵横变动,无所不可?如汉儒将十二
辟卦分十二月。康节推又别。”可学。
睿有思,有不通;圣无思,无不通。又曰:“圣 人时思便通,非是块然无思,拨着便转。恁地时,圣人 只是个瓠子!”说“无思本也”。节。
“几”,是事之端绪。有端绪方有讨头处,这方 是用得思。植。
“思”一章,“几”、“机”二字无异义。举易 一句者,特断章取义以解上文。人杰。
举通书,言:“通微,无不通。”举李先生曰: “梁惠王说好色,孟子便如此说;说好货,便如此说; 说好勇,便如此说;皆有个道理,便说将去。此是尽心 道理。”“当时不晓,今乃知是‘无不通’底道理。” 方。
窦问:“‘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所谓志 者,便是志于行道否?”曰:“‘志伊尹之所志’,不 是志于私。大抵古人之学,本是欲行。‘伊尹耕于有莘 之野,而乐尧舜之道’,凡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无一不 理会。但方处畎亩之时,不敢言必于用耳。及三聘幡然 ,便向如此做去,此是尧舜事业。看二典之书,尧舜所 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因说:“耿守向曾说:‘“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此非专为用 舍行藏,凡所谓治国平天下之具,惟夫子颜子有之,用 之则抱持而往,不用则卷而怀之。’”曰:“某不敢如 此说。若如此说,即是孔颜胸次全无些洒落底气象,只 是学得许多骨董,将去治天下。又如龟山说,伊尹乐尧 舜之道,只是出作入息,饥食渴饮而已。即是伊尹在莘 郊时,全无些能解,及至伐夏救民,逐旋叫唤起来,皆 说得一边事。今世又有一般人,只道饱食暖衣无外慕, 便如此涵养去,亦不是,须是一一理会去。”德 明。耿名秉。
窦又问:“‘志伊尹之志’,乃是志于行。”曰 :“只是不志于私。今人仕宦只为禄,伊尹却‘禄之天 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也’。”又云:“虽志于行道, 若自家所学元未有本领,如何便能举而措之天下?又须 有那地位。若身处贫贱,又如何行?然亦必自修身始, 修身齐家,然后达诸天下也。”又曰:“此个道理,缘 为家家分得一分,不是一人所独得而专者。经世济物, 古人有这个心。若只是我自会得,自卷而怀之,却是私 。”德明。
“‘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志固是要 立得大,然其中又自有先后缓急之序,‘致广大而尽精 微’。若曰未到伊尹田地做未得,不成块然吃饭,都不 思量天下之事!若是见州郡所行事有不可人意,或百姓 遭酷虐,自家宁不恻然动心?若是朝夕忧虑,以天下国 家为念,又那里教你恁地来?”或曰:“圣贤忧世之志 ,乐天之诚,盖有并行而不相悖者,如此方得。”曰: “然。便是怕人倒向一边去。今人若不块然不以天下为 志,便又切切然理会不干己事。如世间一样学问,专理 会典故世务,便是如此。‘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合下学,便是学此事。既曰‘欲明明德于天下’,不成 只恁地空说!里面有几多工夫。”僩。
问:“‘过则圣,及则贤。’若过于颜子,则工 夫又更绝细,此固易见。不知过伊尹时如何说?”曰: “只是更加些从容而已,过之,便似孔子。伊尹终是有 担当底意思多。”僩。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曰:“此说‘动而 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此自有个神 在其间,不属阴,不属阳,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 且如昼动夜静,在昼间神不与之俱动,在夜间神不与之 俱静。神又自是神,神却变得昼夜,昼夜却变不得神。 神妙万物。如说‘水阴根阳,火阳根阴’,已是有形象 底,是说粗底了。”又曰:“静者为主,故以蒙艮终云 。”植。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此理如 何?”曰:“譬之昼夜:昼固是属动,然动却来管那神 不得;夜固是属静,静亦来管那神不得。盖神之为物, 自是超然于形器之表,贯动静而言,其体常如是而已矣 。”时举。
“动、静”章所谓神者,初不离乎物。如天地, 物也。天之收敛,岂专乎动?地之发生,岂专乎静?此 即神也。闳祖。
问:“‘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静而无静 ,动而无动,神也。’所谓物者,不知人在其中否。” 曰:“人在其中。”曰:“所谓神者,是天地之造化否 ?”曰:“神,即此理也。”问:“物则拘于有形;人 则动而有静,静而有动,如何却同万物而言?”曰:“ 人固是静中动,动中静,亦谓之物。凡言物者,指形器 有定体而言,然自有一个变通底在其中。须知器即道, 道即器,莫离道而言器可也。凡物皆有此理。且如这竹 椅,固是一器,到适用处,便有个道在其中。”又问神 ,曰“神在天地中,所以妙万物者,如水为阴则根阳, 火为阳则根阴”云云。先生曰:“文字不可泛看,须是 逐句逐段理会。此一段未透,又去看别段,便鹘突去, 如何会透彻,如何会贯通。且如此段未说理会到十分, 亦且理会七分,看来看去,直至无道理得说,却又再换 一段看。疏略之病,是今世学者通患。不特今时如此, 前辈看文字,盖有一览而尽者,亦恐只是无究竟。”问 :“经书须逐句理会。至如史书易晓,只看大纲,如何 ?”曰:“较之经书不同,然亦自是草率不得。须当看 人物是如何,治体是如何,国势是如何,皆当子细。” 因举上蔡看明道读史:“逐行看过,不差一字。”宇 。
至之问:“‘水阴根阳,火阳根阴’与‘五行阴
阳,阴阳太极’为一截,‘四时运行,万物终始’与‘
混兮辟分,其无穷兮’为一截。‘混兮’是‘利贞诚之
复’,‘辟兮’是‘元亨诚之通’。注下‘
自五而一,自五而万’之说,则是太极常在贞上,恐
未稳。”先生大以为然。曰:“便是犹有此等硬说处。
”直卿云:“自易说‘元亨利贞’,直
到濂溪康节始发出来。”方子。
“混兮辟兮”,混,言太极;辟,言为阴阳五行 以后,故末句曰:“其无穷兮。”言既辟之后,为阴阳 五行,为万物,无穷尽也。人杰。
问:“通书注云:‘而其制作之妙,真有以得乎 声气之元。’不知而今尚可寻究否?”曰:“今所争, 祇是黄钟一宫耳。这里高则都高,这里低则都低,盖难 得其中耳。”问:“胡安定乐如何?”曰:“亦是一家 。”干。
问:“一是纯一静虚,是此心如明鉴止水,无一 毫私欲填于其中。故其动也,无非从天理流出,无一毫 私欲挠之。静虚是体,动直是用。”曰:“也是如此。 静虚易看,动直难看。静虚,只是伊川云:‘中有主则 虚,虚则邪不能入’,是也。若物来夺之,则实;实则 暗,暗则塞。动直,只是其动也更无所碍。若少有私欲 ,便碍便曲。要恁地做,又不要恁地做,便自有窒碍, 便不是直。曲则私,私则狭。”端蒙。
或问:“圣可学乎云云。一为要”。“这个是分 明底一,不是鹘突底一。”问:“如何是鹘突底一?” 曰:“须是理会得敬落着处。若只块然守一个‘敬’字 ,便不成个敬。这个亦只是说个大概。明通,在己也; 公溥,接物也。须是就静虚中涵养始得。明通,方能公 溥。若便要公溥,定不解得。静虚、明通,‘精义入神 ’也;动直、公溥,‘利用安身’也。”又曰:“一即 所谓太极。静虚、明通,即图之阴静;动直、公溥,即 图之阳动。”贺孙。
问:“‘圣学’章,一者,是表里俱一,纯彻无 二。少有纤毫私欲,便二矣。内一则静虚,外一则动直 ,而明通公溥,则又无时不一也。一者,此心浑然太极 之体;无欲者,心体粹然无极之真;静虚者,体之未发 ,豁然绝无一物之累,阴之性也;动直者,用之流行, 坦然由中道而出,阳之情也。明属火,通属木,公属金 ,溥属水。明通则静极而动,阴生阳也;公溥则动极而 静,阳生阴也。而无欲者,又所以贯动静明通公溥而统 于一,则终始表里一太极也。不审是否?”曰:“只四 象分得未是。此界两边说,明属静边,通属动边,公属 动边,溥属静边。明是贞,属水;通是元,属木;公是 亨,属火;溥是利,属金。只恁地循环去。明是万物收 敛醒定在这里,通是万物初发达,公是万物齐盛,溥是 秋来万物溥遍成遂,各自分去,所谓‘各正性命’。” 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明是晓得事物,通 是透彻无窒碍,公是正无偏陂,溥是溥遍万事,便各有 个理去。”直卿曰:“通者明之极,溥者公之极。”曰 :“亦是。如后所谓‘诚立明通’,意又别。彼处以‘ 明’字为重。立,如‘三十而立’。通,则‘不惑,知 天命,耳顺’也。”淳。
安卿问:“‘明通公溥’,于四象曷配?”曰:
“明者明于己,水也,正之义也;通则行无窒碍,木也
,元之义也;公者,公于己,火也,亨之义也;溥则物
各得其平之意,金也,利之义也。利,如‘
干道变化,各正性命’之意。明通者,静而动;公溥
者,动而静。”砥。
问:“履之记先生语,以明配水,通配木,公配 火,溥配金。溥何以配金?”曰:“溥如何配金!溥正 是配水。此四者只是依春夏秋冬之序,相配将去:明配 木,仁元。通配火,礼 亨。公配金,义利。溥配水 ,智贞。想是他错记了。”僩 。
问:“‘明通公溥’于四象何所配?”曰:“只
是春夏秋冬模样。”曰:“明是配冬否?”曰:“似是
就动处说。”曰:“便似是元否?”曰:“是。然这处
亦是偶然相合,不是正恁地说。”又曰:“
也有恁地相似处。‘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
忧虞之象也。’悔便是悔恶向善意。如曰‘震无咎者存
乎悔’,非如‘迷复’字意。吝是未至于恶,只管吝,
渐渐恶。‘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
。’变是进,化是退,便与悔吝相似。且以一岁言之,
自冬至至春分,是进到一半,所以谓之分;自春分至夏
至,是进到极处,故谓之至。进之过,则退。至秋分是
退到一半处;到冬至,也是退到极处。天下物事,皆只
有此两个。”问:“人只要全得未极以前底否?”曰:
“若以善恶配言,则圣人到那善之极处,又自有一个道
理,不到得‘履霜坚冰至’处。若以阴阳言,则他自是
阴了又阳,阳了又阴,也只得顺他。易里才见阴生,便
百种去裁抑他,固是如此。若一向是阳,则万物何由得
成?他自是恁地。国家气数盛衰亦恁地。尧到七十载时
,也自衰了,便所以求得一个舜,分付与他,又自重新
转过。若一向做去,到死后也衰了。文武恁地,到成康
也只得恁地持盈守成。到这处极了,所以昭王便一向衰
扶不起。汉至宣帝以后,便一向衰。直至光武,又只得
一二世,便一向扶不起,国统屡绝。”刘曰:“光武便
如康节所谓秋之春时节。”曰:“是。”贺
孙。
“厥彰厥微”,只是说理有大小精粗,如人事中 ,自有难晓底道理。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显然 。若阴阳性命鬼神往来,则不亦微乎!端 蒙。
问“五殊二实”。曰:“分而言之有五,总而言 之只是阴阳。”节。
郑问:“‘理性命’章何以下‘分’字?”曰: “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淳 。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言万个是一个,一个 是万个。盖体统是一太极,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极。所谓 “万一各正”,犹言“各正性命”也。端 蒙。
●问“五殊二实”一段。先生说了,又云:“中 庸‘如天之无不覆帱,地之无不持载’,止是一个大底 包在中间;又有‘四时错行,日月代明’,自有细小去 处。‘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并行并 育,便是那天地覆载;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错行代明 底。‘小德川流’是说小细底,‘大德敦化’是那大底 。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间,不知人如何 读这个,都似不理会得这道理。”又云:“‘一实万分 ,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植 。
问:“‘理性命’章注云:‘自其本而之末,则 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有一太极。’ 如此,则是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 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尔。如月在天,只一 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已分也。” 谟。
精,谓心之精微也;蕴,谓德所蕴蓄也。端 蒙。
“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易本未有许多道理, 因此卦,遂将许多道理搭在上面,所谓“因卦以发”者 也。至。
问“圣人之精,圣人之蕴”。曰:“精,是精微
之意;蕴,是包许多道理。”又问:“伏羲始画,而其
蕴亦已发见于此否?”曰:“
谓之已具于此则可,谓之已发见于此则不可。方其初
画,也未有干四德意思,到孔子始推出来。然文王孔子
虽能推出意思,而其道理亦不出伏羲始画之中,故谓之
蕴。蕴,如‘衣敝蕴袍’之‘蕴’,是包得在里面。砥
。饶录云:“方其初画出来,未有今易中许多事。到文
王孔子足得出来,而其理亦不外乎始画。”
精,是圣人本意;蕴,是偏旁带来道理。如春秋 ,圣人本意,只是载那事,要见世变:“礼乐征伐自诸 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 上见得是非美恶曲折,便是“因卦以发”底。如“易有 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圣人 本意底;如文王系辞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发底,不 可一例作重看。淳。
“干干不息”者,体;“日往月来,寒往暑来” 者,用。有体则有用,有用则有体,不可分先后说。僩 。
第一句言“干干不息”,第二句言损,第三句言
益者,盖以解第一句。若要不息,须着去忿欲而有所迁
改。中“干之用其善是”,“
其”字,疑是“莫”字,盖与下两句相对。若只是“
其”字,则无义理,说不通。人杰。
问:“此章前面‘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自 修底事。后面忽说动者何故?”曰:“所谓‘惩忿窒欲 ,迁善改过’,皆是动上有这般过失;须于方动之时审 之,方无凶悔吝,所以再说个‘动’。”僩 。
问:“‘艮其背’,背非见也。”曰:“只如‘
非礼勿视’,‘
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忒礼,不接心术’,非是
耳无所闻,目无所见。程子解‘艮其背’,谓‘止于其
所不见’,即是此说,但易意恐不如此。卦彖下‘止’
,便是去止那上面‘止’。‘艮其止’一句,若不是‘
止’字误,本是‘背’字,便是‘艮其止’句,解‘艮
其背’一句。‘艮其止’,是止于所当止,如大学‘君
止于仁,臣止于敬’之类。程子解此‘不及’却好,不
知‘止’如何又恁地说?人之四肢皆能动,惟背不动,
有止之象。‘艮其背’,是止于所当止之地;‘不获其
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万物各止其所,便都纯是理。
也不见己,也不见有人,都只见道理。”宇
。
问:“‘止,非为也;为,不止矣。’何谓也? ”曰:“止便不作为,作为便不是止。”曰:“止是以 心言否?”曰:“是。”淳举易传“内欲不萌,外物不 接”。曰:“即是这止。”淳。
“诚立明通”,“立”字轻,只如“三十而立” 之“立”。“明”字就见处说,如“知天命”以上之事 。端蒙。
刘问:“心既诚矣,固不用养,然亦当操存而不
失否?”曰:“
诚是实也。到这里已成就了,极其实,决定恁地,不
解失了。砥录云:“诚,实也。存养到
实处,则心纯乎理,更无些子夹杂,又如何持守!”何
用养?何用操存?”又问“反身而诚”。曰:“此心纯
一于理,彻底皆实,无夹杂,亦无虚伪。”宇
。砥少异。
问“会元”之期。曰:“元气会则生圣贤,如历 家推朔旦冬至夜半甲子。所谓‘元气会’,亦是此般模 样。”宇。
近思录首卷所论诚、中、仁三者,发明义理,固 是有许多名,只是一理,但须随事别之,如说诚,便只 是实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于万物,阴便实然是阴,阳 便实然是阳,无一毫不真实处;中,只是喜怒哀乐未发 之理;仁,便如天地发育万物,人无私意,便与天地相 似。但天地无一息间断,“圣希天”处正在此。仁义礼 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贞”, 必统于元;如时之春秋冬夏,皆本于春。析而言之,各 有所指而已。谟。
问:“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 也者,“寂然不动”是也。’南轩言:‘伊川此处有小 差,所谓喜怒哀乐之中,言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 者,圣人之道心。’又,南轩辨吕与叔论中书说,亦如 此。今载近思录如何?”曰:“前辈多如此说,不但钦 夫,自五峰发此论,某自是晓不得。今湖南学者往往守 此说,牢不可破。某看来,‘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 心;至‘感而遂通’,惟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盖众 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汩乱了,思虑纷扰,梦寐颠倒 ,曾无操存之道;至感发处,如何得会如圣人中节!” 宇。
“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伊 川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淳 。
伊川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主一 事,专言则包四者。”若不得他如此说出,如何明得?
问:“仁既偏言则一事,如何又可包四者?”曰 :“偏言之仁,便是包四者底;包四者底,便是偏言之 仁。”节。
郭兄问:“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曰: “以专言言之,则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则四者不 离一者也。”卓。
仁之包四德,犹冢宰之统六官。闳 祖。
问:“论语中言仁处,皆是包四者?”曰:“有 是包四者底,有是偏言底。如‘克己复礼为仁’,‘巧 言令色鲜矣仁’,便是包四者。”节。
问:“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这一个 心,就里面分为四者。且以恻隐论之:本只是这恻隐, 遇当辞逊则为辞逊,不安处便为羞恶,分别处便为是非 。若无一个动底醒底在里面,便也不知羞恶,不知辞逊 ,不知是非。譬如天地只是一个春气,振 录作“春生之气”。发生之初为春气,发生得过李 录云:“长得过。”便为夏,收敛便为秋,消缩便 为冬。明年又从春起,浑然只是一个发生之气。”节 。方子、振同。
问:“仁包四者,只就生意上看否?”曰:“统 是一个生意。如四时,只初生底便是春,夏天长,亦只 是长这生底;秋天成,亦只是遂这生底,若割断便死了 ,不能成遂矣;冬天坚实,亦只是实这生底。如谷九分 熟,一分未熟,若割断,亦死了。到十分熟,方割来, 这生意又藏在里面。明年熟,亦只是这个生。如恻隐、 羞恶、辞逊、是非,都是一个生意。当恻隐,若无生意 ,这里便死了,亦不解恻隐;当羞恶,若无生意,这里 便死了,亦不解羞恶。这里无生意,亦不解辞逊,亦不 解是非,心都无活底意思。仁,浑沦言,则浑沦都是一 个,义礼知都是仁;对言,则仁义与礼智一般。”淳 。寓录云:“安卿问:‘仁包四者,就初意上看?就生 意上看?’曰:‘统是个生意。四时虽异,生意则同。 劈头是春生,到夏长养,是长养那生底;秋来成遂,是 成遂那生底;冬来坚实,亦只坚实那生底。草木未华实 ,去摧折他,便割断了生意,便死了,如何会到成实! 如谷有两分未熟,只成七八分谷。仁义礼智都只是个生 意。当恻隐而不恻隐,便无生意,便死了;羞恶固是义 ,当羞恶而无羞恶,这生意亦死了。以至当辞逊而失其 辞逊,是非而失其是非,心便死,全无那活底意思。’ ”
问“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 则包四者”。曰:“须先识得元与仁是个甚物事,便就 自家身上看什么是仁,什么是义、礼、智。既识得这个 ,便见得这一个能包得那数个。若有人问自家:‘如何 一个便包得数个?’只答云:‘只为是一个。’”问直 卿曰:“公于此处见得分明否?”曰:“向来看康节诗 ,见得这意思。如谓‘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 春’,正与程子所谓‘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同。且如 这个桌子,安顿得恰好时,便是仁。盖无乖戾,便是生 意。穷天地□古今,只是一个生意,故曰‘仁者与物无 对’。以其无往非仁,此所以仁包四德也。”曰:“如 此体仁,便不是,便不是生底意思。桌子安顿得恰好, 只可言中,不可谓之仁。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 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恻然有隐,初来底意思便是。干 录作:“要理会得仁,当就初处看。故元亨利贞,而元 为四德之首。就初生处看,便见得仁。”所以程子 谓‘看鸡雏可以观仁’,为是那嫩小底便是仁底意思在 。”干录作:“亦是看其初意思。”问 :“如所谓‘初来底意思便是’,不知思虑之萌不得其 正时如何?”曰:“这便是地头着贼,更是那‘元’字 上着贼了;如合施为而不曾施为时,便是亨底地头着贼 了;如合收敛而不曾收敛时,便是利底地头着贼了;如 合贞静而不能贞静时,便是贞底地头着贼了。干 录作:“问:‘物理固如此,就人心思虑上观之,如何 ?’曰:‘思虑方萌,特守得定,便是仁。如思虑方萌 错了,便是贼其仁;当施为时错了,便是贼其礼;当收 敛时错了,便是贼其义;当贞静时错了,便是贼其智。 凡物皆有个如此道理。’”以一身观之,元如头, 亨便是手足,利便是胸腹,贞便是那元气所归宿处,所 以人头亦谓之‘元首’。穆姜亦曰:‘元者,体之长也 。’今若能知得所谓‘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利之 贞’,上面一个‘元’字,便是包那四个;下面‘元’ 字,则是‘偏言则一事’者。恁地说,则大煞分明了。 须要知得所谓‘元之元,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者 ,盖见得此,则知得所谓只是一个也。若以一岁之体言 之,则春便是元之元;所谓‘首夏清和’者,便是亨之 元;孟秋之月,便是利之元;到那初冬十月,便是贞之 元也,只是初底意思便是。”干录作: “如春夏秋冬,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为秋,为 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谓仁包四德者,只缘四个是一个 ,只是三个。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 。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晓得此意,则仁包四 者尤明白了。”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 说‘复其见天地之心’。复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 也。”曰:“今只将公所见,看所谓‘心,譬如谷种, 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观之便见。”久之 ,复曰:“正如天官冢宰,以分岁言之,特六卿之一耳 ;而建邦之六典,则又统六卿也。”道 夫。干录稍异。
问:“曩者论仁包四者,蒙教以初底意思看仁。
昨看孟子‘四端’处,似颇认得此意。”曰:“如何?
”曰:“仁者生之理,而动之机也。惟其运转流通,无
所间断,故谓之心,故能贯通四者。”曰:“这自是难
说,他自活。今若恁地看得来,只见得一边,只见得他
用处,不见他体了。”问:“生之理便是体否?”曰:
“若要见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说‘心譬如谷种,生之性
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识得仁之体,只看夫子所
谓‘克己复礼’;克去己私,如何便唤得做仁。”曰:
“若如此看,则程子所谓‘公’字,愈觉亲切。”曰:“
公也只是仁底壳子,尽他未得在。毕竟里面是个甚物
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体。”道
夫。
直卿问:“仁包四德,如‘元者善之长’。从四 时生物意思观之,则阴阳都偏了。”曰:“如此,则秋 冬都无生物气象。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尽 处,则阳气依旧在。且如阴阳,其初亦只是一个,进便 唤做阳,退便唤做阴。”道夫。
问:“仁包四者。然恻隐之端,如何贯得是非、 羞恶、辞逊之类?”曰:“恻隐只是动处。接事物时, 皆是此心先拥出来,其间却自有羞恶、是非之别,所以 恻隐又贯四端。如春和则发生,夏则长茂,以至秋冬, 皆是一气,只是这个生意。”问:“‘偏言则曰“爱之 理”,专言则曰“心之德”’,如何?”曰:“偏言是 指其一端,因恻隐之发而知其有是爱之理;专言则五性 之理兼举而言之,而仁则包乎四者是也。”谟 。
问:“仁可包义智礼。恻隐如何包羞恶二端?” 曰:“但看羞恶时自有一般恻怛底意思,便可见。”曰 :“仁包三者,何以见?”曰:“但以春言:春本主生 ,夏秋冬亦只是此生气或长养,或敛藏,有间耳。”可 学。
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 ,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 于天言之,故谓之性。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端 蒙。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鬼神者造化之迹’,又 载‘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 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 盖卿。
人性无不善,虽桀纣之为穷凶极恶,也知此事是 恶。但则是我要恁地做,不柰何,便是人欲夺了。铢 。
伊川言:“在物为理。”凡物皆有理,盖理不外
乎事物之间。“
处物为义。”义,宜也,是非可否处之得宜,所谓义
也。端蒙。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理是在此物上,便有 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义便有 个区处。□。
问“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曰:“且如这桌子 是物,于理可以安顿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义。” 友仁。
问“忠信所以进德”至“对越在天也”。曰:“ 此一段,只是解个‘终日干干’。在天之刚健者,便是 天之干;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干。其体则谓之易, 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者。 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 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 ;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己,却只是一个理也。”道 夫。
“忠信所以进德”至“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 ,这个只是解一个“终日干干”。“忠信进德,修辞立 诚”,便无间断,便是“终日干干”,不必便说“终日 对越在天”。下面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云云,便 是说许多事,都只是一个天。贺孙。
问:“详此一段意,只是体当这个实理。虽说出
有许多般,其实一理也。”曰:“此只是解‘终日干干
’,故说此一段。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说起。虽
是‘无声无臭’,其阖辟变化之体,则谓之易。然所以
能阖辟变化之理,则谓之道;其功用着见处,则谓之神
;此皆就天上说。及说到‘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
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是就人身上说。上下说得
如此子细,都说了,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
如在其左右”’,又皆是此理显著之迹。看甚大事小事
,都离了这个事不得。上而天地鬼神离这个不得,下而
万事万物都不出此,故曰‘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
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
。然谓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
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古□今,万事万物皆只
是这个,所以说‘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
”叔蒙问:“不出这体用。其体则谓之性,其用则谓之
道?”曰:“道只是统言此理,不可便以道为用。仁义
礼智信是理,道便是统言此理。”直卿云:“‘道’字
看来亦兼体、用,如说‘其理则谓之道’,是指体言;
又说‘率性则谓之道’,是指用言。”曰:“此语上是
就天上说,下是就人身上说。”直卿又云:“只是德又
自兼体、用言。如通书云:‘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
。’”曰:“正是理,虽动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动
而不正,则不是道。和亦只是顺理,用而和顺,便是得
此理于身;若用而不和顺,则此理不得于身。故下云:‘
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只是此
理。故又云:‘
君子慎动。’”直卿问:“太极图只说‘动而生阳,
静而生阴’,通书又说个‘机’,此是动静之间,又有
此一项。”又云:“‘智’字自与知识之‘知’不同。
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识便是察识得这个物事好恶。”又
问:“神是心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十年前,曾闻
先生说,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贺孙问:“神既是管摄
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
气里说,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
是粗了。精又粗,形又粗。至于说魂,说魄,皆是说到
粗处。”贺孙。寓录云:“直卿云:‘
看来“神”字本不专说气,也可就理上说。先生只就形
而下者说。’先生曰:‘所以某就形而下说,毕竟就气
处多,发出光彩便是神。’味道问:‘神如此说,心又
在那里?’曰:‘神便在心里,凝在里面为精,发出光
彩为神。精属阴,神属阳。说到魂魄鬼神,又是说到大
段粗处。’”
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
易’,如何看‘
体’字?”曰:“体,是体质之‘体’,犹言骨子也
。易者,阴阳错综,交换代易之谓,如寒暑昼夜,阖辟
往来。天地之间,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盖与道为体
也。寒暑昼夜,阖辟往来,而实理于是流行其间,非此
则实理无所顿放。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有此五者
,而实理寓焉。故曰‘其体则谓之易’,言易为此理之
体质也。”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舍昼
夜”,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
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
集注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
乃道体之本然也。”即是此意。铢。
“其体则谓之易”,在人则心也;“其理则谓之 道”,在人则性也;“其用则谓之神”,在人则情也。 所谓易者,变化错综,如阴阳昼夜,雷风水火,反复流 转,纵横经纬而不已也。人心则语默动静,变化不测者 是也。体,是形体也,贺孙录云:“体 ,非‘体、用’之谓。”言体,则亦是形而下者; 其理则形而上者也。故程子曰“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 下”,亦是意也。端蒙。
“以其体谓之易,以其理谓之道”,这正如心、 性、情相似。易便是心,道便是性。易,变易也,如奕 碁相似。寒了暑,暑了寒,日往而月来,春夏为阳,秋 冬为阴,一阴一阳,只管恁地相易。贺 孙。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
。”人杰谓:“
阴阳阖辟,屈伸往来,则谓之易;皆是自然,皆有定
理,则谓之道;造化功用不可测度,则谓之神。”程子
又曰:“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
之教,只是就人道上说。”人杰谓:“中庸大旨,则‘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通人物而言;‘修
道之谓教’,则圣贤所以扶世立教,垂法后世者,皆是
也。”先生曰:“就人一身言之:易,犹心也;道,犹
性也;神,犹情也。”翌日再问云:“既就人身言之,
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曰:“
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摄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
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为春夏,所以为秋冬之理是也
;至发育万物者,即其情也。”人杰。
□录别出。
正淳问:“‘其体则谓之易’,只屈伸往来之义
是否?”曰:“
义则不是。只阴阳屈伸,便是形体。”又问:“昨日
以天地之心、情、性在人上言之,今却以人之心、性、
情就天上言之,如何?”曰:“春夏秋冬便是天地之心
;天命流行有所主宰,其所以为春夏秋冬,便是性;造
化发用便是情。”又问:“恐心大性小?”曰:“此不
可以小大论。若以能为春夏秋冬者为性,亦未是。只是
所以为此者,是合下有此道理。谓如以镜子为心,其光
之照见物处便是情,其所以能光者是性。因甚把木板子
来,却照不见?为他元没这光底道理。”□。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功用则谓之 鬼神。”易是阴阳屈伸,随时变易。大抵古今只是大阖 辟,小阖辟,今人说易,都无着摸。圣人便于六十四卦 ,只以阴阳奇耦写出来。至于所以为阴阳,为古今,乃 是此道理。及至忽然生物,或在此,或在彼,如花木之 类蓦然而出,华时都华,实时都实,生气便发出来,只 此便是神。如在人,仁义礼智,恻隐羞恶,心便能管摄 。其为喜怒哀乐,即情之发用处。□。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 。”此三句是说自然底。下面云“其命于人则谓之性” ,此是就人上说。谓之“命于人”,这“人”字,便是 “心”字。夔孙。
问:“此一段自‘浩然之气’以上,自是说道。
下面‘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知如何?”曰
:“一段皆是明道体无乎不在。名虽不同,只是一理发
出,是个无始无终底意。”林易简问:“莫是‘动静无
端,阴阳无始’底道理否?”曰:“不可如此类泥着,
但见梗碍耳。某旧见伊川说仁,令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
看,看来恐如此不得。古人言语,各随所说见意,那边
自如彼说,这边自如此说。要一一来比并,不得。”又
曰:“文字且子细逐件理会,待看得多,自有个见处。
”林曰:“某且要知尽许多疑了,方可下手做。”曰:“
若要知了,如何便知得了?不如且就知得处逐旋做去
,知得一件做一件,知得两件做两件,贪多不济事。如
此用工夫,恐怕轻费了时月。某谓,少看有功却多,泛
泛然多看,全然无益。今人大抵有贪多之病,初来只是
一个小没理会,下梢成一个大没理会!”宇
。
“明道‘医书手足不仁’止‘可以得仁之体’一 段,以意推之,盖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 以为心,则是天地人物莫不同有是心,而心德未尝不贯 通也。虽其为天地,为人物,各有不同,然其实则有一 条脉络相贯。故体认得此心,而有以存养之,则心理无 所不到,而自然无不爱矣。才少有私欲蔽之,则便间断 ,发出来爱,便有不到处。故世之忍心无恩者,只是私 欲蔽锢,不曾认得我与天地万物心相贯通之理。故求仁 之切要,只在不失其本心而已。若夫‘博施济众’,则 自是功用,故曰何干仁事?言不于此而得也。仁至难言 ,亦以全体精微,未易言也。止曰‘立人、达人’,则 有以指夫仁者之心,而便于此观,则仁之体,庶几不外 是心而得之尔。然又尝以伊川‘谷种’之说推之,其‘ 心犹谷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动乃情也’,盖所谓 ‘生之性’,即仁之体,发处即仁之用也。若夫‘博施 济众’,则又是谷之成实,而利及于人之谓。以是观之 ,仁圣可知矣。”先生云:“何干仁事,谓仁不于此得 ,则可;以为圣仁全无干涉,则不可。”又云:“气有 不贯,血脉都在这气字上。着心看,则意好。”又云: “‘何事于仁?’言何止是仁?必也仁之成德;犹曰何 止于木?必也木之成就;何止于谷?必也谷之成禾之意 耳。”端蒙。
伊川语录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 太深,无捉摸处。易传其手笔,只云:“四德之元,犹 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又曰:“仁 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易传只此两处说仁,说得极 平实,学者当精看此等处。铢。
“‘生之谓性’一条难说,须子细看。此一条, 伊川说得亦未甚尽。‘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 ,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前辈说甚‘性恶’ ,‘善恶混’,都是不曾识性。到伊川说:‘性即理也 ’,无人道得到这处。理便是天理,又那得有恶!孟子 说‘性善’,便都是说理善;虽是就发处说,然亦就理 之发处说。”如曰“乃若其情”,曰“ 非才之罪”。又曰:“‘生之谓性’,如碗盛水后 ,人便以碗为水,水却本清,碗却有净有不净。”问: “虽是气禀,亦尚可变得否?”曰:“然最难,须是‘ 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方得。若只 恁地待他自变,他也未与你卒乍变得在。这道理无他巧 ,只是熟,只是专一。”贺孙。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说 实理,犹云理当如此。僩。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理,只作“合”字看 。端蒙。
“生之谓性”一段,当作三节看,其间有言天命 者,有言气质者。“生之谓性”是一节,“水流就下” 是一节,清浊又是一节。□。
问:“‘生之谓性’一段难看。自起头至‘恶亦 不可不谓之性也’,成两三截。”曰:“此一段极难看 。但细寻语脉,却亦可晓。上云‘不是两物相对而生’ ,盖言性善也。”曰:“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 ,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却是言气禀之性,似与上文 不相接。”曰:“不是言气禀之性。盖言性本善,而今 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汩,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 唤做水!”曰:“适所问,乃南轩之论。”曰:“敬夫 议论出得太早,多有差舛。此间有渠论孟解,士大夫多 求之者,又难为拒之。”又问:“‘人生而静’,当作 断句。”曰:“只是连下文而‘不容说’作句。性自禀 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未有所受,安得 谓之性!”又问“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此 处先生所答,记得不切,不敢录。次夜再问,别录在后 。又问:“‘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 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吾友疑得极是。 此却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若就向上说,则天理 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曰:“‘生之谓性’,性即 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曰:“有此气 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又问:“向滕德粹 问‘生之谓性’,先生曰:‘且从程先生之说,亦好。 ’当时再三请益,先生不答。后来子细看,此盖告子之 言。若果如程先生之说,亦无害。而渠意直是指气为性 ,与程先生之意不同。”曰:“程先生之言,亦是认告 子语脉不差。果如此说,则孟子何必排之?则知其发端 固非矣。大抵诸儒说性,多说着气。如佛氏亦只是认知 觉作用为性。”又问孟注云:“‘近世苏氏胡氏之说近 此甚。’观二家之说,似亦不执着气。”曰:“其流必 至此。”又问:“胡氏说‘性不可以善恶名’,似只要 形容得性如此之大。”曰:“不是要形容,只是见不明 。若见得明,则自不如此。敬夫向亦执此说。尝语之云 :‘凡物皆有对,今乃欲作尖邪物,何故?’程先生论 性,只云‘性即理也’,岂不是见得明?是真有功于圣 门!”又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至程先 生始分明。”曰:“以前无人如此说。若不是见得,安 能及此!”第二夜复问:“昨夜问‘生之谓性’一段, 意有未尽。不知‘才说性便不是性’,此是就性未禀时 说?已禀时说?”曰:“就已禀时说。性者,浑然天理 而已。才说性时,则已带气矣。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 ’,此中最宜分别。”又问:“‘水流而就下’以后, 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远近之 别?”曰:“此是夹习说。”饶本云: “此是说气。”可学。
问:“‘生之谓性’一章,泳窃意自‘生之谓性
’至‘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是本来之性与气质之
性兼说。劈头只指个‘生’字说,是兼二者了。”曰:
“那‘性’字却如何?”泳曰:“恐只是都说做性。”
泳又问:“旧来因此以水喻性,遂谓天道纯然一理,便
是那水本来清;阴阳五行交错杂揉而有昏浊,便是那水
被泥污了。昏浊可以复清者,只缘他母子清。”曰:“
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问:“也须
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因言:“旧时人
尝装惠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
在笕中,上面倾水,从笕中下去。如此十数番,便渐如
故。”或问:“
下愚亦可以澄治否?”泳云:“恐他自不肯去澄治了
。”曰:“那水虽臭,想也未至污秽在。”问:“物如
此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又
问:“自‘盖生之谓性’至‘犹水流而就下也’一节,
是说本来之性。”曰:“‘盖生之谓性’,却是如何?
”泳曰:“只是提起那一句说。”又问:“‘人生而静
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是说那初生时。更说向上
去,便只是天命了。”曰:“
所以‘大哉干元!万物资始’,只说是‘诚之源也’
。至‘干道变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说性
,只是说继之者善也’,便兼气质了。”问:“恐只是
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答告子问性,
却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说仁义礼智,却说
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去。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
,只得从情上说入去。”问:“因情以知性,恰似因流
以知源。旧闻蔡季通问康叔临云:‘凡物有两端。恻隐
为仁之端,是头端?是尾端?’叔临以为尾端。近闻周
庄仲说,先生云,不须如此分。”曰:“公如何说?”
曰:“恻隐是性之动处。因其动处,以知其本体,是因
流以知其源,恐只是尾端。”曰:“是如此。”又问“
皆水也”至“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一节。曰:“这
水只是说气质。”泳曰:“窃谓因物欲之浅深,可以见
气质之昏明;犹因恻隐、羞恶,可以见仁义之端。”曰
:“也是如此。”或问:“气清底人,自无物欲。”曰
:“也如此说不得。口之欲味,耳之欲声,人人皆然。
虽是禀得气清,才不检束,便流于欲去。”又问:“‘
如此,则人不可不加澄治之功’至‘置在一隅也’一节
,是说人求以变化气质。然变了气质,复还本然之性,
亦不是在外面添得。”曰:“是如此。”又问:“‘水
之清,则性善之谓也’至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一节,是言学者去求道,不是外面添。圣人之教人,
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
可见。”胡泳。
或问“生之谓性”一段。曰:“此段引譬喻亦丛 杂。如说水流而就下了,又说从清浊处去,与就下不相 续。这处只要认得大意可也。”又曰:“‘然恶亦不可 不谓之性’一句,又似有恶性相似。须是子细看。”义 刚。
问:“‘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先生旧做明道论 性说云:‘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 之性。’明道又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 ,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 而流于恶耳。’如此,则恶专是气禀,不干性事,如何 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也牵引 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 便和那性坏了。所以说浊亦不可不谓之水。水本是清, 却因人挠之,故浊也。”又问:“先生尝云:‘性不可 以物譬。’明道以水喻性,还有病否?”曰:“若比来 比去,也终有病。只是不以这个比,又不能得分晓。” 僩。
“‘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疑与 孟子抵牾。”曰:“这般所在难说,卒乍理会未得。某 旧时初看,亦自疑。但看来看去,自是分明。今定是不 错,不相误,只着工夫子细看。莫据己见,便说前辈说 得不是。”又问:“草木与人物之性一乎?”曰:“须 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知其同而不害其为异方得。”木 之。
正淳问:“性善,大抵程氏说善恶处,说得‘善 ’字重,‘恶’字轻。”曰:“‘善固性也,恶亦不可 不谓之性也’,此是气质之性。盖理之与气虽同,毕竟 先有此理而后有此气。”又问郭氏性图。曰:“‘性善 ’字且做在上,其下不当同以‘善、恶’对出于下。不 得已时,‘善’字下再写一‘善’,却傍出一‘恶’字 ,倒着,以见恶只是反于善。且如此,犹自可说。”正 淳谓:“自不当写出来。”曰:“然。”□。
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一段。曰:“‘人生 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 理,说性未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 便已不是性’者,言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 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故曰‘便已不是性 也’,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 此理始具于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是说性,便已涉乎 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亦 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 耳。‘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者,言性不可形 容,而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理 固可默识矣,如孟子言‘性善’与‘四端’是也。”未 有形气,浑然天理,未有降付,故只谓之理;已有形气 ,是理降而在人,具于形气之中,方谓之性。已涉乎气 矣,便不能超然专说得理也。程子曰“天所赋为命,物 所受为性”;又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是也。铢 。
明道论性一章,“人生而静”,静者固其性。然 只有“生”字,便带却气质了。但“生”字以上又不容 说,盖此道理未有形见处。故今才说性,便须带着气质 ,无能悬空说得性者。“继之者善”,本是说造化发育 之功,明道此处却是就人性发用处说,如孟子所谓“乃 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是也。伊川言:“极本穷源 之性,乃是对气质之性而言。”言气质之禀,虽有善恶 之不同,然极本穷源而论之,则性未尝不善也。端 蒙。
问“人生而静以上”一段。曰:“程先生说性有 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 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 。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说气质底,便不是本然底 也。‘人生而静’以下,方有形体可说;以上是未有形 体,如何说?”贺孙。
曾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曰:“此是未有 人生之时,但有天理,更不可言性。人生而后,方有这 气禀,有这物欲,方可言性。”卓。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此只是理;“才说性 时便已不是性”,此是气质。要之,假合而后成。文 蔚。
“人生而静”,已是夹形气,专说性不得。此处 宜体认。可学。
或问:“说‘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为天命之 不已;感物而动,酬酢万殊,为天命之流行。不已便是 流行,不知上一截如何下语?”曰:“‘人生而静以上 不容说’,乃天命之本体也。”人杰。
问“人生而静以上”一段。曰:“有两个‘性’
字:有所谓‘理之性’,有所谓‘气质之性’。下一‘
性’字是理。‘人生而静’,此‘生’字已自带气质了
。‘生而静以上’,便只是理,不容说;‘
才说性时’,便只说得气质,不是理也。”淳
。
“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也。”盖才说性时,便是 兼气质而言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 以上”,只说得个“人生而静”,上面不通说。盖性须 是个气质,方说得个“性”字。若“人生而静以上”, 只说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 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便是如此。所谓“天命之 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 者而言尔。若才说性时,则便是夹气禀而言,所以说时 ,便已不是性也。濂溪说:“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 。”濂溪说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底性 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此五者。然气禀底性,便是 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种性也。然所谓“刚柔善恶中” 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样,千 般百种,不可穷究,但不离此五者尔。僩 。
“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是只说性。如说善, 即是有性了,方说得善。方。
问:“近思录中说性,似有两种,何也?”曰: “此说往往人都错看了。才说性,便有不是。人性本善 而已,才堕入气质中,便薰染得不好了。虽薰染得不好 ,然本性却依旧在此,全在学者着力。今人却言有本性 ,又有气质之性,此大害理!”去伪。
问:“‘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 这‘继’字,莫是主于接续承受底意思否?”曰:“主 于人之发用处言之。”道夫。
程子云:“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孟 子言‘性善’是也。”易中所言,盖是说天命流行处; 明道却将来就人发处说。孟子言“性善”,亦是就发处 说,故其言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盖因其 发处之善,是以知其本无不善,犹循流而知其源也。故 孟子说“四端”,亦多就发处说。易中以天命言。程子 就人言,盖人便是一个小天地耳。端蒙 。
“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 ”此“继之者善”,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 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 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 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谓“继之 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 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明 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如后段所谓“其 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某尝谓 ,易在人便是心,道在人便是性,神在人便是情。缘他 本原如此,所以生出来个个亦如此。一本故也。闳 祖。
问:“或谓明道所谓‘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 者善”’与易所谓‘继之者善’意不同。明道是言气质 之性亦未尝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明 道说‘继之者善’,固与易意不同。但以为此段只说气 质之性,则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气质之性处,有言天 命之性处。近陈后之写来,只于此段‘性’字下,各注 某处是说天命之性,某处是说气质之性。若识得数字分 明有着落,则此段尽易看。”铢。
问:“明道言:‘今人说性,多是说“继之者善
”,如孟子言“
性善”是也。’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凡言性者
,只是说性之流出处,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
善矣’之类否?”先生点头。后江西一学者问此。先生
答书云:“易大传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
‘性善’,是指已生之后。”是夕,复语文蔚曰:“今
日答书,觉得未是。”文蔚曰:“莫是易言‘继善’,
是说天道流行处;孟子言‘性善’,是说人性流出处。
易与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处言,明道则假彼以明此
耳,非如先生‘未生、已生’之云?”曰:“然。”文
蔚。
“继之者善也”,周子是说生生之善,程子说作 人性之善,用处各自不同。若以此观彼,心有窒碍。人 杰。
问:“伊川云:‘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曰: “物之初生,其本未远,固好看。及干成叶茂,便不好 看。如赤子入井时,恻隐怵惕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 却好看。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固广,便看不见得何处是 仁。”赐。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 ”,斯所谓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谓‘初’之意否? ”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 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尔。只如元亨利贞皆是 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 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 道夫。
问:“‘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对是物 也,理安得有对?”曰:“如高下小大清浊之类,皆是 。”曰:“高下小大清浊,又是物也,如何?”曰:“ 有高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当如此。如天之生 物,不能独阴,必有阳;不能独阳,必有阴;皆是对。 这对处,不是理对。其所以有对者,是理合当恁地。” 淳。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问:“如何便 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曰:“真个是未有 无对者。看得破时,真个是差异好笑。且如一阴一阳, 便有对;至于太极,便对甚底?”曰:“太极有无极对 。”曰:“此只是一句。如金木水火土,即土亦似无对 ,然皆有对。太极便与阴阳相对。此是‘形而上者谓之 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便对过,却是横对了。土便与 金木水火相对。盖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无方所,亦 对得过。必大录云:“四物皆资土故也 。”胡氏谓‘善不与恶对’。恶是反善,如仁与不 仁,如何不可对?若不相对,觉说得天下事都尖斜了, 没个是处。”必大录云:“湖南学者云 ,善无对。不知恶乃善之对,恶者反乎善者也。”□。 必大同。
问:“‘天下之理,无独必有对。’有动必有静
,有阴必有阳,以至屈伸消长盛衰之类,莫不皆然。还
是他合下便如此邪?”曰:“
自是他合下来如此,一便对二,形而上便对形而下。
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对。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有
面,有上有下,有内有外。二又各自为对。虽说‘无独
必有对’,然独中又自有对。且如碁盘路两两相对,末
梢中间只空一路,若似无对;然此一路对了三百六十路
,此所谓‘一对万,道对器’也。”铢
。
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 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默,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 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 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雉。
问:“阴阳昼夜,善恶是非,君臣上下,此天地 万物无独必有对之意否?”曰:“这也只如喜怒哀乐之 中,便有个既发而中节之和在里相似。”道 夫。
问:“‘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出便 不是’,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等语,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体 段如此。‘出则不是’者,出便是已发。发而中节,只 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谟 。
问“亭亭当当”之说。曰:“此俗语也,盖不偏 不倚,直上直下之意也。”问:“敬固非中,惟‘敬而 无失’,乃所以为中否?”曰:“只是常敬,便是‘喜 怒哀乐未发之中’也。”道夫。
“天地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 如此则是内。敬而无无失最尽。 ”居敬。方谓“居”字好。方。
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
曰:“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
为不欺,则不可。”又问:“
此正所谓‘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否?”曰:
“然。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着力去做底。”道
夫。
“无妄之谓诚”是天道,“不欺其次矣”是人道 ,中庸所谓“思诚”者是也。□。
味道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曰:“非 无妄故能诚,无妄便是诚。无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 不欺,犹是两个物事相对。”宇。
或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曰:“无妄 ,是兼天地万物所同得底浑沦道理;不欺,是就一边说 。”泳问:“不欺,是就人身说否?”曰:“然。”胡 泳。
无妄,自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之 ,故次之。祖道。
问:“‘冲漠无朕’至‘教入涂辙’。他所谓涂 辙者,莫只是以人所当行者言之?凡所当行之事,皆是 先有此理;却不是临行事时,旋去寻讨道理。”曰:“ 此言未有这事,先有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 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无此理,直待 有君臣父子,却旋将道理入在里面!”又问:“‘既是 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是这一个 事,便只是这一个道理。精粗一贯,元无两样。今人只 见前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将谓是空荡荡;却不知道‘冲 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如释氏便只是说‘空’,老 氏便只是说‘无’,却不知道莫实于理。”曰:“‘未 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应’字是应务之‘应’否 ?”曰:“未应,是未应此事;已应,是已应此事。未 应固是先,却只是后来事;已应固是后,却只是未应时 理。”文蔚。
“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未有君臣,已 先有君臣之理在这里。不是先本无,却待安排也。“既 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如既有君君臣臣底涂辙, 却是元有君臣之理也。升卿。
子升问“冲漠无朕”一段。曰:“未有事物之时 ,此理已具,少间应处只是此理。所谓涂辙,即是所由 之路。如父之慈,子之孝,只是一条路从源头下来。” 木之。
或问“未应不是先”一条。曰:“未应如未有此 物,而此理已具;到有此物,亦只是这个道理。涂辙, 是车行处。且如未有涂辙,而车行必有涂辙之理。”贺 孙。
问“冲漠无朕”一段。曰:“此只是说‘无极而 太极’。”又问:“下文‘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 ’,是如何?”曰:“恐是记者欠了字,亦晓不得。” 又曰:“某前日说,只从阴阳处看,则所谓太极者,便 只在阴阳里;所谓阴阳者,便只是在太极里。而今人说 阴阳上面别有一个无形无影底物是太极,非也。”夔 孙。他本小异。
问:“‘近取诸身,百理皆具’,且是言人之一
身与天地相为流通,无一之不相似。至下言‘屈伸往来
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却只是说上意一脚否?”
曰:“然。”又问:“屈伸往来,只是理自如此。亦犹
一阖一辟,阖固为辟之基,而辟亦为阖之基否?”曰:“
气虽有屈伸,要之方伸之气,自非既屈之气。气虽屈
,而物亦自一面生出。此所谓‘生生之理’,自然不息
也。”道夫。
问:“屈伸往来,气也。程子云‘只是理’,何 也?”曰:“其所以屈伸往来者,是理必如此。‘一阴 一阳之谓道。’阴阳气也,其所以一阴一阳循环而不已 者,乃道也。”淳。
明道言:“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感应而已。”盖 阴阳之变化,万物之生成,情伪之相通,事为之终始, 一为感,则一为应,循环相代,所以不已也。端 蒙。
问天下只有个感应。曰:“事事物物,皆有感应 。寤寐、语默、动静亦然。譬如气聚则风起,风止则气 复聚。”
“感应”二字有二义:以感对应而言,则彼感而 此应;专于感而言,则感又兼应意,如感恩感德之类。 端蒙。
问:“感,只是内感?”曰:“物固有自内感者 。然亦不专是内感,固有自外感者。所谓‘内感’,如 一动一静,一往一来,此只是一物先后自相感。如人语 极须默,默极须语,此便是内感。若有人自外来唤自家 ,只得唤做外感。感于内者自是内,感于外者自是外。 如此看,方周遍平正。只做内感,便偏颇了。”夔 孙。
心性以谷种论,则包裹底是心;有秫种,有粳种 ,随那种发出不同,这便是性。心是个发出底,池 本作:“心似个没思量底。”他只会生。又如服药 ,吃了会治病,此是药力;或温或叙,便是药性。至于 吃了有温证,有叙证,这便是情。夔孙 。
履之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 章,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稳处。盖凡事莫非心 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恶但如反覆手 耳,翻一转便是恶,止安顿不着,也便是不善。如当恻 隐而羞恶,当羞恶而恻隐,便不是。”又问:“心之用 虽有不善,亦不可谓之非心否?”曰:“然。”伯 羽。
问:“‘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看来不善之发 有二:有自思虑上不知不觉自发出来者,有因外诱然后 引动此思虑者。闲邪之道,当无所不用其力。于思虑上 发时,便加省察,更不使形于事为。于物诱之际,又当 于视听言动上理会取。然其要又只在持敬。惟敬,则身 心内外肃然,交致其功,则自无二者之病。”曰:“谓 发处有两端,固是。然毕竟从思虑上发者,也只在外来 底。天理浑是一个。只不善,便是不从天理出来;不从 天理出来,便是出外底了。视听言动,该贯内外,亦不 可谓专是外面功夫。若以为在内自有一件功夫,在外又 有一件功夫,则内外支离,无此道理。须是‘诚之于思 ,守之于为’,内外交致其功,可也。”端 蒙。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程 子之意,是指心之本体有善而无恶,及其发处,则不能 无善恶也。胡五峰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先生 以为下句有病。如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之仁 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岂可直以 为心无不仁乎?端蒙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 分别得体与发处言之否?”曰:“只为他说得不备。若 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 则意方足耳。”端蒙。
问:“‘心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
如何?”曰:“
心是贯彻上下,不可只于一处看。”可
学。
“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此句亦未稳 。淳。
“‘心,生道也。’此句是张思叔所记,疑有欠 阙处。必是当时改作行文,所以失其文意。”伯丰云: “何故入在近思录中?”曰:“如何敢不载?但只恐有 阙文,此四字说不尽。”□。
“‘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 隐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 ;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隐之心 在人,亦为生道也。”谟。
“心,生道也。”心乃生之道。“恻隐之心,人 之生道也”,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可 学。
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
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隐之心,人之生道’,莫
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盖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
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
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
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盖理只
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混合无间。”端
蒙。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属天地,未 属我在,此乃是众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则方是 我底,故又曰:“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 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 未尝不在天地之间。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 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讨一物来安顿放里面。似恁地处, 难看,须自体认得。端蒙。
伊川云:“心,生道也。”方云:“生道者,是 本然也,所以生者也。”曰:“是人为天地之心意。” 本文云。又曰:“生亦是生生之 意。盖有是恻隐心,则有是形。”方曰:“满腔子是恻 隐之心。”方。
敬子解“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以博闻强记巧文丽
词为工”,以为“人不知性,故怠于为希圣之学,而乐
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曰:“
不是他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是他不知圣之可学,别
无可做,只得向那里去。若知得有个道理,可以学做圣
人,他岂不愿为!缘他不知圣人之可学,‘饱食终日,
无所用心’,不成空过。须讨个业次弄,或为诗,或作
文。是他没着浑身处,只得向那里去,俗语所谓‘无图
之辈’,是也。”因曰:“世上万般皆下品,若见得这
道理高,见世间万般皆低。故这一段紧要处,只在‘先
明诸心’上。盖‘先明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
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僩
。以下第二卷。好学论入集注者,已附本章。
舜弼问:“定性书也难理会。”曰:“也不难。 ‘定性’字,说得也诧异。此‘性’字,是个‘心’字 意。明道言语甚圆转,初读未晓得,都没理会;子细看 ,却成段相应。此书在鄠时作,年甚少。”淳 。
“明道定性书自胸中泻出,如有物在后面逼逐他 相似,皆写不辨。”直卿曰:“此正所谓‘有造道之言 ’。”曰:“然。只是一篇之中,都不见一个下手处。 ”蜚卿曰:“‘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这莫是下 工处否?”曰:“这是说已成处。且如今人私欲万端, 纷纷扰扰,无可柰何,如何得他大公?所见与理皆是背 驰,如何便得他顺应?”道夫曰:“这便是先生前日所 谓‘也须存得这个在’。”曰:“也不由你存。此心纷 扰,看着甚方法,也不能得他住。这须是见得,须是知 得天下之理,都着一毫私意不得,方是,所谓‘知止而 后有定’也。不然,只见得他如生龙活虎相似,更把捉 不得。”道夫。
问:“定性书云:‘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 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 ”曰:“此一书,首尾只此两项。伊川文字段数分明; 明道多只恁成片说将去,初看似无统,子细理会,中问 自有路脉贯串将去。‘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 来而顺应’,自后许多说话,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 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是说‘扩然而 大公’。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是说‘ 物来而顺应’。‘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 。’‘遽忘其怒’是应‘廓然而大公’,‘而观理之是 非’是应‘物来而顺应’。这须子细去看,方始得。” 贺孙。
明道答横渠“定性未能不动”一章,明道意,言 不恶事物,亦不逐事物。今人恶则全绝之,逐则又为物 引将去。惟不拒不流,泛应曲当,则善矣。盖横渠有意 于绝外物而定其内。明道意以为须是内外合一,“动亦 定,静亦定”,则应物之际,自然不累于物。苟只静时 能定,则动时恐却被物诱去矣。端蒙。
问:“圣人‘动亦定,静亦定’。所谓定者,是
体否?”曰:“
是。”曰:“此是恶物来感时定?抑善恶来皆定?”
曰:“恶物来不感,这里自不接。”曰:“善物则如何
?”曰:“当应便应,有许多分数来,便有许多分数应
。这里自定。”曰:“‘子哭之恸’,而何以见其为定
?”曰:“此是当应也。须是‘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
应’。”再三诵此语,以为“说得圆”。淳
。
问:“圣人定处未详。”曰:“‘知止而后有定 ’,只看此一句,便了得万物各有当止之所。知得,则 此心自不为物动。”曰:“舜‘号泣于旻天’,‘象忧 亦忧,象喜亦喜’。当此时,何以见其为定?”曰:“ 此是当应而应,当应而应便是定。若不当应而应,便是 乱了;当应而不应,则又是死了。”淳 。
问:“‘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
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
大公,物来而顺应。’学者卒未到此,柰何?”曰:“
虽未到此,规模也是恁地。‘扩然大公’,只是除却私
意,事物之来,顺他道理应之。且如有一事,自家见得
道理是恁地;却有个偏曲底意思,要为那人,便是不公
;便逆了这道理,不能顺应。圣人自有圣人大公,贤人
自有贤人大公,学者自有学者大公。”又问:“圣贤大
公,固未敢请。学者之心当如何?”曰:“
也只要存得这个在,克去私意。这两句是有头有尾说
话。大公是包说,顺应是就里面细说。公是忠,便是‘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顺应便是‘干道变化,各正性
命’。”道夫。
“扩然而大公”是“寂然不动”,“物来而顺应 ”是“感而遂通。”僩。
赵致道问:“‘自私者,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 用智者,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所谓‘天地之常,以 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 。所谓‘普万物,顺万事’者,即‘廓然而大公’之谓 ;‘无心无情’者,即‘物来而顺应’之谓。自私则不 能‘廓然而大公’,所以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 则不能‘物来而顺应’,所以不能‘以明觉为自然’。 ”曰:“然。”铢。
明道云:“不能以有为为应迹。”应迹,谓应事 物之迹。若心,则未尝动也。端蒙。
问:“昨日因说程子谓释氏自私,味道举明道答 横渠书中语,先生曰:‘此却是举常人自私处言之。’ 若据自私而用智,与后面治怒之说,则似乎说得浅。若 看得说那‘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 觉为自然’,则所指亦大阔矣。”先生曰:“固然。但 明道总人之私意言耳。”味道又举“反鉴索照”,与夫 “恶外物”之说。先生曰:“此亦是私意。盖自常人之 私意与佛之自私,皆一私也,但非是专指佛之自私言耳 。”又曰:“此是程子因横渠病处箴之。然有一般人, 其中空疏不能应物;又有一般人,溺于空虚不肯应物, 皆是自私。若能‘豁然而大公’,则上不陷于空寂,下 不累于物欲,自能‘物来而顺应’。”广 。贺孙录云:“汉卿前日说:‘佛是自私。’味道举明 道‘自私用智’之语,‘亦是此意。先生尝以此自私说 较粗,是常人之自私。某细思之,如“自私则不能以有 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亦是说得煞, 恐只是佛氏之自私。’先生曰:‘此说得较阔,兼两意 。也是见横渠说得有这病,故如此说。’贺孙云:‘“ 今以恶外物之心,求照无物之地,犹反鉴而索照也”, 亦是说绝外物而求定之意。’曰:‘然。但所谓“自私 而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也是不能“以有为为应迹 ”,如异端绝灭外物,也是不能“以有为为应迹”。若 “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便都不如此,上不沦于空寂 ,下不累于物欲。’”
问:“定性书所论,固是不可有意于除外诱,然 此地位高者之事。在初学,恐亦不得不然否?”曰:“ 初学也不解如此,外诱如何除得?有当应者,也只得顺 他,便看理如何。理当应便应,不当应便不应。此篇大 纲,只在‘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两句。其他引易 孟子,皆是如此。末谓‘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 之是非’,一篇着力紧要,只在此一句。‘遽忘其怒’ 便是‘扩然大公’,‘观理之是非’便是‘物来顺应’ 。明道言语浑沦,子细看,节节有条理。”曰:“‘内 外两忘’,是内不自私,外应不凿否?”曰:“是。大 抵不可以在内者为是,而在外者为非,只得随理顺应。 ”淳。
先生举“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惟能于 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旧时谓观理之是非 ,才见己是而人非,则其争愈力。后来看,不如此。如 孟子所谓:‘我必不仁也。其自反而仁矣,其横逆由是 也,则曰:“此亦妄人而已矣!”’”璘 。
人情易发而难制。明道云:“人能于怒时遽忘其 怒,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此语 可见。然有一说,若知其理之曲直,不必校,却好;若 见其直而又怒,则愈甚。大抵理只是此理,不在外求。 若于外复有一理时,却难,为只有此理故。可 学。
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曰:“怎生无怒容? 合当怒时,必亦形于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为笑容 ,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涉忿怒之气否?”曰: “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诛‘四凶’,当其时亦须怒。 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淳 。
问:“定性书是正心诚意功夫否?”曰:“正心 诚意以后事。”宇。
伊川谓:“虽无邪心,苟不合正理,即妄也。” 如杨墨何尝有邪心?只是不合正理。义 刚。
先生以伊川答方道辅书示学者,曰:“他只恁平 铺,无紧要说出一来。只是要移易他一两字,也不得; 要改动他一句,也不得。”道夫。
问:“苏季明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事,居常讲习 ,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何如?”曰:“季明是 横渠门人,祖横渠‘修辞’之说,以立言传后为修辞, 是为居业。明道与说易上‘修辞’不恁地。修辞,只是 如‘非礼勿言’。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 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便是理会敬 义之实事,便是表里相应。‘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便是立诚。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 ,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业,便是逐日底事业,恰似 日课一般。‘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如是心中 实见得理之不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常常恁地 ,则德不期而进矣。诚,便即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 要立得这忠信。若口不择言,只管逢事便说,则忠信亦 被汩没动荡,立不住了。明道便只辨他‘修辞’二字, 便只理会其大规模。伊川却与辨治经,便理会细密,都 无缝罅。”又曰:“伊川也辨他不尽。如讲习,不止只 是治经。若平日所以讲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与应事接 物,有合讲者,或更切于治经,亦不为无益。此更是一 个大病痛。”贺孙。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元来见识自 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 有用力处。孟子终是粗。端蒙。
伊川曰:“学者须是学颜子。”孟子说得粗,不 甚子细;只是他才高,自至那地位。若学者学他,或会 错认了他意思。若颜子说话,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 须解说方得。贺孙。
蔡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 养气处,岂得为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 子须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淳 。
问:“‘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只
是教人‘鞭辟近里’。窃谓明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
?”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明,诚心便进。”又问
:“‘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便是应那‘
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
,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
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泛滥无功’,说得极切
。这般处,只管将来玩味,则道理自然都见。”又曰:
“这般次第,是吕与叔自关中来初见二程时说话。盖横
渠多教人礼文制度之事,他学者自管用心,不近里,故
以此说教之。然只可施之与叔诸人。若与龟山言,便不
着地头了。公今看了近思录,看别经书,须将遗书兼看
。盖他一人是一个病痛,故程先生说得各各自有精采。
”道夫。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是且理会 自家切己处。明善了,又更须看自家进诚心与未。贺 孙。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裁培。” 识得与实有,须做两句看。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 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须实有诸己,方 是己物也。□。
问:“明道说‘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
义理栽培’一段,只缘他源头是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
,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动发生之机亦未尝息。故推其爱
,则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
。”曰:“这道理只熟看,久之自见如此,硬桩定说不
得。如云从他源头上便有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此语
有病。他源头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说到不忍在。只有
个阴阳五行,有阖辟,有动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
到得说生物时,又是流行已后。既是此气流行不息,自
是生物,自是爱。假使天地之间净尽无一物,只留得这
一个物事,他也自爱。如云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所以
须用爱,也未说得这里在。此又是说后来事。此理之爱
,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相似,炙着底自然热
,不是使他热也。”因举东见录中明道曰:“学者须先
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云云,“
极好,当添入近思录中。”僩。
心只是放宽平便大,不要先有一私意隔碍,便大 。心大则自然不急迫。如有祸患之来,亦未须惊恐;或 有所获,亦未有便欢喜在。少间亦未必,祸更转为福, 福更转为祸。荀子言:“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 义而节。”盖君子心大则是天心,心小则文王之翼翼, 皆为好也;小人心大则放肆,心小则是褊隘私吝,皆不 好也。贺孙。
明道以上蔡记诵为玩物丧志,盖为其意不是理会 道理,只是夸多斗靡为能。若明道看史不差一字,则意 思自别。此正为己为人之分。贺孙。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 记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 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恐减与盈,是礼乐之体本如此 ;进与反,却是用功处否?”曰:“减,是退让、撙节 、收敛底意思,是礼之体本如此。进者,力行之谓。盈 ,是和说、舒散、快满底意思,是乐之体如此。反者, 退敛之谓。‘礼主其减’,却欲进一步向前着力去做; ‘乐主其盈’,却须退敛节制,收拾归里。如此则礼减 而却进,乐盈而却反,所以为得情性之正也,故曰‘减 而不进则消,盈而不反则亡’也。”因问:“如此,如 礼乐相为用矣。”曰:“然。”铢。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 何谓也?”曰:“记得‘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 反,以反为文’。礼,如凡事俭约,如收敛恭敬,便是 减;须当着力向前去做,便是进,故以进为文。乐,如 歌咏和乐,便是盈;须当有个节制,和而不流,便是反 ,故以反为文。礼减而却进前去,乐盈而却反退来,便 是得情性之正。”淳。
“礼主其减”者,礼主于撙节、退逊、检束;然 以其难行,故须勇猛力进始得,故以进为文。“乐主其 盈”者,乐主于舒畅发越;然一向如此,必至于流荡, 故以反为文。礼之进,乐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 “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回顾身心 。”
礼乐进反。“礼主于减”,谓主于敛束;然敛束 太甚,则将久意消了,做不去,故以进为文,则欲勉行 之。“乐主于盈”,谓和乐洋溢;然太过则流,故以反 为文,则欲回来减些子。故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 不然,则流矣。端蒙。
问“礼乐进反”之说。曰:“‘礼主其减,乐主 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非人之所乐,故须强勉 做将去,方得。乐以发扬蹈厉为尚,故主盈;然乐只管 充满而不反,则文也无收杀,故须反,方得。故云:‘ 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 反,所以程子谓:‘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 ”道夫。
“天分”,即天理也。父安其父之分,子安其子 之分,君安其君之分,臣安其臣之分,则安得私!故虽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贺 孙。
“‘论学便要明理,论治便须识体。’这‘体’ 字,只事理合当做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 ”问:“是体段之‘体’否?”曰:“也是如此。”又 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一国之体,为州 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格局当做处 。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抑末作; 如朝廷,便须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吏,便 须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底格 局,合当如此做。”或问云云。曰:“不消如此说,只 怕人伤了那大体。如大事不曾做得,却以小事为当急, 便害了那大体。如为天子近臣,合当謇谔正直,又却恬 退寡默;及至处乡里,合当闭门自守,躬廉退之节,又 却向前要做事,这个便都伤了那大体。如今人议论,都 是如此。合当举贤才而不举,而曰我远权势;合当去奸 恶而不去,而曰不为已甚。且如国家遭汴都之祸,国于 东南,所谓大体者,正在于复中原,雪雠耻,却曰休兵 息民,兼爱南北!正使真个能如此,犹不是,况为此说 者,其实只是懒计而已!”僩。
“根本须是先培壅”,涵养持敬,便是栽培。贺 孙。
问“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曰:“ 此段只如‘弟子入孝出第,行谨言信,爱众亲仁,行有 余力则以学文’之意耳。先只是从实上培壅一个根脚, 却学文做工夫去。”端蒙。
仲思问“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曰:“ 最是他下得‘夹持’两字好。敬主乎中,义防于外,二 者相夹持。要放下霎时也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达天 德。”伯羽。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表里夹持,更
无东西走作去处,上面只更有个天德。“忠信所以进德
,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者,干道也;“敬以直内,义
以方外”者,坤道也,只是健顺。又曰:“
非礼勿视听言动者,干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
承大祭’者,坤道。”又曰:“公但看进德立诚,是甚
模样强健!”贺孙。
“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直上者,无许 多人欲牵惹也。
因说敬恕,先生举明道语云:“敬义夹持直上, 达天德自此。”“而今有一样人,里面谨严,外面却● 苴;有人外面恁地宽恕,里面却都是私意了。内外夹持 ,如有人在里面把住,一人在门外把持,不由他不上去 。”夔孙。
问:“‘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道、义如何分别?”曰:“道、义是个体、用。道是大 纲说;义是就一事上说。义是道中之细分别,功是就道 中做得功效出来。”宇。
问:“‘正其义’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
合宜,而不可有谋利占便宜之心;‘明其道’,则处此
事便合义,是乃所以为明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
心。‘正义不谋利’,在处事之先;‘明道不计功’,
在处事之后。如此看,可否?”曰:“恁地说,也得。
他本是合掌说,看来也须微有先后之序。”僩
。子蒙录云:“或问:‘
正义在先,明道在后。’曰:‘未
有先后。此只是合掌底意思。’”
“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或曰, 事成之谓利,所以有义;功成则是道。便不是。“惠迪 吉,从逆凶。”然惠迪亦未必皆吉。可 学。
杨问:“‘胆欲大而心欲小’,如何?”曰:“ 胆大是‘千万人吾往’处,天下万物不足以动其心;‘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皆是胆大。心小是畏敬之 谓,文王‘小心翼翼’,曾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 是也。”问:“横渠言‘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 皆病’,何如?”曰:“此心小是卑陋狭隘,事物来都 没柰何,打不去,只管见碍,皆是病。如要敬则碍和, 要仁则碍义,要刚则碍柔。这里只看得一个,更着两个 不得。为敬,便一向拘拘;为和,便一向放肆,没理会 。仁,便煦煦姑息;义,便粗暴决裂。心大,便能容天 下万物。有这物则有这理,有那物即有那道理。‘并行 而不相悖,并育而不相害。’”宇。
“胆欲大而心欲小”,“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方能为“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德 明。
蜚卿云:“‘智欲圆而行欲方,胆欲大而心欲小 。’妄意四者缺一不可。”曰:“圆而不方则谲诈,方 而不圆则执而不通。志不大则卑陋,心不小则狂妄。江 西诸人便是志大而心不小者也。”道夫 。
或问:“‘智欲圆而行欲方。’智欲圆转;若行
不方正而合于义,则相将流于权谋谲诈之中;所谓‘智
欲圆而行欲方’也。”曰:“
也是如此。”又曰:“智是对仁义礼智信而言。须是
知得是非,方谓之智;不然,便是不智。”子
蒙。
问“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曰:“道理 本自广大,只是潜心积虑,缓缓养将去,自然透熟。若 急迫求之,则是起意去赶趁他,只是私意而已,安足以 入道!”僩。
问:“‘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中 要识得真与妄耳。’真、妄是于那发处别识得天理人欲 之分。如何?”曰:“皆天也,言视听、思虑、动作皆 是天理。其顺发出来,无非当然之理,即所谓真;其妄 者,却是反乎天理者也。虽是妄,亦无非天理,只是发 得不当地头。譬如一草木合在山上,此是本分;今却移 在水中。其为草木固无以异,只是那地头不是。恰如‘ 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意。”端 蒙。
问:“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之所为。及发而 不中节,则是妄。故学者须要识别之。”曰:“妄是私 意,不是不中节。”道夫曰:“这正是颜子之所谓‘非 礼’者。”曰:“非礼处便是私意。”道 夫。
役智力于农圃,内不足以成己,外不足以治人, 是济甚事!贺孙。
“进德则自忠恕”,是从这里做出来;“其致则 公平”,言其极则公平也。端蒙。
问:“公只是仁底道理,仁却是个流动发生底道 理。故‘公而以人体之’,方谓之仁否?”曰:“此便 是难说。‘公而以人体之’,此一句本微有病。然若真 个晓得,方知这一句说得好,所以程先生又曰:‘公近 仁。’盖这个仁便在这‘人’字上。你元自有这仁,合 下便带得来。只为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来;若能公, 仁便流行。譬如沟中水,被沙土罨靸壅塞了,故水不流 ;若能担去沙土罨靸,水便流矣。又非是去外面别担水 来放沟中,是沟中元有此水,只是被物事壅遏了。去其 壅塞,水便流行。如‘克己复礼为仁’。所谓‘克己复 礼’者,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则天理便自流行。 不是克己了又别讨个天理来放在里面也,故曰:‘公近 仁。’”又问:“‘公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 施,爱则仁之用。’爱是仁之发处,恕是推其爱之之心 以及物否?”曰:“如公所言,亦非不是。只是自是凑 合不着,都无滋味。若道理只是如此看,又更做什么? 所以只见不长进,正缘看那物事没滋味。”又问:“莫 是带那上文‘公’字说否?”曰:“然。恕与爱本皆出 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又问:“爱只是合 下发处便爱,未有以及物在,恕则方能推己以及物否? ”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 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也不能及物,也不能亲亲仁 民爱物,只是自爱而已。若里面元无那爱,又只推个甚 么?如开沟相似,是里面元有这水,所以开着便有水来 。若里面元无此水,如何会开着便有水?若不是去开沟 ,纵有此水,也如何得他流出来?爱,水也;开之者, 恕也。”又问:“若不是推其爱以及物,纵有此爱,也 无可得及物否?”曰:“不是无可得及物,若不能推, 则不能及物。此等处容易晓,如何恁地难看!”僩 。
问:“‘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是仁之 理,公而以人体之,故曰仁。’窃谓仁是本有之理,公 是克己功夫到处。公,所以能仁。所谓‘公而以人体之 ’者,若曰己私既尽,只就人身上看,便是仁。体,犹 骨也,如‘体物不可遗’之‘体’,‘贞者事之干’之 类,非‘体认’之‘体’也。”曰:“公是仁之方法, 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盖有形气,便具此 生理。若无私意间隔,则人身上全体皆是仁。如无此形 质,则生意都不凑泊他。所谓‘体’者,便作‘体认’ 之‘体’,亦不妨。体认者,是将此身去里面体察,如 中庸‘体群臣’之‘体’也。”铢。
问:“向日问‘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先生曰 :‘体,作“体认”之“体”亦不妨。’铢思之,未达 。窃谓有此人则具此仁。然人所以不仁者,以其私也。 能无私心则此理流行,即此人而此仁在矣。非是公后, 又要去体认寻讨也。”先生顾杨至之谓曰:“‘仁’字 ,叔重说得是了,但认‘体’字未是。体者,乃是以人 而体公。盖人撑起这公作骨子,则无私心而仁矣。盖公 只是一个公理,仁是人心本仁。人而不公,则害夫仁。 故必体此公在人身上以为之体,则无所害其仁,而仁流 行矣。作如此看,方是。”铢。
问:“‘公而以人体之’,如何?”曰:“仁者 心之德,在我本有此理。公却是克己之极功,惟公然后 能仁。所谓‘公而以人体之’者,盖曰克尽己私之后, 就自家身上看,便见得仁也。”谟。
“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盖公犹无尘也,人犹 镜也,仁则犹镜之光明也。镜无纤尘则光明,人能无一 毫之私欲则仁。然镜之明,非自外求也,只是镜元来自 有这光明,今不为尘所昏尔。人之仁,亦非自外得也, 只是人心元来自有这仁,今不为私欲所蔽尔。故人无私 欲,则心之体用广大流行,而无时不仁,所以能爱能恕 。仁之名不从公来,乃是从人来,故曰 “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端蒙。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为仁, 须是“公而以人体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为仁”。 世有以公为心而惨刻不恤者,须公而有恻隐之心,此功 夫却在“人”字上。盖人体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 则不仁矣。□。
“公而以人体之为仁。”仁是人心所固有之理, 公则仁,私则不仁。未可便以公为仁,须是体之以人方 是仁。公、恕、爱,皆所以言仁者也。公在仁之前,恕 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爱能恕故也。谟 。
李问:“仁,欲以公、爱、恕三者合而观之,如 何?”曰:“公在仁之先,爱、恕在仁之后。”又问: “公而以人体之”一句。曰:“紧要在‘人’字上。仁 只是个人。”淳。
公所以为仁。故伊川云:“非是以公便为仁,公 而以人体之。”仁譬如水泉,私譬如沙石能壅却泉,公 乃所以决去沙石者也。沙石去而水泉出,私去而仁复也 。德明。
谓仁只是公,固若未尽;谓公近仁耳,又似太疏 。伊川曰:“只是一个‘公’字。”学者问仁,则常教 他将“公”字思量。此是先生晚年语,平淡中有意味。 显道记忆语及入关语录亦有数段,更宜参之。镐 。
或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 如何分别?”曰:“恕之所施,施其爱尔,不恕,则虽 有爱而不能及人也。”铢。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何
以别?”曰:“
施是从这里流出,用是就事说。‘推己为恕。’恕是
从己流出去及那物;爱是才调恁地。爱如水,恕如水之
流。”又问:“先生谓‘爱如水,恕如水之流’,淳退
而思,有所未合。窃谓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如水之
流,不审如何?”曰:“说得好。昨日就过了。”淳
。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
何分?”曰:“
恕是分俵那爱底。如一桶水,爱是水,恕是分俵此水
何处一杓,故谓之施。爱是仁之用,恕所以施爱者。”
铢。
“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用”两字 ,移动全不得。这般处,惟有孔孟能如此。下自荀扬诸 人便不能,便可移易。昔有言“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 恕”。伊川言:“尽物只可言信,推己之谓恕。”盖恕 是推己,只可言施。如此等处,极当细看。道 夫。
或问:“‘力行’如何是‘浅近语’?”曰:“ 不明道理,只是硬行。”又问:“何以为‘浅近’?” 曰:“他只是见圣贤所为,心下爱,硬依他行。这是私 意,不是当行。若见得道理时,皆是当恁地行。”又问 :“‘这一点意气能得几时了!’是如何?”曰:“久 时,将次只是恁地休了。”节。
“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无事时,且存 养在这里,提撕警觉,不要放肆。到讲习应接时,便当 思量义理。淳。
杨子顺问:“‘涵养须用敬。’涵养甚难,心中 一起一灭,如何得主一?”曰:“人心如何教他不思? 如‘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岂是无思?但不出于 私则可。”曰:“某多被思虑纷扰,思这一事,又牵走 那事去。虽知得,亦自难止。”曰:“既知得不是,便 当绝断了。”淳。
涵养此心须用敬。譬之养赤子,方血气未壮实之 时,且须时其起居饮食,养之于屋室之中而谨顾守之, 则有向成之期。才方乳保,却每日暴露于风日之中,偃 然不顾,岂不致疾而害其生耶!大雅。
问:“伊川谓:‘敬是涵养一事。’敬不足以尽 涵养否?”曰:“五色养其目,声音养其耳,义理养其 心,皆是养也。”贺孙。
用之问:“学者思先立标准,如何?”曰:“如 ‘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谓。而今虽道是要学圣人,亦且 从下头做将去。若日日恁地比较,也不得。虽则是曰: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若只管将来比较,不去做工 夫,又何益!”贺孙。
问:“学者做工夫,须以圣人为标准,如何却说
得不立标准?”曰:“学者固当以圣人为师,然亦何须
得先立标准?才立标准,心里便计较思量几时得到圣人
?处圣人田地又如何?便有个先获底心。‘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也只是如此平说,教人须以圣贤自期。又何须先立标
准?只恁下着头做,少间自有所至。”僩
。
“尹和靖从伊川半年后,方见得西铭大学”,不 知那半年是在做什么?想见只是且教他听说话。”曾光 祖云:“也是初入其门,未知次第,骤将与他看未得。 ”先生曰:“岂不是如此?”又曰:“西铭本不曾说‘ 理一分殊’,因人疑后,方说此一句。”义 刚。
问:“‘尹彦明见程子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看 ’,此意如何?”曰:“也是教他自就切己处思量,自 看平时个是不是,未欲便把那书与之读。”曰:“如此 ,则末后以此二书并授之,还是以尹子已得此意?还是 以二书互相发故?”曰:“他好把西铭与学者看。他也 是要教他知,天地间有个道理恁地开阔。”道 夫。
“昨夜说‘尹彦明见伊川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
看’。此意思也好,也有病。盖且养他气质,淘潠去了
那许多不好底意思。如学记所谓‘未卜禘,不视学,游
其志也’之意。此意思固好,然也有病者,盖天下有多
少书,若半年间都不教他看一字,几时读得天下许多书
!所以尹彦明终竟后来工夫少了。易曰:‘盛德大业,
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须是如此,方得。天下
事无所不当理会者,才工夫不到,业无由得大;少间措
诸事业,便有欠缺,此便是病。”或曰:“
想得当时大学亦未成伦绪,难看在。”曰:“然。尹
彦明看得好,想见煞着日月看。临了连格物也看错了,
所以深不信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说,是
看个什么?”或曰:“和靖才力极短,当初做经筵不见
得;若便当难剧,想见做不去。”曰:“只他做经筵,
也不柰何,说得话都不痛快,所以难。能解经而通世务
者,无如胡文定。然教他做经筵,又都不肯。一向辞去
,要做春秋解,不知是甚意思。盖他有退而著书立言以
垂后世底意思,无那措诸事业底心。纵使你做得了将上
去,知得人君是看不看?若朝夕在左右说,岂不大有益
?是合下不合有这‘著书垂世’底意思故也。人说话也
难。有说得响感动得人者,如明道会说,所以上蔡说,
才到明道处,听得他说话,意思便不同。盖他说得响,
自是感发人。伊川便不似他。伊川说话方,终是难感动
人。”或曰:“如与东坡们说话,固是他们不是,然终
是伊川说话有不相乳入处。”曰:“便是说话难。只是
这一样说话,只经一人口说,便自不同。有说得感动人
者,有说得不爱听者。近世所见会说话,说得响,令人
感动者,无如陆子静。可惜如伯恭都不会说话,更不可
晓,只通寒暄也听不得。自是他声音难晓,子约尤甚。
”僩。
问:“谢氏说‘何思何虑’处,程子道‘恰好着
工夫’,此是着何工夫?”曰:“人所患者,不能见得
大体。谢氏合下便见得大体处,只是下学之功夫却欠。
程子道‘恰好着工夫’,便是教他着下学底工夫。”淳
。
“学原于思。”思所以起发其聪明。端 蒙。
“六经浩渺,乍难尽晓。且见得路迳后,各自立 得一个门庭。”问:“如何是门庭?”曰:“是读书之 法。如读此一书,须知此书当如何读。伊川教人看易, 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看,此便是读书之门庭 。缘当时诸经都未有成说,学者乍难捉摸,故教人如此 。”或问:“如诗是吟咏性情,读诗者便当以此求之否 ?”曰:“然。”僩。
“学者全体此心。学虽未尽,若事物之来,不可 不应。”此亦只是言其大概,且存得此心在这里。“若 事物之来,不可不应,且随自家力量应之,虽不中不远 矣。”更须下工夫,方到得细密的当,至于至善处,此 亦且是为初学言。如龟山却是恁地,初间只管道是且随 力量恁地,更不理会细密处,下梢都衰塌了。贺 孙。
“学者全体此心”,只是全得此心,不为私欲汩 没,非是更有一心能体此心也。此等当以意会。端 蒙。
“只是心生”,言只是敬心不熟也。“恭者私为 之恭”,言恭只是人为;“礼者非体之礼”,言只是礼 ,无可捉摸。故人为之恭,必循自然底道理,则自在也 。端蒙。
明道曰:“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 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 其说盖曰,虽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须且恁地把捉 操持,不可便放下了。“敬而勿失”,即所以中也。“ 敬而无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无失”,便见得中 底气象。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无私则仁。又曰:“中 是本来底,须是做工夫,此理方着。司马子微坐亡论, 是所谓坐驰也。”他只是要得恁地虚静,都无事。但只 管要得忘,便不忘,是驰也。明道说:“张天祺不思量 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 非自然。君实又只管念个‘中’字,此又为‘中’所制 缚。且‘中’字亦何形象?”他是不思量事,又思量个 不思量底,寄寓一个形象在这里。如释氏教人,便有些 是这个道理。如曰“如何是佛”云云,胡乱掉一语,教 人只管去思量。又不是道理,又别无可思量,心只管在 这上行思坐想,久后忽然有悟。“中”字亦有何形象? 又去那处讨得个“中”?心本来是错乱了,又添这一个 物事在里面,这头讨“中”又不得,那头又讨不得,如 何会讨得?天祺虽是硬捉,又且把定得一个物事在这里 。温公只管念个“中”字,又更生出头绪多,他所以说 终夜睡不得。又曰:“天祺是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 去寻讨个‘中’。伊川即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 里面理会。譬如人有个家,不自作主,却倩别人来作主 !”贺孙。
伯丰说:“‘敬而无失’,则不偏不倚,斯能中 矣。”曰:“说得慢了。只‘敬而无失’,便不偏不倚 ,只此便是中。”□。
“敬而无失。”问:“莫是心纯于敬,在思虑则 无一毫之不敬,在事为则无一事之不敬?”曰:“只是 常敬。敬即所以中。”端蒙。
问:“‘圣人不记事,所以常记得;今人忘事, 以其记事’,何也?”曰:“圣人之心虚明,便能如此 。常人记事忘事,只是着意之故。”淳 。
李德之问:“明道因修桥寻长梁,后每见林木之 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学者:‘心不可有一事。’ 某窃谓,凡事须思而后通,安可谓‘心不可有一事’? ”曰:“事如何不思?但事过则不留于心可也。明道肚 里有一条梁,不知今人有几条梁柱在肚里。佛家有‘流 注想’。水本流将去,有些渗漏处便留滞。”盖 卿。
“心要在腔壳子里。”心要有主宰。继自今,便 截胸中胶扰,敬以穷理。德明。
问:“‘心要在腔子里。’若虑事应物时,心当
如何?”曰:“
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则心合在此。”曰
:“然则方其应接时,则心在事上;事去,则此心亦不
管着。”曰:“固是要如此。”德明。
或问“心要在腔子里”。曰:“人一个心,终日 放在那里去,得几时在这里?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 心’。今人终日放去,一个身恰似个无梢工底船,流东 流西,船上人皆不知。某尝谓,人未读书,且先收敛得 身心在这里,然后可以读书求得义理。而今硬捉在这里 读书,心飞扬那里去,如何得会长进!”贺 孙。
或问:“‘心要在腔子里’,如何得在腔子里? ”曰:“敬,便在腔子里。”又问:“如何得会敬?” 曰:“只管恁地滚做什么?才说到敬,便是更无可说。 ”贺孙。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 之谓。”可学。
李丈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 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圣人本意只说 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将来就人身上说。敬则这道理流 行,□录云:“敬便易行也。”不 敬便间断了。前辈引经文,多是借来说己意。如‘必有 事焉,而勿正,必勿忘,勿助长’,孟子意是说做工夫 处,程子却引来‘鸢飞鱼跃’处,说自然道理。若知得 ‘鸢飞鱼跃’,便了此一语。又如‘必有事焉’,程子 谓有事于敬,此处那有敬意?亦是借来做自己说。孟子 所谓有事,只是集义;勿正,是勿望气之生。义集,则 气自然生。我只集义,不要等待气之生。若等待,便辛 苦,便去助气使他长了。气不至于浩然,便作起令张旺 ,谓己刚毅,无所屈挠,便要发挥去做事,便是助长。 ”淳。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 ,敬则无间断’。不知易何以言敬?”曰:“伊川们说 得阔,使人难晓。”曰:“下面云:‘诚,敬而已矣。 ’恐是说天地间一个实理如此。”曰:“就天地之间言 之,是实理;就人身上言之,惟敬,然后见得心之实处 流行不息。敬才间断,便不诚;不诚便无物,是息也。 ”德明。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 也。敬则无间断。’天地人只是一个道理。天地设位, 而变易之理不穷,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 只是气禀物欲所昏,故须持敬治之,则本然之理,自无 间断。”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个主宰,方始恁 地变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无四边渗 漏,更无走作。”贺孙。
问:“程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 也。’如何以此便谓之仁?”曰:“亦是仁也。若能到 私欲净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如‘博学笃志, 切问近思’,能如是,则仁亦在其中。宇 录作:“便可为仁。”如‘克己复礼’亦是仁;‘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亦是仁;‘居处恭, 执事敬,与人忠’,亦是仁。看从那路入。但从一路入 ,做到极处皆是仁。”淳。宇同。
问“‘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己后,虽向好事 ,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己立后,自能了当 得天下万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后二句又 是覆解此意,在乎以立己为先,应事为后。今人平日讲 究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己全未曾理会得。 若能理会自家身己,虽与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明德在 这里了,新民只见成推将去。”贺孙。
问:“‘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何 也?”曰:“己不立,则在我无主宰矣。虽向好事,亦 只是见那事物好,随那事物去,便是为物所化。”淳 。
问“主一”。曰:“做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 这一事,却做那一事。今人做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 事,心下千头万绪。”节。
蜚卿问:“‘主一’,如何用工?”曰:“不当
恁地问。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于主一上问道理。如人
吃饭,吃了便饱,却问人:‘
如何是吃饭?’先贤说得甚分明,也只得恁地说,在
人自体认取。主一只是专一。”骧。
厚之问:“或人专守主一。”曰:“主一亦是。
然程子论主一,却不然,又要有用,岂是守块然之主一
?吕与叔问主一,程子云:‘
只是专一。’今欲主一,而于事乃处置不下,则与程
子所言自不同。”可学。
或谓:“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万几,须要
并应。”曰:“
一日万几,也无并应底道理,须还他逐一件理会,但
只是聪明底人却见得快。”端蒙。
主一兼动静而言。
问“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更不消言闲邪”。曰 :“只是觉见邪在这里,要去闲他,则这心便一了。所 以说道闲邪,则固一矣;既一则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 说又去闲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贼,今夜用须防他,则便 惺了;既惺了,不须更说防贼。”贺孙 。
或问“‘闲邪’、‘主一’,如何?”曰:“主 一似‘持其志’,闲邪似‘无暴其气’。闲邪只是要邪 气不得入,主一则守之于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 相养之道也。”去伪。
用之问“有言:‘未感时,知何所寓?’曰:‘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更怎生寻所 寓?只是有操而已。’”曰:“这处难说,只争一毫子 。只是看来看去,待自见得。若未感时,又更操这所寓 ,便是有两个物事。所以道‘只有操而已’。只操,便 是主宰在这里。如‘克己复礼’,不是‘克己复礼’三 四个字排在这里。‘克复’二字,只是拖带下面二字, 要挑拨出天理人欲。非礼勿视听言动,不是非礼是一个 物事,礼又是一个物事,勿又是一个物事。只是勿,便 是个主宰。若恁地持守勿令走作,也由他;若不收敛, 一向放倒去,也由他。释氏这处便说得惊天动地;圣人 只浑沦说在这里,教人自去看。”贺孙 。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 。”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 ,理义甚实,便是实。”淳。
外患不能入,是“有主则实”也;外邪不能入, 是“有主则虚”也。自家心里,只有这个为主,别无物 事,外邪从何处入?岂不谓之虚乎?然他说“有主则虚 ”者,“实”字便已在“有主”上了。又曰:“‘有主 则实’者,自家心里有主,外患所不能入,此非实而何 ?‘无主则实’者,自家心里既无以为之主,则外邪却 入来实其中,此又安得不谓之实乎!”道 夫。
“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 ”字上;“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重在“敬”字 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端 蒙。
问:“‘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如何
分别?”曰:“
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
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
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也从这里入;耳之欲,
也从这里入;鼻之欲,也从这里入。大凡有所欲,皆入
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淳录云:
“‘皆入这里来,这里面便满了。’以手指心曰:‘如
何得虚?’”因举林择之作主一铭云:“‘有主则
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鬼阚其室!”又曰:
“‘有主则实’,既言‘有主’,便已是实了,却似多
了一‘实’字。看来这个‘实’字,谓中有主则外物不
能入矣。”又曰:“程子既言‘有主则实’,又言‘有
主则虚’,此不可泥看。须看大意各有不同,始得。凡
读书,则看他上下意是如何,不可泥着一字。如扬子言
‘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言,刚却是仁,柔却
是义。又论语‘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到中
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各随本文意看,
自不相碍。”宇。
“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主于一,做这 件事更不做别事。无适,是不走作。泳 。
问:“何谓‘主一’?”曰:“无适之谓一。一 ,只是不走作。”又问:“思其所当思,如何?”曰: “却不妨,但不可胡思,且只得思一件事。如思此一事 ,又别思一件事,便不可。”铢。
“无适之谓一。”无适,是个不走作。且如在这 里坐,只在这里坐,莫思量出门前去;在门前立,莫思 量别处去。圣人说:“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博奕岂是好事?与其营营胶扰,不若但将此心杀在博 奕上。骧。
问“主一无适”。“只是莫走作。且如读书时只 读书,着衣时只着衣。理会一事时,只理会一事,了此 一件,又作一件,此‘主一无适’之义。”蜚卿曰:“ 某作事时,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须 是定其心。”曰:“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 这个须是习。程子也教人习。”曰:“莫是气质薄否? ”曰:“然。亦须涵养本原,则自然别。”道 夫。
“伊川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或者疑 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矣。道夫窃谓,主一则此 心便存,心存则物来顺应,何有乎滞?”曰:“固是。 然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会此事 ,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于一隅。”又问:“以大纲言 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而复有一事至,则当何 如?”曰:“也须是做一件了,又理会一件,亦无杂然 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道 夫。
问:“伊川答苏季明云:‘求中于喜怒哀乐,却 是已发。’某观延平亦谓‘验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为如何 ’,此说又似与季明同。”曰:“但欲见其如此耳。然 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则流于空。故程子云:‘今只道 敬。’”又问:“既发、未发,不合分作两处,故不许 。如中庸说,固无害。”曰:“然。”可 学。
问:“旧看程先生所答苏季明喜怒哀乐未发,耳 无闻、目无见之说,亦不甚晓。昨见先生答吕子约书, 以为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心之有知未发与目之有视, 耳之有听,心之有思已发不同,方晓然无疑。不知足之 履,手之持,亦可分未发已发否?”曰:“便是书不如 此读。圣人只教你去喜怒哀乐上讨未发已发,却何尝教 你去手持足履上分未发已发?都不干事。且如眼见一个 物事,心里爱,便是已发,便属喜;见个物事恶之,便 属怒。若见个物事心里不喜不怒,有何干涉?”或 作:“一似闲,如何谓之已发?”僩。
问:“苏季明问,静坐时乃说未发之前,伊川以 祭祀‘前旒、黈纩’答之。据祭祀时,恭敬之心,向于 神明,此是已略发?还只是未发?”曰:“只是如此恭 敬,未有喜怒哀乐,亦未有思,唤做已发,不得。然前 旒黈纩,非谓全不见闻。若全不见闻,则荐奠有时而不 知,拜伏有时而不能起也。”淳。义刚 同。
用之问“苏季明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一条 。曰:“此条记得极好,只中间说‘谓之无物则不可, 然静中须有个觉处’,此二句似反说。‘无物’字,恐 当作‘有物’字。涵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只是‘戒 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全未有一个动绽。 大纲且约住执持在这里,到慎独处,便是发了。‘莫见 乎隐,莫显乎微’,虽未大投发出,便已有一毫一分见 了,便就这处分别从善去恶。‘虽耳无闻,目无见,然 见闻之理在始得。’虽是耳无闻,目无见,然须是常有 个主宰执持底在这里,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 向空寂了。”问:“非礼勿视听言动,是此意否?”曰 :“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发。只是‘敬而无失’,所 以为中。大纲且执持在这里。下面说复卦,便是说静中 有动,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间常自有个主宰执持。后又 说艮卦,又是说动中要静。复卦便是一个大翻转底艮卦 ,艮卦便是两个翻转底复卦。复是五阴下一阳,艮是二 阴上一阳。阳是动底物事,阴是静底物事。凡阳在下, 便是震动意思;在中,便是陷在二阴之中,如人陷在窟 里相似;在上,则没去处了,只得止,故曰‘艮其止’ 。阴是柔媚底物事,在下则巽顺阴柔,不能自立,须附 于阳;在中,则是附丽之象;在上,则说,盖柔媚之物 ,在上则欢悦。”贺孙。
问:“未发之前,当戒慎恐惧,提撕警觉,则亦 是知觉。而伊川谓‘既有知觉,却是动’,何也?”曰 :“未发之前,须常恁地醒,不是瞑然不省。若瞑然不 省,则道理何在?成什么‘大本’?”曰:“常醒,便 是知觉否?”曰:“固是知觉。”曰:“知觉便是动否 ?”曰:“固是动。”曰:“何以谓之未发?”曰:“ 未发之前,不是瞑然不省,怎生说做静得?然知觉虽是 动,不害其为未动。若喜怒哀乐,则又别也。”曰:“ 恐此处知觉虽是动,而喜怒哀乐却未发否?”先生首肯 曰:“是。下面说‘复见天地之心’,说得好。复一阳 生,岂不是动?”曰:“一阳虽动,然未发生万物,便 是喜怒哀乐未发否?”曰:“是。”淳 。
问:“前日论‘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某彼时
一□□言句了。及退而思,大抵心本是个活物,无间于
已发未发,常恁地活。伊川所谓‘动’字,只似‘活’
字。其曰‘怎生言静’,而以复说证之,只是明静中不
是寂然不省故尔。不审是否?”曰:“说得已是了。但‘
寂’字未是。寂,含活意,感则便动,不只是昏然不
省也。”淳。
正淳问静中有知觉。曰:“此是坤中不能无阳, 到动处却是复。只将十二卦排,便见。”方 子。
问:“苏季明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 ?下‘静’字?伊川曰:‘谓之静则可,静中须有物始 得。’所谓‘静中有物’者,莫是喜怒哀乐虽未形,而 含喜怒哀乐之理否?”曰:“喜怒哀乐乃是感物而有, 犹镜中之影。镜未照物,安得有影?”曰:“然则‘静 中有物’,乃镜中之光明?”曰:“此却说得近似。但 只是此类。所谓‘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便是。”曰 :“伊川却云:‘才说知觉,便是动。’”曰:“此恐 伊川说得太过。若云知个甚底,觉个甚底,如知得寒, 觉得暖,便是知觉一个物事。今未曾知觉甚事,但有知 觉在,何妨其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文 蔚。
问:“程子云:‘须是静中有物,始得。’此莫 是先生所谓‘知觉不昧’之意否?”曰:“此只是言静 时那道理自在,却不是块然如死底物也。”端 蒙。
“‘静中有物’如何?”曰:“有闻见之理在, 即是‘静中有物’。”问:“敬莫是静否?”曰:“敬 则自然静,不可将静来唤做敬。”去伪 。
问:“伊川言:‘静中须有物,始得。’此物云 何?”曰:“只太极也。”洽。
“苏季明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 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须是事事能 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专一。’而今学 问,只是要一个专一。若参禅修养,亦皆是专一,方有 功。修养家无底事,他硬想成有;释氏有底,硬想成无 ,只是专一。然他底却难;自家道理本来却是有,只要 人去理会得,却甚顺,却甚易。”或问:“专一可以至 诚敬否?”曰:“诚与敬不同:诚是实理,是人前辈后 都恁地,做一件事直是做到十分,便是诚。若只做得两 三分,说道今且谩恁地做,恁地也得,不恁地也得,便 是不诚。敬是戒慎恐惧意。”又问:“恭与敬,如何? ”曰:“恭是主容貌而言,“貌曰恭” 。“手容恭”。敬是主事而言。”“ 执事敬”。“事思敬”。问:“敬如何是主事而言 ?”曰:“而今做一件事,须是专心在上面,方得。不 道是不好事。而今若读论语,心又在孟子上,如何理会 得?若做这一件事,心又在那事,永做不得。”又曰: “敬是畏底意思。”又曰:“敬是就心上说,恭是对人 而言。”又曰:“若有事时,则此心便即专在这一事上 ;无事,则此心湛然。”又曰:“恭是谨,敬是畏,庄 是严。‘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是庄于这处使不得 。若以临下,则须是庄。‘临之以庄,则敬。’‘不庄 以□之,则民不敬。’”贺孙。
问:“‘以心使心’,此句有病否?”曰:“无 病。其意只要此心有所主宰。”焘。
问:“‘以心使心’,如何?”曰:“平使之。 今人都由心,则是妄使矣。”恐有误字 。可学。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问曰:“心之本 体,湛然虚明,无一毫私欲之累,则心德未尝不存矣。 把捉不定,则为私欲所乱,是心外驰,而其德亡矣。” 曰:“如公所言,则是把捉不定,故谓之不仁。今此但 曰‘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 。”端蒙。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两句。言发于心,心定 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 而发,故浅易而急迫。此亦志动气之验也。直 卿。端蒙。
明道在扶沟时,谢游诸公皆在彼问学。明道一日 曰:“诸公在此,只是学某说话,何不去力行?”二公 云:“某等无可行者。”明道曰:“无可行时,且去静 坐。”盖静坐时,便涵养得本原稍定,虽是不免逐物, 及自觉而收敛归来,也有个着落。譬如人出外去,才归 家时,便自有个着身处。若是不曾存养得个本原,茫茫 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敛归来,也无个着身处也。广 。
“伊川见人静坐,如何便叹其善学?”曰:“这 却是一个总要处。”
安卿问:“伊川言:‘目畏尖物,此理须克去。 室中率置尖物,必不刺人。’此是如何?”曰:“疑病 每如此。尖物元不曾刺人,他眼病只管见尖物来刺人耳 。伊川又一处说此稍详。有人眼病,尝见狮子。伊川教 他见狮子则捉来。其人一面去捉,捉来捉去,捉不着, 遂不见狮子了。”宇。第五卷。
问:“前辈说治惧,室中率置尖物。”曰:“那 个本不能害人,心下要恁地惧,且习教不如此妄怕。” 问:“习在危阶上行底,亦此意否?”曰:“那个却分 明是危,只教习教不怕着。”问:“习得不怕,少间到 危疑之际,心亦不动否?”曰:“是如此。”胡 泳。
或问:“程子有言:‘“舍己从人”,最为难事 。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 者轻也。’此说发明得好。”曰:“此程子为学者言之 。若圣人分上,则不如此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 与比。’曰‘痛舍’,则大段费力矣。”广 。
问:“‘饥食渴饮,冬裘夏葛’,何以谓之‘天
职’?”曰:“
这是天教我如此。饥便食,渴便饮,只得顺他。穷口
腹之欲,便不是。盖天只教我饥则食,渴则饮,何曾教
我穷口腹之欲?”淳。
问:“取甥女归嫁一段,与前孤孀不可再嫁相反 ,何也?”曰:“大纲恁地,但人亦有不能尽者。”淳 。第六卷。
问:“程子曰‘义安处便为利’,只是当然而然
,便安否?”曰:“是。也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利。
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
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
便是义之和处。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语却亲切,正好去解
那句。义初似不和而却和。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
后,万物各得其所,便是和。不和生于不义,义则和而
无不利矣。”淳。寓录云:“
义则无不和,和则无不利矣。”第
七卷。
程子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 法平价,皆不可阙。”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 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僩。第八卷。
问:“‘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 法度’,只是要得诚意素孚否?”曰:“须是自闺门衽 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 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扬雄不曾 说到此。后世论治,皆欠此一意。”淳 。
问:“‘介甫言律’一条,何意也?”曰:“伯 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说,偶有此条,遂谩载之。”淳 。第九卷。
“律是八分书”,言八分方是。方 子。
“律是八分书”,是欠些教化处。必 大。
“不安今之法令”,谓在下位者。闳 祖。第十卷。
厚之问:“‘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为难’, 如何是从容就义?”曰:“从容,谓徐徐。但义理不精 ,则思之再三;或汩于利害,却悔了,此所以为难。” 曰:“管仲如何?”曰:“管仲自是不死,不问子纠正 不正。”可学。
厚之问:“伊川不答温公给事中事,如何?”曰 :“自是不容预。如两人有公事在官,为守令者来问, 自不当答。问者已是失。”曰:“此莫是避嫌否?”曰 :“不然。本原已不是,与避嫌异。”可 学。
游定夫编明道语,言释氏“有‘敬以直内’,无 ‘义以方外’”。吕与叔编则曰:“有‘敬以直内’, 无‘义以方外’,则与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 以直内’,所以‘义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晚 年亦学禅。”节。第十三卷。
问:“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
个觉察,可以‘
敬以直内’,然与吾儒亦不同。他本是个不耐烦底人
,故尽欲扫去。吾儒便有是有,无是无,于应事接物只
要处得是。”干。
问“颜子春生,孟子并秋杀尽见。”曰:“仲尼 无不包,颜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 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杀,都发出 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也。”又曰: “明道下二句便是解上三句,独‘时焉而已’,难晓。 ”伯羽。第十四卷。
问“孟子则露其才,盖以时焉而已”。直卿云: “或曰,非当如此,盖时出之耳。或曰,战国之习俗如 此。或曰,世衰道微,孟子不得已焉耳。三者孰是?” 曰:“恐只是习俗之说较稳。大抵自尧舜以来至于本朝 ,一代各自是一样,气象不同。”伯羽 。
问:“‘孟子露其才,盖亦时然而已。’岂孟子 亦有战国之习否?”曰:“亦是战国之习。如三代人物 ,自是一般气象;左传所载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气象; 战国人物,又是一般气象。”淳。
论大成从祀,因问:“伊川于毛公,不知何所主 而取之?”曰:“程子不知何所见而然。尝考之诗传, 其紧要处有数处。如关雎所谓‘夫妇有别,则父子亲; 父子有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 王化成’。要之,亦不多见。只是其气象大概好。”问 :“退之一文士耳,何以从祀?”曰:“有辟佛老之功 。”曰:“如程子取其原道一篇,盖尝读之,只打头三 句便也未稳。”曰:“且言其大概耳。便如董仲舒,也 则有疏处。”蜚卿曰:“伊川谓西铭乃原道之祖,如何 ?”曰:“西铭更从上面说来。原道言‘率性之谓道’ ,西铭连‘天命之谓性’说了。”道夫问:“如他说‘ 定名’、‘虚位’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但某 尝谓,便如此说也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 ;此仁之道,仁之德,此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德是总 名,乃虚位也。且须知他此语为老子设,方得。盖老子 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 礼,失礼而后智’,所以原道后面又云:‘吾之所谓道 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先知得他为老子设,方看得 。”曰:“如他谓‘轲之死,不得其传’,程子以为非 见得真实,不能出此语,而屏山以为‘孤圣道,绝后学 ’,如何?”先生笑曰:“屏山只要说释子道流皆得其 传耳。”又问:“如十论之作,于夫子全以死生为言, 似以此为大事了。”久之,乃曰:“他本是释学,但只 是翻誊出来,说许多话耳。”道夫。
问:“‘诸葛亮有儒者气象’,如何?”曰:“ 孔明学不甚正,但资质好,有正大气象。”问:“取刘 璋一事如何?”曰:“此却不是。”又问:“孔明何故 不能一天下?”曰:“人谓曹操父子为汉贼,以某观之 ,孙权真汉贼耳。先主孔明正做得好时,被孙权来战两 阵,到这里便难向前了。权又结托曹氏父子。权之为人 ,正如偷去刘氏一物,知刘氏之兴,必来取此物,不若 结托曹氏,以贼托贼。使曹氏胜,我不害守得一隅;曹 氏亡,则吾亦初无利害。”辉。
“遗书第一卷言韩愈近世豪杰,扬子云岂得如愈 ?第六卷则曰:‘扬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涉道 浅。’二说取予,似相抵牾。”曰:“只以言性论之, 则扬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 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 门说破‘气’字,方有去着。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 二说未得其实也。”谟。
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却 说见大体。程子谓“能作许大识见寻求”,真个如此。 他资才甚高,然那时更无人制服他,便做大了,谓“世 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文中子不曾有说见道体处 ,只就外面硬生许多话,硬将古今事变来厌捺说或笑, 似太公家教。淳。
明道行状说孝弟礼乐处,上两句说心,下两句说 用。可学。
问:“‘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尽性至命是 圣人事,然必从孝弟做起否?”曰:“固是。”又问: “伊川说:‘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今时非无孝弟 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谓即孝弟便 可至命,看来孝弟上面更有几多事,如何只是孝弟便至 命?”曰:“知得这孝弟之理,便是尽性至命,也只如 此。若是做时,须是从孝弟上推将去,方始知得性命。 如‘孝弟为仁之本’,不成孝弟便是仁了!但是为仁自 孝弟始。若是圣人,如舜之孝,王季之友,便是尽性至 命事。”又问:“程子以穷理、尽性、至命为一事,横 渠以为不然。”曰:“若是学者,便须节节做去;若是 圣人,便只是一事。二先生说,须逐个看。”问:“‘ 季路问鬼神’章,先生意亦如此。盖幽明始终,固无二 理。然既是人,便与神自是各一个道理,既是生,便与 死各自一个道理,所以程先生云‘一而二,二而一也’ 。”曰:“他已说出,但人不去看。有王某者,便骂‘ 学不躐等’之说,说只是一个道理。看来他却只见个‘ 一’字,不见个‘二’字。又有说判然是两物底,似又 见个‘二’字,不见个‘一’字。且看孔子以‘未能’ 对‘焉能’说,便是有次第了。”夔孙 。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 般。’此是取其生生自得之意邪?抑于生物中欲观天理 流行处邪?”曰:“此不要解。得那田地,自理会得。 须看自家意思与那草底意思如何是一般?”淳 。道夫录云:“难言。须是自家到那地位,方看得。要 须见得那草与自家意思一般处。”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即是谓生意与自家一
般。”曰:“他也只是偶然见与自家意思相契。”又问
:“横渠驴鸣,是天机自动意思?”曰:“固是。但也
是偶然见他如此。如谓草与自家意一般,木叶便不与自
家意思一般乎?如驴鸣与自家呼唤一般,马鸣却便不与
自家一般乎?”问:“程子‘观天地生物气象’,也是
如此?”曰:“
他也只是偶然见如此,便说出来示人。而今不成只管
去守看生物气象!”问:“‘观鸡雏可以观仁’,此则
须有意,谓是生意初发见处?”曰:“只是为他皮壳尚
薄,可观。大鸡非不可以观仁,但为他皮壳粗了。”夔
孙。
必大曰:“‘子厚闻皇子生,喜甚;见饥殍,食
便不美’者,正淳尝云:‘与人同休戚。’陆子寿曰:
‘此主张题目耳。’”先生问:“曾致思否?”对曰:
“皆是均气同体,惟在我者至公无私,故能无间断而与
之同休戚也。”曰:“固是如此,然亦只说得一截。如
此说时,真是主张题目,实不曾识得。今土木何尝有私
!然与他物不相管。人则元有此心,故至公无私,便都
管摄之无间断也。”必大。
或问:“尹和靖言看语录,伊川云:‘某在,何 必看此?’此语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看;伊 川不在了,如何不看!”盖卿录云:“ 若伊川不在,则何可不读!”只是门人所编,各随 所见浅深,却要自家分别它是非。前辈有言不必观语录 ,只看易传等书自好。天下亦无恁地道理,如此,则只 当读六经,不当看论孟矣!天下事无高无下,无小无大 ,若切己下工夫,件件是自家底;若不下工夫,择书来 看亦无益。”先生又言:“语录是杂载。只如闲说一件 话,偶然引上经史上,便把来编了;明日人又随上面去 看。直是有学力,方能分晓。”谦。以 下论语录。
问:“遗书中有十余段说佛处,似皆云形上、直 内与圣人同;却有一两处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 是。’此语见得甚分明。不知其它所载,莫是传录之差 ?”曰:“固是。才经李端伯吕与叔刘质夫记,便真; 至游定夫,便错。可惜端伯与叔质夫早丧!使此三人者 在,于程门之道,必有发明。”可学谓:“此事所系非 轻,先生盍作一段文字为辨明之?”曰:“须待为之。 ”因说:“芮国器尝云:‘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 如何要排佛?’”曰:“只为无二道,故着不得它。佛 法只是作一无头话相欺诳,故且恁地过;若分明说出, 便穷。”可学。
记录言语难,故程子谓:“若不得某之心,则是 记得它底意思。今遗书,某所以各存所记人之姓名者, 盖欲人辨识得耳。”今观上蔡所记,则十分中自有三分 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记多有激扬发越之意;游氏 所说则有温纯不决之意;李端伯所记则平正;质夫所记 虽简约,然甚明切。看得来刘质夫那人煞高,惜乎不寿 !广。
伊川语,各随学者意所录。不应一人之说其不同 如此:游录语慢,上蔡语险,刘质夫语简,永嘉诸公语 絮。振。
李端伯语录宏肆,刘质夫语记其髓。方 子。
坐客有问侯先生语录异同者。曰:“侯氏之说多 未通。胡先生尝荐之罗。他录作“杨” 。后延平先生与相会,颇谓胡先生称之过当。因言 其人轻躁不定,罗先生虽以凛然严毅之容与相待,度其 颇难之。但云,其游程门之久,甚能言程门之事。然于 道理未有所见,故其说前后相反,没理会。有与龟山一 书。”贺孙。
张思叔语录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处,不若只录 语录为善。方子。
杨志仁问明道说话。曰:“最难看。须是轻轻地 挨傍它,描摸它意思,方得。若将来解,解不得。须是 看得道理大段熟,方可看。”节。
先生问:“近来全无所问,是在此做甚工夫?”
义刚对:“数日偶看遗书数版入心,遂乘兴看数日。”
先生曰:“遗书录明道语,多有只载古人全句,不添一
字底。如曰‘思无邪’,如曰‘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
其德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当时举此句教人去思
量。’先生语至此,整容而诵“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
其德夫”!曰:“便是圣人也要神明。这个本是一个灵
圣底物事,自家斋戒,便会灵圣;不斋戒,便不灵圣。
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斋。”胡叔器曰:“
斋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斋较谨于戒。湛然
纯一之谓斋,肃然警惕之谓戒。到湛然纯一时,那肃然
警惕也无了。”义刚。
胡明仲文伊川之语而成书,凡五日而毕。世传河 南夫子书,乃其略也。方。
问:“欲取程氏遗书中紧要言语,分为门类,作 一处看;庶得前后言语互相发明,易于融会。如何?” 曰:“若编得也好。只恐言仁处或说着义,言性处或说 着命,难入类耳。”浩。
学者宜先看遗书,次看尹和靖文字,后乃看上蔡 文字,以发光彩,且已不述其说也。季 通语。方。
伊川语尹曰:“夫子没而微言绝,异端起而大义 乖。不知数十年后,人将谓我是何如人。”作 说怪异模样。又,三录中说,且得它见得不错,已 是好。所以杨谢如此。方。
“改文字自是难。有时意思或不好,便把来改;
待得再看,又反不如前底。是以此见皆在此心如何,才
昏便不得。或有所迁就,或有所回避,或先有所主张,
随其意之所重,义理便差了。”器之问:“
程子语有何疑处?”曰:“此等恐录得差,或恐是一
时有个意思说出,或是未定之论。今且怕把人未定之论
便唤做是,也是切害。如今言语最是难得一一恰好。或
有一时意思见得是如此,它日所见或未必然。惟圣人说
出,句句字字都恰好。这只是这个心,只是圣人之心平
一。”贺孙。
记录言语有不同处。如伊川江行事,有二处载:
一本云:“伊川自涪陵舟行遇风,舟人皆惧,惟伊川不
动。岸上有负薪者,遥谓之曰:‘达后如此,舍后如此
。’伊川欲答之,而舟去已远矣。”一本谓:“既至岸
,或问其故。伊川曰:‘心存诚敬尔。’或曰:‘心存
诚敬,曷若无心?’伊川欲与之言,已忽不见矣。”某
尝谓,前说不然。盖风涛汹涌之际,负薪者何以见其不
惧?而语言又何以相闻邪?“
孰若无心”之说,谓隐者既言,则趋而辟之,可也。
谓其忽然不见,则若鬼物然,必不然矣。又况达之与舍
,只是一事,安得有分别邪?人杰。
“论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卯,卯上光’ 。‘电是阴阳相轧,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长安西风 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间寒暖有先后。’‘或传京 师少雷,恐是地有高下。’‘霹雳震死,是恶气相击搏 。’凡此数条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时谈 论所及,学者记录如此。要之,天地阴阳变化之机,日 月星辰运行之度,各有成说,而未可以立谈判也。明道 诗有‘思入风云变态中’之语。前辈穷理,何事不极其 至?今所疑数条,其间必自有说。且‘洊雷震,君子以 恐惧修省’。圣人垂训如此,则霹雳震死等事,理之所 有,不可以为无也。”谟。以下天地性 理。
“伊川云:‘测景以三万里为准,若有穷然。有 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者,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此 言盖误。所谓‘升降一万五千里中’者,谓冬夏日行南 陆北陆之间,相去一万五千里耳,非谓周天只三万里。 ”闳祖。
程氏遗书一段说日月处,诸本皆云:“不如三焦 说周回而行。”不晓其义。后见一本云:“不如旧说周 回而行。”乃传写之误。雉。
“十五卷:‘必有无种之人,生于海岛。’十八 卷:‘太古之时,人有牛首蛇身。’‘金山得龙卵,龙 涌水入寺,取卵而去。’‘涪州见村民化虎。’此数条 ,皆记录者之诞。”曰:“以太极之旨而论气化之事, 则厥初生民,何种之有?此言海岛无人之处,必有无种 之人,不足多怪也。龙亦是天地间所有之物,有此物则 有此理,取卵而去,容或有之。村民化虎,其说可疑。 或恐此人气恶如虎,它有所感召,未足深较也。”谟 。
问:“遗书中有数段,皆云人与物共有此理,只 是气昏推不得,此莫只是大纲言其本同出?若论其得此 理,莫已不同?”曰:“同。”曰:“既同,则所以分 人物之性者,却是于通塞上别。如人虽气禀异而终可同 ,物则终不可同。然则谓之理同则可,谓之性同则不可 。”曰:“固然。但随其光明发见处可见,如蝼蚁君臣 之类。但其禀形既别,则无复与人通之理。如狝猴形与 人略似,则便有能解;野狐能人立,故能为怪;如猪则 极昏。如草木之类,荔枝牡丹乃发出许多精英,此最难 晓。”可学。
伊川说海沤一段,与横渠水冰说不争多。可 学。
问:“程子说性一条云:‘学者须要识得仁体。
若知见得,便须立诚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
看此段要紧是那句?”曰:“
是‘诚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会看文字。它
说要识仁,要知见得,方说到诚敬。末云:‘吾之心,
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万物之理;一日之运,即一岁
之运。’这几句说得甚好。人也会解得,只是未必实见
得。向编近思录,欲收此段,伯恭以为怕人晓不得,错
认了。程先生又说:‘性即理也’,更说得亲切。”曰
:“佛氏所以得罪于圣人,止缘它只知有一身,而不知
有天地万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会。
”又问:“‘性即理’,何如?”曰:“物物皆有性,
便皆有其理。”曰:“枯槁之物,亦有理乎?”曰:“
不论枯槁,它本来都有道理。”因指案上花瓶云:“花
瓶便有花瓶底道理,书灯便有书灯底道理。水之润下,
火之炎上,金之从革,木之曲直,土之稼穑,一一都有
性,都有理。人若用之,又着顺它理,始得。若把金来
削做木用,把木来镕做金用,便无此理。”曰:“‘西
铭之意,与物同体’,体莫是仁否?”曰:“固是如此
。然怎生见得意思是如此?与物同体固是仁,只便把与
物同体做仁不得。恁地,只说得个仁之躯壳。须实见得
,方说得亲切。如一碗灯,初不识之;只见人说如何是
灯光,只恁地抟摸,只是不亲切。只是便把光做灯,不
得。”贺孙。
明道言“学者须先识仁”一段,说话极好。只是 说得太广,学者难入。人杰。
问:“一段说性命,下却云‘见于事业之谓理’ 。‘理’字不甚切。”曰:“意谓理有善有恶,但不甚 安。”良久,又曰:“上两句正是‘天命之谓性’,下 一句是‘率性之谓道’。中庸是就天性上言,此是就事 物上言,亦无害。”可学。
吕与叔谓养气可以为养心之助。程先生以为不然 ,养心只是养心,又何必助?如为孝只是为孝,又何必 以一事助之?某看得来,又不止此。盖才养气,则其心 便在气上了,此所以为不可也。广。
吕与叔言养气可以为养心之助,程先生大以为不 然。某初亦疑之,近春来方信。心死在养气上,气虽得 其养,却不是养心了。方子。
问:“吕与叔有养气之说,伊川有数处皆不予之 。养气莫亦不妨?只是认此为道,却不是。”曰:“然 。”又问:“一处说及平日思虑,如何?”曰:“此处 正是微涉于道,故正之。”可学。
“遗书论命处,注云:‘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 事不得不尽。’如何?”曰:“人固有命,可是不可不 ‘顺受其正’,如‘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是。若谓 其有命,却去岩墙之下立,万一倒覆压处,却是专言命 不得。人事尽处便是命。”去伪。
问:“‘观鸡雏,此可观仁’,何也?”曰:“ 凡物皆可观,此偶见鸡雏而言耳。”小 小之物,生理悉具。必大。
仲思问:“遗书云,看鸡雏可以观仁,如何?” 曰:“既通道理后,这般个久久自知之。记曰:‘善问 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难者。’所以游先生问‘ 阴阳不测之谓神’,而程子问之曰:‘公是拣难底问? 是疑后问?’故昨日与公说,读书,须看一句后,又看 一句;读一章后,又读一章。格物,须格一物后,又格 一物。见这个物事道理既多,则难者道理自然识得。” 骧。
问:“遗书谓切脉可以体仁,莫是心诚求之之意 否?”曰:“还是切脉底是仁?那脉是仁?”曰:“切 脉是仁。”曰:“若如此,则当切脉时,又用着个意思 去体仁。”复问蜚卿曰:“仲思所说如何?”曰:“以 伯羽观之,恐是观鸡雏之意。”曰:“如何?”曰:“ 鸡雏便是仁也。”曰:“切脉体仁又如何?”曰:“脉 是那血气周流,切脉则便可以见仁。”曰:“然。恐只 是恁地。脉理贯通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又问: “鸡雏如何是仁?”道夫曰:“先生尝谓初与嫩底便是 。”曰:“如此看,较分明。盖当是时饮啄自如,未有 所谓争斗侵陵之患者,只此便是仁也。”道 夫。
致道问:“‘仁则一,不仁则二’,如何?”曰 :“仁则公,公则通,天下只是一个道理。不仁则是私 意,故变诈百出而不一也。”时举。
问:“和靖语录中有两段言仁:一云:‘某谓仁 者公而已。伊川曰:“何谓也?”曰:“能好人,能恶 人。”伊川曰:“善涵养。”’又云:‘某以仁,惟公 可尽之。’伊川曰:‘思而至此,学者所难及也。天心 所以至仁者,惟公耳。人能至公,便是仁。’”先生曰 :“‘人能至公,便是仁’,此句未安。然和靖言仁, 所见如此。”问:“伊川何不以一二语告之?”曰:“ 未知其如何。”可学。
伊川言:“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某看忠 有些子是诚之用。“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十分真实 ,恁地便是诚;若有八九分恁地,有一分不恁地,便是 夹杂些虚伪在内,便是不诚。忠,便是尽心,尽心亦是 恁地,便有些子是诚之用。贺孙。
“一心之谓诚,尽己之谓忠。”诚是实理自然如 此,此处却不曾带那动,只恁地平放在这里。忠却是处 事待物见得,却是向外说来。端蒙。
“尽心之谓忠,一心之谓诚,存于中之谓孚,见 诸事之谓信。”问“中孚”之义,先生 引伊川。盖“孚”字从“爪”,从“子”,取鸟抱 卵之义。言人心之所存者,实有是物也。僩 。
问:“诚然后能敬。未知诚,须敬然后诚。‘敬 小诚大’,如何说?”曰:“必存此实理方能敬。只是 此一‘敬’字,圣人与学者深浅自异。”可 学。
问:“程子曰‘天下善恶皆天理’,何也?”曰 :“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 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虽是恶,然原头若无这物事 ,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 善而为恶耳。”必大。
问:“‘善恶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 指其过处言。如‘恻隐之心,仁之端’,本是善,才过 ,便至于姑息;‘羞恶之心,义之端’,本是善,才过 ,便至于残忍。故它下面亦自云:‘谓之恶者,本非恶 ,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文蔚。
问:“‘天下善恶皆天理。’杨墨之类,只是过 不及,皆出于仁义,谓之天理,则可。如世之大恶,谓 之天理,可乎?”曰:“本是天理,只是翻了,便如此 。如人之残忍,便是翻了恻隐。如放火杀人,可谓至恶 ;若把那去炊饭,杀其人之所当杀,岂不是天理,只缘 翻了。道理有背有面,顺之则是,背之则非。缘有此理 ,方有此恶。如沟渠至浊,当初若无清冷底水,缘何有 此?”
或问:“‘善恶皆天理也。’若是过与不及,些 小恶事,固可说天理。如世间大罪恶,如何亦是天理? ”曰:“初来本心都自好,少间多被利害遮蔽。如残贼 之事,自反了恻隐之心,是自反其天理。”贺孙问:“ 既是反了天理,如何又说‘皆天理也’?莫是残贼底恶 ,初从羞恶上发;淫溺贪欲底恶,初从恻隐上发;后来 都过差了,原其初发都是天理?”曰:“如此说,亦好 。但所谓反者,亦是四端中自有相反处。如羞恶,自与 恻隐相反;是非,自与辞逊相反。如公说,也是好意思 ,因而看得旧一句不通处出。如‘用人之智去其诈,用 人之勇去其暴’,这两句意分晓。惟是‘用人之仁去其 贪’一句没分晓。今公说贪是爱上发来,也是。思之, 是淳善底人易得含胡苟且,姑息贪恋。”贺 孙。
善,只是当恁地底;恶,只是不当恁地底。善恶 皆是理,但善是那顺底,恶是反转来底。然以其反而不 善,则知那善底自在,故“善恶皆理”也,然却不可道 有恶底理。端蒙。
问:“‘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便是善。’ 善便有一个元底意思,生便是继,如何分作两截?”曰 :“此亦先言其理之统如此,然亦未甚安。有一人云: ‘“元”,当作“无”。’尤好笑!”可 学。
孟子说“性善”,是就用处发明人性之善;程子 谓“乃极本穷原之性”,却就用处发明本理。人 杰。
季容甫问:“‘中理在事,义在心’,如何?” 曰:“中理,只是做得事来中理;义,则所以能中理者 也。义便有拣择取舍,易传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
问:“‘天地设位’一段,明道云见 刘质夫录论人神处。‘天地设位’,合道‘易’字 ,道它字不得。不知此说如何?”曰:“明道说话,自 有不论文义处。”可学。
问:“遗书有‘古言干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 ?”曰:“此一段,却主张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却 不取。”可学。
问遗书首卷“体道”之说。曰:“‘体’,犹体 当、体究之‘体’,言以自家身己去体那道。盖圣贤所 说无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体它,令此道为我之有 也。如克己,便是体道工夫。”僩。以 下为学工夫。
“谢氏记明道语:‘既得后,须放开。’此处恐 不然。当初必是说既得后,自然从容不迫,它记得意错 了。谢氏后来便是放开。周恭叔又是放倒。”因举伊川 谓“持之太甚,便是助长”。“亦须且恁去。助长固是 不好,然合下未能到从容处,亦须且恁去,犹愈于不能 执捉者。”淳。
“既得后,须放开。”此亦非谓须要放开,但谓 既有所得,自然意思广大,规模开扩。若未能如此,便 是未有得,只是守耳。盖以放开与否为得与未得之验。 若谓有意放开,则大害事矣!上蔡谓周恭叔放开太早, 此语亦有病也。
论遗书中说“放开”二字。先生曰:“且理会收 敛。”问:“昨日论横渠言‘得尺守尺,得寸守寸’, 先生却云‘须放宽地步’,如何?”曰:“只是且放宽 看将去,不要守杀了。横渠说自好。但如今日所论,却 是太局促了。”德明。
先生问:“遗书中‘欲夹持这天理,则在德’一
段,看得如何?”必大对曰:“中庸所谓‘苟不至德,
至道不凝焉’。”先生默然久之。必大问如何。曰:“
此亦说得,然只是引证。毕竟如何是德?”曰:“只是
此道理,因讲习躬行后,见得是我之所固有,故守而勿
失耳。”曰:“寻常看‘据于德’,如何说?”必大以
横渠“得寸守寸,得尺守尺”对。曰:“须先得了,方
可守。如此说上,依旧认‘德’字未着。今且说只是这
道理,然须长长提撕,令在己者决定是做得如此。如方
独处默坐,未曾事君亲,接朋友,然在我者已浑全是一
个孝弟忠信底人。以此做出事来,事亲则必孝,事君则
必忠,与朋友交则必信,不待旋安排。盖存于中之谓德
,见于事之谓行。易曰‘君子以成德为行’,正谓以此
德而见诸事耳。德成于我者,若有一个人在内,必定孝
弟忠信,断不肯为不孝不弟不忠不信底事,与道家所谓‘
养成个婴儿在内’相似。凡人欲边事,这个人断定不
肯教自家做。故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谓虽未曾说出来时,存于心中者,已断是如此了,然
后用得戒慎恐惧存养工夫。所以必用如此存养者,犹恐
其或有时间断故耳。程子所谓‘须有不言而信者’,谓
未言动时,已浑全是个如此人,然却未有迹之可言,故
曰‘言难为形状。’又言:‘学者须学文,知道者进德
而已。有德,则“不习无不利”。’自初学者言之,它
既未知此道理,则教它认何为德?故必先令其学文。既
学文后,知得此道理了,方可教其进德。圣人教人,既
不令其躐等级做进德工夫,不令其止于学文而已。德既
在己,则以此行之耳,不待外面勉强旋做,故曰‘有德
,则“不习无不利”’。凡此工夫,全在收敛近里而已
。中庸末章发明此意,至为深切。自‘衣锦尚絅’以下
皆是,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
闇然而日章’。小人不曾做时,已报得满地人知,然实
不曾做得,故曰‘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
,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远之近,知风之自,
知微之显’,一句紧一句。”先生再三诵此六言,曰:
“此工夫似淡而无味,然做时却自有可乐,故不厌;似
乎简略,然大小精粗秩然有序,则又不止于简而已。‘
温而理’,温厚似不可晓,而条目不可乱,是于有序中
更有分别。如此入细做工夫,故能‘知远之近,知风之
自,知微之显’。夫见于远者皆本于吾心,可谓至近矣
,然犹以己对物言之。‘知风之自’,则知凡见于视听
举动者,其是非得失,必有所从来,此则皆本于一身而
言矣。至于‘知微之显’,则又说得愈密。夫一心至微
也,然知其极,分明显著。学者工夫能如此收敛来,方
可言德,然亦未可便谓之德,但如此则可以入德矣。其
下方言‘尚不愧于屋漏’,盖已能如此做入细工夫,知
得分明了,方能慎独涵养。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盖不动不言时,已是个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
维德’,‘予怀明德’,‘德輶如毛’言之,一章之中
皆是发明个‘德’字。然所谓德者,实无形状,故以‘
无声臭’终之。”必大。
伊川云:“敬则无己可克。”其说高矣。然夫子 当时只告颜子以“克己复礼”而已。盖敬是常常存养底 道理,克己是私欲发时便与克除去,两不相妨。孔子告 颜子克己之论,下面又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语 在。璘。
问:“主敬不接视听,须得如此否?”曰:“盖 有此样人,如许渤之类。”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对着死说。 活是天理,死是人欲。必大录云:“天 理存则活,人欲用则死。”周流无穷,活便能如此 。□。
伯丰问:“程子曰‘觉悟便是信’,如何?”曰 :“未觉悟时,不能无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觉悟了, 别无所疑,即是信。”□。
“何以窒欲?伊川曰:‘思。’此莫是言欲心一 萌,当思礼义以胜之否?”曰:“然。”又问:“思与 敬如何?”曰:“人于敬上未有用力处,且自思入,庶 几有个巴揽处。‘思’之一字,于学者最有力。”去 伪。
“惟思为能窒欲,如何?”曰:“思与观同。如 言‘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盖是非既见 ,自然欲不能行。”升卿。
“思可以胜欲,亦是。”曰:“莫是要唤醒否? ”曰:“然。”
蔡问:“程子曰:‘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 ’”曰:“思虑息不得,只敬便都没了。”淳 。
上床断不可思虑事为,思虑了,没顿放处。如思 虑处事,思虑了,又便做未得;如思量作文,思量了, 又写未得,遂只管展转思量起来。便尽思量,不过如此 。某旧来缘此不能寐,宁可呼灯来随手写了,方睡得着 。程子赠温公数珠,只是令它数数而已,如道家数息是 也。□。
问:“‘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 莫是因事言之?”曰:“此说不知如何,郭子和亦如此 说。如洁矩,岂无事上之恕?”可学。
程子曰:“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积习?在学 者事到积习熟时,即和礼亦不见矣。必 大。
问:“‘从善如登’,是进向上底意?抑难底意 ?”曰:“从善积累之难,从恶沦胥之易。从善却好, 然却难;从恶,便陷得易了。”淳。
问苏季明“治经、传道”一段。曰:“明道只在
居业上说。忠信便是诚。”曰:‘诚’字说来大,如何
执捉以进德?”曰:“由致知格物以至诚意处,则诚矣
。”曰:“此是圣人事,学者如何用功?”曰:“此非
说圣人,乃是言圣人之学如此。若学者则又有说话。干
言圣人之学,故曰‘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其诚所以居
业’。坤言贤人之学,故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忠信便是在内,修辞是在外。”问:“何不说事?却说
辞?”曰:“事尚可欺人,辞不可掩,故曰‘言顾行,
行顾言’。”曰:“既分圣贤之学,其归如何?”曰:“
归无异。但着干所言,便有自然底意思;坤所言,只
是作得持守,终无自然底气象。正如孔子告颜渊以克己
,而告仲弓以敬恕。”曰:“
伊川云:‘敬则无己可克,则又与颜渊无异矣。’”
曰:“不必如此看,且各就门户做。若到彼处自入得,
尤好。只是其分界自如此。”可学。
问:“伊川语龟山:‘勿好著书,著书则多言, 多言则害道。’如何?”曰:“怕分却心,自是于道有 害。”大雅。
居甫问:“伊川云:‘随时变易,乃能常久。’ 不知既变易,何以反能久?”曰:“一出一入乃能常, 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久。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 安能常久!”可学。
吕舍人记伊川说“人有三不幸”,以为有高才能 文章,亦谓之不幸。便是这事乖,少间尽被这些子能解 担阁了一生,便无暇子细理会义理。只从外面见得些皮 肤,便说我已会得,笔下便写得去,自然无暇去讲究那 精微。被人扛得来大,又被人以先生长者目我,更不去 下问。少间传得满乡满保,都是这般种子。横渠有一段 说:“人多为人以前辈见处,每事不肯下问,坏了一生 。我宁终是不知。”此段最好看。僩。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会得主宰,然后 随自家力量穷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过些子。” 因引程子言:“如行兵,当先做活计。”节 。
问:“‘以物待物’一段,上文云:‘安可使小 者亦大!’下又云:‘用一心而处之。’意似相背。” 曰:“‘一心而处之’,只是言尽吾心耳。”可 学。
“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程子云 :“可以见得浩然之气。”先生云:“此只是无间断之 意,看‘相关对语’,‘不断交花’,便见得。”端 蒙。
问:“遗书云:‘尧舜几千年,其心至今在。’ 何谓也?”曰:“此是心之理,今则分明昭昭,具在面 前。”淳。以下圣贤及先儒。
问:“伊川言:‘“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 孔子“微服而过宋”相类。’”曰:“舜知象之将杀己 ,而象忧则亦忧,象喜则亦喜。孔子知恒魋必不能害, 而又微服过宋。此两事若相拗,然皆是‘道并行而不相 悖’,故云相类。非谓舜与孔子事一一相类也。”铢 。节录云:“舜知象欲杀己而不防,夫子知桓魋不能杀 己而微服,此两事甚相拗。故伊川曰‘相类’。”
问:“伊川曰:‘圣人与理为一,无过不及,中 而已。’敢问:颜子择乎中庸,未见其止,叹夫子瞻前 忽后;则过不及虽不见于言行,而亦尝动于心矣。此亦 是失否?”曰:“此一段说得好。圣人只是一个中底道 理。”去伪。
问:“‘有颜子之德,则孟子之事功自有’,与 说才、诚处一段不同。恐彼是说天资之才,与此才别。 到得理明,无不可用,是理明则天资之才不用?”曰: “然。”可学。
周茂叔纳拜已受去,如何还?可 学。
问:“遗书中说孔孟一段,看见不甚有异,南轩 好提出。”曰:“明道云‘我自做天里’,此句只是带 过。后来却说是以天自处,便错了。要之,此句亦是明 道一时之意思如此。今必欲执以为定说,却向空去了! ”可学。
问:“明道行状谓未及著书,而今有了翁所跋中 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书,亦疑行状所未尝载 ,后乃谓非明道不能为此。了翁之侄几叟,龟山之婿也 。翁移书曰:‘近得一异书,吾侄不可不见。’几叟至 ,次日,翁冠带出此书。几叟心知其书非是,未敢言。 翁问曰:‘何疑?’曰:‘以某闻之龟山,乃与叔初年 本也。’翁始觉,遂不复出。近日陆子静力主以为真明 道之书。某云:‘却不要与某争。某所闻甚的,自有源 流,非强说也。’兼了翁所举知仁勇之类,却是道得着 ;至子静所举,没意味也。”道夫。
“伊川前后进讲,未尝不斋戒,潜思存诚。如此 ,则未进讲已前还有间断否?”曰:“不然。寻常未尝 不诚,只是临见君时,又加意尔,如孔子沐浴而告哀公 是也。”去伪。
问:“伊川临终时,或曰:‘平生学底,正要今 日用。’伊川开目曰:‘说要用,便不是。’此是如何 ?”曰:“说要用,便是两心。”僩。
魏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
。’明道曰:‘
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
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它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知,怎
生得似它动容周旋中礼?’”曰:“也是如此。更有多
少病。”良久曰:“人便是被一个气质局定,变得些子
了,又更有些子;变得些子,又更有些子。”又云:“
圣人‘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
,直是一刀两段,千了万当!圣人固不在说,但颜子得
圣人说一句,直是倾肠倒肚,便都了;更无许多廉纤缠
绕,丝来线去。”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
”曰:“它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曾熟;不是学个恭,
又学个安。”
程先生幼年屡说须要井田封建,到晚年又说难行 ,见于畅潜道录。想是它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 行。淳。
问“古不必□”一段。曰:“此是说井田。伊川 高明,必见得是无不可行。然不如横渠更验过,则行出 去无窒碍。”必大。
“古不必验”,因横渠欲置田验井田,故云尔。 伊川说话,多有如此处。可学。
范纯父言:“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 为本分,不为害。”伊川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 ‘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 祖如何?”伊川云:“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 :“其说甚长,待别时说。”先生云:“某因说‘甚长 ’之意思之,后来人只是投家状,便是陈乞了。以至入 仕,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德,即举用。当时这般封赠 ,朝廷自行之,何待陈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观后来 郊恩都不曾为太中陈请,则乞封赠,程先生亦不为之矣 。”扬。
问:“伊川于陈乞封父母之问云:‘待别时说。 ’过谓此自出朝廷合行之礼,当今有司检举行下,亦不 必俟陈乞也。”答云:“如此,名义却正。”过 。
问:“谢显道初见明道,自负该博,史书尽卷不 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 谢闻此言,汗流浃背,面发赤。明道曰:‘即此是“恻 隐之心”。’夫为师问所折难,而愧形于颜色,与恻隐 之心似不相属。明道乃云尔者,何也?”曰:“此问却 要商量,且何不曰‘羞恶之心’,而谓之‘恻隐之心’ ?诸公试各以己意言之。”黎季成对曰:“此恐是识痛 痒底道理。”先生未以为然。次日,复以此请问。先生 曰:“只是谢显道闻明道之言,动一动。为它闻言而动 ,便是好处,却不可言学者必欲其动。且如恻隐、羞恶 、辞逊、是非,不是四件物,合下都有。‘偏言则一事 ,总言则包四者’,触其一则心皆随之。言‘恻隐之心 ’,则羞恶、辞逊、是非在其中矣。”又曰:“此心之 初发处乃是恻隐,如有春方有夏,有恻隐方有羞恶也, 如根蒂相连。”盖卿。
伊川问和靖:“近日看大学功夫如何?”和靖曰 :“只看得‘心广体胖’处意思好。”伊川曰:“如何 见得好?”尹但长吟“心广体胖”一句而已。看它一似 瞒人,然和靖不是瞒人底人。公等读书,都不见这般意 思。僩。
又举程子之言,谓陈平“知宰相之体”。先生问 :“如何是‘理阴阳’?”过未对。曰:“下面三语, 便是‘理阴阳’。”过。以下杂类。
问:“程先生云:‘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 ’”曰:“如仲舒语,只约度有这物事。韩退之虽知有 这物事,又说得太阔疏了。”焘。
鲁叔问:“温公薨背,程子以郊礼成,贺而不吊 ,如何?”曰:“这也可疑。”或问:“贺则不吊,而 国家事体又重,则不吊似无可疑。”曰:“便是不恁地 。所以东坡谓‘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闻歌则不哭 。盖由哀而乐则难,由乐而哀则甚易。且如早作乐而暮 闻亲属缌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则不哭!这个是一脚长, 一脚短,不解得平。如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 不成道辞亦当三!这所在以某观之,也是伊川有些过处 。”道夫问:“这事,且看温公讳日与礼成日同,则吊 之可也。或已在先,则更差一日,亦莫未有害否?”曰 :“似乎在先。但势不恁地,自是合如此。只如‘进以 礼,退以义’,‘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天下事自是 恁地称停不得。”道夫。
问:“王祥孝感事,伊川说如何?”曰:“程先 生多有此处,是要说物我一同。然孝是王祥,鱼是水中 物,不可不别。如说感应,亦只言己感,不须言物。” 可学。
问:“伊川‘夺嫡’之说,不合礼经,是当时有 遗命?抑后人为之邪?”先生曰:“亦不见得如何,只 侯师圣如此说。”问:“此说是否?”曰:“亦不见得 是如何。”淳。
“世间有鬼神冯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 信。本卷何以曰‘师巫降言无此理’?又好谈鬼神者, 假使实有闻见,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外书 却言‘不信神怪不可,被猛撞出来后,如何处置’?” 先生曰:“神怪之说,若犹未能自明,鲜有不惑者。学 者惟当以正自守,而穷理之有无,久久当自见得。读书 讲明义理,到此等处虽有不同,姑阙其疑,以俟它日, 未晚也。”谟。
“程先生谓:‘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 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庄子云:“嗜欲深者 ,天机浅。”此言最善’。又曰:‘谨礼不透者,深看 庄子。’然则庄老之学,未可以为异端而不讲之耶?” 曰:“‘君子不以人废言’,言有可取,安得而不取之 ?如所谓‘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语甚的当,不可尽 以为虚无之论而妄訾之也。”谟曰:“平时虑为异教所 汨,未尝读庄老等书,今欲读之,如何?”曰:“自有 所主,则读之何害?要在识其意所以异于圣人者如何尔 。”谟。以下异端。
遗书说:“老子言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 天道而未尽者也。”程先生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 曲折。友仁。
“持国曰:‘道家有三住:心住则气住,气住则
神住。此所谓“
存存守一”。’伯淳曰:“‘此三住者,人终食之顷
未有不离者,其要只在收放心。’此则明道以持国之言
为然,而道家‘三住’之说为可取也。至第二卷,何以
有曰:‘若言神住气住,则是浮屠入定之法。虽言养气
,亦是第二节事?’若是,则持国当日之论,容有未尽
者,或所记未详,如何?”曰:“二程夫子之为教,各
因其人而随事发明之,故言之抑扬亦或不同。学者于此
等处,必求其所以为立言之意。倘自为窒塞,则触处有
碍矣。与持国所言,自是于持国分上当如此说,然犹卒
归于收放心。至辟之以为浮屠入定之说者,是必严其辞
以启迪后进,使先人之初不惑乎异端之说云尔。”谟
。
“外书录伊川语:‘今僧家读一卷经,便要一卷 经中道理受用。儒者读书,却只闲了,都无用处!’又 ,明道尝至禅房,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叹曰:‘ 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二说如何?”曰:“此皆叹辞 也。前说叹后之学者不能着实做工夫,所以都无用处; 后说叹吾儒礼仪反为异端所窃取。但其间记录未精,故 语意不圆,所以为可疑耳。”谟。
“李端伯所记第一条,力辟释氏说出山河大地等 语,历举而言之。至论圣人之道,则以为明如日星。及 其终也,以为会得此‘便是会禅’。至与侯世兴讲孟子 ‘浩然之气’,则举禅语为况云:‘事则不无,拟心则 差。’十五卷论中庸言‘无声无臭’,胜如释氏言‘非 黄非白’;似又以中庸之言,下与释氏较胜负。至如所 谓洒扫应对,与佛家默然处合;与陈莹中论‘天在山中 ,大畜’,是‘芥子纳须弥’,所引释氏语不一而足。 如其辟异端之严,而记者多录此,何耶?”曰:“韩持 国本好佛学,明道与语,而有‘便是会禅’之说者,盖 就其素所讲明者因以入之。今人多说辟异端,往往于其 教中茫然不知其说,冯虚妄语,宜不足以服之。如明道 诸先生实尝深究其说,尽得其所以为虚诞怪僻之要领; 故因言所及,各有其旨,未可以为苟徇其说也。”谟 。
问:“遗书首篇,明道与韩持国论禅一段,看来 韩持国只是晓得那低底禅。尝见范蜀公与温公书,说韩 持国为禅作祟,要想得山河大地无寸土,不知还能无寸 土否?可将大乐与唤醒归这边来。今观明道答它:‘至 如山河大地之说,是它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想是 持国曾发此问来,故明道如此说。不知当初韩持国合下 被甚人教得个矮底禅如此?然范蜀公欲以大乐唤醒,不 知怎生唤得它醒?它方欲尽扫世间之物归于至静,而彼 欲以闹底物引之,亦拙矣。况范蜀公之乐,也可可地。 ”用之问:“此等说,如何是矮底禅?岂解更有一般高 底禅?”曰:“不然。它说世间万法皆是虚妄,然又都 是真实。你攻得它前面一项破,它又有后面一项,攻它 不破。如明道云:‘若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 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此语也攻它不破。它元 不曾说这个不是性,它也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何尝说这个不是性?你说‘性外无道,道外无性’,它 又何尝说‘性外有道,道外有性’来?它之说,有十分 与吾儒相似处,只终不是。若见得吾儒之说,则它之说 不攻自破,所以孟子说‘遁辞知其所穷’。它到说穷处 ,便又有一样说话,如云世间万法都是虚妄,然又都是 真实。此又是如何?今不须穷它,穷得它一边,它又有 一边,都莫问它。只看得自家‘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 道’分晓了,却略将它说看过,便见它底不是。所以明 道引孔子‘“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 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天何言哉!”’只看这数句,几多分晓!也不待解说 。只是玩味久之,便见。‘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 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天有四 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 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多少分晓! 只是人自昏了,所以道理也要个聪明底人看,一看便见 ,也是快活人。而今如此费人口颊,犹自不晓。”又曰 :“释迦佛初间入山修行,它也只是厌恶世谛,为一身 之计。观它修行大故用功,未有后来许多禅底说话。后 来相传,一向说开了。”僩。
伊川谓:“释氏之见,如管中窥天,只见直上, 不见四旁。”某以为不然。释氏之见,盖是瞥见水中天 影耳。方子。
“禅家言性,犹日下置器”,谓轮回也,如以蚁 性与牛,是倾此于彼。方子。
问:“昨日先生说佛氏‘但愿空诸所有’,此固 不是。然明道尝说胸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试院推算康节 数,明日问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诸所有’底 意。”曰:“此出上蔡语录中,只是录得它自意,无这 般条贯。颜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 有事焉而勿忘’,何尝要人如此?若是个道理,须着存 取。只如易系说‘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亦只是‘虽 欲从之,末由也已’之意。在它们说,便如鬼神变怪, 有许多不可知底事。”德明。以下论记 录之疑。
伊川曰:“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实 理与实见不同。今合说,必记录有误。盖有那实理,人 须是实见得。见得恁地确定,便有实见得,又都闲了。 淳。
先生顾陈安卿曰:“伊川说实理,有不可晓处。 云:‘实见得是,实见得非。’恐是记者之误,‘见’ 字上必有漏落。理自是理,见自是见。盖物物有那实理 ,人须是实见得。”义刚曰:“理在物,见在我。”曰 :“是如此。”义刚。
问:“‘不当以体会为非心’,是如何?”曰: “此句晓未得。它本是辟横渠‘心小性大’之说。心性 则一,岂有小大!横渠却自说‘心统性情’,不知怎生 却恁地说?”
问:“‘不当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 之说’,如何是体会?”曰:“此必是横渠有此语,今 其书中失之矣。横渠云‘心御见闻,不弘于性’,却做 两般说。渠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处云:‘心能检 其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此 意却好。又不知它当初把此心、性作如何分?横渠说话 有差处,多如此。”可学。
问:“游定夫所记,如云:‘一息不存,非中也 。’又曰:‘君子之道,无适不中,故其心与中庸合。 ’此处必是记录时失正意。”曰:“不知所记如何,其 语极难晓。”可学。
问:“游定夫记程先生语,所谓:‘一物不该, 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 ?为其偏而已矣。’观其意,盖以中为理,偏为不周遍 之意。‘一物不该,一事不为’,是说无物不有之意; ‘一息不存’,是说无时不然之意。是否?”曰:“便 是它说‘中’字不着。中之名义不如此。它说‘偏’字 却是一偏,一偏便不周遍,却不妨。但定夫记此语不亲 切,不似程先生每常说话,缘它夹杂王氏学。当时王氏 学盛行,薰炙得甚广。一时名流如江民表彭器资邹道卿 陈了翁,皆被薰染,大片说去。”铢。
问:“‘自性而行,皆善也’以下,当初必是以 同此性,而于其上如此分别,记录不真了。”曰:“然 。”可学。
问称性之善一段。曰:“不是。”又问:“心如 何有形?”曰:“张敬夫极善此二字。”曰:“当初意 思必是以心比性,有少模仿,故记如此。”曰:“然。 ”可学。
“学者不可以不诚”一段,不是。可 学。
问:“‘内外得’一段,亦大宽。”曰:“然。 ”可学。
“物各付物,不役其知,便是致知,然最难。” 此语未敢信,恐记者之误。人杰。
问:“遗书有一段云:‘“致知在格物”,物来 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自诚。’比其它说 不同,却不曾下格物工夫。”曰:“不知此一段如何。 ”又问:“‘物来则知起’,似无害。但以下不是。” 曰:“亦须格,方得。”可学。
问“用方知,不用则不知”。曰:“这说也是理 会不得,怕只是如道家通得未来底事。某向与一术者对 坐,忽然云:‘当有某姓人送简至矣。’久之,果然。 扣之,则云:‘某心先动了,故知。’所谓用与不用, 怕如此。恐伊川那时自因问答去,今不可晓。要附在‘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解中,只搅得鹘突,没理会。”贺 孙。
问:“遗书中云:‘圣人于易言“无思无为”, 此戒夫作为。’此句须有错。”曰:“疑当作‘此非戒 夫作为’。”可学。
问“思入风云变态中”。曰:“言穷理精深,虽 风云变态之理,思亦到。”节。以下文 集。
明道诗:“不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龟山语 录说是时事。梅台诗亦说时事。璘。
明道诗云:“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此是后生时,气象眩露,无含蓄。
“有钟粹美兮,会元之期。”元 气会则生圣贤。历家谓十一月朔夜半甲子冬至,自 是难得遇也。砥。
问:“吕与叔问中处,‘中者道之所从出’,某
看吕氏意如何?”曰:“性者,道之所从出云尔。‘中
,即性也’,亦是此意。只是名义未善,大意却不在此
。如程先生云‘中,即道也’,若不论其意,亦未安。
”曰:“‘中即道也’,未安。谓道所从出,却是就人
为上说,已陷了。”又云:“‘中即道也’,却亦不妨
。”又问:“‘
若谓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可混为一,即未安’以下
云云,至‘安得不为二乎’,程先生语似相矛盾。”曰
:“大本达道,性道虽同出,要须于中识所以异。”又
问:“‘中之为义,自过不及而立名。’此段说中,与
平日异。只为吕氏形容中太过,故就其既发告之。”曰
:“然。”又问“若只以中为性”以下云云,至“却为
近之”。曰:“
此语不可晓。当时问时,辞意亦自窘束。”又问:“
‘不倚之谓中,不杂之谓和’,如何?”曰:“有物方
倚得。中未有物,如何倚?”曰:“若是,当倒说,中
则不倚。”曰:“亦未是。不如不偏好。”又问:“中
发出则自不杂,是要见工夫处,故以为未安。”曰:“
不杂训和不得,可以训不纯。游定夫云‘不乖之谓和’
,却好。”又问:“‘赤子之心’处,此是一篇大节目
。程先生云:‘毫厘有异,得为大本乎?’看吕氏此处
不特毫厘差,乃大段差。然毫厘差亦不得。圣人之心如
明镜止水,赤子之心如何比得?”曰:“未论圣人,与
叔之失,却是认赤子之已发者皆为未发。”曰:“固是
如此。然若论未发时,众人心亦不可与圣人同。”曰:
“如何不同?若如此说,却是天理别在一处去了。”曰
:“如此说,即中庸所谓未发之中,如何?”曰:“此
却是要存其心,又是一段事。今人未发时心多扰扰,然
亦有不扰扰时。当于此看。大抵此书答辞,亦有反为所
窘处。当初不若只与论圣人之心如此,赤子之心如彼,
则自分明。”又问:“引孟子‘心为甚’,如何?”曰
:“孟子乃是论心自度,非是心度物。”又问:“引‘
允执厥中’,如何?”曰:“它把做已发言,故如此说
。”曰:“‘圣人智周’以下,终未深达。又云‘言未
有异’,又终未觉。又云:‘固未尝以已发不同处指为
大本。’虽如此说,然所指又别。”曰:“然。”曰:
“南轩云:“‘心体昭昭’处,分作两段。”曰:“不
是如此,此说极好。敬夫初唱道时,好如此说话。”又
问:“此一篇前项,只是名义失,最失处在赤子之心。
”曰:“然。”可学。
郑问吕氏与伊川论中书。曰:“吕说大概亦是, 只不合将‘赤子之心’一句插在那里,便做病。赤子饥 便啼,寒便哭,把做未发不得。如大人心千重万折,赤 子之心无恁劳攘,只不过饥便啼、寒便哭而已。未有所 谓喜,所谓怒,所谓哀,所谓乐,其与圣人不同者只些 子。”问:“南轩辨心体昭昭为已发,如何?”曰:“ 不消如此。伊川只是改它赤子未发,南轩又要去讨它病 。”淳。
施问“赤子之心”。曰:“程子道是已发而未远 ,如赤子饥则啼,渴则饮,便是已发。”宇 。
今人呼墓地前为“明堂”。尝见伊川集中书为“
券台”,不晓所以。南轩欲改之,某云不可,且留着。
后见唐人文字中,言某朝诏改为“券台”。僩
。
张横渠语录用关陕方言,甚者皆不可晓。近思录 所载,皆易晓者。扬。
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曰:
“此张子所谓‘
虚空即气’也。盖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
,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问:“
虚实以阴阳言否?”曰:“以有无言。及至‘浮而上,
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所谓‘山川之融结,糟粕煨
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道
夫。第一卷。
升降飞扬,所以生人物者,未尝止息,但人不见 耳。如望气者,凡气之灾祥皆能见之,如龙成五色之类 。又如昔人有以五色线令人暗中学辨,三年而后辨得。 因论精专读书。德明。
问:“‘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言 机言始,莫是说理否?”曰:“此本只是说气,理自在 其中。一个动,一个静,便是机处,无非教也。教便是 说理。”又曰:“此等言语,都是经锻炼底语,须熟念 细看。”义刚。
问:“‘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 ;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旧闻履 之记先生语云:‘游气纷扰,当横看;阴阳两端,当直 看,方见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昼夜运 而无息者,便是阴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 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某常言,正如□磨相似,其四 边只管层层撒出。正如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 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 。”又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 此是言一气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时,为复□古今如此 ?”曰:“‘只是统说。只今便如此。”问:“升降者 是阴阳之两端,飞扬者是游气之纷扰否?”曰:“此只 是说阴阳之两端。下文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 始’,此正是说阴阳之两端。到得‘其感遇聚结,为雨 露,为霜雪,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以下,却正是 说游气之纷扰者也。”问:“‘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 柔之始’两句,欲云‘虚实动静,乘此气以为机;阴阳 刚柔,资此气以为始’,可否?”曰:“此两句只一般 。实与动,便是阳;虚与静,便是阴。但虚实动静是言 其用,阴阳刚柔是言其体而已。”问:“‘始’字之义 如何?”曰:“只是说如个生物底母子相似,万物都从 这里生出去。上文说‘升降飞扬’,便含这虚实动静两 句在里面了。所以虚实动静阴阳刚柔者,便是这升降飞 扬者为之,非两般也。至‘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 阴之浊’,此两句便是例。”疑是说生 物底“则例”字。
问:“‘无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发见?”
曰:“然。”因引礼记中“天道至教,圣人至德”一段
与孔子“子欲无言”一段。“
天地与圣人都一般,精底都从那粗底上发见,道理都
从气上流行。虽至粗底物,无非是道理发见。天地与圣
人皆然。”僩。
问:“‘游气纷扰’一段,是说气与理否?”曰 :“此一段专是说气,未及言理。‘游气纷扰,合而成 质者,生人物之万殊’,此言气,到此已是渣滓粗浊者 ;去生人物,盖气之用也。‘其动静两端,循环不已者 ,立天地之大义’,此说气之本。上章言‘气坱然太虚 ’一段,亦是发明此意。因说佛老氏却不说着气,以为 此已是渣滓,必外此然后可以为道。遂至于绝灭人伦, 外形骸,皆以为不足恤也。”铢。
“游气”、“阴阳”。阴阳即气也,岂阴阳之外 ,又复有游气?所谓游气者,指其所以赋与万物。一物 各得一个性命,便有一个形质,皆此气合而成之也。虽 是如此,而所谓“阴阳两端”,成片段滚将出来者,固 自若也。亦犹论太极,物物皆有之;而太极之体,未尝 不存也。谟。
阴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易曰“阴 阳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 行,一寒一暑”,此阴阳之循环也;“干道成男,坤道 成女”,此游气之纷扰也。闳祖。
“循环不已者”,“干道变化”也;“合而成质 者”,“各正性命”也。譬之树木,其根本犹大义;散 而成花结实,一向发生去,是人物之万殊。贺 孙。
问“游气”、“阴阳”。曰:“游是散殊,比如 一个水车,一上一下,两边只管滚转,这便是‘循环不 已,立天地之大义’底;一上一下,只管滚转,中间带 得水灌溉得所在,便是‘生人物之万殊’。天地之间, 二气只管运转,不知不觉生出一个人,不知不觉又生出 一个物。即他这个斡转,便是生物时节。”道 夫。
问“游气纷扰,生人物之万殊”。曰:“游气是 气之发散生物底气。游亦流行之意;纷扰者,参错不齐 。既生物,便是游气。若是生物常运行而不息者,二气 初无增损也。”□。
问:“游气莫便是阴阳?横渠如此说,似开了。
”曰:“此固是一物。但渠所说‘游气纷扰,合而成质
’,恰是指阴阳交会言之。‘
阴阳两端,循环不已’,却是指那分开底说。盖阴阳
只管混了辟,辟了混,故周子云:‘混兮辟兮,其无穷
兮。’”端蒙。
横渠言“游气纷扰”。季通云:“却不是说混沌 未分,乃是言阴阳错综相混,交感而生物,如言‘天地 氤氲’。其下言‘阴阳两端’,却是言分别底。”上句 是用,下句是体也。端蒙。
“游气纷扰”是阴阳二气之绪余,“循环不已” 是生生不穷之意。□。
叔器问游气一段。曰:“游气是里面底,譬如一 个扇相似,扇便是立天地之大义底,扇出风来便是生人 物底。”义刚。
问“阴阳”、“游气”之辨。曰:“游气是生物 底。阴阳譬如扇子,扇出风,便是游气。”义 刚。
问“游气”、“阴阳”。曰:“游气是出而成质 。”曰:“只是阴阳气?”曰:“然。便当初不道‘合 而成质’,却似有两般。”可学。
横渠言:“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 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说得 似稍支离。只合云,阴阳五行,循环错综,升降往来, 所以生人物之万殊,立天地之大义。端 蒙。
横渠谓“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 此数句,是从赤心片片说出来,荀扬岂能到!士 毅。
赵共父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
。曰:“体物,犹言为物之体也,盖物物有个天理;体
事,谓事事是仁做出来。如‘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须是仁做始得。凡言体,便
是做他那骨子。”时举。
赵共父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 在也。’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 。天体在物上,仁体在事上;犹言天体于物,仁体于事 。本是言物以天为体,事以仁为体。缘须着从上说,故 如此下语。”致道问:“与‘体物而不可遗’一般否? ”曰:“然。”曰:“先生易解将‘干事’说。”曰: “干事,犹言为事之干;体物,犹言为物之体。”共父 问:“下文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 非仁也。’”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然须得 仁以为骨子。”贺孙。
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
何也?”曰:“
理者物之体,仁者事之体。事事物物,皆具天理,皆
是仁做得出来。仁者,事之体。体物,犹言干事,事之
干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仁则不可行。譬如
衣服,必有个人着方得。且如‘坐如尸’,必须是做得
。凡言体者,必是做个基骨也。”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音往 。言往来游衍,无非是理。“无一物之不体”,犹 言无一物不将这个做骨。端蒙。
问“仁体事而无不在”。曰:“只是未理会得‘ 仁’字。若理会得这一字了,则到处都理会得。今未理 会得时,只是于他处上下文有些相贯底,便理会得;到 别处上下文隔远处,便难理会。今且须记取做个话头, 贺孙录云:“千万记取此是个话头!” 久后自然晓得。或于事上见得,或看读别文义,却 自知得。”道夫。贺孙同。
问:“‘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此息只是 生息之‘息’,非止息之‘息’否?”曰:“然。尝看 孟子言‘日夜之所息’,程子谓‘息’字有二义。某后 来看,只是生息。”道夫。
“‘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 。’人死便是归,‘祖考来格’便是伸。”死 时便都散了。僩。
横渠言“至之谓神,反之谓鬼”,固是。然雷风 山泽亦有神,今之庙貌亦谓之神,亦以方伸之气为言尔 。此处要错综周遍而观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看 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鬼而有 灵是也。
问:“神之伸也,其情状可得而知者。鬼之归也 ,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类 ,便是其情状否?”曰:“鬼神即一样,如何恁地看? ”曰:“‘至之谓神’,如雨露风雷、人物动植之类, 其情状可得而知。‘反之谓鬼’,则无形状之可求,故 有此问。”曰:“‘祖考来格’,便是神之伸也。这般 处,横渠有数说,说得好,又说得极密。某所以教公多 记取前辈语,记得多,自是通贯。”又举横渠谓曰:“ 以博物洽问之学,以稽穷天地之思。”“须是恁地方得 。”
用之问“性为万物之一源”。曰:“所谓性者, 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 ,而物亦有是。”道夫。
横渠云:“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 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 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发于心,达于气, 天地与吾身共只是一团物事。所谓鬼神者,只是自家气 。自家心下思虑才动,这气即敷于外,自然有所感通。 贺孙。
或问“一故神”。曰:“一是一个道理,却有两 端,用处不同。譬如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极 生阴,阴极生阳,所以神化无穷。”去 伪。
问“一故神”。曰:“横渠说得极好,须当子细 看。但近思录所载与本书不同。当时缘伯恭不肯全载, 故后来不曾与他添得。‘一故神’,横渠亲注云:‘两 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间。如所谓 阴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于行乎什伯千万之中, 无非这一个物事,所以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 ,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两 而后能化。且如一阴一阳,始能化生万物。虽是两个, 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尔。此说得极精,须当与他子细看 。”道夫。
林问:“‘一故神,两故化’,此理如何?”曰 :“两所以推行乎一也。张子言:‘一故神,两在故不 测;两故化,推行于一。’谓此两在,故一存也。‘两 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或几乎息矣’ ,亦此意也。如事有先后,才有先,便思量到末后一段 ,此便是两。如寒,则暑便在其中;昼,则夜便在其中 ;便有一寓焉。”宇。
“一故神,两故化。”两者,阴阳、消长、进退 。两者,所以推行于一;一所以为两。 “一不立,则两不可得而见;两不可见,则一之道 息矣。”横渠此说极精。非一,则阴阳、消长无自而见 ;非阴阳、消长,则一亦不可得而见矣。
“‘神化’二字,虽程子说得亦不甚分明,惟是 横渠推出来。渊录云:“前人都说不到 。”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又曰:“‘ 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 ,言‘两在’者,或在阴,或在阳,在阴时全体都是阴 ,在阳时全体都是阳。化是逐一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 ,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直 卿云:“‘一故神’,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两故化’,犹‘动极而静,静极复动’。”方 子。
横渠语曰:“一故神。”自注云:“两在故不测 。”又曰:“两故化。”自注云:“推行于一。”是在 阳又在阴,无这一,则两便不能以推行。两便即是这个 消长,又是化,又是推行之意。又曰:“横渠此语极精 。见李先生说云:‘旧理会此段不得,终夜椅上坐思量 ,以身去里面体,方见得平稳。每看道理处皆如此。’ 某时为学,虽略理会得,有不理会得处,便也恁地过了 。及见李先生后,方知得是恁地下工夫。”又曰:“某 今见得这物事了,觉得见好则剧相似。旧时未理会得, 是下了多少工夫!而今学者却恁地泛泛然,都没紧要, 不把当事,只是谩学。理会得时也好,理会不得时也不 妨,恁地如何得!须是如射箭相似,把着弓,须是射得 中,方得。”
“惟心无对”。“心统性情”。二程却无一句似 此切。方子。
“心统性情。”统,犹兼也。升 卿。
“心统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后见。心是体,发 于外谓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隐 之心。”性情上都下个“心”字。“仁人心也”,是说 体;“恻隐之心”,是说用。必有体而后有用,可见“ 心统性情”之义。僩。
问“心统性情”。曰:“性者,理也。性是体, 情是用。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 统’,言有以主之也。且如仁义礼智是性也,孟子曰: ‘仁义礼智根于心。’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本是 情也,孟子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逊之心,是 非之心。’以此言之,则见得心可以统性情。一心之中 自有动静,静者性也,动者情也。”卓 。
问:“‘心统性情’,统如何?”曰:“统是主 宰,如统百万军。心是浑然底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动 处。”又曰:“人受天地之中,只有个心性安然不动, 情则因物而感。性是理,情是用,性静而情动。且如仁 义礼智信是性,然又有说‘仁心、义心’,这是性亦与 心通;说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情,然又说道‘恻 隐之心,羞恶之心,是非之心’,这是情亦与心通说。 这是情性皆主于心,故恁地通说。”问:“意者心之所 发,与情性如何?”曰:“意也与情相近。”问:“志 如何?”曰:“志也与情相近。只是心寂然不动,方发 出,便唤做意。横渠云:‘志公而意私。’看这自说得 好。志便清,意便浊;志便刚,意便柔;志便有立作意 思,意便有潜窃意思。公自子细看,自见得。意,多是 说私意;志,便说‘匹夫不可夺志’。”贺 孙。
“心统性情者也。”“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 之理具焉。动处便是情。有言静处便是性,动处是心, 如此,则是将一物分作两处了。心与性,不可以动静言 。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饮食中鸡心猪心之属,切开 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藏许多道理,弥纶 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 所以为人心之妙欤。理在人心,是之谓性。性如心之田 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为一身 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发于 智识念虑处,皆是情,故曰“心统性情”也。谟 。
横渠云:“心统性情。”盖好善而恶恶,情也; 而其所以好善而恶恶,性之节也。且如见恶而怒,见善 而喜,这便是情之所发。至于喜其所当喜,而喜不过; 谓如人有三分合喜底事,我却喜至七八 分,便不是。怒其所当怒,而怒不迁;谓 如人有一分合怒底事,我却怒至三四分,便不是。以 至哀乐爱恶欲皆能中节而无过:这便是性。道 夫。
先生取近思录,指横渠“心统性情”之语以示学 者。力行问曰:“心之未发,则属乎性;既发,则情也 。”曰:“是此意。”因再指伊川之言曰:“心一也, 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力行 。
季通云:“‘心统性情’,不若云,心者,性情 之统名。”端蒙。
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 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似欠了生知 之圣。端蒙。
横渠此段不如吕与叔分别得分晓。吕曰:“蔽有 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闳 祖。
或问:“通蔽开塞,张横渠吕芸阁说,孰为亲切 ?”曰:“与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说。看来塞中也有通处 ,如猿狙之性即灵,猪则全然蠢了,便是通蔽不同处。 ‘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如人头向上,所以 最灵;草木头向下,所以最无知;禽兽之头横了,所以 无知;猿狙稍灵,为他头有时也似人,故稍向得上。” 履孙。
敬子问:“‘“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 外也。’‘求’字似有病,便有个先获底心。‘精义入 神’,自然是能利吾外,何待于求?”曰:“然。当云 ‘所以利吾外也’。”李又曰:“系辞 此已上四节,都是说咸卦。盖咸,只是自家感之他便应 ,非是有心于求人之应也。如上文往来屈伸,皆是此意 。”僩。第二卷。
精熟义理而造于神,事业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 乎外也;通达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 养其内也。盖内外相应之理。端蒙。
问“精义入神”一条。曰:“入神,是入至于微
妙处。此却似向内做工夫,非是作用于外,然乃所以致
用于外也。故尝谓门人曰:‘
吾学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无差,然后断事;断
事无失,吾乃沛然。“精义入神”者,豫而已。’横渠
可谓‘精义入神’。横渠云:‘阴阳二气推行以渐,谓
化;阖辟不测,谓神。’伊川先生说神化等,却不似横
渠较说得分明。”贺孙。
“事豫吾内。”事未至而先知其理之谓豫。学 履。
用之问:“‘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于气, 性命于德。’前日见先生说,以‘性命’之‘命’为听 命之‘命’。适见先生旧答潘恭叔书,以‘命’与‘性 ’字只一般,如言性与命也;所以后面分言‘性天德, 命天理’。不知如何?”曰:“也是如此。但‘命’字 较轻得些。”僩问:“若将‘性命’作两字看,则‘于 气’、‘于德’字,如何地说得来?则当云‘性命皆由 于气,由于德’始得。”曰:“横渠文自如此。”僩 。
德性若不胜那气禀,则性命只由那气;德性能胜 其气,则性命都是那德;两者相为胜负。盖其禀受之初 ,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头不浑全,只是气禀之偏隔 着。故穷理尽性,则善反之功也。“性天德,命天理” ,则无不是元来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修为之功,则虽 圣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圣人之才,则自无不修为之 理。端蒙。
问“德不胜气”一章。曰:“张子只是说性与气 皆从上面流下来。自家之德,若不能有以胜其气,则祇 是承当得他那所赋之气。若是德有以胜其气,则我之所 以受其赋予者,皆是德。故穷理尽性,则我之所受,皆 天之德;其所以赋予我者,皆天之理。气之不可变者, 惟死生修天而已。盖死生修天,富贵贫贱,这却还他气 。至‘义之于君臣,仁之于父子’,所谓‘命也,有性 焉,君子不谓命也’。这个却须由我,不由他了。”道 夫。
问:“‘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这处 性、命如何分别?”曰:“性是以其定者而言,命是以 其流行者而言。命便是水恁地流底,性便是将碗盛得来 。大碗盛得多,小碗盛得少,净洁碗盛得清,污漫碗盛 得浊。”贺孙。
“横渠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 地之性存焉。’又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 气,性命于德。’又曰:‘性天德,命天理。’盖人生 气禀自然不同,天非有殊,人自异禀。有学问之功则性 命于德,不能学问,然后性命惟其气禀耳。”曰:“从 前看‘性命于德’一句,意谓此性由其德之所命。今如 此云,则是‘性命’二字皆是德也。”曰:“然。”力 行。
横渠云:“所不可变者,惟寿夭耳。”要之,此 亦可变。但大概如此。力行。
问:“‘莫非天也’,是兼统善恶而言否?”曰 :“然。正所谓‘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 二者皆出于天也。阳是善,阴是恶;阳是强,阴是弱; 阳便清明,阴便昏浊。大抵阴阳有主对待而言之者,如 阳是仁,阴是义之类。这又别是一样,是专就善上说, 未有那恶时底说话。”顷之,复曰:“程先生云:‘视 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 ”道夫。
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只将自家意 思体验,便见得。人心虚静,自然清明;才为物欲所蔽 ,便阴阴地黑暗了,此阴浊所以胜也。谟 。
“‘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世人之心,止于 见闻之狭,故不能体天下之物。唯圣人尽性,故不以所 见所闻梏其心,故大而无外,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 他只是说一个大与小。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 以此。盖尽心,则只是极其大;心极其大,则知性知天 ,而无有外之心矣。”道夫问:“今未到圣人尽心处, 则亦莫当推去否?”曰:“未到那里,也须知说闻见之 外,犹有我不闻不见底道理在。若不知闻见之外犹有道 理,则亦如何推得?要之,此亦是横渠之意然,孟子之 意则未必然。”道夫曰:“孟子本意,当以大学或问所 引为正。”曰:“然。孟子之意,只是说穷理之至,则 心自然极其全体而无余,非是要大其心而后知性知天也 。”道夫曰:“只如横渠所说,亦自难下手。”曰:“ 便是横渠有时自要恁地说,似乎只是悬空想像而心自然 大。这般处,元只是格物多后,自然豁然有个贯通处, 这便是‘下学而上达’也。孟子之意,只是如此。”道 夫。
“大其心,则能遍体天下之物。”体,犹“仁体 事而无不在”,言心理流行,脉络贯通,无有不到。苟 一物有未体,则便有不到处。包括不尽,是心为有外。 盖私意间隔,而物我对立,则虽至亲,且未必能无外矣 。“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端 蒙。
问:“‘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此‘体’字 是体察之‘体’否?”曰:“须认得如何唤做体察。今 官司文书行移,所谓体量、体究是这样‘体’字。”或 曰:“是将自家这身入那事物里面去体认否?”曰:“ 然。犹云‘体群臣’也。伊川曰‘天理’二字,却是自 家体贴出来’,是这样‘体’字。”僩 。
问:“‘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体’之义
如何?”曰:“
此是置心在物中,究见其理,如格物、致知之义,与
‘体、用’之‘
体’不同。”木之。
横渠云:“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又曰:“ 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盖天大无外,物无不包。 物理所在,一有所遗,则吾心为有外,便与天心不相似 。”道夫。
“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圣人尽性,不以见闻 梏其心。”伯丰问:“如何得不以见闻梏其心?”曰: “张子此说,是说圣人尽性事。如今人理会学,须是有 见闻,岂能舍此?先是于见闻上做工夫到,然后脱然贯 通。盖寻常见闻,一事只知得一个道理,若到贯通,便 都是一理,曾子是已。尽性,是论圣人事。”□。
问“有外之心”。曰:“十分事做得七八分,便 是有外。所以致知、格物者,要得无外也。”夔 孙。
或问:“如何是‘有外之心’?”曰:“只是有 私意,便内外扞格。只见得自家身己,凡物皆不与己相 关,便是‘有外之心’。横渠此说固好。然只管如此说 ,相将便无规矩,无归着,入于邪遁之说。且如夫子为 万世道德之宗,都说得语意平易,从得夫子之言,便是 无外之实。若便要说天大无外,则此心便瞥入虚空里去 了。”学蒙。
横渠言:“为德辨,为感速。”辨,犹子细;感 速,言我之感发速也。端蒙。
“息有养,瞬有存。”言一息之间亦有养,一瞬 之顷亦有存,如“造次颠沛必于是”之意,但说得太紧 。端蒙。
西铭一篇,首三句却似人破义题。“天地之塞、 帅”两句,恰似人做原题,乃一篇紧要处。“民吾同胞 ”止“无告者也”,乃统论如此。“于时保之”以下, 是做处。端蒙。
“干称父!坤称母!”厉声言“ 称”字。又曰:“以主上为我家里兄子,得乎!” 节。
西铭解义云:“干者,健而无息之谓;坤者,顺 而有常之谓。”问:“此便是阳动阴静否?”曰:“此 是阳动阴静之理。”端蒙。
“混然中处”,言混合无间,盖此身便是从天地 来。端蒙。
“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塞,如 孟子说“塞乎天地之间”。塞只是气。吾之体即天地之 气。帅是主宰,乃天地之常理也。吾之性即天地之理。 贺孙。
“吾其体,吾其性”,有我去承当之意。谟 。
或问:“‘天地之帅吾其性’,先生解以‘干健 、坤顺为天地之志’。天地安得有志?”曰:“‘复其 见天地之心’,‘天地之情可见’,安得谓天地无心、 情乎!”或曰:“福善祸淫,天之志否?”曰:“程先 生说‘天地以生物为心’,最好,此乃是无心之心也。 ”人杰。
西铭大要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两句。塞是说气,孟子所谓“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 天地之间”,即用这个“塞”字。张子此篇,大抵皆古 人说话集来。要知道理只有一个,道理,中间句句段段 ,只说事亲事天。自一家言之,父母是一家之父母;自 天下言之,天地是天下之父母;通是一气,初无间隔。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万物虽皆天地所生,而人独 得天地之正气,故人为最灵,故民同胞,物则亦我之侪 辈。孟子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等差自 然如此,大抵即事亲以明事天。贺孙。
问西铭之义。曰:“紧要血脉尽在‘天地之塞吾 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上面‘干称父’,至 ‘混然中处’是头,下面‘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便 是个项。下面便撒开说,说许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 ’云云,尽是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说来。到得‘知 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这志便只是那‘天 地之帅吾其性’底志。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继得父 之志,如此方是事亲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继得天 之志,方是事天。若是违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德之子 ;若害了这仁,便是天之贼子;若是济恶不悛,便是天 之不才之子;若能践形,便是天之克肖之子。这意思血 脉,都是从‘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说。 紧要都是这两句,若不是此两句,则天自是天,我自是 我,有何干涉!”或问:“此两句,便是理一处否?” 曰:“然。”僩。
问:“西铭自‘干称父,坤称母’,至‘民吾同 胞,物吾与也’处,是仁之体;‘于时保之’以下,是 做工夫处?”曰:“若言‘同胞吾与’了,便说着‘博 施济众’,却不是。所以只说教人做工夫处只在敬与恐 惧,故曰‘于时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惧,则 这个道理自在。”又曰:“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 ,只是譬喻出来。下面一句事亲,一句事天,如‘匪懈 ’、‘无忝’是事亲,‘不愧屋漏’、‘存心养性’是 事天。下面说事亲,兼常变而言。如曾子是常,舜伯奇 之徒皆变。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则不然,直是顺之 无有不合者。”又问“理一而分殊”。“言理一而不言 分殊,则为墨氏兼爱;言分殊而不言理一,则为杨氏为 我。所以言分殊,而见理一底自在那里;言理一,而分 殊底亦在,不相夹杂。”子蒙。
林闻一问:“西铭只是言仁、孝、继志、述事。 ”曰:“是以父母比干坤。主意不是说孝,只是以人所 易晓者,明其所难晓者耳。”木之。
问:“西铭说‘颍封人之锡类’,‘申生其恭’ 。二子皆不能无失处,岂能尽得孝道?”曰:“西铭本 不是说孝,只是说事天,但推事亲之心以事天耳。二子 就此处论之,诚是如此。盖事亲却未免有正有不正处。 若天道纯然,则无正不正之处,只是推此心以奉事之耳 。”宇。
问:“西铭:‘无所逃而待烹。’申生未尽子道 ,何故取之?”先生曰:“天不到得似献公也。人有妄 ,天则无妄。若教自家死,便是理合如此,只得听受之 。”夔孙。
答叔京“参乎”“伯奇”之语:“天命无妄;父 母之命,有时而出于人欲之私。”方。
西铭要句句见“理一而分殊”。文 蔚。
西铭通体是一个“理一分殊”,一句是一个“理 一分殊”,只先看“干称父”三字。一 篇中错综此意。
或问西铭“理一而分殊”。曰:“今人说,只说
得中间五六句‘
理一分殊’。据某看时,‘干称父,坤称母’,直至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句句皆是‘理一分殊’。唤
做‘干称’、‘坤称’,便是分殊。如云‘知化则善述
其事’,是我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是我继其
志。又如‘存吾顺事,没吾宁也’。以自家父母言之,
生当顺事之,死当安宁之;以天地言之,生当顺事而无
所违拂,死则安宁也;此皆是分殊处。逐句浑沦看,便
是理一;当中横截断看,便见分殊。”因问:“如先生
后论云:‘推亲亲之恩以示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
事天之实。’看此二句,足以包括西铭一篇之统体,可
见得‘理一分殊’处分晓。”曰:“然。”又云:“以
人之自有父母言之,则一家之内有许多骨肉宗族。如‘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以下,却
是以天地为一大父母,与众人冢共底也。”焘
。
道夫言:“看西铭,觉得句句是‘理一分殊’。 曰:“合下便有一个‘理一分殊’,从头至尾又有一个 ‘理一分殊’,是逐句恁地。”又曰:“合下一个‘理 一分殊’;截作两段,只是一个天人。”道夫曰:“他 说‘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如此 ,则是三个。”曰:“‘混然中处’则便是一个。许多 物事都在我身中,更那里去讨一个干坤?”问“塞”之 与“帅”二字。曰:“塞,便是‘充塞天地’之‘塞’ ;帅,便是‘志者气之帅’之‘帅’。”问:“‘物吾 与也’,莫是党与之‘与’?”曰:“然。”道 夫。
西铭一篇,始末皆是“理一分殊”。以干为父, 坤为母,便是理一而分殊;“予兹藐焉,混然中处”, 便是分殊而理一。“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分殊而理一;“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理一而分 殊。逐句推之,莫不皆然。某于篇末亦尝发此意。干父 坤母,皆是以天地之大,喻一家之小:干坤是天地之大 ,父母是一家之小;大君大臣是大,宗子家相是小,类 皆如此推之。旧尝看此,写作旁通图子,分为一截,上 下排布,亦甚分明。谟。
一之问西铭“理一而分殊”。曰:“西铭自首至
末,皆是‘理一而分殊’。干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
言之,便见干坤自干坤,父母自父母,惟‘称’字便见
异也。”又问:“自‘恶旨酒’至‘勇于从而顺令’,
此六圣贤事,可见理一分殊乎?”曰:“‘恶旨酒’,‘
育英才’,是事天;‘顾养’及‘锡类’则是事亲;
每一句皆存两义,推类可见。”问:“‘天地之塞’,
如何是‘塞’?”曰:“‘塞’与‘帅’字,皆张子用
字之妙处。塞,乃孟子‘塞天地之间’;体,乃孟子‘
气体之充’者;有一毫不满不足之处,则非塞矣。帅,
即‘志,气之帅’,而有主宰之意。此西铭借用孟子论
‘浩然之气’处。若不是此二句为之关纽,则下文言‘
同胞’,言‘兄弟’等句,在他人中物,皆与我初何干
涉!其谓之‘兄弟’、‘同胞’,乃是此一理与我相为
贯通。故上说‘父母’,下说‘兄弟’,皆是其血脉过
度处。西铭解二字只说大概,若要说尽,须因起疏注可
也。”宇。
问西铭分殊处。曰:“有父,有母,有宗子,有 家相,此即分殊也。”节。
西铭大纲是理一而分自尔殊。然有二说:自天地 言之,其中固自有分别;自万殊观之,其中亦自有分别 。不可认是一理了,只滚做一看,这里各自有等级差别 。且如人之一家,自有等级之别。所以干则称父,坤则 称母,不可弃了自家父母,却把干坤做自家父母看。且 如“民吾同胞”,与自家兄弟同胞,又自别。龟山疑其 兼爱,想亦未深晓西铭之意。西铭一篇,正在“天地之 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敬 仲。
问西铭。曰:“更须子细看他说理一而分殊。而 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 。‘干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 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便彻上彻下都即是一个气 ,都透过了。”又曰:“‘继之者善’便是公共底,‘ 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个道理,不道是这个 是,那个不是。如水中鱼,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贺 孙。
问:“西铭‘理一而分殊’,分殊,莫是‘民吾 同胞,物吾与也’之意否?”曰:“民物固是分殊,须 是就民物中又知得分殊。不是伊川说破,也难理会。然 看久,自觉里面有分别。”
用之问:“西铭所以‘理一分殊’,如民物则分 ‘同胞’、‘吾与’,大君家相,长幼残疾,皆自有等 差。又如所以事天,所以长长幼幼,皆是推事亲从兄之 心以及之,此皆是分殊处否?”曰:“也是如此。但这 有两种看:这是一直看下,更须横截看。若只恁地看, 怕浅了。‘民吾同胞’,同胞里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 ‘物吾与也’,吾与里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干称父 ,坤称母’,道是父母,固是天气而地质;然与自家父 母,自是有个亲疏;从这处便‘理一分殊’了。看见伊 川说这意较多。龟山便正是疑‘同胞’、‘吾与’为近 于墨氏,不知他‘同胞’、‘吾与’里面,便自分‘理 一分殊’了。如公所说恁地分别分殊,‘殊’得也不大 段。这处若不子细分别,直是与墨氏兼爱一般!”贺 孙。卓录云:“刘用之问:‘西铭“理一而分殊”。若 大君宗子,大臣家相,与夫民、物等,皆是“理一分殊 ”否?’曰:‘如此看,亦是。但未深,当截看。如西 铭劈头来便是“理一而分殊”。且“干称父,坤称母” ,虽以干、坤为父母,然自家父母自有个亲疏,这是“ 理一而分殊”。等而下之,以至为大君,为宗子,为大 臣家相,若理则一,其分未尝不殊。民吾同胞,物吾党 与,皆是如此。龟山正疑此一着,便以民吾同胞,物吾 党与,近于墨氏之兼爱。不知他同胞、同与里面,便有 个“理一分殊”。若如公所说恁地分别,恐胜得他也不 多。这处若不分别,直是与墨子兼爱一般!’”
问:“西铭句句是‘理一分殊’,亦只就事天、
事亲处分否?”曰:“是。‘干称父,坤称母’,只下
‘称’字,便别。这个有直说底意思,有横说底意思。
‘理一而分殊’,龟山说得又别。他只以‘
民吾同胞,物吾与’及‘长长幼幼’为理一分殊。”
曰:“龟山是直说底意思否?”曰:“是。然龟山只说
得头一小截;伊川意则阔大,统一篇言之。”曰:“何
谓横说底意思?”曰“‘干称父,坤称母’是也。这不
是即那事亲底,便是事天底?”曰:“横渠只是借那事
亲底来形容事天做个样子否?”曰:“是。”淳
。
问:“向日曾以西铭仁孝之理请问,先生令截断 横看。文蔚后来见得孝是发见之先,仁是天德之全。事 亲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亲,即仁矣。 ‘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于疲癃 残疾,皆如吾兄弟颠连而无告,方始尽。故以敬亲之心 ,不欺闇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爱亲之心,乐天 循理,无所不顺,以安其天;方始尽性。窃意横渠大意 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说孝,是将孝来 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样子。人且逐日自 把身心来体察一遍,便见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 是天地之帅;许多人物生于天地之间,同此一气,同此 一性,便是吾兄弟党与;大小等级之不同,便是亲疏远 近之分。故敬天当如敬亲,战战兢兢,无所不至;爱天 当如爱亲,无所不顺。天之生我,安顿得好,令我当贵 崇高,便如父母爱我,当喜而不忘;安顿得不好,令我 贫贱忧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当劳而不怨。”徐子融 曰:“先生谓事亲是事天底样子,只此一句,说尽西铭 之意矣!”文蔚。
西铭有个劈下来底道理,有个横截断底道理。直 卿疑之。窃意当时语意,似谓每句直下而观之,理皆在 焉;全篇中断而观之,则上专是事天,下专是事亲,各 有攸属。方子。
圣人之于天地,如孝子之于父母。西 铭。升卿。
西铭说,是形化底道理,此万物一源之性。太极 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极尽,更没去处,所以谓之太 极。谟。
问西铭:帅。捴心性言。与 。如“与国”“相与”之类。于 时保之。畏天。不忧。乐 天。贼。贼子。济恶。积 恶。化。有迹。神。无 迹。旨酒。欲也。不弛劳。 横渠解“无施劳”亦作“弛”。豫 。如后汉书言“天意未豫”。方。
“龟山有论西铭二书,皆非,终不识‘理一’。 至于‘称物平施’,亦说不着。易传说 是。大抵西铭前三句便是纲要,了得,即句句上自 有‘理一分殊’。”后来已有一篇说了 。方云:“指其名者分之殊,推其同者理之一。” 方。
林子武问:“龟山语录曰:‘西铭“理一而分殊 ”。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 先生曰:“仁,只是流出来底便是仁;各自成一个物事 底便是义。仁只是那流行处,义是合当做处。仁只是发 出来底;及至发出来有截然不可乱处,便是义。且如爱 其亲,爱兄弟,爱亲戚,爱乡里,爱宗族,推而大之, 以至于天下国家,只是这一个爱流出来;而爱之中便有 许多等差。且如敬,只是这一个敬;便有许多合当敬底 ,如敬长、敬贤,便有许多分别。”又问礼。先生曰: “以其事物之宜之谓义,义之有节文之谓礼。且如诸侯 七庙,大夫五庙,士二,这个便是礼;礼里面便有义。 所以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如中庸集略吕与叔所云:‘自是合当恁地。’知得亲之 当爱,子之当慈,这便是仁;至于各爱其亲,各慈其子 ,这便是义。这一个物事分不得。流出来底便是仁,仁 打一动,便是义礼智信当来。不是要仁使时,仁来用; 要义使时,义来用,只是这一个道理,流出去自然有许 多分别。且如心、性、情,而今只略略动着,便有三个 物事在那里,其实只是一个物。虚明而能应物者,便是 心;应物有这个道理,便是性;会做出来底,便是情, 这只一个物事。”义刚。
龟山说“理一”似未透。据老幼及人一句,自将
分殊都说了。但其意以老幼互相推及,所以然者同类也
,但施置有先后耳。因说:“
我老老幼幼,他亦老老幼幼,互相推及,天下岂有不
治!此便是‘洁矩之道’。”方。
谢艮斋说西铭“理一分殊”,在上之人当理会理 一,在下之人当理会分殊。如此,是分西铭做两节了! 艮斋看得西铭错。先生以为然。泳。
问东铭。曰:“此正如今法书所谓‘故失’两字 。”因令道夫写作图子看:
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于声,见 乎四支,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
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谬述其 四体,谓己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己从,诬人也。
或者谓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失于思者, 自诬为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遂 且傲非,不智孰甚焉!
问:“横渠语范巽之一段如何?”曰:“惟是今 人不能‘脱然如大寐之得醒’,只是捉道理说。要之, 也说得去,只是不透彻。”又曰:“正要常存意,使不 忘,他释氏只是如此。然他逼拶得又紧。”直卿曰:“ 张子语比释氏更有穷理工夫在。”曰:“工夫固自在, 也须用存意。”问直卿:“如何说‘存意不忘’?”曰 :“只是常存不及古人意。”曰:“设此语者,只不要 放倒此意尔。”道夫。
横渠:“未能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此说甚好 ,便见有次序处。必大录云:“盖云事 固当考索。然心未有主,却泛然理会不得。”若是 思虑纷然,趋向未定,未是个主宰,如何地讲学!□。
问“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恶 讲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则或善或恶,故 胡乱思量,惹得许多疑起;既知所立,则是此心已立于 善而无恶,便又恶讲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讲治之思, 莫非在我这道理之内。如此,则‘虽勤而何厌’!‘所 以急于可欲者’,盖急于可欲之善,则便是无善恶之杂 ,便是‘立吾心于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于 为善者,以有善恶之杂;今既有善而无恶,则‘若决江 河以利吾往’矣。‘逊此志,务时敏’,虽是低下着这 心以顺他道理,又却抖擞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则‘ 厥修乃来’矣。这下面云云,只是说一‘敏’字。”道 夫。
“心大则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 病,则是窒碍了。端蒙。
居甫问:“‘心小则百物皆病。’如何是小?” 曰:“此言狭隘则事有窒碍不行。如仁则流于姑息,义 则入于残暴,皆见此不见彼。”可学。
“合内外,平物我,此见道之大端。”盖道只是 致一公平之理而已。端蒙。
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 失’一句。”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游 魂为变’,此是鬼神定说。又如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 谄也’,‘敬鬼神而远之’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 ,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如前晚说怪,便是变处。 ”淳。第三卷。
横渠所谓“物怪神奸”不必辨,且只“守之不失 ”。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理之常也。“守 之勿失”者,以此为正,且恁地去,他日当自见也。若 “委之无穷,付之不可知”,此又溺于茫昧,不能以常 理为主者也。伯有为厉,别是一种道理。此言其变,如 世之妖妄者也。谟。
问:“颜子心粗之说,恐太过否?”曰:“颜子 比之众人纯粹,比之孔子便粗。如‘有不善未尝不知, 知之未尝复行’,是他细腻如此。然犹有这不善,便是 粗。伊川说‘未能“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便是过’ 一段,说得好。”淳。
近思录云,颜子心粗。颜子尚有此语,人有一毫 不是,便是心粗。寿昌。
问:“横渠说:‘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 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 :“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 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底心。”僩 。第四卷。
问“敦笃虚静者仁之本”。曰:“敦笃虚静,是 为仁之本。”僩。
问“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曰:“湛一, 是未感物之时,湛然纯一,此是气之本。攻取,如目之 欲色,耳之欲声,便是气之欲。”曰:“攻取,是攻取 那物否?”曰:“是。”淳。第五卷。
问:“横渠谓:‘世之病难行者,以亟夺富人之 田为辞。然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 不审井议之行于今,果如何?”曰:“讲学时,且恁讲 。若欲行之,须有机会。经大乱之后,天下无人,田尽 归官,方可给与民。如唐口分世业,是从魏晋积乱之极 ,至元魏及北齐后周,乘此机方做得。荀悦汉纪一段正 说此意,甚好。若平世,则诚为难行。”黄丈问:“东 坡破此论,只行限田之法,如何?”曰:“都是胡说! 作事初如雷霆霹雳,五年后犹放缓了。况限田之法虽举 于今,明年便淡似今年,后年又淡似明年,一年淡一年 ,便寝矣。若欲行之,须是行井田;若不能行,则且如 今之俗。必欲举限田之法,此之谓戏论!且役法犹行不 得:往年贵贱通差,县吏呈单子,首曰‘第一都保正蒋 芾’,因此不便,竟罢。况于田,如何限得?林勋本政 书一生留意此事,后在广中作守,画作数井。然广中无 人烟,可以如此。”淳。义刚录别出。 第九卷。
安卿问:“横渠复井田之说如何?”曰:“这个 事,某皆不曾敢深考。而今只是差役,尚有万千难行处 ;莫道便要夺他田,他岂肯!且如寿皇初要令官户亦作 保正。其时蒋侍郎作保正,遂令人书‘保正蒋芾’,后 来此令竟不行。且如今有一大寄居作保正,县道如何敢 去追他家人?或又说,将钱问富人买田来均,不知如何 得许多钱。荀悦便道,行井田须是大乱之后,如高光之 时,杀得无人后,田便无归,从而来均。此说也是。” 义刚问:“东坡限田之说如何?”曰:“那个只是乱说 !而今立法如霹雳,后三五年去,便放缓了。今立限田 时,直是三二十年事;到那时去,又不知如何。而今若 要行井田,则索性火急做;若不行,且依而今样。那限 田只是个戏论,不可行。林勋作本政书,一生留意此事 ,后守广郡,亦画得数井。然广中无人烟,可以如此。 ”义刚。
横渠若制井田,毕竟繁。使伊川为之,必简易通 畅。观“古不必验”之言可见。方。
问横渠“言有无,诸子之陋也”。曰:“无者无
物,却有此理;有此理,则有矣。老氏乃云‘物生于有
,有生于无’,和理也无,便错了!”可
学。第十三卷。
正蒙有差分晓底看。节。
或问:“正蒙中说得有病处,还是他命辞不出有 差?还是见得差?”曰:“他是见得差。如曰‘“继之 者善也”,方是“善恶混”’云云。‘“成之者性”, 是到得圣人处,方是成得性,所以说“知礼成性而道义 出”。’似这处,都见得差了。”贺孙 。
正蒙所论道体,觉得源头有未是处,故伊川云: “过处乃在正蒙。”答书之中云:“非明睿所照,而考 索至此。”盖横渠却只是一向苦思求将向前去,却欠涵 泳以待其义理自形见处。如云“由气化有道之名”,说 得是好;终是生受辛苦,圣贤便不如此说。试教明道说 ,便不同。如以太虚太和为道体,却只是说得形而下者 ,皆是“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处。□。
横渠教人道:“夜间自不合睡;只为无可应接, 他人皆睡了,己不得不睡。”他做正蒙时,或夜里默坐 彻晓。他直是恁地勇,方做得。因举曾子“任重道远” 一段,曰:“子思曾子直恁地,方被他打得透。”干 。
横渠作正蒙时,中夜有得,亦须起写了,方放下 得而睡。不然,放不下,无安着处。
正蒙说道体处,如“太和”、“太虚”、“虚空 ”云者,止是说气。说聚散处,其流乃是个大轮回。盖 其思虑考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语道理,惟是周 子说“无极而太极”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 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亦说得有理。“由气化有道之名”,如所谓“率性 之谓道”是也。然使明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说。伊川 所谓“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蒙”;“以清虚一大 为万物之原,有未安”等语,概可见矣。人 杰。
问:“横渠说‘太和所谓道’一段,考索许多亦 好。其后乃云:‘不如野马絪缊,不足谓之太和’,却 说倒了。”曰:“彼以太和状道体,与发而中节之和何 异!”人杰。
问:“横渠‘太虚’之说,本是说无极,却只说 得‘无字’。”曰:“无极是该贯虚实清浊而言。‘无 极’字落在中间,‘太虚’字落在一边了,便是难说。 圣人熟了说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 有时偏了。明道说:‘气外无神,神外无气。谓清者为 神,则浊者非神乎?’后来亦有人与横渠说。横渠却云 :‘清者可以该浊,虚者可以该实。’却不知‘形而上 者’还他是理,‘形而下者’还他是器。既说是虚,便 是与实对了;既说是清,便是与浊对了。如左丞相大得 右丞相不多。”问曰:“无极且得做无形无象说?”曰 :“虽无形,却有理。”又问:“无极、太极,只是一 物?”曰:“本是一物,被他恁地说,却似两物。”夔 孙。
横渠说道,止于形器中拣个好底说耳。谓清为道 ,则浊之中果非道乎?“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 未免有两截之病。圣人不如此说,如曰“形而上者谓之 道”,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人杰 。
言“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未免分截作两 段事。圣人不如此说,只说“形而上,形而下”而已, 故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盖阴阳虽是器,而与道初 不相离耳。道与器,岂各是一物乎?□。
问“太虚不能无气”一段。曰:“此难理会。若 看,又走作去里。”去伪。
问:“‘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 不得施而无形。’离明,何谓也?”曰:“此说似难晓 。有作日光说,有作目说。看来只是气聚则目得而见, 不聚则不得而见,易所谓‘离为目’是也。”先生因举 “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 故”,“合当言‘其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其不形也, 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说,何也?盖以形之时,此 幽之因已在此;不形之际,其明之故已在此。聚者散之 因,散者聚之故。”一之。寓同。
问:“横渠云:‘太虚即气。’太虚何所指?” 曰:“他亦指理,但说得不分晓。”曰:“太和如何? ”曰:“亦指气。”曰:“他又云‘由昧者指虚空为性 ,而不本天道’,如何?”曰:“既曰道,则不是无, 释氏便直指空了。大要渠当初说出此道理多误。”可 学。
正蒙中“地纯阴,天浮阳”一段,说日月五星甚 密。闳祖。参两篇。
横渠云:“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 矣。”此说好。闳祖。
横渠言“阴聚之,阳必散之”一段,却见得阴阳 之情。□。
横渠云:“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气 正升,忽遇阴气,则相持而下为雨。盖阳气轻,阴气重 ,故阳气为阴气压坠而下也。“阴为阳得,则飘扬为云 而升。”阴气正升,忽遇阳气,则助之飞腾而上为云也 。“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 阳气伏于阴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阳在外 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阴气凝结于内,阳气 欲入不得,故旋绕其外不已而为风,至吹散阴气尽乃已 也。“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 霾。”戾气,飞雹之类;曀霾,黄雾之类;皆阴阳邪恶 不正之气,所以雹水秽浊,或青黑色。僩 。
问:“横渠言:‘帝天之命,主于民心。’”曰 :“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人 杰。天道篇。
问:“横渠谓:‘鬼神者,往来屈伸之意,故天 曰神,地曰示,人曰鬼。’‘示’字之义如何?”曰: “说文‘示’字,以有所示为义,故‘视’字从‘示’ 。天之气生而不息,故曰神;地之气显然示人,故曰示 。向尝见三舍时举子易义中有云:‘一而大,谓之天, 二而小,谓之地。’二而小,即‘示’字也,恐是字说 。”又曰‘天曰神,地曰示’者,盖其气未尝或息也。 人鬼则其气有所归矣。”广。神化篇。
林问:“‘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 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如何是缓辞、急辞?”曰 :“神自是急底物事,缓辞如何形容之?如‘阴阳不测 之谓神’,‘神无方,易无体’,皆是急辞。化是渐渐 而化,若急辞以形容之,则不可。”宇 。
林问:“象若非气,指何为象?时若非象,指何 为时”云云。答曰:“且如天地日月,若无这气,何以 撑住得成这象?象无晦明,何以别其为昼夜?无寒无暑 ,何以别其为冬夏?”宇。
“天气降而地气不接,则为雾;地气升而天气不 接,则为雺。”见礼运注。“声 者,气形相轧而成。两气,风雷之类;两形,桴鼓之类 ;气轧形,如笙簧之类;形轧气,如羽扇敲矢之类,是 皆物感之良能,人习之而不察耳。”至 。动物篇。
问:“横渠说:‘天性在人,犹水性之在冰,凝 释虽异,为理一也。’又言:‘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 性。’先生皆以其言为近释氏。冰水之喻,有还元反本 之病,云近释氏则可。‘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性’, 盖谓性之为体本虚,而理未尝不实,若与释氏不同。” 曰:“他意不是如此,亦谓死而不亡耳。”文 蔚。诚明篇。
问:“张子冰水之说,何谓近释氏?”曰:“水 性在冰只是冻,凝成个冰,有甚造化?及其释,则这冰 复归于水,便有迹了。与天性在人自不同。”曰:“程 子‘器受日光’之说便是否?”曰:“是。除了器,日 光便不见,却无形了。”淳。
问:“横渠谓‘所不能无感首无性’。性只是理 ,安能感?恐此言只可名‘心’否?”曰:“横渠此言 虽未亲切,然亦有个模样。盖感固是心,然所以感者, 亦是此心中有此理,方能感。理便是性,但将此句要来 解性,便未端的。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正理’;又曰 :‘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将此语来赞咏仁, 则可;要来正解仁,则未亲切。如义,岂不是天下之正 理!”淳。
问:“横渠言‘物所不能无感谓性’,此语如何
?”曰:“有此性,自是因物有感。见于君臣父子日用
事物当然处,皆感也,所谓‘
感而遂通’是也。此句对了‘天所不能自已谓命’。
盖此理自无息止时,昼夜寒暑。无一时停,故‘逝者如
斯’,而程子谓‘与道为体’。这道理,今古昼夜无须
臾息,故曰‘不能已’。”铢。
问:“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 作闻见之知。若如学者穷理,岂不由此至德性之知?” 曰:“自有不由闻见而知者。”可学。 大心篇。
问横渠“耳目知,德性知”。曰:“便是差了。 虽在闻见,亦同此理。不知他资质如此,何故如此差! ”某云:“吕与叔难晓处似横渠,好处却多。”曰:“ 他又曾见伊川。”某云:“他更在得一二十年,须传得 伊川之学。”曰:“渠集中有与苏季明一书,可疑,恐 曾学佛。”可学。
贺孙再问前夜所说横渠圣人不教人避凶处吉,亦 以正信胜之之语。伯谟云:“此可以破世俗利害之说。 合理者无不吉,悖理者无不凶。然其间未免有相反者, 未有久而不定也。”先生因云:“诸葛诚之却道吕不韦 春秋好,道他措置得事好。却道董子‘正其义不谋其利 ,明其道不计其功’说不是。他便说,若是利成,则义 自在其中;功成,则道自在其中。”贺 孙。大易篇。
问横渠说“遇”。曰:“他便说,命就理说。” 曰:“此遇乃是命。”曰:“然。命有二:有理,有气 。”曰:“子思‘天命之谓性’是理,孟子是带气说。 ”曰:“然”。可学。干称篇。
“横渠言遇,命是天命,遇是人事,但说得亦不 甚好,不如孟子。”某又问。曰:“但不知他说命如何 。”可学。
横渠辟释氏轮回之说。然其说聚散屈伸处,其弊 却是大轮回。盖释氏是个个各自轮回,横渠是一发和了 ,依旧一大轮回。吕与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
横渠所谓“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端 蒙。以下理窟篇语录并杂录。
问横渠“得尺守尺,得寸守寸”之说。曰:“不 必如此,且放宽地步。不成读书得一句且守一句!须一 面居敬持养将去。”德明。
用之问“虚者,仁之原。”曰:“此如‘“克己 复礼”为仁’,又如‘太极动而生阳’。”子 蒙。
问“虚者,仁之原”。曰:“虚只是无欲,故虚 。虚明无欲,此仁之所由生也。”又问:“此‘虚’字 与‘一大清虚’之‘虚’如何?”曰:“这虚也只是无 欲,渠便将这个唤做道体。然虚对实而言,却不似形而 上者。”铢。
问:“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说,又要兼清浊虚 实。”曰:“渠初云‘清虚一大’,为伊川诘难,乃云 ‘清兼浊,虚兼实,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说形而 上,反成形而下,最是于此处不分明。如参两云,以参 为阳,两为阴,阳有太极,阴无太极。他要强索精思, 必得于己,而其差如此。”又问:“横渠云‘太虚即气 ’,乃是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 ,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又的当,何故 却于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窥天,四旁虽 不见,而其见处甚分明。’渠他处见错,独于西铭见得 好。”可学。
或问:“横渠先生‘清虚一大’之说如何?”曰 :“他是拣那大底说话来该摄那小底,却不知道才是恁 说,便偏了;便是形而下者,不是形而上者。须是兼清 浊、虚实、一二、小大来看,方见得形而上者行乎其间 。”
横渠“清虚一大”却是偏。他后来又要兼清浊虚 实言,然皆是形而下。盖有此理,则清浊、虚实皆在其 中。可学。
横渠说气“清虚一大”,恰似道有有处,有无处 。须是清浊、虚实、一二、大小皆行乎其间,乃是道也 。其欲大之,乃反小之!方。
陈后之问:“横渠‘清虚一大’,恐入空去否? ”曰:“也不是入空。他都向一边了。这道理本平正, 清也有是理,浊也有是理,虚也有是理,实也有是理: 皆此理之所为也。他说成这一边有,那一边无,要将这 一边去管那一边。”淳。
“清虚一大”,形容道体如此。道兼虚实言,虚 只说得一边。闳祖。
横渠言“清虚一大为道体”,是于形器中拣出好 底来说耳。遗书中明道尝辨之。□。
“或者别立一天”,疑即是横渠。可 学。
问横渠说虚。云:“亦有个意思,只是难说。要 之,只‘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说为善。横渠又说‘至 虚无应’,有病。”方。
问:“‘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如何 ?”曰:“只看‘中虚’‘中实’字,便见本、质之异 。中虚,是无事时虚而无物,故曰中虚;若有物,则不 谓之中虚。自中虚中发出来,皆是实理,所以曰中实。 ”焘。
问“中虚,信之本”。曰:“中虚,只是自家无 私主,故发出来无非真实。才有些私于中,便不虚不信 矣。”焘。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 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 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 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 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 了。”□。
问“心包诚”一段。曰:“是横渠说话,正如‘ 心小性大’之意。”可学。
横渠云:“以诚包心,不若以心包诚。”是他看 得忒重,故他有“心小性大”之说。道 夫。
因看语录“心小性大,心不弘于性,滞于知思”
说,及上蔡云“
心有止”说,遂云:“心有何穷尽?只得此本然之体
,推而应事接物,皆是。故于此知性之无所不有,知天
亦以此。因省李先生云:‘尽心者,如孟子见齐王问乐
,则便对云云;言货色,则便对云云;每遇一事,便有
以处置将去,此是尽心。’旧时不之晓,盖此乃尽心之
效如此。得此本然之心,则皆推得去无穷也。如‘见牛
未见羊’说,苟见羊,则亦便是此心矣。”方
。
横渠云:“以道体身,非以身体道。”盖是主于 义理,只知有义理,却将身只做物样看待。谓如先理会 身上利害是非,便是以身体道。如颜子“非礼勿视”, 便只知有礼,不知有己耳。□。
问横渠说“以道体身”等处。曰:“只是有义理 ,直把自家作无物看。伊川亦云:‘除却身,只是理。 ’悬空只是个义理。”人杰。
横渠云:“学者识得仁体后,如读书讲明义理, 皆是培壅。”且只于仁体上求得一个真实,却尽有下工 夫处也。谟。
道夫问:“张子云:‘以心克己,即是复性,复
性便是行仁义。’窃谓克己便是克去私心,却云‘以心
克己’,莫剩却‘以心’两字否?”曰:“克己便是此
心克之。公但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非心而何
?‘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
于衡’,这不是心,是什么?凡此等皆心所为,但不必
更着‘心’字。所以夫子不言心,但只说在里,教人做
。如吃饭须是口,写字须是手,更不用说口吃手写。”
又问:“‘复性便是行仁义。’复是方复得此性,如何
便说行得?”曰:“既复得此性,便恁地行。才去得不
仁不义,则所行便是仁义,那得一个在不仁不义与仁义
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
欲。所以谓‘欲知舜与跖之分者,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所隔甚不多,但圣贤把得这界定尔。”道
夫。
“伊川之学,于大体上莹彻,于小小节目上犹有 疏处。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却于大体上有未莹处。” 用之云:“康节善谈易,一作“说易极 好”。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又轻之,尝有 简与横渠云:‘尧夫说易好听。今夜试来听它说看。’ 某尝说,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 ”僩。广同。
或言:“康节心胸如此快活,如此广大,如何得
似他?”曰:“
它是什么样做工夫!”僩。
问:“近日学者有厌拘检,乐舒放,恶精详,喜 简便者,皆欲慕邵尧夫之为人。”曰:“邵子这道理, 岂易及哉!他腹里有这个学,能包括宇宙,终始古今, 如何不做得大?放得下?今人却恃个甚后敢如此!”因 诵其诗云:“‘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大铺舒。’ 可谓人豪矣!”大雅。
厚之问:“康节只推到数?”曰:“然。”某问 :“须亦窥见理?”曰:“虽窥见理,却不介意了。” 可学。
问:“康节学到‘不惑’处否?”曰:“康节又 别是一般。圣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术。然到得术之 精处,亦非术之所能尽。然其初只是术耳。”璘 。
“邵康节,看这人须极会处置事,被他神闲气定 ,不动声气,须处置得精明。他气质本来清明,又养得 来纯厚,又不曾枉用了心。他用那心时,都在紧要上用 。被他静极了,看得天下之事理精明。尝于百原深山中 辟书斋,独处其中。王胜之常乘月访之,必见其灯下正 襟危坐,虽夜深亦如之。若不是养得至静之极,如何见 得道理如此精明!只是他做得出来,须差异。季通尝云 :‘康节若做,定是四公、八辟、十六侯、三十二卿、 六十四大夫,都是加倍法。’想得是如此。想见他看见 天下之事,才上手来,便成四截了。其先后缓急,莫不 有定;动中机会,事到面前,便处置得下矣。康节甚喜 张子房,以为子房善藏其用。以老子为得易之体,以孟 子为得易之用,合二者而用之,想见善处事。”问:“ 不知真个用时如何?”曰:“先时说了,须差异。须有 些机权术数也。”僩。
直卿问:“康节诗,尝有庄老之说,如何?”曰 :“便是他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 否?”曰:“他尝说‘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 ,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又说经纶,如何?” 曰:“看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无过,如张子房相 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谓其粹而不杂。以今 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说风花雪月,莫是曾 点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璘 录云:“舜功云:‘尧夫似曾点。’曰:‘他又有许多 骨董。’”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 。”曰:“也是它有这些子。若不是,却浅陋了。”道 夫。
问:“程子谓康节‘空中楼阁’。”曰:“是四 通八达。方子录云:“言看得四通八达 。”庄子比康节亦髣佛相似。然庄子见较高,气较 豪。他是事事识得了,又却蹴踏着,以为不足为。康节 略有规矩。然其诗云:‘宾朋莫怪无拘检,真乐攻心不 柰何。’不知是何物攻他心。”佐。
“康节之学,近似释氏,但却又挨傍消息盈虚者
言之。”问:“
击壤序中‘以道观道’等语,是物各付物之意否?”
曰:“然。盖自家都不犯手之意。道是指阴阳运行者言
之。”又问:“如此,则性与心身都不相管摄,亡者自
亡,存者自存否?”曰:“某固言其与佛学相近者,此
也。”又曰:“康节凡事只到半中央便止,如‘看花切
勿看离披’,是也。如此,则与张子房之学相近。”曰
:“固是。康节自有两三诗称赞子房。”曰:“然则与
杨氏为我之意何异?”先生笑而不言。必
大。
因论康节之学,曰:“似老子。只是自要寻个宽 间快活处,人皆害它不得。后来张子房亦是如此。方众 人纷拏扰扰时,它自在背处。”人杰因问:“击壤集序 有‘以道观性,以性观心,以心观身,以身观物;治则 治矣,犹未离乎害也’。上四句自说得好,却云‘未离 乎害’。其下云:‘不若以道观道,以性观性,以心观 心,以身观身,以物观物;虽欲相伤,其可得乎?若然 ,则以家观家,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亦从而可知 也。’恐如上四句,似合圣人之中道;‘以道观道’而 下,皆付之自然,未免有差否?”曰:“公且说前四句 。”曰:“性只是仁义礼智,乃是道也。心则统乎性, 身则主乎心,此三句可解。至于物,则身之所资以为用 者也。”曰:“此非康节之意。既不得其意,如何议论 它?”人杰因请教。先生曰:“‘以道观性’者,道是 自然底道理,性则有刚柔善恶参差不齐处,是道不能以 该尽此性也。性有仁义礼智之善,心却千思万虑,出入 无时,是性不能以该尽此心也。心欲如此,而身却不能 如此,是心有不能检其身处。以一身而观物,亦有不能 尽其情状变态处,此则未离乎害之意也。且以一事言之 :若好人之所好,恶人之所恶,是‘以物观物’之意; 若以己之好恶律人,则是‘以身观物’者也。”又问: “如此,则康节‘以道观道’等说,果为无病否?”曰 :“谓之无病不可,谓之有病亦不可。若使孔孟言之, 必不肯如此说。渠自是一样意思。如‘以天下观天下’ ,其说出于老子。”又问:“如此,则‘以道观性,以 性观心,以心观身’三句,义理有可通者,但‘以身观 物’一句为不可通耳。”曰:“若论‘万物皆备于我’ ,则‘以身观物’,亦何不可之有?”人 杰。
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 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 子房之流。必大。
问:“‘尧夫之学似扬雄’,如何?”曰:“以 数言。”可学。
某看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说“太极生 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玄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 。扬子太玄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 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皆无用了。他 也只是见得一个粗底道理,后来便都无人识。老氏“道 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亦剩说了一个道。便如太极 生阳,阳生阴,至二生三,又更都无道理。后来五峰又 说一个云云,便是“太极函三为一”意思。贺 孙。
康节之学似扬子云。太玄拟易,方、州、部、家 ,皆自三数推之。玄为之首,一以生三为三方,三生九 为九州,九生二十七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为八十 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准六十四卦;赞之以七百二 十有九,所以准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以三数推之。康节 之数,则是加倍之法。谟。
康节其初想只是看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心只管在那上面转,久之理透,想得一举眼便成四 片。其法,四之外又有四焉。凡物才过到二之半时,便 烦恼了,盖已渐趋于衰也。谓如见花方蓓蕾,则知其将 盛;既开,则知其将衰;其理不过如此。谓如今日戌时 ,从此推上去,至未有天地之始;从此推下去,至人消 物尽之时。盖理在数内,数又在理内。康节是他见得一 个盛衰消长之理,故能知之。若只说他知得甚事,如欧 阳叔弼定谥之类,此知康节之浅陋者也。程先生有一柬 说先天图甚有理,可试往听他就看。观其意,甚不把当 事。然自有易以来,只有康节说一个物事如此齐整。如 扬子云太玄便零星补凑得可笑!若不补,又却欠四分之 一;补得来,又却多四分之三。如潜虚之数用五,只似 如今算位一般。其直一画则五也,下横一画则为六,横 二画则为七,盖亦补凑之书也。方子。
或问康节数学。曰:“且未须理会数,自是有此
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朵花,含□时是
将开,略放时是正盛,烂熳时是衰谢。又如看人,即其
气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盖其学本于明理,故明道
谓其‘观天地之运化,然后颓乎其顺,浩然其归’。若
曰渠能知未来事,则与世间占覆之术何异?其去道远矣
!其知康节者末矣!盖他玩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
见,便不待思量。”又云:“
康节以四起数,叠叠推去,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
如此整齐,包括得尽。想他每见一物,便成四片了。但
才到二分以上便怕,干卦方终,便知有个姤卦来。盖缘
他于起处推将来,至交接处看得分晓。”广云:“先生
前日说康节之学与周子程子少异处,莫正在此否?若是
圣人,则处干时,自有个处干底道理;处姤时,自有个
处姤底道理否?”曰:“然。”广。
问:“先生说邵尧夫看天下物皆成四片,如此, 则圣人看天下物皆成两片也。”曰:“也是如此,只是 阴阳而已。”广。
论皇极经世:“乃一元统十二会,十二会统三十 运,三十运统十二世,一世统三十年,一年统十二月, 一月统三十日,一日统十二辰:是十二与三十迭为用也 。”因云:“季通以十三万九千六百之数为日分。”植 。
尧至今方三千年。邵历一万年为一会。扬 。
易是卜筮之书,皇极经世是推步之书。经世以十 二辟卦管十二会,□定时节,却就中推吉凶消长。尧时 正是干卦九五,其书与易自不相干。只 是加一倍推将去。方子。
●问易与经世书同异。曰:“易是卜筮。经世是 推步,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 ,十六分为三十二,又从里面细推去。”节 。
叔器问:“经世书‘水火土石’,石只是金否?
”曰:“它分天地间物事皆是四:如日月星辰,水火土
石,雨风露雷,皆是相配。”又问:“金生水,如石中
出水,是否?”曰:“金是坚凝之物,到这里坚实后,
自拶得水出来。”又问:“伯温解经世书如何?”曰:“
他也只是说将去,那里面曲折精微,也未必晓得。康
节当时只说与王某,不曾说与伯温。模样也知得那伯温
不是好人。”义刚。
因论皇极经世,曰:“尧夫以数推,亦是心静知 之。如董五经之类,皆然。”曰:“程先生云,须是用 时知之。”曰:“用则推测。”因举兴化妙应知未来之 事。曰:“如此又有术。”可学。
皇极经世纪年甚有法。史家多言秦废太后,逐穣 侯。经世书只言“秦夺宣太后权”。伯恭极取之,盖实 不曾废。方子。
康节渔樵问对无名公序与一两篇书,次第将来刊 成一集。节。
“‘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 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 。天依形,地依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唯 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外,所谓“其形 有涯,而其气无涯”也。为其气极紧,故能扛得地住; 不然,则坠矣。气外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今 之地动,只是一处动,动亦不至远也。谟 。
舜弼问“天依地,地依气”。曰:“恐人道下面 有物。天行急,地阁在中。”可学。
“古今历家,只是推得个阴阳消长界分尔,如何 得似康节说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 依形,地附气’底几句?向尝以此数语附于通书之后。 钦夫见之,殊不以为然,曰:‘恐说得未是。’某云: ‘如此,则试别说几句来看。’”广云:“伊川谓,自 古言数者,至康节方说到理上。”曰:“是如此。如扬 子云亦略见到理上,只是不似康节精。”广 。
问:“康节云:‘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
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此说是否?”曰:“想且是
以大小推排匹配去。”问:“
伊川云:‘露是金之气。’”曰:“露自是有清肃底
气象。古语云:‘露结为霜。’今观之诚然。伊川云不
然,不知何故。盖露与霜之气不同:露能滋物,霜能杀
物也。又雪霜亦有异:霜则杀物,雪不能杀物也。雨与
露亦不同:雨气昏,露气清。气蒸而为雨,如饭甑盖之
,其气蒸郁而汗下淋漓;气蒸而为雾,如饭甑不盖,其
气散而不收。雾与露亦微有异,露气肃,而雾气昏也。
”僩。
或问:“康节云:‘道为太极。’又云:‘心为 太极。’道,指天地万物自然之理而言;心,指人得是 理以为一身之主而言?”曰:“固是。但太极只是个一 而无对者。”
康节云:“一动一静者,天地之妙也;一动一静 之间者,天地人之妙也。”盖天只是动,地只是静。到 得人,便兼动静,是妙于天地处。故曰:“人者,天地 之心。”论人之形,虽只是器;言其运用处,却是道理 。□。
人身是形耳,所具道理,皆是形而上者。盖“人 者,天地之心也。”康节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 之至妙”者欤!人杰。
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阳 占却阴分数。文蔚。
“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 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此语虽说得粗,毕竟大概 好。文蔚。
先生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淳曰:“道是 性中之理。”先生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说 。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砥 录作“反身而求”。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 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理之 中;道之骨子便是性。”刘问:“性,物我皆有,恐不 可分在己、在物否?”曰:“道虽无所不在,须是就己 验之而后见。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若不就己验 之,如何知得是本有?‘天叙有典’,典是天底,自我 验之,方知得‘五典五惇’。‘天秩有礼’,礼是天底 ,自我验之,方知得‘五礼有庸’。”淳问:“心是郛 郭,便包了性否?”先生首肯,曰:“是也。如横渠‘ 心统性情’一句,乃不易之论。孟子说心许多,皆未有 似此语端的。子细看,便见其他诸子等书,皆无依稀似 此。”淳。宇同。砥同。
正卿问:“邵子所谓‘道之形体’如何?”曰: “诸先生说这道理,却不似邵子说得最着实。这个道理 ,才说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说‘性者道之形 体’,却见得实有。不须谈空说远,只反诸吾身求之, 是实有这个道理?还是无这个道理?故尝为之说曰:‘ 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地于 击壤集序自说出几句,最说得好!”贺 孙。
或问:“‘性者道之形体’,如何?”曰:“天 之付与,其理本不可见,其总要却在此。盖人得之于天 ,理元无欠阙。只是其理却无形象,不于性上体认,如 何知得?程子曰:‘其体谓之道,其用谓之神。而其理 属之人,则谓之性;其体属之人,则谓之心;其用属之 人,则谓之情。’”祖道。
问:“性何以谓‘道之形体’?”曰:“若只恁 说道,则渺茫无据。如父子之仁,君臣之义,自是有个 模样,所以为形体也。”谟。
“性者,道之形体。”此语甚好。道只是悬空说 。统而言之谓道。节。
“性者,道之形体。”今人只泛泛说得道,不曾 见得性。椿。
“性者,道之形体。”性自是体,道是行出见于 用处。
才卿问“性者,道之形体”。曰:“道是发用处 见于行者,方谓之道;性是那道骨子。性是体,道是用 。如云‘率性之谓道’,亦此意。”僩 。
“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康节这 数句极好。盖道即理也,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是 也。然非性,何以见理之所在?故曰:“性者,道之形 体。”仁义礼智性也,理也,而具此性者心也;故曰: “心者,性之郛郭。”砥。
器之问中庸首三句。先生因举“性者,道之形体 ”之语。器之云:“若说‘道者,性之形体’,却分晓 。”曰:“恁地看,倒了。盖道者,事物常行之路,皆 出于性,则性是道之原本。”木之曰:“莫是性者道之 体,道者性之用否?”曰:“模样是如此。”木 之。
方宾王以书问云:“‘心者,性之郛郭’,当是 言存主统摄处?”可学谓:“郛郭是包括。心具此理, 如郛郭中之有人。”曰:“方说句慢。”问:“以穷理 为用心于外,是谁说?”曰:“是江西说。”又问:“ ‘发见’说话,未是。如此,则全赖此些时节,如何倚 靠?”曰:“湖南皆如此说。”曰:“孟子告齐王,乃 是欲因而成就之,若只执此,便不是。”曰:“然。” 又问:“‘谷种之必生,如人之必仁。’如此,却是以 生譬仁。谷种之生,乃生之理,乃得此生理以为仁。” 曰:“‘必’当为‘有’。”又解南轩“发是心体,无 时而不发”,云:“及其既发,则当事而存,而为之宰 者也。”某谓:“心岂待发而为之宰?”曰:“此一段 强解。南轩说多差。”可学。
或问:“康节云:‘能物物,则吾为物中之人。
’伊川曰:‘不必如此说。人自是人,物自是物。’伊
川说得终是平。”先生曰:“
自家但做个好人,不怕物不做物。”
或诵康节诗云:“若论先天一事无,后天方要着 工夫。”先生问:“如何是‘一事无’?”曰:“出于 自然,不用安排。”先生默然。广云:“‘一事无’处 是太极。”先生曰:“尝谓太极是个藏头底物事,重重 推将去,更无尽期。有时看得来头痛。”广云:“先生 所谓‘迎之而不见其首,随之而不见其后’,是也。” 广。
邵子“天地定位,否、泰反类”一诗,正是发明 先天方图之义。先天图传自希夷,希夷又自有所传。盖 方士技术用以修炼,参同契所言是也。方 子。
何巨源以书问:“邵子诗:‘须探月窟方知物,
未蹑天根岂识人!’又,先生赞邵子‘手探月窟,足蹑
天根’,莫只是阴阳否?”先生答之云:“先天图自复
至干,阳也;自姤至坤,阴也。阳主人,阴主物。‘手
探足蹑’,亦无甚意义。但姤在上,复在下;上,故言‘
手探’;下,故言‘足蹑’。”广
。
问“康节云:‘天根月窟间来往,三十六宫都是 春。’盖云天理流行,而己常周旋乎其间。天根月窟是 个总会处,如‘大明终始,时乘六龙’之意否?”曰: “是。”广。
“三十六宫都是春。”易中二十八卦翻覆成五十 六卦,唯有干坤坎离大过颐小过中孚八卦,反覆只是本 卦。以二十八卦凑此八卦,故言“三十六”也。宇 。
“康节诗尽好看。”道夫问:“旧无垢引心赞云 :‘廓然心境大无伦,尽此规模有几人!我性即天天即 性,莫于微处起经纶。’不知如何?”曰:“是殆非康 节之诗也。林少颖云:‘朱内翰作。’次第是子发也。 ”问:“何以辨?”曰:“若是真实见得,必不恁地张 皇。”道夫曰:“旧看此意,似与‘性为万物之一原, 而心不可以为限量’同。”曰:“固是。但只是摸空说 ,无着实处。如康节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 经纶’,多少平易!实见得者自别。”又问“一中分造 化”。曰:“本是一个,而消息盈虚便生阴阳。事事物 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有盈便有虚,有个面便有个背 。”曰:“这便是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者?”曰:“ 这便是生两仪之理。”道夫。贺孙录云 :“‘廓然心境大无伦’,此四句诗,正如贫子说金, 学佛者之论也。”
康节煞有好说话,近思录不曾取入。近看文鉴编 康节诗,不知怎生“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 ”底诗却不编入。义刚。
康节以品题风月自负,然实强似皇极经世书。方 。季通语。
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 直卿云:“其诗多说闲静乐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 曰:‘这个未说圣人,只颜子之乐亦不恁地。看他诗, 篇篇只管说乐,次第乐得来厌了。圣人得底如吃饭相似 ,只饱而已。他却如吃酒。”又曰:“他都是有个自私 自利底意思,所以明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之 说。”道夫。
邵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此言事物皆有 造化。可学。
邵尧夫六十岁,作首尾吟百三十余篇,至六七年 间终。渠诗玩侮一世,只是一个“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之意。璘。
先生诵康节诗曰:“施为欲似千钧弩,磨砺当如 百炼金。”或问:“千钧弩如何?”曰:“只是不妄发 。如子房之在汉,谩说一句,当时承当者便须百碎!” 道夫。
康节诗云:“幽暗岩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见鸾凰 。”圣人道其常,也只是就那光明处理会说与人。那幽 暗处知得有多少怪异!僩。
康节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 由乎谁!”此间有术者,人来问事,心下默念,则他说 相应。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则其说便不应。问 姓几画,口中默数,则他说便着;不数者,说不着。义 刚。
因论学者轻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说:“章惇 邢恕当时要学数于康节,康节见得他破,不肯与之。明 道亦识得邢,语录中可见。凡先生长者惜才,不肯大段 说破,万一其有回意。”扬因问:“当时邵传与章邢, 使其知前程事时,须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 说。”后又问。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 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说:“康节当时只是穷得天地盈 虚消息之理,因以明得此数。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 当知,数亦何必知之!伊川谓‘雷自起处起’。何必推 知其所起处?惟有孟子见得,曰:‘莫非命也,顺受其 正。’但有今日,都不须问前面事。但自尽,明日死也 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预知 之!”扬。
康节谓章子厚曰:“以君之才,于吾之学,顷刻 可尽。但须相从林下一二十年,使尘虑销散,胸中豁无 一事,乃可相授。”骧。
康节数学源流于陈希夷。康节天资极高,其学只
是术数学。后人有聪明能算,亦可以推。建阳旧有一村
僧宗元,一日走上径山,住得七八十日,悟禅而归。其
人聪敏,能算法,看经世书,皆略略领会得。扬
。